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婿 第390节
这些消息传来之后,周君武虽然感到巨大的错愕,但生活基本还是不受影响,他最感兴趣的,还是两个飞上天空的大球。然而姐姐周佩在这半年期间,情绪明显低落,她掌控成国公主府的大量生意,忙碌之中,情绪也明显压抑起来。此时见君武上车,让车队前行后,方才开口道:“你该稳重些了,不该总是往乱七八糟的地方跑。”
“嘿。”君武笑笑,压低了声音,“皇姐,我方才在那边,遇上了一个可能是师父手下的人……当然,也可能不是。”他想了想,又道:“嗯,不够谨慎,应该不是。”
周佩只是皱着眉头,冷眼看着他。
“皇姐,你知道吗,我今日听那人说起,才知道师父当日,是想要将满朝文武一网打尽的,可惜啊,姜还是老的辣,蔡太师在那种情况下还是破了局……”
“你不该再叫他师父。”
“好,宁毅……不,心魔,皇姐,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心魔在朝上,首先是扣住了先皇,打算他的人全进来,才将满朝文武都杀掉,然后……”
君武兴致勃勃地说完了在庙中听到的事情。周佩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只是看着那几乎要为反贼叫好的弟弟,双手的拳头逐渐握起来,眼角渐渐的也有了泪水出现。君武没见过姐姐这样,说到最后,目光疑惑,语气渐低。只听周佩道:“你可知道……”
偏头望着弟弟,泪水流下来,声音哽咽:“你可知道……”
“汴梁破了,女真入城了……”
周围的声音,像是完完全全的安静了一瞬间。他微微怔了怔,逐渐的也是沉默下来,偏头望向了一旁。
北风呜咽着在车外的原野上吹,马车颠簸,冬日里的阳光正在早早落下去,没有人知道,这是否就是武朝的落日……
靖平元年,九月,金人再度兴兵伐武,沿太原一线南下,长驱直进。十月,金国军队撕裂武朝黄河布防,兵临汴梁城下。
时有巨骗郭京,自称懂“六甲法”,善役鬼神。欺瞒圣聪,十一月十八,其以城中挑选的七千七百七十七人组成的“六甲神兵”开宣化门应战金国大军,金兵在初时的诧异过后,对其展开了杀戮,长驱直进。这一天,汴梁外城完全沦陷。
一场难以言说的屈辱,已经开始了。
一个混乱的年代,也从此开始了……(未完待续。)
第六五三章 将至寒冬 迁徙记录
天空灰沉沉的,在冬日的冷风里,像是就要变颜色。侯家村,这是黄河北岸,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子,那是十月底,眼看便要转寒了,候元顒背着一摞大大的柴禾,从山里出来。
与他同龄的小孩子并不能像他一样砍这么多的柴,更别说背回去了。候元顒今年十二岁,个子不高,但自小结实,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此时这样的话并不流行,候元顒家也算不得贫穷,他的父亲是当兵的,跟着军队走,吃一口卖命饭,常年不在家,但有父亲的饷钱,有勤劳的母亲,总算没有饿着他。
在他的记忆里,父亲没有读书,但常年在外,其实见过世面,他的名字便是父亲在外面请识文断字的先生取的,据说很有文气。在不多的几次相聚里,父亲沉默寡言,但也说过不少外头的事情,教过他不少道理,教过他在家中要孝顺娘亲,也曾跟他许诺,将来有机会,会将他带出去见世面。
早年家中艰辛,但三年前,父亲在军中升了个小官,家境便好了不少。半年前,父亲曾回来一次,带回来许多好东西,也跟他说了打仗的情况。父亲跟了个好的长官,打了胜仗,因此得了许多赏赐。
侯家村坐落在山里,是最为偏僻的村落之一,外界的事情,传过来时往往已变得模模糊糊,候元顒不曾有读书的机会,但脑子比一般孩子灵活,他偶尔会找外头来的人打听一番。自去年以来,据说外头不太平,女真人打了下来,天下大乱,父亲跟他说过之后,他才知道,外面的大战里,父亲是带队冲杀在第一列的杀了不少坏蛋。
他对此非常自豪,最近半年。时常与山中小伙伴们炫耀,父亲是大英雄,因此得了赏赐包括他家新买的那头牛,也是用赏赐买的。牛这东西。整个侯家村,也只有两头。
在候元顒的想象里,他将会吃得多多的,长得壮壮的,然后跟着父亲出去当兵。也杀坏人,然后得一堆赏赐回来。可能再过个几年,他就能有这样的机会了。
机会提前来了。
他永远记得,离开侯家村那天的天气,阴沉沉的,看起来天气就要变得更冷,他砍了柴从山中出来,回到家时,发现一些亲戚、村人已经聚了过来这边的亲戚都是母亲家的,父亲没有家。与母亲成亲前,只是个孤身的军汉这些人过来,都在房间里说话。是父亲回来了。
父亲身材高大,一身戎装未卸,脸上有一道刀疤,眼见候元顒回来,朝他招了招手,候元顒跑过来,便要取他身上的刀玩。父亲将刀连鞘解下来,然后开始与村中其他人说话。
“今年已经开始变天。也不知道何时封山。我这边时间太紧,军队等着开拨,若去得晚了,怕是就不等我。这是大罪。我到了城里,还得安排阿红跟孩子……”
“那饭也不吃了?你连夜赶啊……”
“明天早上再走,不要赶夜路,说不得遇上强人……”
父亲说的话中,似乎是要立刻带着母亲和自己到哪里去,其余村人挽留一番。但父亲只是一笑:“我在军中与女真人厮杀,万人堆里过来的,等闲几个强人,也不必怕。全是因为军令如山,不得不赶。”
母亲正在家中收拾东西,候元顒捧着父亲的刀过去询问一下,才知道父亲这次是在城里买了宅子,军队又正好行至附近,要趁着还未开拨、大雪也未封山,将自己与母亲接过去。这等好事,村人自然也不会阻拦,大家盛情地挽留一番,父亲那边,则将家中许多不要的东西包括房子,暂时交托给母亲亲族看管。某种意义上来说,等于是给了人家了。
于是一家人开始收拾东西,父亲将牛车扎好,上面放了衣物、粮食、种子、菜刀、犁、锅铲等贵重器物,家中的几只鸡也捉上去了。母亲摊了些路上吃的饼,候元顒嘴馋,先吃了一个,在他吃的时候,看见父母二人凑在一起说了些话,然后母亲匆匆出去,往外公外婆家里去了。
不多时,母亲回来,外公外婆也回来,家中关上了门。父亲跟外公低声说话,外婆是个不懂什么事的,抱着他流眼泪,候元顒听得父亲跟外公低声说:“女真人到汴梁了……守不住……我们九死一生……”
外公跟他询问了一些事情,父亲道:“你们若要走,便往南……有位先生说了,过了长江或能得太平。先前不是说,巴州尚有远亲……”
这一番交流,候元顒听不懂太多。未至傍晚,他们一家三口启程了。牛车的速度不慢,晚上便在山间生活休息,第二日、第三日,又都走了一整天,那不是去附近城里的道路,但中途了经过了一次大道,第四日到得一处山岭边,有不少人已经聚在那边了。
这几天的时间,候元顒在途中已经听父亲说了不少事情。半年之前,外面改朝换代,月前女真人南下,他们去抵挡,被一击击溃,如今京城没救了,可能半个天下都要沦陷,他们这些人,要去投靠某个大人物据说是他们以前的长官。
候元顒还小,对于京城没什么概念,对半个天下,也没什么概念。除此之外,父亲也说了些什么当官的贪腐,搞垮了国家、搞垮了军队之类的话,候元顒当然也没什么想法当官的自然都是坏蛋。但无论如何,此时这山岭边距离的两百多人,便都是与父亲一样的将士和他们的家人了。
两百多人,加起来大概五六十户人家,孩子和女人不少,马车、牛车、骡子拉的车都有,车上的东西各异,虽然看起来像是逃难,各自却还都有些家底,甚至有家中人是大夫的,拖了半车的药材。父亲在这些人中间应该是个长官,不时有人与他打招呼,还有另一名叫做渠庆的长官,吃晚饭的时候过来与他们一家人说了会话。
这天夜里候元顒与孩子们玩了一会儿。到得夜深时却睡不着,他从帐篷里出来,到外面的篝火边找到父亲,在父亲身边坐下了。这篝火边有那位渠庆长官与另外几人。他们说着话,见孩子过来,逗了两下,倒也不忌讳他在旁边听。候元顒倒是听不太懂,抱着长刀。趴在父亲的腿上打盹。声音不时传来,火光也烧得温暖。
“……宁先生离京时,本想将京中梳理一遍再走,然而让蔡京老儿破了局。但后来,蔡老儿这些人也不好受。他们赎买燕云六州的行径、趁赈灾刮地的手段公布以后,京中局势一直紧张……在宁先生那边,这手段倒不止是要让他们稍微难受一下。其后宁先生对局势的推断,你们都知道了,如今,第一轮就该应验了……”
“……一年内汴梁沦陷。黄河以北全部沦陷,三年内,长江以北丧于女真之手,千万黎民成为猪羊任人宰割。旁人会说,若无宁先生弑君,局势当不致崩得如此之快,你我都在武瑞营中呆过,该知道实情……原本或有一线生机的,被这帮弄权小人,生生浪费了……”
“……秦将军被罢免时。我便想过,这天下要完,我日他娘……”
“若非家中妻儿,我当初也跟宁先生他们走了……”
“也是怕……与天下为敌。宁先生那边,怕也太平不了吧……”
“在夏村中就说了,命要自己挣。麻烦当然少不了,但如今,朝廷也没力气再来管我们了。秦将军、宁先生那边处境不见得好,但他已有安排。当然。这是造反、打仗,不是儿戏,所以真觉得怕的,家里人多的,也就让他们领着往长江那边去了。”
“我在长江没亲戚……”
“有是有,然而女真人打这么快,长江能守住多久?”
“女真毕竟人少,宁先生说了,迁到长江以南,多少可以侥幸几年,说不定十几年。其实长江以南也有地方可以安置,那造反的方腊余部,核心在南面,过去的也可以收留。然而秦将军、宁先生他们将核心放在西北,不是没有道理,北面虽乱,但毕竟不是武朝的范围了,在缉拿反贼的事情上,不会有多大的力度,将来北面太乱,或许还能有个夹缝生存。去了南边,说不定就要遇上武朝的全力扑压……但不管怎么样,诸位兄弟,乱世要到了,大家心中都要有个准备。”
“当了这几年兵,逃也逃过打也打过。去年女真人南下,就看到乱世是个什么样子啦。我就这么几个家里人,也想过带他们躲,就怕躲不了。不如跟着秦将军他们,自己挣一挣命。”
“去西北,咱们是去吕梁山吗?青木寨那边?”
“不是,暂时不能说,诸位跟我走就行了。”
“那……我们这算是跟着秦将军、宁先生他们造反打天下了吗?”
“是啊,其实我原本想,我们不过一两万人,以前也打不过女真人,夏村几个月的时间,宁先生便让我们打败了怨军。若是人多些,我们也齐心些,女真人怕什么!”
“……宁先生如今是说,救华夏。这江山要完了,那么多好人在这片江山上活过,就要全交给女真人了,我们尽力救救自己,也救救这片天地。什么造反打天下,你们觉得宁先生那么深的学问,像是会说这种事情的人吗?”
“哦……”
“哈哈,倒也是……”
“其实……渠大哥,我原本在想,造反便造反,为什么非得杀皇帝呢?若是宁先生不曾杀皇帝,这次女真人南下,他说要走,咱们一定全都跟上去了,慢慢来,还不会惊动谁,这样是不是好一点?”
“宁先生其实也说过这个事情,有一些我想得不是太清楚,有一些是懂的。第一点,这个儒啊,就是儒家,各种关系牵来扯去太厉害,我倒是不懂什么儒家,就是读书人的那些门门道道吧,各种扯皮、勾心斗角,我们玩不过他们,他们玩得太厉害了,把武朝折腾成这个样子,你想要改良,拖泥带水。如果不能把这种关系切断。将来你要做事,他们各种拉住你,包括我们,到时候都会觉得。这个事情要给朝廷一个面子,那个事情不太好,到时候,又变得跟以前一样了。做这种大事,不能有妄想。杀了皇帝,还肯跟着走的,你、我,都不会有妄想了,他们那边,那些皇帝大臣,你都不用去管……而至于第二点,宁先生就说了五个字……”
“什么?”
“他说……终究意难平……”
篝火燃烧,空气温暖,偶有寒风吹来。被那边的山岭给挡住了,也只是隐隐听到声音。候元顒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父亲抱进帐篷里的。第二日醒来,他们在这边等了一天,又陆陆续续的有人过来。这一天到了一百余人,再到天明时,队伍在渠庆的带领下启程了。
一行人往西北而去,一路上道路愈发艰难起来,偶尔也遇上同样逃难的人群。或许是因为队伍的核心由军人组成,众人的速度并不慢,行进大约七日左右。还遇上了一拨流窜的匪人,见着众人财货丰裕,准备当晚来打主意,然而这支队列前方早有渠庆安排的斥候。摸清了对方的意图,这天晚上众人便首先出动,将对方截杀在半途之中。
队伍里出击的人不过三十余人,由候元顒的父亲候五带队。父亲出击之后,候元顒坐卧不宁,他先前曾听父亲说过战阵厮杀。慷慨热血,也有逃亡时的恐怖。这几日见惯了人群里的叔叔伯伯,近在咫尺时,才忽然意识到,父亲可能会受伤会死。这天晚上他在守卫严密的宿营地点等了三个时辰,夜色中出现身影时,他才小跑过去,只见父亲便在队列的前端,身上染着鲜血,手上牵着一匹瘦马,看起来有一股候元顒从未见过的气息,令得候元顒一时间都有些不敢过去。
父亲只身过来,在他面前蹲下了身子,伸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道:“娘亲在那边吧?”
候元顒点了点头,父亲又道:“你去告诉她,我回来了,打完了马匪,未曾受伤,其它的不要说。我和大伙去找水洗一洗。知道吗?”
候元顒又是点头,父亲才对他摆了摆手:“去吧。”
待到不久之后,一群人回来,身上多已没了血渍,只是还带着些腥气,但并没有方才那般可怖了。
这一役令得队伍里又多了几匹马,大家的情绪都高涨起来。如此再行数日,穿过了不少荒凉的山脊和崎岖的道路,中途因为各种马车、牛车的问题也有所耽搁,又遇上一拨两百多人的队伍加入进来。天气愈发寒冷的这天,宿营之时,有人让众人都集合起来了。
候元顒喜欢集合的感觉,他站在自家的牛车上,远远看着前方,父亲也在那边,而那位叫做渠庆的伯伯说话了。
“……到地方之前,有一些话要跟大家说的,听得懂就听,听不懂,也没关系……自秦将军、宁先生杀了昏君之后,朝堂中想要秦将军、宁先生性命的人不少,我知道他们原本也抽调了人手,安排了人,渗入咱们中间来。你们当中,或许便有这样的。这没有关系。”
他说道:“宁先生让我跟你们说,要你们做事,或许会控制你们的家人,如今汴梁被围,或许不久就要破城,你们的家人如果在那里,那就麻烦了。朝廷护不住汴梁城,他们也护不住你们的家人。宁先生知道,如果他们要找这样的人,你们会被逼着做,没有关系,咱们都是在战场上同过生死共过患难的人!咱们是打败了怨军的人!不会因为你的一次迫不得已,就看不起你。所以,如果你们当中有这样的,被威胁过,或者他们找你们聊过这件事的兄弟,这几天的时间,你们好好想想。”
“想好以后,你们可以找我说,也可以找山里,你觉得能说的人去说。话说出口,事情一笔勾销,咱们还是好兄弟。说句实在话,只要有这个事情,宁先生甚至还可以反过来利用,顺藤摸瓜,所以藏不住的,不妨帮忙反过来干他们!进了山,咱们要做的是救天下的大事!不要儿戏,不要侥幸。若是你们家中的家人真的落在了汴梁,请你为他们想想,朝廷会不会管他们的死活。”
“为了在夏村,在对抗女真人的大战里牺牲的那些弟兄,为了呕心沥血的右相,因为大伙儿的心血被朝廷糟蹋,宁先生直接上朝堂,连昏君都能当场杀了。大家都是自己兄弟,他也会将你们的家人,当成他的家人一样看待。如今在汴梁附近,便有我们的兄弟在,女真攻城,他们或许不能说必定能救下多少人,但一定会尽力而为。”
“好了。”渠庆挥了挥手,“大家想一想。”
这一天并未发生什么事,随后启程,三天之后,候元顒与众人抵达了地方,那是位于荒凉群山之间的一处谷地,一条小河静静地从谷地中过去,水流并不急。小河两侧,各种简陋的建筑聚集起来,但看起来已经勾画出了一处处聚居区的轮廓,冬日已经到了,百废待兴。
河边的一侧,原有一个已经被废弃的小小村庄,候元顒来到这里一个时辰以后,知道了这条河的名字。它叫做小苍河,河边的村子原本叫做小苍河村,已经废弃多年,此时近万人的营地正在不断修建。
天色阴冷,但小河边,山地间,一拨拨来去人影的工作都显得有条不紊。候元顒等人先在谷地西侧集合起来,不久之后有人过来,给他们每一家安排木屋,那是山地西侧目前成型得还算比较好的建筑,优先给了山外来的人。父亲侯五跟随渠庆他们去另一边集合,随后回来帮家里人卸下物资。
“秦将军待会可能来,宁先生出去一段时间了。”搬着各种东西进房子的时候,侯五跟候元顒如此说了一句,他在路上大概跟儿子说了些这两个人的事情,但候元顒此时正对新住处而感到开心,倒也没说什么。
不久之后,倒像是有什么事情在山谷里传了起来。侯五与候元顒搬完东西,看着山谷上下许多人都在交头接耳,河道那边,有人大喊了一句:“那还不快给咱们好好做事!”
这话听起来倒也不像是训斥,因为随后有不少人齐声回答:“是”声音颇为洪亮。
正疑惑间,渠庆朝这边走过来,他身边跟了个年轻的憨厚汉子,侯五跟他打了个招呼:“一山。来,元顒,叫毛叔叔。”
候元顒叫了一声,转着眼睛还在好奇,毛一山也与孩子挥了挥手。渠庆神色复杂,低声道:“汴梁破城了。”
侯五愣了半晌:“……这么快?直接强攻了。”
“他们找了个天师,施六甲神兵……”
渠庆低声说着,将天师郭京以六甲神兵守城的事情讲了一遍。候元顒眨着眼睛,到最后没听到六甲神兵是怎么被破的。侯五捏了捏拳头:“所以……这种事情……所以破城了吗?”
“嗯,女真人在城下准备了半个月,什么都没用上。”
“……何将军喊得对。”侯五低声说了一句,转身往房间里走去,“他们完了,咱们快做事吧,不要等着了……”
这一天是靖平元年的十一月二十四,还是孩子的候元顒第一次来到小苍河村。也是在这一天的下午,宁毅从山外回来,便知道了汴梁沦陷的消息……(未完待续。)
第六五四章 天地崩落 长路从头(上)
暮色阴沉。
中原。
天下。
靖平元年,冬,当北风肆掠在在低矮的天幕下时,承平两百余年,一度繁荣得犹如天堂般的武朝北半疆域,已经如同昙花般的没落了。随着女真人的南下,巨大的混乱,正在酝酿,汴梁以北,大片大片的地方尽管尚未受到兵祸的冲击,然而基本的秩序已经开始出现动摇。
溃兵四散,商业停滞,城市秩序陷入僵局。两百余年的武朝统治,王化已深,在这之前,没有人想过,有一天家乡忽然会换了另一个民族的蛮人做皇帝,然而至少在这一刻,一小部分的人,可能已经看到某种黑暗轮廓的到来,尽管他们还不知道那黑暗将有多深。
这场崩溃开始时,若要为之记录,几年的时间里,许有几件事情是必须写下的。武朝联金抗辽、方腊之祸、毫无建树的北伐、买城邀功,景翰十三年冬,金人第一次南下,一年之后,二度南下,破汴梁城。在这之中,景翰十四年的弑君事件,或许还没有登上大事榜的充分资格。
至于这一年冬天,汴梁破城时,构成整个天下崩溃序幕的,还有一块拼图,发生在大多数人并不知道的地方。
西北。
武朝、西夏接壤处,两百里横山地区,人烟稀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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