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赘婿 第336节

侯敬跟她说着自己能够理解的战事,几十万军队陆陆续续的过来,陆陆续续的被打败,汴梁城里,谁也指望不上,如今看来,北面那一片,恐怕已经被杀成赤地千里了吧……

赤地千里……

师师望着城墙,想象着无数人已经被杀死在了城外的那片地方,宁毅不知道在不在里面,但数十万的救援,已经或者溃败,或被杀死。在这片原野上的这座城池中,孤零零的一百万人,怕是无人可以救得了了。

她回到矾楼之后,当天晚上便生病了。病了五天,好了之后,跟矾楼里的大夫请教了治伤的办法,就又去到伤兵营里帮忙了。

有时候于和中、陈思丰等人会过来找她,聊起这战事。她时常会想起宁毅,有认识的人上了战场,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是不是还活着,又在做些什么事情。如果活着,有没有在那样的环境里畏惧或是逃跑,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他逃了、活着,又或是勇敢地死掉了,汴梁城的时间,便在这样的氛围里,一日一日地过去。

而在牟驼岗,女真人的军营里,士兵们并没有因为天气的转寒而开始休息,许多的攻城器械,正在紧锣密鼓地建造着。女真人长于马战,攻城之法,虽然在灭亡辽国的过程里有所积累,但毕竟是短板,趁着围城的机会,宗望准备将之训练起来,毕竟将来金国要全取武朝,一路南下,需要攻克的城池,还是很多的。

这段时间里,他所指挥的骑兵,也在这片原野上展现了几乎无敌的战力,除了这座城池是唯一需要攻克的目标,其余的方面,基本上不需要忧虑。

武朝的战斗力,打过几仗之后,他心中便有底了,一国之力,弱到这种程度,说实话,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

除了以练兵的心态驻扎于此,对于女真军队来说,这些时日里另一个目的,便是猎奇了。往周围扫荡的过程里,女真人搜刮了不少好东西,也抓了不少人,好吃的、好玩的如今正在军营里流行,好在宗望如今威望甚足,稍稍放松的同时,一众将领也都让麾下士兵保持着足够的训练和紧张感。

十一月里,眼见便要下雪了,平平无奇的这一天,汉军都统刘彦宗与将军活里改在军营里巡视时,活里改倒是随口提起了一件事。

“这周围的汉人,已越来越少了。”

“嗯?”刘彦宗皱眉。

“昨日派出去三千人,巡周围五十里,竟一无所获。”活里改道,“空手而回。”

刘彦宗笑了笑:“我朝大军已来了这么些时日,周围人该走的。也都走了,有何可怪的。”

活里改摇了摇头:“往日里这周围水土肥沃,就算大军过来,躲进山里的人也是不少,如今便是往山里搜,也搜不出人来。末将倒是不担心他们是被吓跑的或是被杀掉的。只是听抓来的一些人说,武朝官员之中,至此时仍有人在疏散周围百姓、粮食,范围或已扩大至百里方圆以上,目的便是为坚壁清野,断我军粮草来源。若是真事,或许该重视一下。”

刘彦宗皱眉想了想,随后还是轻松地笑起来:“坚壁清野之事,武朝人必然是要做的。如今我军粮草尚够数月之用,派人出去转,也不过为了活动筋骨,如今这粮草之事,不必过虑的。”他随即压低了声音,“武朝偏南,冬日里寒冷渗骨,虽与我辽东之地不同。但终究并非大碍,一待这攻城器械做足。大军随即攻城。武朝军队,士气全无,只凭坚城抵挡,一如辽国上京,若非是为了使用这些器械,它恐怕早已破了。如今且先等等吧。”

女真人攻辽国上京时,不计代价,上京也是坚城重镇,当时半日便被攻破。这其中当然也有诸多复杂的原因,但是在汴梁城下陆续打败了几十万军队之后。女真人便大都有这样的自信。若非是大帅要训练攻城器械的用法,也是不计代价的攻城,汴梁恐怕也撑不了几天,这样的情况下,自然不必什么跳梁小丑都放在心里。

这只是小小的插曲,一时间无人记在心中,活里改虽然说了出来,但他的心里,也不是太担忧的,说出口来不过是出于谨慎的习惯而已。在这之后,也就不再对此认真,而当这件事再被提起来时,已经是一段时日以后,女真人不得不认真的时候了……

****************

黄河北岸。

一支马队正在渡河。

这支马队大约两千余人,河边的方阵整齐,队列安静肃杀,后方还用车子拉了些东西。

负责运送他们过去的船队乃是附近县令安排的,由于位处黄河渡头,又是战时,最近这段时间,船队老大已经不知运过多少人过去,又运了多少人回来,只是过去的乃是整支的军队,回来的却往往是溃兵、伤兵以及尸体。

运过这么多军队之后,船老大基本也能认出这些军人的素质了,不过,眼前的这支马队,有些古怪。他们当中的士兵,看起来都是饱经风霜、杀戮的老手了,在武朝军队之中,这样的往往是精锐、亲兵,但每每是这样的精兵,也容易出那些吊儿郎当、什么都无所谓的兵痞,而保持严肃、战战兢兢的,往往是那些新兵,虽然看起来听话、整齐,但这样的士兵往往在上了战场之后整个队伍崩溃掉,有些连逃跑都没有章法,伤亡往往是最高的。

这一支队伍,却兼具了两种特质,一方面,他们的队伍整齐得就像是画出来的,另一方面单个看起来,他们的每一个组成,又都不像是庸手。

船老大看过他们的编制之后,知道这是北方招安时归顺的义军——但老实说,这就更奇怪了——所谓义军,往往是山匪土匪组成,这些队伍纪律更差,女真人打下来,各地义军云起,但真正敢追上来找女真人火拼的,却少之又少,不过是口头上说得好听些而已。若按照宁毅的说法,那些人都是“至少爱国”的典范,但是,若说得严厉点:到底做过多少亏心事的人,才会“至少爱国”呢?

但无论如何,他的船队还是规规矩矩将这支队伍运了过去,临别时,也详细地跟对方说了女真人的情况,要他们小心,不要重蹈前方军队的覆辙。

“我们是不同的。”将作为渡船之资的几锭银子放到船队老大的手里时,这军队中名叫韩敬的那位副将如此说了一句,船老大心道那最好是,嘴上自然不做反驳,心中倒也记住了这支据说是从吕梁山过来的队伍。他偷偷地朝队列前方看,那位披着斗篷的为首的将领,看起来竟像是个女的。

他先前在黄河那边时看过对方一眼,斗篷下的那道目光望过来时,他觉得眼睛像是被针扎一般的吓了一跳,那女将军身上透的杀气,令他许久都不敢乱看……

****************

这是黄河南岸的一道谷地,树林与山谷延绵,此时,这里已经成为临时的屯兵之所,谷地外围,拒马与壕沟一道一道地延绵开去,将这里变成了最不适宜马战的场所。

自九月二十四的晚上,女真人展开攻势以来,到十一月的现在,汴梁以北原野上,数十万的军队都被打垮了。许多人的尸首如今就在那片原野上,也有许多溃兵四散逃离,失去了踪迹。但总还有几股力量,能够暂时的收拢人群。

眼前的这片地方,是原本武瑞营的一支,打着这个名义,又收集了其它的不少溃部,最终在这里驻扎下来,如今,整日里都在做训练。

这里稍显难啃,距离牟驼岗和汴梁城不算非常远,女真人知道他们的存在,但看见外面重重叠叠的壕沟和拒马后,暂时懒得强攻进来。

宁毅站在河岸上,脸色有些苍白,他微微咳嗽了几声,身边的,是属于竹记的几个人——并非武者,多是账房、参谋之类的人物。

“……我问过了,现在是枯水期,所以水位这么低,开春以后,会涨上来。”宁毅回头指了指南面,“如果在水位最高的时候掘开这个提防,黄河改道,大水会直冲汴梁城,到时候……”

他顿了顿,吸一口气,挥手:“到时候,水退了,沃野千里……就可以养活很多人。”

几个人都在朝河水那边看,只有宁毅面对着那谷地的方向,远处一道道的壕沟与拒马、防御工事、整个山谷里的人,他的脸色苍白,目光也有些苍白,那是死的颜色。

尽管自诩心狠手辣,也曾主宰过许多人的生命,但这一个多月里,他所见过的死亡,也已经远远超过过去的总和了。包括他自己,也已在生死面前,走过了几遍。

在杞县的那一晚,他身上受的伤甚至到现在都未好得完全,而更多的人,则连伤愈的机会都不再拥有了……(未完待续。)

第五九三章 凝冬雪海 生死巨轮(二)

风吹过来,即便是冬日的枯水期,黄河河道仍旧显得宽阔,高高的堤防如同小山一般的耸立在这边,人在期间,分外渺小。

自武瑞营被打散之后,在这附近住下来已经有一段时间,这片黄河堤防,宁毅过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大略交代、吩咐清楚之后,他从这土坡上下去,时间已经过了中午,风声凄冷,田东汉过来想要扶他,被宁毅挥手拒绝了。

两人之中,田东汉已经将近四十的年纪,宁毅则只是二十出头。仅由此看来,宁毅无论如何也是不需要对方扶的年纪,但那夜惨败以来,在这片地方上收拢溃兵,进行各种宣传、人心疏导,最终将军心小范围的振作起来,与此同时,竹记还在持续进行着坚壁清野、方圆数百里的人群疏导工作,这一切,都是眼前的年轻人在主持的。

九月二十五的那天凌晨,女真人攻破杞县大营后,也占住了粮草库。当时武瑞营的留守部队早已破胆,女真人杀来杀去的,多少也有些掉以轻心。宁毅率领数十人潜行进去,烧了粮草之后逃离,女真骑兵则一路衔尾追杀。后来虽然侥幸得以脱离,那数十人中的幸存者,也大都带上了轻伤重伤。

这样的事情之后,立刻又转入寻找秦绍谦、收拢溃兵、继续执行坚壁清野任务的工作里,宁毅的身体好转极慢。虽然说起来,作为主持者只要总揽大局,但实际上。这些日子以来,宁毅经常是夜里无暇入睡的状态。女真人攻下杞县,户部的各种情报转移不及,只得焚毁,丢失了许多,再加上这年月联络手段有限。竹记放出去的小队,要接受命令,互通有无,都得通过杞县协调,此事一出,整个框架都被打散,要重新整理起来,谈何容易。

并且,由于周边地区的军队都被打败。竹记要督促在荒山野林间避难的民众转移,手段就更加受到限制了。

大战后最初的那几日,宁毅几乎是在担架和床上度过的,好在他精神依旧清晰——一般来说,经历了这样的惨败,绝大部分的人都会陷入沮丧一段时间,但唯有宁毅,还在重伤当中。便在积极的做出应对:寻找周围有可能容纳溃兵的地方,寻找还有主要功能的官府成员。寻访秦绍谦,为收拢溃散士兵准备说辞,与有可能分散在各处的竹记成员取得联系,重新整理户部资料,查漏补遗……等等等等。

人员不够,大多重伤。精神疲累,心理重压……这些麻烦,最初几乎压在每个人的身上。而在当时那样混乱的情况下,无论多么清晰的指令,最后大多也难有结果。然而田东汉等人——包括当天晚上跟随着竹记众人溃散的数百士兵。几乎都是被这种偏执、强大到近乎疯狂的态度给催促、煽动起来的。

在所有人都疲累不堪的时候,眼前这个年轻人选择的,竟然不是安抚和休息,而是让人拼命。

“如果抱怨有用,我会从现在开始骂上三天三夜……”

“你没穿衣服掉进雪地里,首先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动起来,犹豫就要死……”

“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撂挑子,走到这一步,我不管你们有多难,是不是可怜,想哭,没有人理你!人的一辈子就是这样,你的前面是山缝,你只能往前挤!骨头碎了也要挤出去,你只有两条路,要么你挤出去,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是你以后的资本,要么你死在这里,你现在多可怜,都不会有人同情你!所以,女真人有多厉害,你们有多没用,脑子里转这种想法的,就都出去吊死吧!你们只能记住,现在!不管多难,只能做你们能做的事情!不要考虑做不到,因为做不到你们就死了!”

当时在担架上的年轻人就是这样,一面发出各种准确的命令,一面给众人打气。重伤之人是无能为力的,最初能够动起来的,自然是竹记中的轻伤者,这个时候,外面情况依然混乱,纵然命令下达得清楚,散出去的人能够达成目标,联络上竹记同伴或是寻找到仍有编制的官府的,依旧不多,众人在逃散转移中还遗失了许多户部资料,要拾遗补缺,只能靠当事人的记忆,如此一来,就更加令人头痛了。

但是这种拼命的态度,令得众人负责的工作变得沉默而井井有条——至少,大量的事情在等着他们去做。当初跟随竹记逃散的那些士兵是随着他们行动的,当竹记中一些重伤者开始缓过来,这边散出去的触手寻找到附近几支竹记小队时,他们便也开始过来询问,有什么是要安排他们去做的了。

更多的人被分散出去,找到可以收拢的人手,又回来。像是齿轮一颗一颗的扣上,随后产生的连锁反应。他们在黄河畔的人口已被转移的小山村里住下,每一天,其中的人们咬着牙进行工作,出去寻人,在山谷前挖壕沟、修拒马,探寻周围的讯息,一切就像是被捏在一只无形大手上,在床上的宁毅几乎对于每一条事项都亲自过问。而在那几天里,每一批新来的成员都能让人感到振奋,每一次寻来必要的药物都能让人感到心安,每一个人的好起来,几乎都能让人感觉到自身的强大。

事后想来,即便不这样做,当一段时间过去,溃散的士兵大都也能找到自己的归属,部分竹记的成员仍然能够联络上,但几乎不会有任何方法,让人达到眼前这种几乎如“淬火”一般的效果,让所有人都陷入紧迫感的狂热中,而这一切,都是在眼前的年轻人手上完成的,而代价则是连续多日的伤势难愈。

之后又与秦绍谦带领的溃兵联络上。那天夜晚的战斗中。秦绍谦带领武瑞营精锐冲杀在第一线,也是身受重伤,逃离之中几度昏迷,但是这些人的奋勇作战终究给自己杀出一线生机,他率领数千人一路辗转,后来又应付了两次战斗。当找到他时,这支部队也在进行溃兵的收拢,大约是聚集了四千余人。双方这才开始合流。

这四千余人之中,有大约一千多,乃是秦绍谦身边的嫡系精锐,而在独龙岗接受过训练的约有三百多人,虽然他们的忠诚心未必是对着宁毅,但只要过来,就是可以动用的人手了。

当两只队伍初步融合。问题便开始出现。宁毅在掌军上,并没有名正言顺的权力,他所负责的事情,始终并非指挥军队。秦绍谦到来之前,因为竹记牵头,大伙儿都被感染,服从了宁毅的调配,当四千多人掺杂进来。部分武瑞营的将领,甚至于途中收拢的其它军队的将领。眼见那些井井有条的工作,便开始质疑起这件事来。

其时秦绍谦也还在重伤休养,宁毅到秦绍谦那边聊了一盏茶的功夫,其后秦绍谦取了他的大刀,两人出去砸翻了这几名将领与他们手下的亲卫。事实上,此时在这山谷营地中。竹记舆论对士兵的渗入是极快的。如此重大的败仗,大家的心中都在憋屈、惶然,之前的工作中,大家总会聊起这些,在下方士兵看来。这些事情自然都得归结于上层的怯弱,为了权力的勾心斗角,彼此不能信任等等等等。

这个时候,武朝军队的丑闻是显而易见的,吃空饷拿贿赂的事,大家伙都知道,甚至于参与其中。然而这场惨败与竹记的务实、煽动,割裂了事情前后的性质。

“大家要死了,女真人打过来,汴梁城要没了,甚至武朝都要死了,再不做点实事,就真要全家死光光了……”这个是竹记在行动中潜移默化的宣传,而宁毅的态度、做法,在众人的口耳相传中,是有很多人点头的,到得此时,几名军官的私下议论,无疑就成了勾心斗角的典范,当秦绍谦作为主官这样砸过去,随即便受到了大家的支持。

武朝军队,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秦绍谦是流水的武官,对于武瑞营,尽了大力也未必能够掌握在手中,但这个时候,惨败令得这些军官对底层士兵的掌控也开始割裂,秦绍谦作为武瑞营主将的名义却是有用的。这场表态令得这四千多人中,底层和中层的联系被硬生生的撕开,除了几名将领的亲兵,几乎没有任何士兵站在他们那边。甚至于对于这些亲卫,大伙儿都是以“国贼”“汉奸”的目光来看待了。

夺权之后,对于这些底层士兵的掌握,终于直接回归到秦绍谦的手上了。而最大的后果,则是使得秦绍谦又因为伤重而卧床数日。

分割责任,告诉别人:“你没有错。”告诉别人眼前是重新开始,忘掉过去,拉拢大部分人,打击小部分人,并且将罪恶感、挫败感化为狂热……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都是煽动、蒙蔽人的法门,政治斗争的手段,但是到得此时,宁毅的心中,不会对此有任何的罪恶感,因为没有其它的路可以走了。

在汴梁城可能失守的前提下,一切都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能够对眼前的力量多掌握一分,那就该多掌握一分。

而在田东汉来说,这桩桩件件的事情,在一切被打散之后重构起坚壁清野的框架,仍旧坚定地推动整件事情的运作,对于眼前这些溃兵的宣传、掌控,让一切开始井井有条,产生与从前不一样的气息。眼前的年轻人所做的一切,虽然有时候显得冰冷,却委实令他感到崇敬——这种感觉,用尊敬都已经不够贴切了,往日里竹记进行赈灾,与各路豪杰斗法,这位东家的手段令他感到佩服,而在眼前的,那甚至有些虚弱的身体里表现出来的,却是强硬到几乎能碾碎一切的意志力,即便是他这种见惯狠辣之人的江湖人士,都为之感到有些战栗。

如此一路从堤防上下去,下方山谷中的村子,原本名叫夏村,此时聚集在这片山谷中的士兵,一共约有一万四千多名。山谷周围,层层叠叠的壕沟和拒马延绵开去,由于溃兵收拢得仓促,人又多,居住条件是极其不好的,宁毅接近自己居住的那排棚屋时,看见了棚屋外正在煲药的姑娘——却是娟儿。

苏家原本只是江宁的布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偶尔也有些黑道上的偏门事情要接触。妻子苏檀儿的三个丫鬟中,娟儿性格相对沉静,往日里这类事情也是她经手,后来自己管理密侦司的一部分,檀儿也插手期间,娟儿便也从中接触了这些。这次金人南下,宁毅迁走了檀儿等人,苏檀儿却不愿意北面的事情完全失控,将娟儿调到战场边缘策应。武瑞营战败后,宁毅遇上几经辗转找过来的丫鬟时,也已经无力埋怨了,终究这段时间,娟儿又是照顾他,又替他处理许多事情,也帮了他很大的忙。

正在熬药的姑娘见到他的身影,便要跑来搀他,宁毅又是摆了摆手,指指附近的一个房间,那却是还在养伤的秦绍谦居住之所。

从门口进去,坐在床上的秦绍谦正在看一本随身携带的破旧兵书。作为秦家二少,往日里虽然就是带兵的将军,但他的性格多少有些张扬跳脱,此时他的一只眼睛已经瞎了,但气质上看起来,却已经更加的沉稳坚实。

真正的男人,多数是从艰难中淬炼出来的。

“你伤还没好,又出去走了。”秦绍谦收起兵书,“坐。”

“看起来勉为其难,其实还好。”宁毅在床边椅子上坐了下来,“最近有个想法。”

“说来听听。”

宁毅说起了所想的事情,秦绍谦听着,微微皱起了眉头,到最后,目光已经变得极为严肃,沉吟半晌:“有可能奏效吗?”

“不知道,细节可以商榷,我只能尽量做好。往日里说起别人,各种阴谋诡计,笑他们是跳梁小丑,但是筹码不够,谁都只能做跳梁小丑。”宁毅道,“我现在也一样了。”

秦绍谦想了一阵子,抬起头来:“你的谋划,我向来信服,这件事你拿主意,我支持你。”

“嗯。”宁毅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他告辞离开房间之后,走向正在倒药的娟儿那边,走到一半,微微伸了伸手,抬起头来。

景翰十三年的这个冬天,雪下得比往常晚,但在这一刻,千片万片的雪花,从天空中飘落了……(未完待续。)

第五九四章 凝冬雪海 生死巨轮(三)

雪花飘落,覆盖了原本泥泞的地面。宁毅回到房间,搓了搓手,娟儿将药碗端了过来。

药一如既往的苦,宁毅喝得眉头大皱,呲牙咧嘴的,娟儿便从怀里拿出小布包来。

“姑爷,我有桂花糖。”

“不用。”宁毅摆了摆手,“哪来的?”

“出去的掌柜给带回来的,姑爷你觉得药苦,我想姑爷你可能要吃。”

“喔哦。”宁毅挑了挑眉毛,“哪一个掌柜啊?”

“原本七分店的康掌柜,现在在第五小队里。”娟儿一本正经,“姑爷你真不吃吗?”

“局势艰难,药苦点也正常。康竹铭,他不错啊,对你有意思?”

“姑爷。”娟儿微微眯了眯眼睛,像只生闷气的猫,“您这样说我就去还给他了。”

“不用不用,给我吧。”宁毅笑起来,从娟儿手上接过小布包,“药太苦,我去拿给那些受伤的兄弟吃。他们平时也不容易吃到糖。”

宁毅过来也有五六年了,娟儿在苏家,也从小少女长成了大姑娘。二十出头的她还未成亲,在别人眼里,已经老了,但在宁毅看来,无疑还是青春靓丽的年纪,类似她这种通房丫头,一直跟在小姐身边,变成老姑娘的也有不少,成亲则大多得主家操持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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