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赘婿 第392节

普通士兵当然是不知道的。但也是因为这些考虑,宁毅选择将新的基地西移,依托于青木寨先站稳脚跟,渗入西军的地盘这一片民风剽悍,但对朝廷的归属感并不十分强,而且先前种师道与秦嗣源惺惺相惜,宁毅等人认为,对方或许会卖秦绍谦一个小小的面子,不至于赶尽杀绝至少在西军无法赶尽杀绝之前,可能不会轻易这样做。

这两三个月的时间,宁毅动用了竹记之下跟随而来的所有说书人,去到西军地盘的几个州县,装作幸存者的样子讲述朝廷弑君的过程,燕云六州的真相等等,间中也宣传种师中的壮烈牺牲。在这段时间里,西军对此并未进行激烈的阻拦,倒是因为民风彪悍,有时候人家觉得这说书人说朝廷坏话,会将人打一顿赶走。但也有不少人,因为对种师中的崇拜,而对朝廷的软弱义愤填膺。

另一方面,宁毅已经开始在附近着手构建初步的商业网络,他手头上还有许多商人的资料,原本与竹记有关系的、没关系的,如今当然不再敢跟宁毅有牵扯但那也没关系,只要有欲望有需求,他总能在中间玩出一些花样来。

只要西军的这片地盘能给他一年左右的时间,以他的经商能力,就可能在吐蕃、西夏、金国这几支势力交汇的西北,串联起一个沟通各方的利益网络。甚至将触手顺着吐蕃,伸进大理……(未完待续。)

第六五六章 天地崩落 长路从头(下)

夜色笼罩,林野铅青。就在山腰间的小院子里晚饭进行的时候,雪花已经开始从夜色中落下来。

院落之中的人声在看见雪花落下时,都有着稍稍的收敛,冬日已至,下雪是迟早的事情,然而雪花一旦落下,许多问题就会变得更加紧迫了。

当然,众人都是从尸山血海、大风大浪里走过来的,从起事开始,对于许多事情,也早有觉悟。这一年,乃至于接下去的几年,会遇上的问题,都不会简简单单,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剩下的就只是见步行步、一件件越过去而已。

因此那笑声些许的停顿之后,也就再度的恢复过来,男人们在这初雪落下的光景里,闲聊着接下来的许多事。隔壁女人聚集的房间里,西瓜抱着小宁忌,目光转向窗外时,也有着些许迟疑,但随即,在小孩子的挥舞双手中,也变作了笑容。一旁的苏檀儿看着她,目光对视时,温和的笑了笑。

一俟大雪封山,道路愈发难行,霸刀营众人的动身南下,也已经迫在眉睫。

对于她来说,这也是件复杂的事情。

然则,如今这院落、这山谷、这西北、这天下,复杂的事情,又何止是这一小件。

晚膳在热闹而有趣的气氛里逐渐过去,晚饭过后,宁毅送着秦绍谦出来,低声说起正事:“京城的事情早有预料,于我们关系不大了,然则西北这边,如何取舍,已经成了问题。你写的那封书信,我们早就交了过去,希望种老爷子能够看在秦相的面子上,多少听进去一点。但这次西军仍旧拔营南下。如今被完颜昌的部队堵在半道,已经打了起来。李乾顺南来,西北几地,真要出事了……”

秦绍谦望着这夜里的雪花,握了握双手:“女真攻汴梁。种老爷子会派兵援救。本就是说不了的事情。西夏这个空子钻得好,但我们这边,脚步尚未稳下来,又能如何?”他想了想:“种家军已被拖在南面,折家仅能自保。立恒若觉得可冒险与西军合作,在此时共守西北,我可先去见见种老。或许看在父亲与兄长的面子上。能够说得上几句话。”

宁毅摇了摇头:“太冒险了。”

他们一行人过来西北之后,也希求西北的稳定,但当然,对于武朝灭亡论的宣扬,这是宁毅一行必须要做的事情。早先造反,武瑞营与吕梁骑兵在武朝境内的声势一时无两,但这种惊人的威势并无后劲,韧性也差。一年半载的时间纵然无人敢当,但也必然衰退。这支逞一时霸道的势力实际上随时都可能跌落悬崖。

在有限的时间里。宁毅预言着女真人的南下,同时也加强着青木寨的根基,紧盯着西北的状况。这些都是武瑞营这支无根之萍能否扎下根基的关键。

在守卫汴梁的过程里,秦嗣源与种师道有着深厚的交情,后来汴梁守卫战结束,为了秦家的事情,种师道的心灰意冷,是能看得出来的。这位镇守西北的老人心有恻隐,但在弑君造反之后,想要以这样的恻隐之心维系双方的关系,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预感到西北可能出现的危险,宁毅曾请秦绍谦修书一封,送去给种师道,希望他能以西北为重,若是女真再度南下,西军就算要出兵,也当留下足够的兵力,避免西夏想要趁机摸鱼。

事实上,这些事情,种师道不会想不到。

而在第一次守卫汴梁的过程里大量折损的种家军,若想要一方面南下勤王,一方面守好西北,在兵力问题上,也已经成为一个两难的抉择。

许多时候,天下从来就没有两全其美的选择。

宁毅让秦绍谦写这样一封信,考虑的并不是左右种师道的决定。更多的只能算是表一个态:我虽然杀了皇帝,对西北却并无恶意。而最近这段时间,竹记的说书人在西北的几个城池内宣传并未被种家人高压遏制,或许就是老人恻隐之心的一部分。

如果双方都在这样和稀泥,持续更长的一段时间,也许就会出现坐下来谈判或者合作的机会。但眼下,终究是太快了。

种师道在汴梁时固然是个慈祥老人,但他镇守西北这些年,要说杀伐果决的的段数,绝对是最高的。他的恻隐之心或许有,但若觉得他心慈手软,找上门去,被砍了脑袋送去京城的可能性绝对要高于成为座上之宾。

这次女真南来,西军拔营勤王,留在西北的部队已经不多。那么接下来,可能就只有三种走向。第一,希望西军以薄弱的兵力众志成城,在渺茫的可能性中咬牙守住西北。第二,秦绍谦去见种师道,希望这位老人家念在秦嗣源、秦绍和的面子上,念在西北的危急形势上,与武瑞营合作,守住这边,就算不答应,也希望对方能够放走秦绍谦。第三,看着。

但第一种可能性真是太小了。第二种可能性若真实现,当然是最好的,有种家的接纳,武瑞营在西北立马就能站住脚跟。然而……哪里能天真成这样。

宁毅看着这夜里的雪花,停顿了片刻:“希望种老爷子以西北黎民为念,与我们合作守城。假设能守得住,此战之后,种家军也与谋反无异,汴梁城虽破,武朝却未亡。把希望寄托在这个上面,不太现实。而且,小苍河连房子都没建好,工期本来就吃紧,人手还嫌不够,过冬都难,我们能拨出多少人去。倘若两边稍有嫌隙,以后的日子我们还过不过了……”

秦绍谦点了点头,这件事情之所以说出来,在他心中,也是觉得可能性最小的,只是宁毅常常能人所不能,因此说给他听,碰碰运气而已:“那……西北的局势就更麻烦了。”

“明日开会,再与大家一道商议吧。”

这是关系到日后走向的大事,两人通了个气,秦绍谦方才离开。院落内外众人还在谈笑。另一侧,西瓜与方书常等人说了几句,接过了她的霸刀盒子背在背上,似要去办些什么事情她平日出门,霸刀多由方书常等人帮忙背着。按照她自己的解释。是因为这样很有派头见宁毅望过来,她目光平淡,微微偏了偏头,雪花在她的身上晃了晃,然后她转身往侧面的小路走过去了。

此时本就是散席的时间,众人先后离去,西瓜的独自离开自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不久之后。院落里的众人陆陆续续的离去。仆役们收拾东西,檀儿与云竹坐在房间外的廊道上,看着落雪正在聊天,宁毅来时,檀儿道:“西瓜怎么一个人就走了。”她虽然颇善精打细算,但对于西瓜直爽的性子,其实挺喜欢的。

“她也有她的事情要处理吧。”

宁毅回答一句,在两人身前蹲了下来。拖起云竹的手,看着她隆起的肚子:“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云竹笑着点头:“还好。”她神情恬静。只是稍显有些瘦。

“你跑出去,她就每天担心你。”檀儿在旁边说道。

冒天下之大不韪,猝然杀皇帝,举反旗,先前的生活一夕之间改变,纵然再亲近的人,一时半会儿的也难以接受得了。无论云竹还是苏檀儿,对于这些事情,皆有忧虑在心。云竹并不愿说,只是宁毅出门时,便往往担忧他的安危,檀儿精明强干,但在这件事上,也未必不是逆来顺受。

一夕之间,所有人的日子,其实都已经改变了。

半年的时间下来,云竹明显瘦了些,锦儿有时候也会显得没有着落,檀儿、小婵等人顾着家里,偶尔也显憔悴和忙碌。此前京城繁华、江南锦绣,转眼成云烟,熟悉的天地,忽然间远去,这是任谁都会有的情绪,宁毅期待着时间能弭平一切,但对这些家人,也多少心怀内疚。

他有时候处理谷中事物,会带着元锦儿一道,有时候与檀儿、小婵一道忙碌到半夜,与云竹一道时,云竹却反倒会为他抚琴说书,对于几个家里人而言,这都是相濡以沫的意思。对于宁毅说的武朝将亡,天南将倾的事情,在升平年月里过惯了的人们,一时间,其实有哪有那么简单的就能产生紧迫感呢?即便是檀儿、云竹这些最亲近的人,也是做不到的。

未有那些士兵,经历过战场,面对过女真人后,反而会感觉更加真切一些。

“每次出门,有那么多高手跟着,陈凡他们的武艺,你们也是知道的,想杀我不容易,不用担心。这次女真人南下,汴梁破了,所有的事情,也就起头了。我们一帮人到这边山窝窝里来呆着,说起来,也就不算是什么笑话。未来几年都不会很好过,让你们这样,我心里有愧,但有些局面,会越来越清楚,能看懂的人,也会越来越多……”

“我不管这个的,云竹也不管这个。”檀儿笑了起来,“你能安心,我们就安心了。”

她的话虽然是这样说,但这次的消息能让山谷中的人鼓舞,对于她们,其实多少也有安心的效果。

“只是李姑娘听了这消息,感觉怕是很不好受……”檀儿想起来,又加了一句。

“她啊……”宁毅想了想。

“她应该已经听到消息了。”云竹道,“你待会有空,便去看看她吧。”

*************

夜色灰黑,雪正在下,视野前方,一侧是蜿蜒的小河道,一侧是荒芜的山岭,雪夜之中,偶有灯火亮在前头。让身边人举着火把,宁毅转过了前方的山道。

半年之前,在汴梁大闹一场过后离京,宁毅算是劫走了李师师。要说是顺手也好,刻意也罢,对于一些能处理的事情,宁毅都已尽量做了处理。如江宁的苏家,宁毅安排人劫着他们北上,此时安排在青木寨,对于王山月的家里人,宁毅曾让人上门,后来还将他家中几个主事的女子打了一顿,只将与祝彪定亲的王家小姐掳走,顺便烧了王家的房子,算是划清界限。

事情走到这一步。没什么温情脉脉可言。对于师师,两人在京时来往甚多,纵然说没有私情之类的话,宁毅造反之后,师师也不可能过得好。这也包括他的两名“儿时玩伴”于和中与陈思丰。宁毅干脆一顿打砸,将人全都掳了出去,之后要走要留,便随他们。

为着秦家发生的事情,李师师心有愤慨,但对于宁毅的突然发飙,她仍旧是不能接受的。为了这样的事情。师师与宁毅在途中有过几次争论。但无论怎样的论调,在宁毅这边,没有太多的意义。

此后宁毅曾让红提调拨两名女武者保护她,但师师并未就此离去,她随着队伍来到小苍河,帮着云竹整理一些典籍。对于这天下大势,她看不到走向,对于宁毅弑君。她看不到必要性,对于弑君的理由。她无法理解,对于宁毅,也都变得陌生起来。但无论如何,之于个人,处于这样的环境里,都像是奔流的大河忽然遇上巨石,河水像是被卡住了一瞬,但无论往哪个方向,接下来都是要让人粉身碎骨的万顷湍流。

宁毅走上那边亮着灯火的小房子,在屋外一侧的黑暗里,穿一身臃肿青衣的女子正坐在那边一棵倾倒的树干上看雪,宁毅过来时,她也偏着头往这边看。

“你一个女人,心忧天下,但也犯不着不吃东西。”宁毅在路边停了停,然后然随从留下,朝那边走过去。

“你……”名叫师师的女子声音有些低沉,但随即咽咳了一声,顿了顿,“汴梁城破了?”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往日里在矾楼,女人们穿的是丝绸,戴的是金银,再冷的天气里,楼中也未曾断过炭火。但此刻到了西北,纵然往日艳名传遍天下的女子,此时也只是显得臃肿,黑暗中看来,只是身段比一般的妇人稍好,语气听起来,也多少有些萎靡。

宁毅点了点头:“嗯,破了。”

“你高兴吗?”

“算是吧。他破了,我才站得住脚。”

“几十万人在城里……”

“预测到他会破,所以我才要走。预测到这几十万人加起来也打不过几万人,所以,我才不想被他们害死。”

师师低了低头:“你仍是这样的说法,那是几十万人……”

宁毅在旁边的树干上坐下:“第一次女真南下,我们守住京城,死了很多人,但大家仍然觉得汴梁可守,四方商贾、闲杂人等,皆聚集京师,我杀周喆之后,大家觉得不对,京中人口四散,减了近两成。往好处想,至少这两成人暂时是我救的。”他敲了敲树干:“也只是暂时而已……”

“我说不过你。”师师低声说了一句,片刻后,道,“先前求你的事情,你……”

“替你安排了两条路,或去南面找个小城隐姓埋名,或绕路去大理,谨慎一点的话,未尝不能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事情把你卷进来了,这也是我欠你的。”

雪花静静地飘落,坐在这倾倒树干上的两人,语气也都平静,说完这句,便都沉默下来了。沧海横流,话语难免无力,在这之后,她将南下,无论如何,远离曾经的生活,而这支军队,也将留在小苍河挣扎求存。想到这些,师师悲从中来:“真的劝不了你吗?”

这其实已是无需多说的事情,沉默片刻,宁毅在黑暗里笑了笑。

**************

小苍河雪花落下的时候,往东千里之外,汾州州城里,血与火正连成一片。

弓箭手在燃烧的宅院外,将奔跑出来的人一一射杀。这是河北虎王田虎的地盘,率领这支队伍的将军,名叫于玉麟,此时他正站在队列后方,看着这燃烧的一切。

回过头去,有一道身影,也在不远处的小楼上冷冷地看着。

此时燃烧的这处宅子,属于二大王田豹麾下头领苗成,此人颇擅计谋,在经商运筹方面,也有些本领,受重用之后,素来高调张扬,到后来张扬跋扈,这一次便在斗争中失势,乃至于全家被杀。

苗成惹上的对头,便是后方小楼上看着的那个女人。此时女子一身灰袍,在冬日里显得单薄又消瘦。令人看了都觉得有些冷意,但她恍如未觉,望了这燃烧的府邸片刻,在楼上的窗前坐下了,喝着凉茶。处理她手头上的事情。

苗成一家人已被杀戮殆尽。于玉麟回身走上楼去,房间的窗前灯火摇曳,单薄的身影,凉透的茶水,桌上的纸笔和女子手中的硬饼,凝成了一副冷漠而孤魅的画面这女人过得极不好,然而田虎帐下的不少人。都已经开始怕她的。

一开始倒并不是这样的。

她自来到虎王帐下。先前倒是有些以色娱人的味道以样貌进入虎王的法眼,随后因展露的能力得到重用。自接下任务去往吕梁山之前,她还是那种颇为努力,但多少有些柔弱女子的样子,从吕梁山回来后,她才开始变得大不一样了。

于玉麟是后来才知道的,她与那心魔有着杀父之仇、毁家之恨,然而吕梁山上的一番经历似乎让她想通了什么。她力主与吕梁青木寨合作经商,把持住了这条商道。其后她不光是做事果决。整个生活上的私欲,几乎像是完全消失了,她对于容貌不再在意,只求整洁,对吃食毫不挑剔,对住所、穿着也再一般女子的要求。

睡着硌人的硬床,吃着粗粮的硬饼,这一两年的时间里,她迅速的消瘦下来,整个人也冷漠得像是有毒的蜘蛛。但不可否认的是,她所接手的事物,全都有声有色。田虎对此并不在意,若要女人,随手都是,能把事做好的人就不多了,没了“这女人可以上”的欲望,他反而更加信任起楼舒婉来。于玉麟也是因为往日的交情,不少事情上愿意跟她合作,也因此占了不少便宜。

为求利益,忍下杀父之仇,斩却私欲,只求强大自我。于玉麟知道眼前的女子毫无武艺,若论伸手,他一根指头就能戳死她,但这些时日以来,她在他心中,一直是当得了可怕两个字的。他只是已经想不通,这女人从头到尾,求的是什么了。

这一次女真二度南下,天下大乱。虎王的朝堂内部,有不少声音都在建议,取青木寨,打武瑞营反贼,如此,可得天下民心,就算打不过武瑞营,趁虚谋夺青木寨,也是一步好棋。但楼舒婉对此持反对意见,苗成当堂指责,她与那弑君反贼有旧,吃里扒外。

这些朝堂政争发生时,于玉麟还在外地,随后不久,他就收到楼舒婉的指示过来,拿着田虎的手令,在今日把苗成一家给弄死了。

灯火的光芒之中,还能看出女子昔日精致的面容轮廓,她抬起头来,与于玉麟打了个招呼,道了声谢,笑容也并不温暖,然后又低头看桌上的几份东西了,于玉麟赞了几句:“楼姑娘好手段……”后,问道:“青木寨的事情,楼姑娘为何主张不动手?”

“他们是天下之敌,自有天下人打,我们又不见得打得过,何必急着把关系闹僵。”女子随口回答,并无丝毫犹豫。

“然而,弑君之后,青木寨根基已动。据我所知,这几年凭借地利,青木寨所获甚丰,若能趁机取了,于我方颇有裨益。”

“就为他些许根基浮动,就忘了那武瑞营正面迎战女真人的实力?”楼舒婉笑了笑,然后将桌上一份东西推出去,“那宁立恒去到青木寨后,第一件事,颁布这‘十项令’,于兄可曾看过?”

“我听说了,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不是没用,这十项令每一项,乍看起来都是大家约定俗成的规矩。第一项,看起来很拗口,吕梁乃吕梁人之吕梁,一切法规以吕梁利益为标准,违背此利益者,杀无赦。第二项,个人私产他人不可侵犯……十项规条,看起来只是些老生常谈的道理,说一些简单的,大家都知道的赏罚,然而规矩以文字定下,根基就有了。”

楼舒婉语气不快,平平淡淡的,在这里将目光收回来,顿了顿:“这十项令,拿来之后我看了两个月,然后几乎是照抄一份,写细之后交给虎王。过不多久,虎王应该也要将命令颁布出来。青木寨因弑君之事,受很大压力,确实根基浮动,我们这边并无问题。按部就班,是我们占了便宜了。”

于玉麟皱了皱眉:“就算有次作用,青木寨毕竟是受到了影响,与我方不该动手有何关系。”

“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对这样的人。若无打死他的把握。便不要随便惹了。”楼舒婉勾了勾嘴角,看起来竟有一丝惨然,“他连皇帝都杀了,你当他一定不会杀到汾州、威胜来吗?”

于玉麟有片刻默然,他是领兵之人,照理说不该在战斗的事情上太过瞻前顾后,但眼下。他竟觉得。不无这种可能。

那宁立恒看起来理智稳重,发起飙来,竟当庭把皇帝给剐了,与天下为敌,毫无理智,根本就是个疯子!

窗外火焰还在燃烧,楼舒婉看了一眼:“好在他如今去到西北,想要站稳。并不容易,不说朝廷的军队。这次女真南下,西北空虚,西夏王极有可能会抓住机会,收复横山,甚至南下武朝。他的日子难过,也必定使出浑身解数。论运筹布局,我不如他太多,论眼光谋划,我一介女流,局限也大。有他当老师,我一定在背后统统的,学起来……”

火光肆虐,楼上平静的语气与单薄的身影中,却有着铁与血的味道。于玉麟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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