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赘婿 第43节

他并没有真的坐,因为后方没有椅子,此时这样貌沉稳的男人在竹林里扎了个马步摆出坐的姿势,双手放在膝盖上,俨然是四平八稳坐着的样子。就在那儿微微地侧着脸,望向远处浅滩上那房屋的残骸,神色惊疑不定。徐副捕头正要走过去,他陡然伸了伸手:“别过来!”

“怎么了?”

风声拂过河滩,那陈捕头在那儿看了好久,才喃喃地开了口:“这是……好狠的人哪……”

第八十二章 灾情欲来

“这是好狠的人哪……”已近黄昏,两名捕头站在那竹林边沿的地方,过得好一阵,陈捕头才喃喃说出这句话来。

“怎么了?”

“那个人……他坐在这里……”

仿佛代入了某些东西,陈捕头有些不适地深吸了一口气,他蹲下来,从旁边拿起一根树枝来。这附近一小片区域基本都是竹子,眼前这树枝显然是从旁处折来,叶子已经微微的皱了。

“他应该是在这里等人过来……坐在这边……凳子或者椅子应该已经烧了……等的时间不短,他身上受了伤,伤很重,但还是没打算走,仍然在这里等下去……这个时候,他可能已经杀掉杨翼杨横一家了……”

他如此说着,瞭望那边河滩的废墟,摘下一片叶子想了想,放进嘴里,眉头立即皱了起来。

“这不对,不会是那个女刺客的作风,如果真是什么武林人士,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另一边的徐副捕头也皱起了眉头:“你是说,顾燕桢的案子是另一个人做的?”

“很有可能,太有可能了,那个人……”陈捕头顿了顿,“那个人因为某些事情,杀掉了杨翼杨横一家,他……受了伤,重伤……仍然在这里等着,然后顾燕桢主仆过来,再将顾燕桢主仆杀掉。你来看这地下……”

陈捕头指了指前方的林地,这边积陈的基本都是掉落的竹叶,一些细微的东西被掩在其中,黄昏的光芒里看得不是太清晰。

“他在咀嚼这种树叶,味道很苦,一直咀嚼,为什么要这样?因为这里、这里……他呕吐了两次,虽然吐得不多,但他走的时候没能将这些痕迹掩盖起来……为什么要一直待在这里?又为什么会吐?为什么嚼这种叶子?总不是什么特别嗜好吧……”

陈捕头顿了顿,“他受了伤,而且是重伤,需要这叶子用来提神,这样的重伤甚至导致他两次呕吐,他坐在这里等,可能并不是有把握杀人,而是……非得见到来的是谁……”

徐副捕头看着那些咀嚼的树叶残留与呕吐物:“这下节外生枝了。”

“我也知道节外生枝了。”陈捕头吐了口中的树叶,随后将手中的树枝也扔掉,“真不想再嚼第二片……杨翼杨横兄弟这几年干的是绑人的勾当,绑肉猪,有的是仇杀,有的是接受大户的委托绑某些心仪的女子,顾燕桢晚上过来,说明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怕是委托了对方绑人……坐在这里的这人,不知道到底是家中亲人被绑架,还是他本人被绑架,因此他才非得等在这里,等着幕后主使的出现……”

“能杀死杨翼杨横一家子的,怕也是个难惹的狠角色,应该不是他本人被绑架吧。”

“太狠了……”陈捕头叹了口气,“杀死杨氏一家之后身受重伤,还能一直安安静静地在这里等着,硬挺到幕后主谋过来,再连顾燕桢主仆都杀了的……老徐,咱们干了这么多年捕快了,过了手上的亡命徒,有几个能做到这种程度的?”

“重伤之后仍然杀了顾燕桢主仆,会不会就是那女刺客,假定一名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人被绑架,杨翼杨横以此威胁,导致她重伤,但她最后还是杀了杨氏全家。然后她艺高人胆大,在这里等着顾燕桢主仆的出现,杀之……”

“不失为一种推论。可第二天她出现杀死那顾家两名仆从时,仍是生龙活虎的样子……”陈捕头摇了摇头,“此人或许不会武功,但狠辣到极点,对人狠对自己也狠,豁出命去也要在这里看过幕后主谋,因为他不愿意有人在背后盯着他他却不知道,这样的人太可怕了……”

“那……案情有变,接下来怎么上报?”徐副捕头试探着问道。

“能怎么上报?大人都说了那些话了,难道还要跟他说这可能是另一个案子?何况这点东西能说明什么?难做实据。原本这场雨下来,也就什么东西都没了。”陈捕头拍拍旁边的竹子,摇了摇头,“并案。确认事情皆是那女刺客所为,发海捕文书。这杨翼杨横手上命案怕有十余条,那过来委托绑人之顾燕桢,也皆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我家人被绑,也必杀之全家!事情未明之前,你我暗中探查一番便是。”

诸多民间演艺故事里,皆说某某某人刚直无私,得民间称道的。但实际上所谓刚直也需有章法,小事情上刚直一番无所谓,但若任何时候脾气都硬得像牛,那就根本到不了这个位子,特别是这种能让上官挨骂挨训,减政绩考评的事情敢乱顶,第二天就别奇怪对方给你穿小鞋,这事情也只有在完全查明之后再上报才能皆大欢喜。

陈捕头说完,旁边的老徐也点了点头:“该当如此。”

不久之后,暴雨开始降下来了。

◇◇◇◇

时间过了六月中旬,长江上游水患的影响开始显现出来。

宁毅回到江宁的时候,灾民也陆陆续续地从西边过来,此时还只是个开端,城市气氛微微的紧张起来,并不明显,不过若是有这类经验的人,大抵也都知道将会发生些什么事了。

与秦老康老见个面,与李频等人也重新见了个面,对于他左手烧伤的事情大家都表示了一番问候,问及过程时,宁毅自然也就用说给苏家人听的理由敷衍过去。苏崇华原本叮嘱他多休息些时日,不过总不好直接休息半年,几天之后,他也就再次去到豫山书院中上课了。

高度酒蒸馏的实验基本已经敲定,没有陆红提在小院里住着,宁毅也就无所谓再每日去那边做实验,于是下午的时候,基本是去往秦淮河边与秦老下下棋聊聊天什么的。他未在江宁的这段时间,基本是李频带他为那帮孩子上课,于是回来之后也请他吃了顿饭聊做酬谢,李频这人与秦老康老类似,最近关心的都也是灾民的事情。

“……到如今,上游已有四地被淹,黄河更是决了堤,七月之后,灾民如潮涌而来,怕是又得大闭四门了,今日粮价已在飞涨,唉,这个秋天不知又要死多少人……”

这个秋天大概会死很多人,已经算是大家的共识了,当然,江宁城中还看不出多少动荡的痕迹,生活日日继续,青楼画舫的生意仍然不错,官员士子们夜夜笙歌的忧国忧民,倒也有些不错的、表达忧国忧民情怀的诗句出来。

这几日能看见粮车在苏府门口进出的情况,参考每次这等灾情爆发的轨迹,诸多大户已经在屯粮了。苏檀儿也有在忧虑着,当然,忧虑的方向也有不同。

“最近各地的生意已经在降,到七月中旬下旬城门一关,城里估计也得闭店……得去城内城外的施粥施饭,还得捐一大批给官府,家中信鸽准备不多,若是飞出去被人打下来吃了就更麻烦,这样的时间要雇信使请快马出入开支就更大,几个月的时间,怕是全要给耽误了……”

晚上的时候,她与宁毅在二楼走廊上说话,口中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说起这些。她最近也是蛮忙的,不过尽管都是诉苦,但精神看来却不错,恐怕有关皇商的事情已经有了些不错的进展。

六月底去到竹记总店吃东西的时候,遇上了一次元锦儿。她大概是闲来无事,跑来找她云竹姐玩,看见宁毅过来,自告奋勇地端了碗皮蛋瘦肉粥出来,砰的一下砸在宁毅身前的桌子上,把宁毅给吓了一跳,待看见这个似是有些眼熟的身影,才笑了起来:“小二,这么不专业,当心被人投诉。”

“投诉便投诉!”元锦儿双手叉腰,吐出舌头做个可恶的鬼脸,然后转身朝里面走去了。不久之后聂云竹笑着出来,她也才跟了出来,随聂云竹在桌边坐下,在那边板着脸好一会儿,随后道:“宁才子,给我写首诗呗。”

宁毅吃着皮蛋瘦肉粥,点了点头:“好啊。”

“啊?”

宁毅干脆的回答将她吓了一跳,愣了半晌之后才道:“真的帮我写啊?”

“你上次帮忙松花蛋做宣传,现在既然开了口,没理由要拒绝你啊。”

“哼,上次我那是帮云竹姐。”元锦儿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手指在脸颊上敲着,“可那道士不是只写了两首么?”

“这次就说是和尚写的。”

元锦儿忍住笑:“不过我可是会拿出去唱的哦,会说是宁立恒给我写的哦,会说是宁立恒‘专门’给我写的哦!”

宁毅摊了摊手。

元锦儿看了他好一会儿,又看看聂云竹:“你这人还不错,不过我还是讨厌你,云竹姐我们走,不要他的诗,也不跟他说话!”

她拉起聂云竹的手就走,聂云竹“锦儿、锦儿”的叫了几句,终于还是让她给硬拉走了。

元锦儿对他的不满宁毅早些时日就听聂云竹说过,大抵便是因为花魁赛上他支持了绮兰的缘故,这事情没办法讲理,当然也没必要讲理。

六月底还未出三伏天,天气炎热,然而因为上游的汛情与灾情,连带着江宁的气息也有些沉闷和萧索起来。

水情、灾民、学堂里读书的学子,与李频偶尔的议论,他偶尔也在关注这官府那边的动静,顾燕桢死后,似乎也找过李频、找过聂云竹打听一些情况,竹记的生意已经很不错了,苏家这边则忙着为应对灾情而准备着,苏檀儿继续她的计划,有一天带了一小块颜色非常鲜艳的巴掌大的丝绸回来,晚上偷偷拿给宁毅看:“漂不漂亮?”

这天中午喝过粥,下午去秦淮河边下棋,遇上秦老康老都在,汛期其实已经快接近尾声,但或许还有最后一波大潮,两位老人最近在说着有关水患后赈灾之类的事情与方法。

“绍和在江州那边,接下来怕是要有得忙了,赈灾不同其它事情,此等急务,嗣源当多做提点才是。”康贤说的是秦嗣源的大儿子秦绍和,如今正在江州一带为官,秦嗣源此时也点了点头:“前两月已递过去几封家书,该说的,大都已经说了,那边的情况,基本也是从他回寄的家书中得知。”

此时基本是秦老与康老在聊,宁毅在心中想着一些事情,过得不久,秦老问起来,他才笑道:“只是有些想法……嗯,今晚整理一下,明天拿过来看看,若然有用……呵,便送两样东西给秦老。”

第八十三章 就不嫁人

傍晚时分回去苏府之后,宁毅拿出纸笔来,开始写下一些有关赈灾防疫的章程和条款。近些天以来,关于这些问题已经想过了许多遍,因此写出来,倒也并不算费力。

现代的赈灾方略与古代的赈灾方略自然有所不同,不能照搬。但在许多的方面监督与制约更有力,事情的先后更有条理,许多方面更有前瞻和远见,这也是毋庸置疑的。将这些事情与武朝实际结合起来,调整一番之后才能拿来用,这其中固然有疫情防治的许多方法,另一方面,也有如何去指挥、调配、管理这些灾民的一个金字塔式的结构和体系,这类的管理哲学,也正是宁毅所擅长的东西,因此便一齐写了上去。

要将这些个条款作出来,其中一方面或许还是因为有一定的恻隐之心。作为一个现代人,哪怕真是见惯世情黑暗,想到某几个月里许多的人就这样活生生的病死或饿死,多少也是有些难受的。他不是什么真正冷血的人,只是强大的理智往往可以看清楚许多事情而已,压抑下许多心情而已。当然,恻隐之心,也仅仅是一部分,另一部分,则是他对于其它事情的一些谋划,那是明天要送给秦老的第二样东西了。

当天晚上忙忙碌碌地写了一夜,小婵端着冰镇银耳羹进来催他快点喝的时候他才停了一下,与小婵说几句话:“姑爷不吃的话,冰块就要没了呢……”

若是以往小婵大概不会在他聚精会神做事时打扰他,但夏日里这冰块实在宝贵,小婵才会这样有些委屈地说几句。喝完银耳羹之后又是全神贯注地写,小婵拿了针线坐在房间角落里安安静静地纳只鞋底,苏檀儿也来看过一次,见他写得安静,便与小婵笑笑,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跑步到聂云竹的小楼前时,聂云竹一边喝茶,一边说起元锦儿最近的事情。

“锦儿其实一直提起你好久了,竟是想不到,你们俩的第一次见面,竟是昨日那等情形。呵呵,锦儿太胡闹,立恒莫要怪她才是。”

“哪有,挺率真的。”宁毅笑着,“她最近常去店里?”

“倒也不是,她哪有那样多的空闲,我倒是偶尔去找她,最近这些日子,她的情绪似是不高。”

“怎么了?莫非让绮兰得了花魁,不开心么?”

元锦儿这人的性子其实不错,因为松花蛋的事情,宁毅对她观感挺好的,脑中开始想着帮人炒作名声的诸多诗词。聂云竹那边倒是摇了摇头。

“哪有,锦儿原本就不想夺那花魁,她情绪低落,大抵是看见了不久前冯小静的事情。”

“嗯?”

“那几日立恒尚在城外,或许不是很清楚,花魁赛后,武烈军指挥使陈勇又去纠缠那冯小静……原本以前就发生过这样的事,当时冯小静是花魁,被逼得差点跳楼,这次又是这样,偏生陈勇家的夫人以为冯小静老勾引她家夫君,结果带着一些侍卫打了过去,将冯小静打得到处跑,最后听说在街边差点打死了,如今还在卧病修养,也有传闻说破了相瘸了腿的,现在还不清楚。冯小静在的悦然楼告了官,这几日又撤了诉状,不了了之了。其中缘由不言而喻。那天锦儿似乎正好经过看见,大抵是……有些自怜之心吧。”

“喔。”宁毅点点头,“难怪她想要去竹记当跑堂了……她如果真去当跑堂,我觉得可以给她开两倍薪俸,要不三倍也成,保证她不挨打。”

聂云竹笑起来:“亏你想得出来。”

“哈哈,且叫她早些嫁人吧。”

聂云竹笑笑,微微的垂下眼帘。

不久之后,天色亮起来,宁毅离开那小楼,聂云竹目送他的身影远去之后,方才轻轻叹了口气,端起茶盘回去。胡桃正在房间里幽怨地望着她:“小姐啊,你知不知道,再这样下去,要是让他家中那苏檀儿找上来,我们也要给打死的。小姐你还说什么君子之交,人家真误会了,可不管这些那些呢。”

聂云竹望她一眼,随后却是开心甚至有些俏皮的笑:“好啊,让她打死我,我若真要被打死了,他一定会过来的……”她想着,随后又叹了口气,将茶盘放下,“只是若真这样……倒是让他难做了。”

胡桃痛心疾首:“小姐你别疯了,男人都是那样的,你别看他现在有多花言巧语,真让人正妻打上门了,他才不会来呢,而且他是入赘的!那苏家小姐多厉害啊!小姐啊……”

“不许你这样说他!”聂云竹回头瞥了一眼,倒是没有什么生气的成分在内,脑中想想自己若被打死后的情景。胡桃哭丧了一张脸,兀自担心。不一会儿,聂云竹深吸一口气,回过头来,从旁边拿了那农妇一般的头巾给自己包上了,走过胡桃身边时,掐了掐丫鬟的脸。

“胡桃你真可爱,越来越漂亮了……该嫁人啦。”

开开心心地说了这句话,到走出房门时,方才低着头,在心中针对某些东西有些俏皮和任性地低喃一句。

我就不嫁人……

◇◇◇◇

上午上完课,吃过饭之后去到秦淮河边,康贤也早已等在那里了,对于宁毅每次拿出来的东西,他其实还蛮感兴趣的,不过倒也没想过是这样的一份稿件。

诗作、一些新奇有趣但未免离经叛道的观念、粉笔、松花蛋之类的事情,无论对于秦嗣源还是康贤来说,尽管感兴趣,但这些也都是些旁门小道。多数时候或许觉得宁毅颇有才华,也会觉得他若真去管理某事必不负所望,但这些都是假设未有得到过真正的证实。但这份东西拿出来之后,这看法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此时武朝也有类似的赈灾防疫条陈,然而与宁毅写的这些也有许多不一样,多数是以稳定为主。一旦有事情军队强行镇压,或者让灾民自生自灭等等等等,总之是以不伤及根本为主。几人原本还在谈笑,翻开那小册子看见标题之后才认真起来,随后神色变得凝重,待到看完,沉默许久,康贤才让陆阿贵去找来武朝的赈灾条款,一一对比,随后将上面的文字自卫生方面问起,宁毅也就在围棋盘边解释一番。

“疫情这些东西,往往是从卫生脏乱方面开始出现传播的,所以首先要尽量解决有关这方面的问题……以手头的资源上来说,管理人员往往不会够,一个地区都是灾民,一团糟,令各级官员将权力逐级下压,在灾民当中挑选出一到两个层次的管理人员,迅速告诉他们要做的事情……”

“目前还在夏天,寻找开阔通风的地方,迅速搭起能够遮阳避雨的棚子,尽量保持章法,在周围选择合适的地点挖出坑道,建立统一的茅房,排水沟。能找到的生石灰迅速运去灾区,在聚集点内外洒上、消毒,安排专人做宣传,老鼠、死鱼死虾这些,一定不能吃!一旦发现死老鼠,找地方烧毁掩埋……”

“令外开辟一个区域,只要有任何生病的,头疼脑热,咳嗽痰多拉肚子什么的,立刻送进去,分重病轻病区,一定要隔离好。我知道很多地方物质跟不上,所以这后面列了需要保证的先后顺序,只要能找到布,大夫必须戴口罩,清洁水源很重要,死鱼死虾死老鼠这些是绝对不能有的……”

“只要能维持秩序,那么安排逐级的挑选官员,这总是人力上的事情而已,需要有人宣传那些腐烂东西的害处,老鼠的害处,事物太脏的害处——稍微脏一点也没办法,只是尽量注意别进了口里,只要能找到清洁水源,洗洗手总行,安排人宣传朝廷的措施,有多少多少赈灾粮款要来了等等等等……当然,这一切都必须建立在他们能拿到最低口粮的标准上,我朝大多数地方,应该还没到这个程度……”

宁毅说了一些,康贤也在那边点点头:“多数地方,赈灾粮还是有一定储备的,抠总能抠出一些来。”

“那就行,保证他们不饿死,每天能拿到一两碗粥,他们就不至于暴乱,也不至于去吃那些老鼠或者死物,第一个环节不出错,后面就能控制,若是大灾再加上疫情,那就控制不了了,基本只能自生自灭,挡都挡不住……”

“所以后面的一些人员管理和赈灾粮款安排分配的手段,简单的记录手法,寻找一些会识字算数的人,严格执行这几项程序,做出等级……劳动量应该不大,有了这些数据,事后要做追查也就简单了。当然,秋后算账那是一部分,最重要的还是在第一时间做出最高效率的分配。”

“如果说上面真是一路贪官,到了绍和兄那样的层次已经一粒粮食都拿不到,那没办法了,谁也不可能望梅止渴。但只要有一定数量的粮食,一切就都还好说,保证不了上面,也得保证下面,抓出几个典型,杀一儆百!多杀几个没关系。用这个记录方法,每天或者几天安排一些信得过的人做查账,我在后面已经写了几个查账的关键点,这些点上出问题的,视情节严重,杀!短期内能钻了这个方法空子的人应该不多,哪怕钻了一些,问题也不大,我们必须保证,最高的利用效率……”

下午时间,秦淮河畔微风阵阵,宁毅侃侃而谈,流畅而从容,拿起围棋做示意图,啪啪啪啪的演示着,前方,秦老、康老以及陆阿贵等人都在默默地看着,领会着,思考着,无人说话,气氛显得有些异常。旁边的茶摊上,那茶摊老板与他的女儿嘀咕几声,偶尔探头看看,不明白这几人又在讨论些什么东西了……

看那宁公子摆得流畅,大概是什么新式的棋局罢,茶铺老板如此想着。

悠闲的午后,世界一如往常。

第八十四章 两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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