吾弟大秦第一纨绔 第104节
吾所思所想果然未错,大秦自古便有兄终弟及的传统。
秦二世,不是长公子,而是长安君!
吾今不能在陛下这里求得封地,待毒辣长安君上位,更无封地可能。
要是嬴成蟜知道,隗状今日以必死决心捅破这层窗户纸,就是因为他这个一心给群臣希望的人,打破了隗状的希望,不知会作何感想。
隗状正要将局面重新拉回正轨。
耳中却听得声音沙哑,声嘶力竭的大叫之声。
他目光陡转,看到发出这声音的主人,正是廷尉李斯。
李斯,很感激。
他知道嬴成蟜的一些底细,自然也知道嬴成蟜为什么这么做——嬴成蟜是在帮他,帮他尽早进入他的节奏,尽早展开他的论证。
叫停群臣,只有始皇帝一人能做到。
闹得群臣停止,也只有嬴成蟜一人能做到。
身为大秦廷尉,九卿之一。
如果李斯在这关头还会掉链子,还抓不住嬴成蟜给他创造的机会,那他就可以自裁,去见在他心中已死去的师兄韩非了。
长安君为斯所做之事如此之多,已足以!
我李斯今日便厚着脸皮,坐一回背书匠。
今便让你等看看,何谓郡县制。
在满殿朗朗笑声中,李斯以最大声音嘶喊着。
“自春秋以至战国几百年,礼仪你们舍去,器乐被你们丢掉,瓦盆破釜却被你们捡来当宝贝。这么多年来,高山都已堕成深谷,深谷都已长成丘陵。”
“国家在变,君主在变,官府在变,百姓在变,法令在变,所有的一切都在变化,百川溪流归入大海,最终酿得潮流大变。”
“在这期间诸子百家风起云涌,竞争相探索着治国之道。儒家,墨家,法家,道家和最初孔子,墨子,李子,老子所创的学说一样乎?”
听到这里,在场有几个大臣顿时脸色微微一变,想说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开口,李斯的声音继续传递入耳。
“非也!百家已变至诸子不识之貌!为何?适者生存,求变也!诸子百家,亦最终归酿成变法大潮。”
“变法者何?变国家也,变治道也,变生计也,变民众也。一言以蔽之,变天下文明之蕴涵也!千变万变,轴心在于治式。治式如土壤,余者如橘。橘生淮南为橘,橘生淮北为枳。土地不变,枳如何变橘!”
“封建诸侯裂土分治,导致天下大战连绵,动荡不休。人心思治,人心思一,思的便是天下一统,思的便是一法施治,思的便是抛却封建。夏商周之时,天下归一之心尚在端倪,尚未聚成大潮,故先辈圣贤未能洞察大势也!”
“今日之天下,若果真行封建诸侯,无异于抛离天下民心,无异于再植裂土分治之根,弃华夏五百余年之探索而重归老路焉!尔等既食君俸禄,不报君恩,仍为人哉?拘泥于一家之学而不审时势,何异于刻舟求剑哉!”
李斯的声音,慷慨激昂,整个人都斗志昂扬,站在朝中大殿之中,一脸傲气环视众人。
这一刻,朝堂也安静下来。
……
第105章 李廷尉能言善辩也!
这一番话高屋建瓴,道尽了春秋战国五百余年的纷乱变化。
道尽了诸子百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其变无穷的根源。
李斯就如同一个跨越历史长河,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神明。
冷眼看着人类五百年来的发展历程,然后将这一切嘶声喊出。
这番话没有任何超出朝臣理解之外的言辞,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朝臣都能清楚明白。
但也正因如此,才让朝臣震惊难言,一时肃静。
因为这番话一针见血,不,是针针见血,说的简直深刻到极点。
如果抛开斗争,抛开政见。
就李斯这一番话,百分之八十的文臣都想当众道一声“彩”字。
“彩!”
朝堂法家子弟尽皆大喝,雀跃难言。
朝臣门因为政见不同不便喝彩,他们却是不妨碍。
法家在朝堂有可能受到分封的就四个人——廷尉李斯,廷尉正,廷尉左监,廷尉右监。
这四个人李斯挑起了郡县制的大梁,廷尉正和廷尉右监告病未来,廷尉左监下了大牢。
余下这些法生本就受不了分封,此刻自是紧跟李斯的步伐。
且因为法家这门学派自诞生以来就是为君主服务,所以对郡县制的接受天然便比其他学派要高得多。
“廷尉高见!”
“前贤圣人怎不想变?未到其时也!”
“槽粕留之,精华舍弃,廷尉所言甚是也!”
法生们兴高采烈,在全场静默的时间里尽情歌颂李斯,畅所欲言。
这几日李斯拉着他们一起研究郡县制,早已折服了他们。
说是共同参悟,实际情况却是李斯为师,他们为学生,教导他们何为郡县制。
其实刚才在百官群情汹涌攻击李斯的时候,这些法生们便奋起反击。
但任凭他们跳的再高,声音再大,怎敌得过满朝文武?
如今听得李斯一言惊四座,言论又是由浅延深得将群臣攻讦尽皆粉碎。
法生们全都出了一口恶气,像是炎炎夏日喝了一杯冰水般爽得受不了,也怪不得一个个都兴奋异常了。
简单来说,这段话和之前嬴成蟜与韩非相说的话一样,属于时代打击。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马后炮,事后诸葛亮便是这个意思。
这一刻,身上仿佛绽放万丈光芒的李斯傲视群雄,他知道这些朝臣的感受到底如何——就和那日他在长安君府的感受是一样的。
李斯不留痕迹得向嬴成蟜递了个感激的眼神,嬴成蟜也不留痕迹地轻轻摇了摇头。
虽然嬴成蟜赋予了李斯超越这个时代的眼光,眼界,李斯才能说出这么一番话。
但嬴成蟜自认,这番话要是让他来说,绝对说的没有李斯好。
嬴成蟜认为,自己不过是吃了穿越者的红利罢了。
如果他不是穿越者,他和李斯这些真的能言善辩,有强大文化底蕴的大佬相比,什么都不是。
不能再等下去了。
已经在赌桌上拍下性命,再无回头之路的胡人丞相再次登场。
“六国俱灭,未至一载。变与不变,除了因时制宜,亦要因地制宜。临近关中之地,如赵,韩等,陛下之锐兵强弩三日可达,不必分封,陛下治之即可。大者划郡小者划县,县归郡下,变分封为郡县可矣。”
“然齐,燕,楚地,距咸阳何止千里之遥?此改分封为郡县,初一贼起,初五请求出兵,便算我大秦锐士尽皆来去如风日行千里。赶到之日,贼人早已破城离去矣。”
“此等距离王幾甚远,政令不通达之地,正适分封,怎可为变而变?”
左丞相隗状说完,一群说不出来话的朝臣只听了个大概,大致知道隗状是在说分封不可废,一个个便扯着嗓子争先恐后。
“左相所言甚是,吾等附议!”
“此言大善,正该如此!”
“为变而变,本末倒置也!”
他们的呼声如长江江水滔滔不绝,论声势,可比那些法生们强太多了。
隗状听着这些声援,非但没有兴奋,反而暗叹口气。
较之前之声势,差了不止一半。
此等声势能压住李斯?
长安君坏我谋划,坏我性命也!
李斯冷笑一声。
上次朝会,便是这个问题,让他难以答出。
“破燕之时,燕王遣使报于陛下。愿奉秦国为宗主国,自称秦臣,只求保留宗庙社稷。愿为秦国守土开疆,岁岁纳贡。若有外敌入秦,内敌生乱,可率军勤王。”
“敢问左相,若行分封,我大秦灭燕之战死伤的儿郎,岂非白死?我有一策,可定乾坤。”
“修驰道,连同四极八荒。无论是兵出咸阳,还是边疆求援,往返三日即可。我大秦城池若三日可破,何制皆不能保秦!”
修驰道,通四方。
这便是李斯解决军队出征困难的办法。
此论并不高妙,胜在切实可行。
“修长城,修帝陵,修皇宫,此三项早已耗尽天下民力。李廷尉若要再修驰道,人力何来?真要逼得天下皆反,民不聊生,要我大秦再与整个天下战过方才罢休乎?”
隗状高声怼了回去,这位蓝眼丞相看着李斯内心冷笑。
长城修缮是大秦国策,是征战之堡垒,退守之屏障,你李斯敢反驳此项,武将们能将你生生撕碎。
而皇宫,帝陵,事涉陛下!
我隗状今日舍下性命,一切皆敢言说,你李斯敢否?
隗状自以为这一番奏对无懈可击,却不料李斯双眼一红。
玩命?
你隗状是真正拼却性命,我李斯却是有陛下允可!
“长城不可不修!皇宫帝陵,停之又有何妨!”
李斯大袖一甩,一副铮铮忠臣,为江山社稷可抛却性命之模样。
“调皇宫,帝陵之民力,修驰道而固天下,舍小家而守大家,陛下乃万圣之君,岂在意此等小节!左相方才已言,天下是陛下的天下,亦是天下人的天下,何以不懂此理邪!”
隗状脸色一变,猛然看向始皇帝之面貌。
群臣脸色皆如隗状一般,尽皆看向始皇帝之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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