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赘婿 第150节

相识已有一段时间,虽然与安惜福之间的来往并没有与陈凡那样多,但宁毅大概知道,安惜福这人并不以武功见长,与自己的身手大概相仿。如果真的动手,在陈凡手底下恐怕是走不过多少招的。

宁毅等人过来时,安惜福将目光望了过来,这时候陈凡大概也已经略略冷静下来,他看看那些红了眼睛的少年,再看看宁毅,最终摊了摊手,转身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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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与骨气,到底什么更重要,这是一个难解的命题。宁毅一向不是一个极端论者,极端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一贯觉得人要有理想和坚持,但不至于为了坚持而失去生命,而即便这样,仍然要有理想和坚持,没有这些东西的人,与虫子又有什么区别。

成熟的人可以为了他的理想卑贱地活着,不成熟的人愿意为他的理想英勇地死去。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宁毅是务实派的人,如果定下什么目标,会不择手段地去完成,就算有挫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当然,如果这个人的理想是一辈子都不弯腰,或者是像钱希文那样作为一个儒家的精神样板死给人看。那就另当别论。人生就是一路挣扎。弯腰、挫折、扭曲都没什么,只要有一口气,总是可以往前挤过去。

当然这些东西没办法与那帮孩子去说。他们也不可能理解。看见那些孩子红着的眼睛宁毅就大概知道了,他们毕竟年轻,不会理解形势比人强的涵义。而且这个年代里,他们父辈的手也是被鲜血染红的,拳头硬,有骨气,就什么都有。下跪的是孬种。

包道乙终究是逼得太过了,当卓小封因为陈家的事情想要置身事外时,这帮孩子其实就已经选择了退却,但耳光打到脸上来,他们恐怕是退不下去的。当然。包道乙那边,恐怕也并未将这帮孩子当成一回事,或许在他来说。对孩子。自然就得一个一个地扇耳光扇到听话才行。

可能会出事。出事了对于宁毅也有好处,不过对于眼前的这事。宁毅并不打算插手引导,既不打算让他们冷静,也不打算真去煽动点什么。他知道包道乙如今所在的道观叫做白鹿观,那边守卫森严气势巍峨,当天晚上,倒是梦见了一帮少年拿着刀枪杀上道观时的情景。

第二天,杨志武与“青年团”的一帮少年过来找他。

“……正气会那边准备动手,我们……打算帮他们……”少年这样说道。

“打算怎么做,如果是杀上白鹿观手刃包道乙,为师替你们叫好。”

“呃……我们合计了一下,有一个机会,今天下午可以动手……古桐观那边出事之后,包道乙应该是觉得地方不能用了,他要将那些女子转移掉,我们打听到今天下午车队会经过平昌街……”

宁毅神情严肃起来,点了点头:“继续。”

“那边是闹市,我们打算想办法把路截住,只要砸烂其中一辆,让人看见了马车里的女人,我们就闹事。那么多女人,上了台面,他们说不过去的。梁子反正已经结下了,我们干不过包道乙,但事情闹大,那些女人总算是救下来了。先生以前就说做事情要有章法,不能蛮干,我们想来想去,恐怕也只有这个法子可以做些事情了。”

宁毅看了他好一阵,随后笑了起来,走到窗前点了点头,好半晌,开口说道:“你们两边加起来,四五十个人总会有,家里都有关系,其实运作得好,不必怕包道乙的报复。这件事我之前不愿意说,因为你们未必做得到。我现在告诉你们,这件事过后,不管你们家中大人打也好骂也好,你们这些当孩子的不能退,咬死了抱成一团,你们不退,你们家里的大人就无论如何退不了,只要豁出去逼得他们抱成一团,包道乙就没办法对谁动手。既然你们不是蛮干,这事过后,我帮你们。”

“谢谢先生!”听得这话,杨志武高兴地朝他行了一礼,他们与宁毅打交道这么久,对于这老师的过往自然要了解透的,往日里那些事情只是口耳相传,他们大都认为老师很厉害。但从头到尾,青年团的事情是他们自己动手,宁毅并不参与,如今这件事中,宁毅的态度又一直暧昧,直到此时才清晰起来,顿时让人觉得真正有了主心骨,片刻后又兴奋地问道:“那……先生,你觉得我们这件事,能成?”

“情报准确的话……”宁毅笑着点了点头,“应该就能成。”

他是这样说着,待到杨志武离开,宁毅站在窗前皱起了眉头,成也好败也好,事情是不可能轻松的。原本他想的只是以厉天佑那边的压力来做文章,但这件事之后如果真插手包道乙的事情,局面恐怕就更加复杂,也更加的不可控了。

如此到得下午,“永乐青年团”一共过来了近三十人,一部分是班上的学生,有几人则是二十余岁的年轻人,有陈细砣的堂兄,也有“青年团”之前做好事的时候结识的市井游侠,对包道乙的势力并不在乎的。有关这件事情,杨志武原本与卓小封等人商量过要一起干,但卓小封那边表示了拒绝,那边死的毕竟是自家兄弟,热血激愤,中午便已经前去埋伏。这边便在集合之后再往平昌街过去。临行之前,宁毅给了每人两包生石灰粉,顺便发给一帮孩子每人一个小木桶。

“……石灰用来防身。打一小桶水放在旁边……这东西如果不是情况紧急我是不赞成用的,结仇太深,但你们体力不行。如果起了冲突,撒石灰,再不行,就泼点水……”

如此叮嘱一番,宁毅稍微化妆,一行人去往平昌街的方向,到了位置方才分手,青年团的一帮孩子去了道路转角的茶楼上方,“正气会”的那些孩子则早在道路对面酒楼里坐下了。看见对方过来,多少有些感动,但并没有打招呼。宁毅去到稍远一点的街边。推了一辆小车一边卖菜籽油一边看着周围的动静。

大概到了原本探得的时间。有一名在前头盯梢的少年骑着马回来,表示了讯息的无误。宁毅远远地看着那街口,不知不觉间,陈凡在旁边坐了下来,那马车的队伍出现时,他偏了偏头,朝宁毅笑了笑。

“他们搞错了情报。”

“嗯?”宁毅微微愣了愣。

“那些女人不是从这里运走的,昨天晚上,那些孩子得到消息之后,我去查了查,包道乙给他们设套了……不过也许是他们保密不好,所以被人反过来利用。”

宁毅看了他一眼:“怎么这个时候才说?”

“我昨晚想了想,过去警告他们,对他们的将来没有任何意义。如果不吃亏的原因只是有人在保护他们,恐怕他们会习惯。可如果事情失败了,他们被抓住,又理亏,家里再被打压,往后恐怕就什么事情都做不成了。我想了一夜,就只剩下一件事可以做了……”

宁毅闭上眼睛:“sonofbitch……”

他语音既轻,陈凡也听不懂这话的意思,这时候笑容中透着几分兴奋。

“我以前也跟他们一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我认得的很多人都是这样,他们天不怕地不怕,但后来,慢慢的被这世道教得怕了。其实怕没关系,但再后来他们就什么事情都不敢做了,他们不敢做以后,还想出各种理由来说服自己,然后又去说别人,好像他们的不敢是什么天大的光荣一样,骂敢去做的是傻子。其实我也慢慢的怕了,不知道什么事情该做,总觉得这世道里,什么事情都是做不成的,因为大家都怕。”

他顿了顿:“你教的这些孩子,心里面有很多想法,做事败了没关系,可以让他们学会做事的办法,但我不能让他们从一开始就怕。我得让他们看到有些大人是不怕的,有些事情,只要他们长大以后还记得,就没有别人说的那么难。”

马车渐近,陈凡站了起来,随后偏了偏头,疑惑道:“你推个车干嘛,没用的话借我?”

宁毅看他一眼:“这是菜籽油,我让学生准备了石灰。有人被洒了之后,可以到这里来洗眼睛。”片刻后补充一句,“……不伤和气。”

“那还有命?”陈凡愣了半晌,“你真阴险。”

说完这话,陈凡转过了头,秋天的街景萧瑟阴晦,这往日繁荣的街市上便也没有太多的人。他洗了一口气,骨骼在空气中轻轻地响起来。

那边的街角,“正气会”的一帮少年已经开始下意识地站起来了。然后他们看见街边的一道人影暴喝一声,朝着那边冲了出去。

过来的马车一共有七辆,每辆都由两匹马拉着,速度不慢。那道身影像是疾箭一般这萧瑟的秋景,却将整个气氛在瞬间化作了不断绷紧的弦,转眼间,那人影冲向第二辆马车,蓄力至顶峰的一拳重重地轰在了那骏马的头上。

血光爆裂,马声长嘶,随着这一拳,那匹奔马几乎整个身躯都离开了地面,朝着旁边的另一匹马撞了过去,奔马拉着车辕,整个车身陡然间开始倾斜,车轮离开了地面,轰然之间往侧面翻了过去。

轰隆隆的巨响,马车车身倒在了地面上,还在随着巨大的惯性朝前方推进,这街道之上的污水、垃圾一时间都被激起,马车前方,那道身影双手推着已经竖起来的车弦,整个人都在被车体推得朝后方滑动,但终于那滑动的势子停了下来。后方的一辆马车仓促间转向,几乎朝路边一棵大树撞了过去。只见那身影推着车弦,开始使力。

此时马车的一根车辕已经断了,倒在地上的奔马也脱了缰,倾倒的车厢开始被那人推得开始朝侧后方滑动,势子竟越来越快。随着轰隆巨响,那人口中也大喝出声:“江湖恩怨,不想死的滚开——”路边几个小摊的摊贩夺路而逃。

马车撞翻了一个小摊,那小摊原本是卖油炸小吃的,一锅滚油被打翻在地,柴火乱飞,马车从上方碾了过去,撞在道路那边的墙壁上,停了下来,下一刻,火焰在轰然间升腾而出。

马车车厢既大,此时七八人惨叫着从里面爬出来,都是原本埋伏的武林人士。那身影抓住半根车辕,用力朝车厢上踢了一脚,将那巨木抓在手上做武器,打爆了第一个爬出来的人的头。远处第五辆马车上,有人哗的撕裂了锦帘,身影从那边站了出来:“陈凡!你干什么!”便是包道乙。

第三辆马车上,车夫挥舞长鞭,刷的朝陈凡这边挥过来,陈凡动也不动,伸手抓住用力一扯,那长鞭啪的碎成几截,连带着人影成了滚地葫芦。但一辆辆马车上,一名名神色、兵器各异的江湖人士都已经出来了,七辆马车将长街前前后后堵了个严实,一片惊乱之声,陈凡拿着那车辕向前走。

“包道乙,你今天要死了!”

第二八二章 由来一声笑,男儿自横行

秋风萧瑟,长街肃杀,火焰正在燃起来,人影围上去了,人影又如同炮弹般的被打出来,摔在地上,流出鲜血。七辆马车歪歪扭扭地堵住了街道前后,行人惊乱逃散,在远处的酒肆茶楼间朝这边望过来。

七辆马车,就算车厢颇大,每辆车里也不过塞个八九人,这时候当这些服饰兵刃各异的武林人士出现,乍看之下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如今在杭州街头每日里都有发生的火拼而已。但唯有那个“包道乙”的名字意味着眼前的事态并非一般火拼争斗可言,远远近近,或多或少都有明白这个名字涵义的人,回观事态时,才能够发现这一次拦截了整个车队的,居然只是一个二十余岁的年轻人。

宁毅推了小车往回走时,陈凡已经拿着车辕在向包道乙走过去了,冲上来的人,被他一脚踢飞回去。这天下午发生在平昌街的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没有太多的花俏可言。

陈凡不是一个笨人,但至少在战斗上,于他而言,并不需要太多花俏的策谋。而包道乙这次虽然是亲自过来,对付一帮孩子,未必需要精锐尽出。但即便这样,能够包道乙麾下参与到这个层次的事情的,也都不是庸手,此时出现在这里的,都已经是武林中中小门派的掌门、或是杀人越货的绿林豪匪,真正手底下有艺业,杀过许多人的那种,放在平常,一人便能单挑三五军士。不过,当附近两辆车上的人各持刀剑合围过来时,他们才真正能够感受到,眼前这独身一人悍然杀来的名叫陈凡的男子,有着怎样惊人的身手。

此次跟随着包道乙过来的众人。或许并没有多少人真正知道陈凡乃是佛帅弟子的身份。而即便知道,众人对于眼前的年轻男子也不至于有太多的忌惮。他们都是三四十岁的成名人物,刀口舔血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往昔或许因为是武人不受重视,有的甚至沦为过街头卖艺,但手底下有硬功夫。于打架这种事,无论如何,都不会害怕。在他们看来,眼下这个以一人之力正面冲击车队的年轻人或许是有些身手的,但一个人,若不是疯了便是绝望了,热血冲了脑袋。

他们只是没想到,眼前这年轻人从小天赋异禀,后来拜方七佛为师。练习各种武艺,参与了造反的全过程,于每一场战阵之上的最激烈处厮杀而出。幸存下来。方腊军系中。平素能与他过招的,只是刘西瓜那种同属天才的变态。

杭州城破之后。他情绪惫懒,心情放松,后来纵然接任一段时间的执法官,看似处处用拳头解决、蛮不讲理,实际上不过只是处理内部矛盾的态度而已,但眼前,他却是已经做出了战阵厮杀的姿态,要以性命相搏了!

首先围上去的是第三辆车上下来的八九人,眼见着车夫手上的长鞭被直接夺为几段,人都被直接拉翻,他们第一时间拔出武器直冲而上,已经不算是轻敌。但车辕在陈凡手上一转,为首那人仍旧是被一脚正中心坎,踹飞出去。这人乃是南方武林一支名叫神拳门的派系掌门,一身横练,硬桥硬马,却只是一脚就口喷鲜血,成了滚地葫芦。

没有人去理会那被踹飞的人影,周围的攻击都已经齐攻而来,左边那人一双鹰爪直扣陈凡肩颈、脉门,这人是号称“镇川铁爪”的唐振川,与这攻击同时攻来的,还有刀、剑、枪,右面、后方同样杀机凛然,但下一刻,他们就被卷入了一场飓风之中!

这唐振川浸淫一手鹰爪已有三十余年,在那一瞬间,陈凡与他连续交手两次,第一次是顺手的肘撞,随后手上一改,他看见那年轻人的擒拿手就已经抓了过来,一瞬间他只是瞥见陈凡的手势似鹰爪又似虎爪,却又像是随意地抓来,毫无章法,心中闪过这是个外行人的想法,两只手已经绞在一起,然后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在耳边,如同往昔一样,他已经直接抓裂了对方的骨头,但视野疯狂旋转。

车辕挥舞过一个巨大的半圆,呼啸如虎吼!陈凡抓住了唐振川,拖着他直往人堆中心中扎过去,一个头陀手持镔铁杖与车辕撞了一下,整个人如遭电击踉跄后退,空中爆开无数木屑。唐振川那被忽然拉得转身旋动几乎飞起来的身体为他挡住了左边来的刀剑攻击,陈凡身体在疾冲中俯下去,像是贴在了唐振川的后背上,但在前方的几人看来,这年轻人就像是老虎般的猛扑而来!

几人几乎是下意识地后退,唐振川身体落地,还未站稳——事实上也根本不可能站稳,该说还未倒下——痛楚从手臂上传来,擒拿对擒拿,他的小臂断了,而陈凡还在他的身后,车辕呼啸地在手上转了两个圈,迫开周围的众人,高高地擎起在空中。

力劈华山!

木屑、血肉爆飞在天空中,唐振川几乎是在背对着陈凡的情况下,用后脑勺毫不设防又结结实实地吃下了这一记猛挥,他的尸体连同侧面冲来的一人一齐飞了出去,也在此刻,陈凡已经再度如猎豹般的俯冲而出。这时候前方却是一对使刀剑的情侣武者,刷的织出一片刀光剑网,他们被陈凡这个照面的豪勇给夺了心神,一时间仍是下意识地后退。

方才众人是一拥而上,但只是短短片刻,包围就被撕得散开。但侧面、后方仍是些有经验的武者,疾追而来,陈凡身体在地上一个翻滚,直迫向前方那对使刀剑的男女。这两人也是二三十岁的样子,男的俊朗,女的也长得艳丽,手上刀剑却是配合得颇为凌厉。但陈凡从一开始,走的似乎就是下三路的路数,他先前拉了唐振川就是躬身俯冲,此时仍是俯冲翻滚,随后直轰那男子下盘,便弄得对方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绿林众人毕竟讲究面子,专攻下盘的地躺拳不是没有,却很难流行开来,双方无论比武还是仇杀,攻人腿脚下盘都显得有些猥琐,特别是眼前这对情侣,总不至于专研这类攻击的破法。但陈凡是从战场上活下来的,真到在战场上被冲散时,周围皆是敌军,地趟刀法或许才是最能保命的,他本身武艺高强,已近返璞归真,这时候杀手尽出毫不留情,这对男女第一时间就知道不可力敌,眼见他攻向男子,旁边的女人脚步一错,挥刀来救,下一刻,小腿就被陈凡抓住,身体飞了起来。

这女子上百斤的身体被陈凡抓住如同麻袋般朝着周围挥舞了一圈,那些合围过来的人便又被迫开,有一人手中刀刃不急手,将女子肩膀上砍出血花来。持剑的男子大吼一声,伸手将妻子的身体抱住,那女子的右足仍被陈凡抓在手上,又是众目睽睽之下,心中羞恼无比,左脚用力朝陈凡头上踢去。

此时陈凡正单手抓住那女子挥过一圈,女子上半身被丈夫抱住,他顺手又抓住对方左脚,双手一撕,朝着对方下体一脚就踢了过去。

对于其它,陈凡此时根本就懒得去想,但女子的惨叫仍旧传遍长街,侧前方有人大吼:“竖子尔敢!”那丈夫抱着妻子摔出几米之外,陈凡毫不留情,对于女人来说,这一辈子应该就已经毁在这一脚上了,他不及看妻子,抓起手中长剑就再度冲了上去:“我杀了你!”

陈凡的脚下几乎没有丝毫停留,挥手格开对方持剑的手臂,掌缘直接挥砍对方肩颈,只听噼噼啪啪的声音不断地响,陈凡进了五步,那男子不断后退,头上、脸上、颈项上也不知吃了多少拳掌,每一下都打出血来。

“只有你的女人算人!?”

随着这声怒喝,陈凡一记摔碑手啪的劈在男子的面门上,将他一巴掌打出几米远,人显然死定了。这时候他的身体已经越过后方地上的女子,那女子见丈夫死了,猛然间也是悲喝一声,抓起手上的刀奋力跃起直刺而来。陈凡在地上一下翻滚,朝天脚踢在女人的肚子上,那女人身体落下时,陈凡也已经站起来,跨步握拳由上而下一记猛挥,将那女人的头连着身体砸在地上,摔得不成人形。

他从尸体上踩过去,前方方才喊“竖子尔敢”的人也冲过来了,是个五十来岁的道士,但随即被陈凡跨至胸前,一记猛烈的头槌在他脑袋上轰出漫天血舞,这道士也踉踉跄跄地朝后方退去、倒在地下。

“我看你们都不算。”

开战不过短短片刻,他脚下步伐未停,过了第三辆马车,走向包道乙的方向。他头上在方才那记头槌时已沾满鲜血,这是拿手抹了抹,但手上鲜血更多,这样一擦,令得他的脸色更加的狰狞起来。

那边包道乙已经下了车,脸上也已经满是怒容,轰的一掌拍在身边的马车上,车身动摇,马声惊乱。

“陈凡!你当我真杀你不得么!”

“包道乙!你当我真杀你不得么!”

“呵呵……哈哈……”包道乙怒极反笑,片刻,他暴喝出来,须发皆张,那声音在长街之上响如雷霆,“陈凡!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今日就算佛帅在此,你也死定了!”

“嘿嘿。”陈凡也笑起来,只是满脸鲜血当中,那笑容委实有些诡异,“你这老虎不发猫,我就当你是病危了……怎么样——”最后那声,同样响彻长街。

气氛凝固了一瞬,下一刻,包道乙拂尘一转、一停,轰然冲出!

眼见包道乙忽然出手,整条长街上的武者,也在同时,朝这边冲来——

陈凡昂起头,目光之中,有着睥睨一切的轻蔑。

黑影如蚁群,在这深秋的下午,遮蔽了天日。

第二八三章 惊神一刺

罡风呼啸,中间相隔一辆马车,足有八九丈的距离,包道乙脚下如惊雷疾电,转眼间便拉近了,陈凡也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

周围的人汹涌而来,一时间却并没有出手,只是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圈子。对于这些跟随者来说,包道乙的悍然出手也是出乎众人意料。不过,能够在方腊这个全靠一拳一脚打下来的朝廷里爬到如此高位,包道乙的功夫本就不弱,年轻时便是凭着本身武艺闯下的莫大名头,这些年虽说性好渔色,但道门之中本也有颇多采补养生之术,因此虽然顾着享受权力,武艺也不见得就落下了,这时短短几步间几乎是缩地成寸的身法便足以证明他的厉害,拂尘一挥,铁掌飞扑,刚猛无铸。

转眼间两人就撞在一起,众人围上来,两人已经噼噼啪啪的交手数招,速度既快,威势也是惊人,旁边那第四辆马车的车身在两人交手中轰的被撞了一下,随后木轮都被直接踢断,车身倾斜下去,被拉车的两匹马拖着往前走了几米才倒下。

包道乙的掌底、拂尘功夫走的都是刚猛的路子,身形却也快得如闪电般,只是这速度不是为了躲避,而是为了将破坏力增加得更高,拂尘加腿踢、肘砸合膝撞,手掌挥斩时,掌缘锋利如刀,当他此时含怒出手,整个人就像是分出了三头六臂,每一下攻击都是刚猛惊人。而前方的陈凡却也是在这一瞬间“啊——”的暴喝一声,全出如风,狂打猛砸,将包道乙的上半身卷入怒涛般的攻势中。

他方才从好几人的攻击里冲锋杀人,每一下佯攻取的都是对手下盘,但在此时他却是步伐沉稳。手上直拳如电。使的是此时江湖上极其常见的炮锤功夫。这门功夫后世太极拳中有,也孕育出过三皇炮锤这类拳法,但在这时。就只是简简单单的外家拳,拳风硬朗凶蛮,如炮如锤。

他们这类武者平时讲究修气。打斗时便是能够开口说话、换气,也是极有章法,但陈凡的陡然开口却已经不是换气,那声大喝中,口中呼吸如风箱鼓动,已经将力量推至爆发的巅峰。手中炮锤连出,取的都是包道乙上身要害,太阳穴、眉心、颈项、喉结、腰肋、胸腹隔膜,一般人打人取要害顶多取一处。但在这短短片刻,陈凡的攻击竟像是同时笼罩住了对方的整个上半身,无数的直拳。取最短路径轰出收回轰出收回轰出收回轰出轰出轰出轰出轰出轰出。在空气中都激起了隆隆轰鸣。

旁观的众人几乎都睁大了眼睛,这无数的直拳其实只是炮锤中一式简简单单冲天锤衍生。但能够将一式拳法在短短片刻间打到这个程度,就没几个人做得到,打出来也没几个人受得了,那气势看来就像是有根石柱摆在眼前都会被他生生打断。

但包道乙的武艺也确实了得,整个上半身陡然被卷进去,手脚之上竟是毫不相让的猛攻路数,他的上半身不断地前冲后避,陈凡的身体也会在对方施以狠手时朝后方一仰,但手上攻势却是丝毫不停。这样的疯狂攻守局面只维持了几个呼吸,包道乙猛然一喝:“去死——”一掌印在陈凡胸口,陈凡毫不留情的一记挥拳直攻他的太阳穴,随后拂尘劈在他胸口,包道乙的左肩被陈凡连续挥出的一记直拳轰中,他的一脚踢在陈凡身上。

拂尘带着衣服的碎屑与鲜血飞溅在空中,包道乙籍着这一脚退出丈余,陈凡也连续退后几步,两人再要前冲,一道身影轰然飞至:“这家伙给我了!我要打死他!”与陈凡硬碰硬地对了两拳。

包道乙伸手拍了拍被陈凡打中的肩膀,在那儿咬牙切齿地停了下来。方才那一刻,他打中陈凡的一共三下,看似毫不吃亏,占了上风,甚至陈凡的胸口都被他的拂尘撕出血来,但包道乙心中却只有惊骇。他心下明白,自己打中陈凡的三下并不算多重,甚至最后那一脚,主要是为了将陈凡踢开,拉开距离而已,陈凡打中自己的这一拳,眼下几乎令他整条左臂都有点提不起来,痛入骨髓。

对于陈凡的身手,之前他是算不得非常了解的,他知道陈凡是方七佛的关门弟子,也知道陈凡为人颇为悍勇,战场之上斩将夺旗不落人后,而且能够跟刘西瓜打来打去的,自然也算是一流高手。不过方七佛对这弟子虽然有教导,一直以来却并没有开始重用,这个应该是保护和磨练他的意思,包道乙倒是明白。

能够与刘西瓜打来打去,有方七佛的教导,自然也算是一流高手。但刘西瓜也好,陈凡也好,都是后辈,在他看来,自己真要斩杀对方,当然也是简简单单,不会有问题。前段时间陈凡在城内维持治安,打了他不少手下,他只当做是小辈闹事,给佛帅面子不愿意一般见识。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被佛帅调教出来,一直藏锋至今的年轻人,身手竟然已经到了如斯境地,如果公平比试,恐怕已经压过自己一截了。

他这次过来,真正的一流高手还是随行了的,但与他身手相仿,能与陈凡争锋的五六人都与他一般在后面的几辆车上。方才他一怒出手,这些人便都不好插手进来,免得落下以众凌寡的口实。但眼下忽然出手的,却是那身材魁梧高大、满身刀疤的凶阎罗陆陀。如果秦嗣源的次子秦绍谦在这里,必然能够认出他的身份来。

当初几个辽国刺客刺杀秦嗣源,后来那为首的贵公子被救走,途中护送的武艺最高的一人便是这厮。当时若不是秦绍谦使计将他迫走,恐怕秦绍谦与身边的小将胥小虎两人都要面临苦战。当时有关他的通缉文告就被广发全国,秦嗣源复起之后,下面更是增加了追缉力度。他走投无论便来投了义军,他投靠的时机有些晚了,但本身武艺惊人,颇受包道乙重视。不过他的性情也极是桀骜。先前他驻守古桐观,被陈凡截了,被他视为奇耻大辱。这时候恐怕也只有他敢在包道乙面前摆出这虎口夺食的架势来。

陆陀身材魁梧,比之陈凡高出一个多头来,力道极大。但陈凡平素也已力道见长。眼见这人插手,只是冷哼一声,悍然迎上,短短片刻间,就已经硬碰硬的交换数拳。

“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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