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婿 第179节
宁毅望了望那头的战斗,吸了一口气:“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苏檀儿放开了他的手,他朝着那边全力冲过去,有黑衣人从侧面从出来,打了个照面,被他一刀杀了。也在这时,席君煜领着几个人出现在侧前方的一处屋顶上,目光巡弋,也就看到了他,朝这边指过来:“众位哥哥,便是那人……”那帮人便先后跳下屋顶,朝这边冲过来。
眼见这样的情形,宁毅哪里还不明白冲来的可能正是那水浒一百单八将的成员,他心中暗骂了一句,不想再将战圈拉到本就吃力的耿护院等人身边,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逃了出去……未完待续)
第三三一章 暴雨(三)
大雨飘泼,虽然是春末的雨,但已然有了夏日的感觉。天空偶尔划过闪电,黑压压的江宁城中,骚乱首先从江宁大狱以及苏府这两处地方蔓延开来,但由于风雨皆大,一时之间,还没有引起城内守军的太大反应。
由于武朝南北两面的战事都在吃紧,原本驻于江宁附近的武烈军此时已经拔营南下,以在童贯率禁军北上后配合其余军队继续围剿方腊。
武烈军并不专门负责江宁驻防,但由于它在,原本江宁一地需要在治安上操的心思就少许多,至少在应付匪人进城这类几十年一遇的事情上并不费心。但他们此时已然离开,一直相对太平的江宁在这方面的防御力量,就变得陡然空虚起来。
负责冲击大狱劫囚犯的这边,数十精锐同时潜入时,在大狱外围受到的抵抗微乎其微。一来因为此时江宁大狱的狱卒并无太多应付这类突袭的经验,二来这次前来的也都是粱山上的好手。大狱这边参与的大首领便有八个,除却“豹子头”林冲“黑旋风”李逵,这次来的,还有“病关索”杨雄、“圣水将军”单廷珪、“八臂哪吒”项充、“飞天大圣”李衮、“赛仁贵”郭盛与“云里金刚”宋万。
这八人领着手下精锐一路杀入,就算狱卒中有些好手,猝不及防之下,也经不起林冲李逵杨雄这几人的几招几式。再加上李逵本是江州狱卒,对狱中之事也都清楚,众人一番袭杀转眼间便冲入大狱之内就连押解了囚犯过来的兵丁,在也猝不及防下便被冲散,分割开来。
抵抗到这个时候方才出现其实也已经晚了。这些押了囚犯过来的士兵虽然是刚从前线上退下来,还算是颇有战斗力,但被冲杀在牢房各处,也已经阻不了粱山众好汉开始释放囚犯。江宁大牢之中所关的因犯不少,一旦被放出去,城里立刻就要乱起来。李逵一双板斧见锁就劈,见人就砍一路推进,众人打开大牢,狱中已经是混乱一片,而直到开了半数牢门之后,意外才开始出现。
那是一名负责押运过来的军中小校,二十来岁的样子,容貌端方手持一杆铁枪,带了三名士兵从乱出杀将出来。此时李逵等人已经在喊着:“粱山好汉来此救人,有不平者便与我等一同杀敌!事了之后上山聚义,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这牢狱之中除了良善怯弱之人,更多的本就是那些逞强斗狠或者犯下大案的罪囚许多人心知眼下出了牢门事了之后恐怕也会被抓回来,当下拿起各种棍棒兵器开始与粱山众人一同杀起士兵狱卒来。
那小校出现时,几名亡命之徒杀了狱卒,挥舞刀枪便冲上来,那小校双手持枪一记平刺,随后铁枪左右挥舞如狂龙摆尾那几人手中刀枪被打得四下激射,几个人轰轰轰的砸上左右牢房的栅栏,掉下来时鲜血狂涌身体抽搐连挣扎的力气都提不起来了。
冲向这边的乃是病关索杨雄,一口锯齿大刀武艺在粱山之上都属前列。这一路冲杀过来,手下不停,路上狱卒几乎难有能当他三刀的,眼见着这边的小校武艺厉害,立即便冲将过来,将他的攻势接下来。一刀一枪轰鸣碰撞间,火花四溅。那小校武艺太高,后来跟着的三名士兵却是无法加入战斗,杨雄后方的三名粱山精锐却跟了过来,这是杨雄手下的亲信之人,与杨雄的配合都有训练过,却堪堪能够插手进来。眼下讲求的是乱起来的速度,并非江湖放对决斗,转眼间便是四柄武器朝着那年轻小校斩了过来,要将他在第一时间内乱刀分尸。
然而那小校身形微晃,咬紧牙关却只是在那儿挺住,脚下进进退退间也仅是一步,竟连半寸都不往后移。他手中枪法古朴沉稳,一开始的几招里,与病关索战成平手,随后被四人合击,手中一杆铁枪竟好似越来越沉,枪势竟随着打斗的继续也越发凌厉起来,每一枪之中既守且攻,在这般攻势下竟还一枪枪的逼向敌人的要害,看似简单的挥枪中,隐含风雷之声。
如此厮杀片刻,只听轰的一声,漫天火花,这小校竟将杨雄等人逼退半步,随后又是轰的一声,又将他们逼退了半步。铁枪在他双手上的挥砸,看来竟比四人手中的刀枪力量更为浑厚。
这自然是错觉,他之所以能将四人逼退,无非还是强势凌厉,攻敌所必救。但能在以一敌四的情况下展开这样的反击,眼前小校的厉害也是明摆着的了,又战得片刻,那小校眼神愈发凌厉,又将杨雄逼退一步,也在此时,后方传来一个声音:“好高手,给我让开!”杨雄身边两名精锐都连忙朝一旁跃开,只听破风疾响,两柄板斧从后方劈来,那小校举枪一架,火光轰响,板斧与杨雄的锯齿刀同时劈来,将他劈得踏踏踏踏连退了四步,砰的一下用枪枰往后一撑才定住身形。
“痛快!”
眼下过来的自然便是黑旋风李逵了,他双斧出尽全力,还是与杨雄联手才将这小校逼退,却是哈哈大笑了一声:“洒家乃是粱山泊宋江宋哥哥麾下黑旋风李逵,看你年纪轻轻,武艺真是了得。你乃何方英雄,给洒家报上名来!”
他见猎心喜,这样说话已经颇有礼貌,那小校道:“我大好男儿,尔等不过山匪贼寇之流,莫污了我的名字,受死便是!”
李逵一听,须发皆张,口中怒吼道:“操你奶奶!”挥舞双斧冲上前去,那小校拔起长枪,双手一挥,枪势如狂龙一般迎击上去。转眼间,与李逵、杨雄战成一团。
然而眼下的大狱已经彻底乱了起来,那小校武艺虽高,但毕竟对上李逵杨雄两人一时间也只是堪堪能够支撑并且也是无奈地不断后退,再也阻不了其它粱山中人干些什么了……
江宁大狱之中乱成一片的同时,苏府之中也已经陷入一片惶恐与惊悸当中。粱山强匪杀进来时,虽然苏家护院组织起了简单的抵抗,令得部分苏家人得以逃亡、集中,但这样的奔逃其实并没有组织纪律性。
大半的人已经往正厅那边过去,也聚集了最多的护院人手,想要拖延时间等待官兵或者救援的到来。
但仍有许多的人错过了聚集的时间被分割在一个个的院子里,或者躲藏起来,或者漫无目的的奔逃,遇上了那些进入府中的黑衣人,便被追上杀了。
若是从雨幕中俯瞰下去,屠杀仍旧进行在苏家大大小小的院落间。
有的没有赶上大队,想要结伴从正门或侧门逃出但甫靠近外围,便被黑衣人遇上杀了。有的便是有三五个人在一起,遇上一名黑衣人,也兴不起厮杀的念头。席君煜对苏家何等熟悉,哪一条路哪一个方向要把守的都是清清楚楚。有的老人在院子里不及逃走,被搜过来的黑衣人顺手杀了。也有院落中,黑衣人杀了男人小孩,追着奔逃的妇人到大雨里打翻在地,撕了衣服才又扛着她往房间里过去……
宁毅冲过了几个院落,跑过了苏家的练武场转了个大弯,才稍稍甩开后方追来的几个人。
真正冲进苏府当中的人,并不能覆盖到苏家的每一个地方但只要是被遇上的,自然就遭了对方的毒手。他冲过来的过程里已经见到了五六具苏家人的尸体,认识、或者至少都有印象的,其中一个孩子还是他当初教过的学生,倒在地上身体已经被砍成了两截。
按照平时的感觉,若有这样的强盗进城,很快的时间内,江宁城中的军队就会行动起来,但眼下这次,未必能以常理计了。席君煜不是傻子,他挑了这个时间动手,可见外面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至少能够拖延救援来到的时间。他就算亲自冲出去,一时半会恐怕也找不到救兵,以苏家现在的情况,就算抱团开始守,若是粱山的高手放手猛攻,恐怕也撑不了多久,毕竟护院一旦溃败,接下来就只是屠杀而已了。
他奔跑在雨中想着对策,同时心中也担心着之前离开的云竹的下落,雨天,她们走得没这么快,可能还没有走出去……但这样的想法随即被他清除出脑海,事情结束之前,无论如何心急如焚都是没有用的,眼下只能冷静。如此冲到一道院门处时,淡淡的血红色从院门里随着雨水溢出来,一道身影与他打了个照面,随即被他一拳打倒在地。
另一名黑衣人拔刀袭来,雨幕中挥起长长的水涟,宁毅低头躲过,两人在雨中交手几下,那人被宁毅陡然扑倒在地,连续挨了七八拳,被打得半死,晕厥过去。宁毅偏过头看看,只见这院落里躺了三具尸体,是他眼下在苏家需要叫表叔的一家人,本是想拿刀顺手将两人割了喉咙,但考虑片刻后,还是咬了咬牙关,将两名黑衣人拖进院落房间的偏僻处,以抹布堵住嘴,随后用绳子绑好了。
经过下一个院落时,里面隐约有响动传来,他看了看,院落里也有尸体,但里面房门开着,人的挣扎哭泣声传来。宁毅过去看了看,却见房间里的桌子边,一名黑衣人一手提刀,一手按住桌上身体裸露哭泣挣扎的妇人,正在做着那种事情。
那黑衣人身体前后动着,正做得开心,破风陡然袭来,如同一辆马车陡然驶了过去,桌上的妇人本就在哭,“啊”的痛呼一声,偏头看时,泪眼之中那黑衣人已经不在她身前了,而是被重重地推在了几米外的墙壁上,身体被长刀刺穿,直接钉在了墙上,犹在挣扎。他之所以喊不出声音来,因为站在前方的男子单手捏住他的下颌,颌骨估计已经被捏脱臼了,挣扎中还传来下颌骨髅扭曲裂开的“咔咔”之声。
这妇人本是前几天参与了围攻云竹事件的其中一人,乃是二房的一位表嫂,待定睛看看忽然冲进来的竟是宁毅时,哭泣中也微微呆了呆,宁毅捏碎了那人的下巴,反手扔过去一件衣服到妇人的身上,然后转身往外走:“今天的事情我没看到过,没有人看到过。”
妇人抱着衣服,陡然间抓起旁边古玩架上的一颗石头,冲到墙边,对着那黑衣人的脑袋砰砰砰的拼命敲打,一面敲一面哭。那黑衣人其实也是最后的气息了,此时缓缓抽搐,脑袋上已经被敲烂。宁毅才要跨出房门,破风声从头上降下,他猛地退后,一记劈斩轰的降在地上。
同一时刻,后方传来一声巨响,却是一颗石头穿破了侧面的窗户,似乎是打在了那妇人的头上,妇人侧飞出去,倒在地上,头上溢出血来,也不知是昏死过去,还是直接死了。
被打破的窗户外显出一道身影来,从上方降下的这人手握着一柄看来比寻常宝剑厚重的大剑,堵住了门口。宁毅吸了一口气,转身走到墙边,拔出了钉住尸身腹部的那把长刀,尸体掉在地上,肠胃哗啦啦的往外流。宁毅举起刀指着外面拿重剑的那人,他能够认得出来,这两人是方才陪在席君煜身边的头领,只是不知道他们具体是粱山上的哪一位了。
不过,随后两人也就自己做了解答。
“我乃粱山神火将军魏定国,你能逃到哪里去!”窗外那汉子扬声说道。
“爷爷是丧门神鲍旭,生平爱杀人!”门外持大剑那人也笑起来”“你跑得倒挺快,现在还能去哪里。还不束手就擒,速速给爷爷杀了,也好给你个痛快!我告诉你,若落在席兄弟手上,只怕你会生不如死啊,哈哈哈哈……”
窗外雨声如沸,两人一堵门、一堵窗,房间里,赤身妇人身下的鲜血已经开始淌出来。宁毅持刀而立,随后偏了偏头,静静听着那雨中传来的躁动声、杀戮声、哭泣声,某一刻,他轻轻地垂下刀锋,朝着堵在门口的那丧门神鲍旭举步行去。
风如虎吼,从江宁城的上空吹过了……
单章,做个预警,大家来看看。
今天看到一个帖子,觉得可能有其普遍性,有些东西,可以先说一下,免得以后有人说我言之不预什么的。
那个帖子说的是最近的一些情节太有戾气,太过残酷,觉得我改变了风格,也表示这样的情节他受不了。我不知道有类似心情的人有多少,可能心怀美好并且也只愿意看到各种美好的人有很多,所以就要说一下。
我从未改变风格。
可能因为我曾经写过一些美好的、温暖的东西,以至于有不少人以为我是什么温文如玉的谦谦君子,甚至把这种谦谦君子设定得跟个女人一样??曾经有不少这样的误会,在我跟某些人争辩观点、立场的时候,别人跑出来说看错了我,似乎认为我就是那种只会把自己圆润地缩起来什么观点都不敢与人表达的娘炮。我一度很介意这类事情,我内心的道德标准对错判定极其严格,对世事的认知也极其黑暗,基本上就是那种?不惮以最坏的恶意质疑人性?的人。我写书的基础建立在这种认知上,也从未改变过。
我写书许多时候可以诙谐可以幽默,可以插科打诨,但我绝不扭曲一些东西,我设定了一个坏人,代入脑海里看见他做了些什么,那么书里就会尽量写出来。残酷的东西就是残酷的东西,我绝不会说这些东西不存在。正因对黑暗的理解,我才愈发向往美好、正义、光明这些正面的东西,我因此才能写出它们,但我绝不会告诉别人,这世界有多么的温情脉脉。
宁毅从一开始就是心狠手辣的,因为我按照心中的设定代入他,我看见他能做出那些事情来,他能够那样残酷,敌人也必然会那样残酷,残酷的现实面,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在这《暴雨三》里,也是一以贯之的结果。
我写书,想要跟别人说的是,在这样的世界上,那些美好有多么的弥足珍贵,为什么在这样的世界上,我们仍旧要坚持、向往正义以及美好。我不想告诉别人说,你们生活在一个原本就无比美好的世界上,我写书,不想麻痹他人,如果可以说一点点追求,我更希望可以警醒他人,你们身边有着那么多的美好的、值得珍惜的东西,但可能有一天,它们还是会失去的。
爱必定伴随失去的恐惧,由爱故生怖。美好的东西,其实是我们自己创造、自己守护的,宁毅为什么要在苏家拼命呢?因为他看到了好的东西,不希望他破碎掉。大家都说,看书的是丝,什么也做不了,但我仍旧希望,大家有一天能够看到身边的美好,能够去守护她,能够有着起码的行动,等到有一天,我们能够为了某些事情而咬紧牙关、拼命努力,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失去的时候,那或许是真正找到了生命的意义。我们所谓的爱家爱国,也是从这样的情绪里来,所以我从来不信那些空口白话的爱国,无论怎样的市井流氓、垃圾人渣,若谈及爱国,立即就能把自己洗白,老子他爱国。他们不懂爱国,若不是破坏秩序的人、若不是那些贪官污吏将国家给爱得千疮百孔了,又何至于需要人去抛头颅洒热血。外侮根本不敢来侵的。
所以我想写一本书,将这些东西里里外外地说清楚,那样的一群人如何将一个国家给爱得千疮百孔的,又有一群人为何要为之付出、为之斗争、虽九死其犹未悔的。但请不要误会,我不提倡英雄,我只希望多数人能够尽到自己本份上的努力,就已经够了,而最基本的,就是看见对的说对的,看见错的且骂娘。我小的时候,爷爷跟一些人晚上聊些天,说些政治时事,若论及贪官,必然是要骂上几句的,到了现在,大家的家中若遇上这样的事情,大人常常就是在孩子面前表现得多么成熟,告知他们世界都是这样,我相信这是一个普遍现象,因此许多事情上八零、九零、零零后的善恶观也有着明显的分歧,具体如何无需多说,但如果每一个人都能直率地骂上几句,我相信世界也会有其不同。许多时候决定一个世界面貌的,也许就是简单的?说?与?不说?而已。
我还是不在书里提这些,但若到了随笔上,总要不厌其烦地说它们,也希望大家面对这个世界时有坦率说话的能力,不要成熟、不要扭曲,这就是一种抗争,我也希望我们永远不用面临牺牲。
回到书上,书的残酷程度大概就在这个范畴内,不会到超出我认为的常人的承受能力,不会写出来。书里会有很多美好的东西、温暖的东西,也会有一些丑恶真实且残酷的东西,结局必是喜剧,但也必然有重量,因为这是历史书,我不在乎历史的真实性,但我在乎历史的意义,或者说故事的意义也一样,因为意义于人生有用,真实性只对虚荣心有益。
残酷性的标准大概也就是《暴雨三》的感觉,此后也有可能会出现,不止一两次,若有觉得这种残酷性无法承受的,往后能不能看下去,且请三思了。未完待续。
第三三二章 暴雨(四)
雨、江宁大狱。
厮杀声将巨大的骚乱扩张开时,蔓延开来的一场动乱,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狱卒、劫狱者、押囚士兵、小偷、流氓、匪徒、无辜者、反贼……等等等等,在大牢内外厮杀未休,一部分已经逃了出来,开始在附近作乱。大牢内部此时因为武力稍高仍旧有抵抗余力的狱卒、士兵已经被分割成一片一片。这次梁山进城为的主要是劫狱,对于杀光人终究不怎么执着,才令得他们能够抵抗至今。
倒是一些被梁山人放出来的方腊系反贼首领,一路上受了这些士兵的折辱,一旦出了牢门,杀得极为起劲。但毕竟他们也不想再被抓住,杀了一阵之后,还是保持着理智,与梁山众人迅速离开大狱。
在大狱一侧,李逵、杨雄与那年轻校尉的战斗已经近乎白热化,别人根本无法进入这战圈。那小校一杆铁枪独斗李逵、杨雄二人,每时每刻都感觉会有性命之忧,但就像是一根被绷紧到极点的绳索,虽然每时每刻都让人感到要被压断,却始终维持在那危险的锋线上,铁枪的招式算不得灵动出奇,却是每一刺每一挥、每一格每一档都凌厉老辣,铁枪与双斧、锯齿刀的碰撞溅出无数火花。
梁山之上虽然大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李逵这人性烈刚用,一开始是只想与人单打独斗的。因此刚开始时也是他与那小校交手,杨雄在一旁掠阵,然而一番死斗下来,那小校的枪法竟越战越强,如同先前一对四时一般,铁枪大开大合、猛挥硬砸间,甚至将李逵的蛮力都给硬生生的压了下去,杨雄这才加入,两人一同压住那小校的锋锐。
但那小校的枪法攻守兼备,走在随时要受伤的线上都能不时的递出两记杀招,打得两人都是暗暗心惊。梁山之上两人的武艺都属一线,卢俊义、林冲、武松、鲁智深等人或许能勉强高出一线,但真打起来也是战果难料,谁也想不到,眼前这样一位军中校尉,竟能有这般高强的武艺。
不过,李逵、杨雄的联手也足以将那小校压在一边,其余的梁山精锐便打通旁边的木栏进去开了牢门。这边牢房中也关了几名方腊军系的反贼,牢门一打开,立刻便走,有的试图拿起武器到李逵、杨雄二人这边来帮忙。这些人在方腊军中是些中小头目,武艺也还是不错的。但那小校性子也是刚硬,眼见后方的囚犯要逃,口中喝了一声:“不许走!”在被两名高手围攻的情况下竟还要以铁枪去挡人。这自然没有成效,他的手上被杨雄的锯齿刀带了一下,鲜血顿时溅出,几乎同一时刻,他也以一记凌厉至极的出手直刺对方面门,在杨雄脸上留下一道血痕来。
这年轻校尉终于被挡下来。此时对梁山众人来说毕竟不是适合持久战的场合,眼见无法拿下那校尉,杨雄李逵二人终于还是抽身撤走,那小校追将过去,顺手刺死了一名跑在后方的方腊军系头目,眼见着周围一片混乱,才放弃追击。
梁山众人以及方腊麾下的一干头目此时大都已经杀出牢狱,此时大狱中的,是一些看不清局势或者杀得起劲的匪徒,仍在围攻苦苦支撑的一些士兵与狱卒。那小校挥枪上前,一路冲杀,一枪一个将附近的匪徒悉数打倒,转眼间便聚集起十余人的队伍。
梁山众人一走,要解开附近的危局还是相对容易的,待到杀出大狱门口,小校身边也都已经是些伤员。外间的骚乱已经在城市里扩大开去,府衙那边似乎也已经有了动静,但城内衙役或者巡捕战斗力估计不高,恐怕照面就会被梁山众人冲散。那小校看了局势,拿一块白布顺手裹住了手臂的伤势,道:“他们此时还未跑远,此时追杀上去,尚可将他们咬住!”
他剽悍勇猛,其余的人死里逃生,却不愿与他再去冒险了,有人道:“这些梁山强匪有备而来,我们都已受伤,事情交给江宁守军便是……”那小校并非众人的直属上司,方才那场乱局中,军官或被冲散或被杀死,也找不到可以做主让这些人卖命的长官。小校看了看,咬了咬牙,一振长枪,在大雨之中衔尾追去。
这时候大雨之中仍有不少囚徒在周围生事,或四散奔逃,那小校却是无论去理会了。却有几人此时从一旁的道路上冲来,当先的一名男子身材颀长,转眼间打倒两人,看看大狱的状况,又看看这名一路冲来的军官,迎了上来:“岳校尉,是岳校尉吧,可还记得我么……此地到底怎么了。”
看岳姓校尉看了他几眼:“闻人长官……”
来人便是此时在江宁的闻人不二,他对这校尉有印象却是因为杭州破城时这小校勇猛非常,后来与这校尉也打过两次交道,对方知道杭州城门打开便是眼前这男子在城内活动的功劳,因此也颇为恭敬,向他说了大狱之中发生的事情。原来杭州战局定下之后,宿将辛兴宗安排了一队士兵押囚北上,顺便叫这岳校尉北上送一封信,他随着押囚队伍过来,却并非他们的上司。
事情简单几句便说完,众人要随着梁山众人的方向追踪过去时,只见两骑自雨中奔来,其中一骑在前,后面一匹马隔了老远,上面坐的却是个女子,却是过来寻闻人不二的元锦儿。两骑将闻人不二等人截下,随后元锦儿便说了苏家受袭的事情。
原来云竹虽然没有让元锦儿与她一同去苏府,但元锦儿在不久后却是偷偷跟来,她在外面没有等到云竹,却看到了苏家的动乱杀戮。旁人若是看到了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援兵,但闻人不二毕竟安排了人手保护她与云竹,她便找了人,原本要去驸马府寻康贤或是陆阿贵,想不到途中便遇上了闻人不二。
真正令锦儿担心的,并不只是苏家的变乱,最为严重的还是:云竹仍没有从苏家出来……
一如宁毅所说的顾不了那么多了,苏府之中乱起来之后,当然也没什么人再有余裕去理会一个由府外进来的女子。大雨之中,苏府正厅那边的几个院落中已经乱成了一片,侥幸汇合的众多苏家人聚集于此,孩子哭喊,伤员呻吟,混乱不堪。护院们依据院墙建立了简单的防御线,也弄来了几把弓弩,能够在近距离内对一些梁山强人造成威胁,但各处打斗仍旧是险象环生,偶尔有黑衣人冲进来,劈翻了一两人,又在一些苏家年轻人的联手下打得退了出去。
苏愈拄着拐杖,在那边的房门口一面吼着,一面驱赶着一些胆小的年轻人拿了刀枪上前作战。他虽然确实是老了,但犹有威仪,当然,眼神之中也不免流露出几分焦虑的神色,有些人过来了,有许多人还没有过来,他在心中数着,有时候也会拉着人问一问:“云方呢……还有你七叔呢?有没有看到他们,有没有炮出来……”
这样子的询问,眼下几个院落间到处都有,妇人询问着自家夫婿、孩子的下落,男子寻找着家人父母,偶尔也能看见一边有人忽然站起来,拿了刀枪吼着:“跟你们拼了!”与冲进来的黑衣人厮杀的,混乱之中,苏愈也看到了站在那边人群里的苏檀儿,她分娩未久,本还该处于坐月子的时期,此时半身都被淋湿,走得踉踉跄跄的。
“看见小婵、娟儿她们了吗……”她拉住的多半都是丫鬟下人,有的能够提供些线索,多数则是摇了头。
苏愈过去拉住了她,将她拉回屋檐下,看见是苏愈,苏檀儿也愣了愣,然后几乎要哭出来:“爷爷……”
苏愈看了她片刻,才问:“立恒呢?”
“他、他被看见了,引开那些人……然后……然后……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被看见了?”苏愈有些不理解,看看周围,问道,“你孩子呢?”
“小婵抱着他,我们在路上被冲散了,我本来以为她们都过来了……”她想了想,终于定下心神,道,“爷爷,是席君煜。”
“什么?”
“是席君煜,带着梁山的匪人过来寻仇的。”
“……我知道了。”只是稍稍迟疑了片刻,苏愈就已经明白过来,他双手握紧拐杖,在地上用力顿了两下,“檀儿你听好,你要想办法逃出去,待会我会叫耿护院他们过来,护着你逃出去,多带几个人,文定文方他们都行,最重要的是你跟立恒,一定要活着!这是在城里,苏家人他们杀不光的,但他一定会杀你们,你跟立恒能活着,才能带着苏家人报这大仇,你……立恒他的武艺到底怎么样,能不能躲过他们的追杀,有没有什么办法通知他逃走?”
苏檀儿愣了愣:“立恒他……他不会逃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等情况下,他一定能看清楚局势……有没有什么办法……让耿护院他们保护你去找他……他……”
苏愈正说到这里,远处砰的传来一声枪响,远远听来只像是雨中的一声爆竹,但苏檀儿回过了头,怔怔地望着那边:“可是……他不会逃的,我也没办法通知他啊……”
“爷爷也听说过梁山的强匪,他们造反的,立恒总不至于打得过那些人……”
“他打不过,可现在这样,怎么去找他啊……”苏檀儿哽咽着,将手背举起来贴在嘴上。眼下这几个月院子就已经被四面围攻,其余的地方,也还有那些黑衣人在肆意杀戮,昏暗的大雨,高高的围墙,只在眼下,犹如群山阻隔,宁毅在那边也不知陷入了怎样的战斗里,四面八方的杀机,弄得简直像是化不开了。
如同爷爷说的,这一瞬间,苏檀儿竟有些期待宁毅会一个人逃掉。可她心中也知道根本没有可能,那是自家的夫君,虽然平日里看来脾气好也与世无争。但实际上,一旦遇上真正重视的事物,他根本就没有简单退后或是放弃的可能,他根本就是那种即便在最大的劣势里都要挣扎着撕出血路来的性子,有希望就还有挽回的可能,相公不会喜欢那种全家人死光了再回来报仇的感觉的。
这样的人很厉害很令人敬佩,是自己的夫君,自己心中也非常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也是因此,她心中是明白的,形势比人强,无比的劣势下,大多数的时候挣扎了也不见得有结果,更多的只是把自己挣扎得血淋淋,直到送了性命。夫君的武艺,不见得非常高,但每一次与人都是搏命厮杀,取得胜利也是身体受伤。但这一次即便与杭州那样的危局都有不同,席君煜有心算无心,眼见了这么多家里人死去的情况下,她心中就真的有些害怕了,希望自家夫君没有执拗地在那儿与人厮杀周旋,寻找机会,若是可能,希望他能够逃掉……
她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眼看着昏暗的雨幕下陡然划过闪电,厮杀声却似在雷声中变得更加激烈起来。而就在她目力难及的苏府一侧,被黑暗与杀机所笼罩的地方,宁毅也正以自己一人的力量,在进行一场搏命的厮杀,以期待在这片浓重的黑暗间,求取一线的希望……
这章老实说发得有点犹豫,主角还没有出现,可整体结构上又是必要的。
但我手上又确实有下一章的存稿。
怎么办呢……为了在我的良心、虚荣心之类之类乱七八糟的之间求取一个平衡,大家投个五六十张月票什么的啊……呃,那么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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