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弟大秦第一纨绔 第361节
嬴成蟜完全能强词夺理说陛下要强得多,但那是竖子行径。想要收服人才,靠插科打诨的不行的。
蔡泽见嬴成蟜一直不说话,便道:“如今陛下亲近忠臣,是超不过秦孝公,楚悼王的。而且你的身份也不同,你是王族。虽然你施展才能,努力替陛下解决危难。整治国家,中央集全,增强兵力,排除祸患,消除灾难,拓宽疆域,增种谷物,使国家富强,百姓富足。
“加强陛下权力让陛下坐拥天下。陛下威势横贯古今,震动海内四方,功劳显扬于万里以外的地方,声名光辉灿烂,流传千秋万代。在这些方面,就是商鞅,吴起两个人加起来都不及。陛下给予长安君的信任恩宠也远超孝先公予商鞅,楚悼王予吴起的。
“但这都是一时,陛下亲近忠臣,不忘旧情比不上孝先公,楚悼王,终有薄恩之时。而长安君的功绩以及受到的信任,宠爱却比商鞅,吴起还要重。文至相邦,武到国尉,再也没有比这更大的官职了。
“泽听说长安君又长宿在楼台,长安君府的富有耶是商鞅,吴起家财的十倍百倍。长安君本就被昭襄先王属意为王,陛下不会忌惮?臣可进王,此乃大忌。长安君如今权势仅次于王。
“正所谓太阳升到正中就要逐渐偏斜,月亮达到圆满就要开始亏缺,事物发展到鼎盛就要衰败,这是天地间万事万物的常规。进退伸缩,附合时势的变化,这是圣人恪守的常理啊。
“长安君且看翠鸟,鸿鹄,犀牛,大象这些动物。前二者飞于人不能上之天,后二者虽落于地但其力较人远甚。它们本应远离死亡,但只要人布下诱饵,依然能够把它们杀掉。它们之所以死亡,其原因就是被诱饵所迷惑啊。对于长安君而言,功绩就是这份有毒的诱饵啊。
“像苏秦、智伯那样的机智多谋,不是不能够避开耻辱远离死亡,可是他们之所以死于非命,其原因就是被贪得无厌所迷惑。因此圣人才制定礼法,节制欲望。
“向百姓征收财物要有限度,征用百姓既要按时节,也要有节制。所以心志不过分强求,行动不骄横无理,时时事事严守制礼节欲的原则,而不失掉它。
“从前,齐桓公曾九次盟会诸侯,制止混战使天下归正,但到葵丘盟会时,他有骄横自大之意,结果许多国家叛离了他。吴王夫差的军队无敌于天下,依仗勇猛强悍而轻视各个诸侯,侵犯齐国、晋国,所以终于自己被杀,国家灭亡。
“夏育,太史嗷勇猛异常,一声呼喊可以吓退大军,但是最后死在平庸之辈的手下。这些都是到了名功极为煊赫时,而认为自己无所不能为。不能自甘谦下、自我节制所造成的祸患啊。
“商鞅为孝先公制法令昭示全国,禁绝奸邪的根源。崇尚封爵制度有功必定奖赏,有罪必定惩罚。统一度,量,衡,调节商品、货币流通等轻重关系。铲除纵横交错的田埂,允许认垦荒田,使百姓生活安宁而一民同俗。鼓励百姓耕作,使土地发挥效益,一家不操二业。努力种田积贮粮食,平时演练军事战阵。因此军队发动就能扩展领土,军队休整就可使国家富足。所以秦国无敌于天下,在诸侯中扬威,奠定了秦国的基业。功业告成,结果身遭车裂而死。
“楚国地域方圆几千里,士兵有百万之多。武安君白起率领几万人的部队与楚军交战,第一次交战就攻克了鄢、郢,烧毁夷陵祖坟。后来又越过韩国,魏国去进攻强大的赵国,在北面坑杀了马服君赵奢之子赵括的军队,把四十多万人,全部屠杀活埋在长平,血流成河,血水咆哮如同雷鸣。
“进而围攻邯郸,使秦国形成帝王的事业。楚国,赵国是天下强大国家却是秦国的仇敌。从此之后,楚国、赵国都因恐惧而屈服不敢再进攻秦国,这是白起杀出的威风啊。他亲自征服了七十多座城邑,功业告成,却被昭襄先王赐剑自杀。
“吴起为楚悼王制定法令,降低削弱大臣的权力。罢免庸才,废黜无用之辈,裁减可有可无的官员,杜绝豪门贵族的请托,整饬划一了楚国风俗。
“禁止游民无业游荡,选练既能耕田又能作战的农民士兵,向南收取了杨越,向北兼并了陈,蔡两小国,拆穿纵横机谋的无用辩说,让那些往来游说的人无法开口。
“禁止结党营私而鼓励百姓为国耕战,使楚国政治安定,兵力震动天下,威慑诸侯各国。功业告成,可是最后惨遭肢解而死。
“大夫文种为越国国君深谋远虑,避免了会稽被困亡国在即的危急,采用屈降计策来图谋生存。借着君臣受辱而求得复国的光荣,开垦荒地,招募游民充实城邑,开辟农田,种植谷物,率领全国各地的民众。
“把上上下下的力量集中起来,辅助勾践这样贤能的君王,报了夫差灭越的仇恨,终于灭掉了强劲吴国,使越国成为霸主。功业彰明而获得信望,可是勾践终于忘恩负义把他杀了。
“这四位先生,功业告成却仍不满足,还想继续为之,遭祸竟至于如此悲惨。这就是所说的能伸而不能屈,能往而不能返啊。
“范蠡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超脱世俗远避世事,永做个悠然自乐的陶朱公。你难道没见过那些赌博的人吗?有时要下大赌注,有时要分次下小赌注,这些都是你所明明白白知道的。
“现在你任秦国相邦,国尉,出计不必离开座位,策划不必走出朝廷,功业也到顶点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若在这个时候仍然想着继续做事,那么您就是商鞅、白起、吴起、大夫文种的结局。
“我听说过这样的话‘用水来照镜,可以看清自己的面容,用别人作借鉴,可以明知事情的凶吉’。《书》上说‘功成名就之下,是不能久留的’。
“世家利益受损的反噬杀劫,有望为君遭受陛下忌惮的杀劫,这两个劫难,长安君躲不过去的。以泽观之,出咸阳狱居长安君府,保持现状,方是正理。”
嬴成蟜任凭蔡泽说的口干舌燥,从中再没有插入一句。
及至蔡泽说完,轻笑着,矜持地伸手示意他说话时,轻轻一笑。
“成蟜以为先生是高洁之士,原来也是一般俗气。”
蔡泽笑容凝固。
“先生说了这么多,不还是站在世家的立场上要我收手?”
嬴成蟜脸凑到蔡泽近前,看着蔡泽头上沁出的汗珠,认真道:“纲成君,现在轮到成蟜问你了。你是要住在咸阳狱,还是帮我和皇兄做事。我完整答一遍你第一个问题,成蟜为臣,却可做君事。”
第269章 你这竖子!着急叫朕又有何事!(四千字保底更新)
成蟜为臣,却可做君事。
九个字让本就额头生出涔涔冷汗的蔡泽如坐针毡,如芒刺背。
泽今日就不该来,什么为臣行君事,此子就是想要做君!
蔡泽很是懊悔,腹中肠子悔成青色还不够,转变成黑色。
天无二日,国无二君。
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蔡泽呐呐不敢言,心神都一起绷的紧紧。
明明屁股底下垫着的是双腿,但怎么就觉得这么扎人呢。
别说是善于乱世之中保全自身的蔡泽,就是最擅投机取巧见人下菜碟的冯去疾也知道这个话茬不能接。
蔡泽今日和嬴成蟜说的话,只有极少一部分是真心为嬴成蟜着想。
什么看在昭襄先王的份上对此子多说几句,都是老人在内心的自我催眠。
老人要真是那般相信秦昭襄王,当初就不会因为三两个人的言语中伤挂印辞官。
老人活的年岁久,见过的事有许多。
曾亲眼见证纵横疆场,未尝一败的武安君白起,从声名显赫举国难找比肩者。
在秦昭襄王去找的那一夜,平素身体康健的白起突然离奇病重身亡,一代人屠就此悲哀落幕。
也曾亲眼见证其在秦国所拜主君,对其有知遇,举荐两恩的范雎在为秦昭襄王除去四贵夺回王权后。
秦昭襄王当范雎之面言说思念武安君白起,不杀其人好了。吓得一直压制白起的相邦范雎立刻请辞归去,秦昭襄王没有挽留,不久身体康健的范雎亦是离奇病死。
旁事不论,光是这两件事就让在老人认定,秦昭襄王能用人而不能容人。
老人对秦昭襄王感官一般,虽然曾侍于秦昭襄王之下,但对秦昭襄王没什么感情,怎会特意关照秦昭襄王玄孙嬴成蟜?
其内心之所以有如此心理活动,是老人一向认为若想骗过人先要骗过己。
只要自己内心是这么认为,便是遇到那些拥有洞察人心之能的大家,老人游说的概率还是大大的高,毕竟心口如一嘛。
老人今日所图说到底还是如嬴成蟜所说,就为世家那点事。
若是嬴成蟜偃旗息鼓不再与这些世家开战,老人就可继续缀在秦国大世家的身后喝汤。
因为特殊原因不能离开秦国的老人并没有太多要求,能维持现状让蔡家子孙安度下去那就是万幸。
被秦国大世家联合逼迫这种事,老人根本不放在心上,也没想过报复。
报复功成没什么好处,不功成还可能身死,有什么可报复的?
老人心气向来不高,不然也不会在主君范雎“病死”之后继任其位,给秦昭襄王做了数月的相邦。
老人的算盘打的很清楚,今日游说嬴成蟜不成,出了咸阳狱就去找始皇帝。
当前这滩浑水不能清澈见底,老人绝对不会涉足。
老人会去找始皇帝要几块木板,搭个桥从浑水上面踏过去。
老人一直以为嬴成蟜就像是商鞅,范雎那些下场不好的人臣一般,以己嘴言君语为秦君做事。
不然嬴成蟜的行为根本就没法解释,先说秦国无天后要绝贵族。
那秦国剩下什么了?不就剩下一个君?这不就是集权?
从孝先公到庄先王,哪一代秦君都是这么做的。
什么王族是最大的贵族这话不假。
但要是把王族和陛下划等号,认为陛下也是贵族,会站在贵族这一边那就是愚蠢。
武王姬发建立周朝定天下十等人,天子一等诸侯二等卿大夫三等。
大家都是卿大夫,和天子之间还差了一个诸侯。
削弱卿大夫权势,增强天子权势,不就是这点事?
老人自以为把一切都算到了,此行不会有任何危险,这才踏入咸阳狱。
狱外那些坐在马车中安静等待,怡然自得的世家家主还以为是他们逼迫的原因。
可笑,善于乱世之中保全自身的老人岂会自蹈死地?
老人万万没想到。
嬴成蟜竟然不是为君做事,而是想要做君。
泽今日危矣!
“先生怎么不言语?莫不是真想在这咸阳狱中了断余生?”
嬴成蟜贴心地以袖子擦去老人额头汗水,动作轻柔仔细。
好像眼前不是个七老八十的糟老头子,而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娇俏美人。
“那我可得和先生说清楚些,鲍白令之就住了三天。先生年岁长于鲍白令之身体弱于鲍白令之,没鲍白令之挺得时间长,只能活……”
嬴成蟜先是伸出两根手指头,迟疑一下,又掰下去一根。
“一天?”
老人终于说话,说出来的却是自己死期,佯怒。
“泽与你一般同是君爵,你说杀就杀?你这竖子怎么比昭襄先王还霸道,当真不随你意就一点活路都不给?”
嬴成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纲成君错怪成蟜了,似纲成君这般大才,一日自是不行的,成蟜说的是一息。”
蔡泽听了前半句话脸色好看不少,及至听完一整句本来佯怒的脸上窜上了真火。
“只要老夫说个不字就要立斩老夫不成?”
嬴成蟜点头。
蔡泽一把揪住嬴成蟜两根手指,很是愤怒地道:“一息,两息有甚区别,你纠结个屁!”
嬴成蟜拍拍老人的手,实话实说。
“确实没什么区别,成蟜就是想给先生一些心理压力。看先生如此模样,就算是装的,这压力应该也给到了。”
蔡泽无言,一时间不知道该夸嬴成蟜诚实,还是该为自身性命悲哀。
真诚的语言才最伤人,蔡泽被嬴成蟜伤的不轻。
“泽壮年时曾会面唐举,唐举此人你知晓?”
嬴成蟜点点头,道“梁人,著名相师。其相李兑,言李兑百日之内可持国秉。不出百日李兑果被赵王拜为相。唐举因此事名传天下,世人皆称其相术准也。”
嬴成蟜不介意和蔡泽多聊一些,反正他每天都很闲。
蔡泽说的越多暴露越多,他对蔡泽这个灯下黑的相邦理解越深。
一个人若是想要隐藏自身,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少言寡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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