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婿 第271节
“你知不知道,我过来的时候,西瓜刚从昏迷中醒过来,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去报仇,我不阻你……她以为我是来杀你的。”
宁毅点了点头,随后伸出手指揉了揉因为看书而变得疲劳的眼睛:“我能想到。”
“我要我师父的头。”
“没有可能。”宁毅摇了摇头,“已经给刑部了……你师父人死如灯灭了!让这件事情平平安安的过去好不好!你们造反成功了还好,现在造反失败了,几十万上百万人死了,上面要交代,人头你肯定是拿不回去了!你非得死在这里吗!?”
公文未曾确定,人头此时其实还在宁毅手上,但他是不介意说谎的。这番话咬牙切齿地说完,目光瞪着陈凡,陈凡也回瞪着他。过得好半晌,才听陈凡说道:“好,我要另外一样东西……”
“说。”
“那天可以发出火球、会爆炸的炮。”
宁毅再度将目光望向陈凡,这一次,表情却与之前不同了,但过了一阵,他走向房间一侧的书桌,从上面翻找出一份东西:“没有可能。榆木炮暂时不能给你,我可以给你们另外一样东西。”
陈凡说出要求的一瞬间。宁毅也就明白过来,从某种意义上,陈凡将仇恨转向了整个武朝,算是放他一马的一种借口。江湖道义也好,为人伦理也好,陈凡必须报杀父之仇,要取代这一仇恨,只能将仇恨的目标转向更大的东西。可惜他还是只能拒绝。陈凡皱起眉头:
“为什么?”
“榆木炮已经在我手上露面了。给你们,我交代不过去。而且它原本的安排,就是暂时要装备到朝廷军队里的……你先别动手。木制的炮筒,数据不精确,安全性不好,装填麻烦,虽然有一定威力。但只是个半成品,真正的成品大炮,还要研究,包括很多的数据测算,发射公式,都需要大量实践。”
宁毅将手中的小册子扔到桌子上。陈凡拿过去,顺手翻看:“几年以后,武朝跟金人肯定会有一场大战,我们打不赢,但我不想输。这是我上京的理由。榆木炮装备到军队里,可以起到一定的作用。这件事完了以后。新的大炮我会考虑给你们,到时候你们怎么折腾,我管不了。”
他有些疲倦,顿了顿:“这本册子里的东西,叫做土高炉。现在的铁太硬,容易炸膛,不适合做炮筒,练软以后,才能保证安全性。土高炉的成钢率不高,你们可以找些匠人研究一下……这本册子在吕梁山也有一本,有什么进展,两边其实可以交流,等到大炮有进展,你们就是首先有材料,可以做出来的人。这些事,反正我都写在上面了……”
陈凡将那看不太懂的小册子合上。
“你知不知道?我想不通你要干什么……”
“什么?”
“你知道我们将来要干嘛的。你说你上京是要抗金,保武朝,可有一天我们是要造反的,你保下武朝以后,我们若是再打烂它,你又做了些什么?”
宁毅笑了笑:“狡兔三窟,我是做生意的,到处投资很正常。”
陈凡没有说话,过得片刻,宁毅摇了摇头:“你不知道,我一开始的目的,只是希望跟妻子,最多加上小妾、孩子,一家人找个太平的地方,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现在我想的也是这样。不过,人这种东西,有些事情力所能力,可以做一做。我不喜欢武朝,但我也不希望它亡在金人手上,那样很麻烦……你跟西瓜他们,是非要造反,我也阻不了,要么你们打赢了,一切都好。要么你们输了,我希望你们死了心,多少能活着。”
他叹了口气,走向书桌,整理上面的一叠稿纸。
“我本来不是这么婆婆妈妈的性格,但现在确实变成这个样子,我也很不喜欢。有些麻烦事,以前就想避开,实在是厌了,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什么事情,最后都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现在外面二十多个人守着,还要防寻仇防人刺杀,一帮傻子还整天到我这里来玩勾心斗角。接下来恐怕还有更麻烦的事情,比以前做生意还麻烦,进,跟退,都不太容易。今天早上我吃个豆腐脑,居然还是咸的。啧……豆腐脑,怎么能是咸的……”
他整理着东西,语气倒是一直都还算平静,脸上还带着些笑容,像是自嘲。此时将一叠稿纸整理好放在旁边,过得片刻,才点点头,笑着开了个玩笑。
“他妈的,迟早有一天我烦了,弄死所有看不顺眼的王八蛋……”想了想,耸肩、摇头,“嘁,咸豆腐脑……”
房间里安静了好一阵子,宁毅说的话中,半真半假,至少有一部分令人脊背发寒的东西,由于他的表情太过随意,也难以分辨。过了好久,陈凡才有些犹豫地开口:“其实……”
他拿着土法炼钢的小册子,犹豫着该不该说,但终究还是说出来了:“其实,咸豆腐脑……没什么吧……”
宁毅靠着桌子,蹙眉看着他,偏了偏头。
对峙片刻,陈凡摇摇头,叹息一声:“你这疯子……”
第四九四章 光阴之重
关于豆腐脑的玩笑冲淡了些许气氛的僵硬,却解决不了问题的本质,这一点,两人的心中,其实都能够明白。
将宁毅视作“疯子”,对陈凡而言,或许也只是在事不可为的情况下,能够找到说服自己的些许理由。
若是旁人在此,或许不会相信宁毅所说的,家人田园、归乡隐居的希望,但陈凡或多或少是能够感受到的。当然,当初在杭州相识的那段时间,他大概只是觉得宁毅这人多少有些矛盾而已。物以类聚人从群分,这样的矛盾在许多人身上都有体现,西瓜举刀造反却心念大同,自己一度为了起义军的糜烂而感到迷惘,而宁毅……这家伙最终所想的,居然只是简简单单的平安生活。
事到如今,回首前路,几个人的身边,少不了的,是腥风血雨。对方身边的变故,每一次事情的波澜,不比自己任何人的小,他在杭州时的密谋与背叛,覆灭整个梁山的心狠手辣,包括这次追过来一度压倒司空南、林恶禅等人的癫狂,到头了,这家伙说他希望的,仅仅是归隐田园……他甚至还在不久之前,杀掉了自己的师父。
于简单的江湖道义来说,陈凡也知道自己此时只能动手,杀了他,因为父仇不共戴天。
可另一方面,偏偏陈凡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杀他。从头到尾,对方追赶过来,都是一份至诚之意。算是将自己当成兄弟,也将西瓜当成家人的举动,这一心态在他挥刀之前之后,或许都没有太多变化。陈凡甚至能够清楚地知道,那个时候,师父已经必死无疑,如果宁毅没有冲到那里,如果他不亲自动手——那原本是个很简单的决定,所付出的代价顶多是师父延后一点点死去,承受一点点被俘的风险而已——对方也明白这件事。可他还是动手了。这动手,对于自己这边,竟还是出于不再增加风险,让局面立即破掉的考虑……
这件事情。西瓜也能够明白。可明白是一回事。交代又是另一件。
他将情绪放在朝廷上。向宁毅索要榆木炮,算是转移仇恨的一种借口,但这种借口。其实骗不了谁,也说服不了他自己。宁毅曾经说过,聪明人过得并不幸福。不杀宁毅,陈凡只能背起心里对于方七佛的负疚与罪恶感,宁毅能够知道他们的情绪,却绝不会为这件事表示道歉,他只能承受由此而来的无奈,至于西瓜,大概很长的时间里,也只能在这两种情绪里煎熬了。
能够明白这些东西,却还在那里絮絮叨叨开豆腐脑玩笑的,陈凡也只能将他视作疯子而已。
于是他将小册子放进怀里,站了起来。两个人之间,和睦的气氛只能导致内疚的加深,于是他只能离开了:“我听说,方书常跟钱洛宁他们,在你手上。”
“我会安排。”宁毅点了点头。
“邓大师身上的一份账册已经流出去了。安惜福带着一份账册,还在这边。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陈凡走向房门,“如果你觉得这个消息有用,就多注意一下。”
桌边的宁毅点点头,待到陈凡要到门边时,忽然说道:“倩儿姐呢?”
“嗯?”
“那天晚上我没有看到她,我记得你喜欢她。”
宁毅笑了笑,到得此时,陈凡才些许的、露出一丝真正的笑容。
“她在外面等我……回苗疆。当然,我们还没有,呃……嗯。”微微耸了耸肩,陈凡摇摇头,手握上门闩时,才定了好一阵子,低声道,“接下来几年,我们恐怕不会再见了,西瓜也是,你有什么要带给她的?”
“……我会去找她。”
陈凡等待片刻,听宁毅没有再说话,终于打开房门,离开这里。
他在祝彪的带领下,走出那个曲折的小院子,回到远远的黑暗中时,有人在那里的路边等他。女子朝他询问了什么,他朝前走着,摇了摇头,目光与步伐,却似乎有了些比以往更沉重的负担、与重量。
陈凡离开之后,房间里,宁毅在书桌前坐了一阵子。他闭上眼睛,沉沉的似乎要睡去。许久之后,他才从那里站起来,推开窗户,窗外是浅浅的池塘。夜已经深了,黑暗之中划过的,是仲春的萤火,小镇在黑暗中安谧地沉睡着,远山寂静,而星光稀薄。
稀薄的星光下,数百里外昏暗的山麓间,少女带领着她的同伴,还在一刻不停地往南方跋涉而去,暗黑里的双瞳间,泛着微弱的光芒。
山麓在前方转弯,而在距离山麓很远很远的方向上,大河的航道里,划过了船舶行驶的灯火轨迹。
在这样安谧的春夜里,每一扇的窗口,每一点的光芒,都像是带着重量,它们有时静止,有时交汇。如同每一道生命的轨迹,在那样的黑暗中,我们不知道它们会发生怎样的转弯或是碰撞,而它们所承载的,也远不止那些弥足珍贵的欢乐与愉悦,在前行的路途里,我们的每一个人也背负着挫败的重量、危险的重量、屈辱的重量、伤痛的重量。只有当时光流逝而去,某一天的初晓来临时,晨风涤散了许许多多曾经我们认为重要实际上却微不足道的一切,我们或许才能够从中沉淀出……
生命的重量。
旧时代的弄潮儿逝去了,时光在这里,翻过新的一页。
****************
阳光渐暖,晨风吹抚起粉黄的花瓣,二月二十三这天,刑部的流程也走完了,宁毅等人收拾起行装,驾着车队,去往江宁。
这几天的时间里,除了一场因为歹人的袭击。导致密侦司两名人犯趁机逃跑的乱子以外,并没有发生更多的事情。刑部一方押解起抓住的永乐余匪启程上京,十几日来笼罩在四平岗附近的肃杀气氛,到得此时,终于开始消散。倒是由于这一段时间对四平岗的清扫,此后一两年里,这一带的州县治安变得相当之好,几个县令因此得以在考绩上得到优良成绩,遗福不浅。
大别山边缘的那一战,此后在绿林间流传开来。直接令心魔宁毅这个名字在绿林间的含金量得到了巩固。毕竟在梁山之战后。由于传播的时间有限,传播的手段也有局限,南方一地,对于这个名字未必真有多少实感。听说了梁山的事情后。有的觉得江湖上又出了个厉害人物。有的则想着去京城取他人头,博一份好名气。但在这之后,这样的妄人恐怕会减少许多。
对于一些绿林中消息灵通。底蕴深厚的势力来说,司空南、林恶禅等人的再度出现,同样是不容忽视的消息。不过,知道这群人底蕴的,在江湖上已经是少数,而这群摩尼教众一出来,立刻在心魔手上吃瘪的消息,更是增加了别人眼中心魔手段的厉害。至于更多的绿林人,在最初接收到的,只是一个看起来荒谬可笑的消息。
那是林宗吾挑战周侗的战帖。
与密侦司最初的反应一样,听到这个消息的小部分绿林人们一开始也只是哈哈一笑。不过,此后不久,他们就将感受到这个名字带来的波澜。
二月底,这群人以“大光明教”的名字复出绿林,教主林宗吾选择了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出现在众人面前。在对周侗下战书的同时,他将一份一份的战帖发向了绿林中成名的门派、宗师,然后由南向北,一家一家的挑战了过去。
虽然这样的行为颇有挑衅天下的嫌疑,但大光明教本身行事,却并不乱来,教众抱打不平,予贫弱者以援手,对于一些行事凶恶的绿林山寨,却是一夜荡平。教主林宗吾虽然一家家的登门挑战,但每每都保持着礼貌,双方交手之后,对方才发现他武艺高绝,往往几招之间打败对方,却也保持着与对方切磋、交谈提高的态度,令人大生好感。
绿林人,争的是一口面子,技不如人,对方却又待之以礼,许多的高手、宗师们也就借坡下驴。打完之后,在绿林上自承失败,又大赞对方艺业、人品,大光明教,也就在这样的运作下,迅速地扩大起来。
当然,这些是后话了。
二月底,就在大光明教的名字首先出现的时候,宁毅已经抵达江宁。他们离开江宁的时候,与苏家人的关系一度闹得有些僵,但这次回来,苏家的人却几乎是举家出城迎接了,站在前方的,依稀便是脸上有了一小道刀疤,却依旧显得可爱的小七,眼见车队过来,那边老早便已经蹦蹦跳跳地招起手来。
与此同时,汴梁,右相府。
关于南方四平岗一战的情况,一则一则地汇总在相府的书房里,早两天,秦嗣源其实已经一份一份地看过,还笑着与尧祖年说起过宁毅在这件事中的处理——对于他们来说,些许的绿林动荡,其实算不得什么,宁毅在这其中的手段、机变才值得一看,至于宁毅在其中的某些用心,或许瞒得了别人,但多半瞒不过秦嗣源,只是宁毅没有过线,对方也就觉得无妨罢了。
今天过来的,是一份新情报,由纪坤冷着脸拿进来,显然已经看过了。秦嗣源正在处理公文,看过之后,目光也阴沉下来。
“这个林宗吾背后的人,到底是哪一家,查到没有?”
纪坤低声说了一句,秦嗣源点点头,想了片刻。
“我们有背景,他们也有,这件事既然没有到明面上,对付这个大光明教,就不能挑得太大。绿林的事情,依旧交给立恒。但这份消息……”秦嗣源指了指,“暂时压住,不发往南方,没必要让立恒看到……反正他与这些人,也已经是不死不休了。”
“是。”
“……他家剩下的两人,好好安置。”
——二月二十七,受命转移的原密侦司冲平县城负责人郝金汉一家,包括起长子、次子、三个徒弟,在距离冲平县三百里外的老家双郝村被杀,仅余其女郝幺妹及女婿陈司农幸免。凶手暂时未能确定,但以当地残留的一些痕迹来看,该是林恶禅一方的报复。
不久之后,秦嗣源又指示了几点,纪坤点头离开。将一条情报留存在密侦司文库的角落当中,封存了起来。
退出、关门,光芒敛去。文库中安静下来,被封印在这里与浮尘相伴的,只有时光……(未完待续。。)
第四九五章 鲤鱼跃龙门
树上叶子由翠转深,春雨霏霏而逝,红花散了颜色,时间转眼过了春季。三月下旬时,秦淮河上仍有柳絮飘飞,但夏日已经确确实实地来了,宁毅与檀儿一家人在江宁城外登船,上了返回京城的水路。
回到江宁一个月的时间,宁毅与檀儿需要做的事情并不多,除了祭拜在去年那场变故中死去的家人,其余的就只剩下往康王府送贺礼的举手之劳,登门即办。不过,成亲之前的这段日子,小佩本人并不在江宁,因此这一程里,宁毅也就没有见到这个将要嫁人的女弟子。
小郡主即将嫁人,也就是已经成年了,对于宁毅这个看起来只是挂名的客卿老师,康王倒也没有太过怠慢,本人出来接待了宁毅,收下秦嗣源的字画以及苏家送来的大批礼品。只是对周佩的行踪,并没有说得太过详细,而后宁毅前去拜访康贤时,才明白具体的事情。
此时的武朝宗亲,拥有的自由向来不大,只有少数的几人,勉强可以例外。成国公主周萱名下的皇族产业此时遍布天南,某种程度上已经足够影响政局,而今周萱与康贤都已经老了,也是开始选择接班人的时候。
他们自己固然有几个孩子,但论及经济、数字上的敏感,却是谁也及不上周佩。也是因此,当周佩多少表露出对这方面的兴趣之后,周萱决定将一部分的事情交到她的手上,这段时间,周萱决定去各个皇庄走一走,也就带上了周佩,一来让她了解具体事项,而来则是让管事们过来认人。周佩在这件事上,天赋和兴致都高,康贤也就随口将这事与宁毅说了说。
不管是不是好事,周佩找到了自己的定位。另一方面。小王爷周君武的格物社虽然不被人看好,但多多少少也有了些规模——往日里他是找了自己的一帮朋友随便弄弄,宁毅去年跟他谈过之后,他才开始四处的寻访匠人,从风筝做起,逐渐增加风筝的大小、牢固度,选择更理想的材料。到得今年,能够载物的风筝已经越来越大。而另一方面,有关孔明灯的增大工作也在进行。
这样的格物社,一开始只是小打小闹,康王府里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规模扩大之后。钱财的问题就免不了要摆上台面。周君武倒是个自觉的人,从几个月开始,便在了解王府的收入来源,试图将一些有收入的店铺纳入自己名下。
小王爷表露出想要捞钱拿权的心思,而且多少还秉持着正道,不是勒索一帮小伙伴又或者想别的皇族子弟一般只要钱却不要后果,康贤将此当做他上进的象征。与周雍一说。周雍也颇为高兴。康王府的产业是比不得成国公主府的,但也由得他去折腾。于是最近这段时间,小君武从王府的几位管家手上敲诈出来几个赚钱的店铺攥在手上,拿店铺收入来贴补格物社,磕磕绊绊又紧紧巴巴地过着他的小日子。
宁毅回来之后,君武便高兴地跟他炫耀自己的成绩,也带宁毅过去看了。他记着宁毅说的要给匠人地位的话,对于招募来的一帮匠人。倒是始终不曾亏待,甚至于礼遇得有些过了。宁毅便也跟他提了些意见看法,让他还是得优化奖罚机制,要有效率,也不能对什么人都好。顺便教他点做生意的经验。
至于这格物社最终能出些什么成果,宁毅倒是并不愿意去操心——安全性不高的热气球或许还有可能,但哪怕是自己。也不太可能造出飞机来——重要的是,君武会在这些事情中,找到往后的生存经验。也是因此,对于君武有些紧巴巴地计算收支。宁毅倒是特别叮嘱了一番,节约可以,但很多正常社交来往的花费,还是需要的,好在君武也是极好的教育下出身的,对这点非常明白,他在跟其它的皇家贵族子弟来往中并不苛刻,只是自己平时的零食、看戏等项目,就全都给扣掉了,宁毅看着,都觉得这小王爷有点可怜。
“往后找你姐姐要钱。”宁毅拍着他的肩膀,如此说道。
君武便也理所当然的点头:“嗯,肯定的。”
除了回家后的这点走动,平日里,宁毅通常就只在豫山书院讲讲课,不再多跑。此时的江宁完全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气息,没有汴梁的狂热,却始终蕴含着江南一地的雍雅。秦淮河上夜夜灯火,文人士子时有佳作出世,庆祝国泰民安,北伐顺利的。有些人过来寻找宁毅与会,宁毅便一一推拒。
当然,有时候火候到了,找上门来的,也不仅仅是这些人。作为江宁首富,濮阳家的公子濮阳逸就曾几度登门,有时候也会带来一两个人。濮阳家有些官场的关系,盐茶生意也占一部分,虽然在汴梁或许名声不显,但放在南方,恐怕已经是前不久那批账目中能涉及的家族了。他过来寻宁毅、苏檀儿,自然为的是生意上的事情,这里便不再一一细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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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叫周佩的皇族少女回到江宁时,已经是这一年的五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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