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婿 第435节
自东路军攻陷应天,中路军夺下汴梁后。整个中原的主干已在沸腾的杀戮中趋于沦陷,如果女真人是为了占地统治。这庞大的中原地区接下来将要花去女真大量的时间进行消化,而即便要继续打,南下的兵线也已经被拉得越来越长。
重镇徐州,已是由中原通往江南的门户,在徐州以北,不少的地方女真人尚未平定和攻陷。各地的反抗也还在持续,人们估测着女真人暂时不会南下,然而东路军中用兵激进的完颜宗弼,已经将军队的前锋带了过来,先是招降。而后对徐州展开了包围和攻击。
大量南下的难民被困在了徐州城中,等待着生与死的宣判。而知州王复在拒绝招降之后,一面派人南下求援,一面每日上城奔走,竭力抵抗着这支女真军队的进攻。
这并不猛烈的攻城,是女真人“搜山捡海”大战略的开始,在金兀术率军攻徐州的同时,中路军正派出大量如范弘济一般的游说者,竭力招降和稳固下后方的局势,而大量在周围攻城略地的女真军队,也已经如星火般的朝徐州涌过去了。
九月,银术可抵达徐州,胸中有着火烧一般的情绪。同时,金兀术的大军对徐州真正展开了最为猛烈的攻势,三日后,他率领大军踏入鲜血累累的城防,刀锋往这数十万人聚集的城池中蔓延而入。
而在城外,银术可率领麾下五千精骑,开始拔营南下,汹涌的铁蹄以最快的速度扑向扬州方向。
搜山捡海捉周雍!
东路军南下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仅仅是为了打烂一个中原,他们要将敢于称帝的每一个周家人都抓去北国。
同样的九月,西北庆州,两支军队的殊死搏杀已至于白热化的状态,在激烈的对抗和厮杀中,两边都已经是人困马乏的状态,但即便到了人困马乏的状态,两边的对抗与厮杀也已经变得越来越激烈。
九月初四晚,名为宣家坳的地区附近,始终死死咬住对方的两支军队隔着并不算远的距离,维持了短暂的平静,即便是在这样平静的休息中,双方也始终保持着随时要向对方扑过去的状态。团长孙业牺牲后的四团士兵在夜色下打磨着兵刃,预备在夜晚对女真人发起一次佯攻佯攻变成真的进攻也无所谓,总之让对方无法安心睡觉。此时,地面尚泥泞,星光如流水。
九月初四晚,宣家坳的废村地窖里,一支二十余人的小队默默地等待着上方脚步的平静,等待着空气的渐渐稀薄,他们预备在附近女真士兵不多的时间朝对方发动一次突袭,然而空气首先便支撑不住了。
这个夜晚,他们冲了出去,冲向附近首先看到的,地位最高的女真军官。
那女真将领与他身边的士兵也看到了他们。
冲突在一瞬间爆发!
卓永青以右手持刀,摇摇晃晃地出来。他的身上打满绷带,他的左手还在流血,口中泛着血沫,他近乎贪婪地吸了一口夜色中的空气,星光温柔地洒下来,他知道。这或许是最后的呼吸了。
“爹、娘,孩儿不孝……”痛感和疲累感又在涌上来,身上像是带着千斤重压,但这一刻,他只想背着那重量,奋力向前。
“冲!”
侯五与毛一山等人合起了盾牌,罗业冲向前方:“女真贱狗们!爷爷来了!”
刀盾相击的声音拔升至巅峰,一名女真卫士挥起重锤,夜空中响起的像是铁皮大鼓的声音。火光在夜空中飞溅,刀光交错,鲜血飚射,人的手臂飞起来了,人的身体飞起来了,短暂的时间里,人影猛烈的交错扑击。
数十人影冲杀成一片。卓永青朝着一名女真士兵的刀锋扑上去,甲胄的坚硬处挡住了对方的锋芒。两人翻滚在地,卓永青的刀剐开了对方的肚子。粘稠的腹肠汹涌而出,卓永青哈哈哈的笑出来,他试图爬起来,然而摔倒在地,然后才真的站起来,踉跄冲了两步。前方。罗业、毛一山等人与那女真将领厮杀在一起,他看见那女真将领身材高大,偏瘦,手中大枪猛地一挥,将罗业、毛一山同时逼退。
正在旁边与女真人厮杀的侯五被他一枪扫在腿上。整个人翻到在地,周围同伴冲上来了,罗业再度朝那女真将领冲过去,那将领一枪刺来,洞穿了罗业的肩膀,罗业大叫:“宰了他!”伸手便要用身体扣住长枪,对方枪锋已经拔了出去,两名冲上来的士兵一名被打飞,一名被直接刺穿了喉咙。
那女真将领吼了一声,声音豪迈浑然,持枪杀了过来。罗业肩膀已经被刺穿,踉踉跄跄的要咬牙上前,毛一山持盾冲来,挡住了对方一枪,一名冲来的黑旗士兵被那大枪轰的砸在头上,脑浆迸裂朝旁边跌倒,卓永青正要挥刀上去,后方有同伴喊了一声:“当心!”将他推开,卓永青倒在地上,回头看时,方才将他推开的士兵已被那大枪刺穿了肚子,枪锋从背后突出,干脆利落地搅了一下。
血肉如同爆开一般的在空中飞洒。
夜色中的互杀,不断的有人倒下,那女真将领一杆大枪挥舞,竟犹如夜色中的战神,转眼间将身边的人砸飞、打倒、夺去性命。毛一山、罗业、渠庆等人奋勇而上,在这片刻之间,悍不畏死的搏杀也曾劈中他一刀,然而当的一声直接被对方身上的铁甲卸开了,人影与鲜血汹涌绽放。
卓永青在血腥气里前冲,交错的兵刃刀光中,那女真将领又将一名黑旗军人刺死在地,卓永青只有右手能够挥刀,他将长刀横到了极致,冲进战圈范围,那女真将领猛地将目光望了过来,这目光之中,卓永青看到的是平静而汹涌的杀意,那是长期在战阵之上搏杀,杀死无数敌手后积累起来的巨大压迫感。长枪若巨龙摆尾,轰然砸来,这一瞬间,卓永青仓促挥刀。
根本够不到对方的长刀被扔了出去,他的脚下踩中了湿滑的血肉,往旁边滑了一下,横扫的铁枪从他的头顶飞过去,卓永青倒在地上,满手触及的都是尸体粘稠的血肉,他爬起来,为自己方才那一瞬间的怯弱而感到羞愧,这羞愧令他再度冲向前方,他知道自己要被对方刺死了,但他一点都不怕。
然而枪锋没有刺过来,他冲过去,将那高瘦的女真将领扑倒在地,对方伸出一只手来抓住他的衣襟反抗了一下,卓永青抓住了一块砖头,往对方头上拼命地砸下去,砰砰砰的一下又一下,那将领的喉间,鲜血正在汹涌而出。
卓永青滑的那一下,害怕的那一瞬间扔出的长刀,割开了对方的喉咙。
毛一山等人持着盾牌冲上来,组成了一个小的防御阵势,周围,女真的战号已起,士兵如潮水般的汹涌过来了。他们奋力搏杀、他们在奋力搏杀中被杀死,转眼间,鲜血已经染红了一切,尸体在周围堆砌起来。
与此同时,华夏军在夜色中展开了冲锋……
九月,徐州陷落时,扬州的朝堂之上,对于此事仍自懵然无知。九月初七这天,讯息陡然传入宫中,银术可的五千精骑已直抵天水军,正在宫中寻欢作乐的周雍整个人都懵了。
天水军距离扬州,只有不到一日的路程了,传讯者既然赶到,说来对方已经在路上,或许马上就要到了。
周雍穿了裤子便跑,在这途中,他让身边的太监去通知君武、周佩这一对儿女,随后以最快速度来到扬州城的渡头,上了早已准好的逃难的大船,不多时,周佩、一部分的官员也已经到了,然而,太监们此时尚未找到在扬州城北勘察地形研究布防的君武。
一个时辰后,周雍在焦急之中下令开船。
九月的扬州,带着秋日过后的,独特的灰蒙蒙的颜色,这天傍晚,银术可的军队抵达了这里。此时,城中的官员富户正在相继逃离,城防的军队几乎没有任何抵抗的意志,五千精骑入城搜捕之后,才知道了皇帝已然逃离的消息。
夜晚,整个扬州城燃起了熊熊的大火,报复性的烧杀开始了。
另一边,岳飞麾下的军队带着君武仓皇逃离,后方,难民与得知有位小王爷未能上船的部分女真骑兵追赶而来,此时,附近长江边的船只基本已被别人占去,岳飞在最后找了一条小船,着几名亲卫送君武过江,他率领麾下训练不到半年的士兵在江边与女真骑兵展开了厮杀。
小船朝长江江心过去,岸边,不断有平民被厮杀逼得跳入江中,厮杀持续,尸体在江上浮起来,鲜血逐渐在长江上染开,君武在小船上看着这一切,他哭着朝那边跪了下来。
人还在不断地死去,扬州在大火之中燃烧了三天,半个城池付之一炬,对于江南一地而言,这才是刚刚开始的劫难。徐州,一场屠城结束后,女真的东路军就要蔓延而下,在此后数月的时间里,完成横贯江南无人能挡的烧掠与杀戮之旅由于他们最后也未能抓住周雍,完颜宗辅、宗弼等人开始了一连串的焚城和屠城事件。
整个建朔二年,中原大地、武朝江南在一片火海与鲜血中沉沦,被战争波及之处无不死伤盈城、哀鸿遍野,在这场几乎贯穿武朝繁华所在的杀戮盛宴中,唯有这一年九月,自西北传来的消息,给女真大军送来了一颗难以下咽的苦果。它几乎一度打断女真人在搜山捡海时的昂扬气势,也为此后金国对西北进行那场难以想象的滔天报复种下了根由。
然而战争,它从来不会因为人们的懦弱和后退给予丝毫怜悯,在这场舞台上,无论是强大者还是弱小者都只能不择手段地不断向前,它不会因为人的求饶而给予哪怕一秒钟的喘息,也不会因为人的自称无辜而给予分毫温暖。温暖因为人们自身建立的秩序而来。
秩序已经破碎,自此之后,便只有铁与血的峥嵘、直面刀锋的勇气、灵魂最深处的抗争和呐喊能让人们勉强在这片海雨天风中站立不屈,直至一方死尽、直至人老苍河,不死、不休。
建朔二年九月初六这天,宁毅拿到了传来的消息,那一瞬间,他知道这一片地方,真的要变成百万人坑了。
“干得太好了……”他甚至笑了笑,喉间有近乎呻吟的叹息。
“……剧本应该不是这样写的啊……”(未完待续。)
第七一三章 兄弟
树叶落尽,拂过山间的风已经带了微微的凉意,宣示着冬日来临的气息。起伏的群山里,小苍河河水静静流淌,水车一如往昔的转动,孩子们走过下山的道路,谷内的街道上不多的居民走动。由于大队的出动、西北白热化的战局持续。谷内的练兵场上显得空荡荡的,气氛并不活跃,连日以来,都是肃静的氛围。
谷内的每一个人,也都在关心着外间战局的发展。
宁毅走在山腰上,望着下方的情况。
大战爆发之后,这是第十一天,消息的传来有一定的延迟,但宁毅知道,此前的每一天,华夏军与女真军队的战斗都是在最激烈的程度上进行的。不久前传来的第一份决定性的战报令他有些意外,确认之后,则变为了更为复杂的心情。
在此前的战斗中,由于激烈的战况与混乱的局势,导致不少华夏军士兵与大队脱离,这样的情况下,九月初四晚,一支二十余人组成的士兵小队在寻找主力的过程中于庆州宣家坳一带伏击女真本阵,意外立下功劳。这二十余人于深夜时分在女真临时营地发动袭击,疑似袭杀了女真西路军主将完颜娄室。
这一开始传来的消息还是疑似,因为消息的主体还在战斗上。
九月初四晚,九月初五凌晨,以这二十多人的突袭为导火索,宣家坳一带的战斗爆发到了惊人的程度,那惨烈无比的对冲和缠斗是令谁也没有想到的。原本在此前九天里每一天的战斗都算不得轻松,但最大规模的对冲和火拼前后也就爆发了两次,而这天夜里,两支军队第三次的展开了全面对冲。
一开始接敌的是负责夜袭的华夏军第四团,但女真人随后的反应便令得宣家坳附近的华夏军士兵都被动员了起来。此后不久,便是场面混乱的全面接敌,女真人的骑兵豁出了最后的力量,竟在夜间发动了大规模的冲锋,而刘承宗等人再度将炮阵推上前方。
在这之前,为了避开华夏军的炮阵,娄室的每一次用兵都非常小心。但这一次女真人的进攻几乎是迎着炮阵而上,初时的惊愕过后,秦绍谦等人意识到了对面指挥系统失效的事实,开始冷静应对。女真人的疯狂和强悍在这天夜里仍旧发挥了极大的破坏力,混乱而惨烈的大战结束之后,女真大队溃败后撤,死伤难计,成为导火索且争夺最为激烈的宣家坳废村一带,双方互夺留下的尸体几乎堆积成山。
根据大战之后初步收集的讯息,事情指向了完颜娄室在宣家坳废村中被二十余名突袭士兵杀死的方向。而不久之后,战场那边传来的第二份信息,基本确定了这件事。
战场的消息寥寥数语,很难想象位于前线的人经历了多大的艰难。对于完颜娄室这纵横战场数十年的战神突然被杀死的事情,宁毅多少感到意外,但也并不是无法理解,此前八九天的激烈对撼,每一个环节的厮杀与对冲,有那种提升到极点的精气神,华夏军已不逊色于任何军队。而有那种即便在惨烈的大战后脱队也要回来,费尽力气也要给对方狠狠一刀的士兵,他们的每一个人,也并不比完颜娄室卑微多少。
只是完颜娄室若真的死去,往后的许多事情,可能都会比以前预计的有所变化。
打一打、拖一拖、谈一谈再打一打跟女真人不遗余力的进攻毕竟是不同的。
秋天过后的西北山谷,落叶去尽后的颜色总显出凝重的枯黄和苍灰色。宁毅在心中咀嚼着这些东西,也只是感慨罢了,自女真南下之后,世事每如铁流,到如今中原沦陷,千百万人迁徙流亡,谁也不曾独善其身,既然身处这漩涡中心,退路是早已没有的了,他虽然感慨,但也不至于会感到害怕。
想了一阵之后,他回到房间里,对前方的讯息做出回复:
其一、令竹记成员立刻对完颜娄室阵亡的讯息做出宣传。
其二、建议前线保持谨慎,提防有诈,同时,若娄室阵亡之事属实,则不考虑任何谈判事宜,于战场上尽全力击溃女真大部队为要,只要尚有余力,不可放任何女真人逃亡,对不投降之女真人,于西北一地赶尽杀绝,务必使其了解华夏军之实力强大。
其三、……
江南,女真人的搜山捡海,此时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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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家坳的这场大战过后,西北的战事并未因为女真大军的溃败而平息,此后数日的时间里,激烈的战斗在各方的援军之间展开,折家与种家有了先后两次的大战,庆州边缘,各方势力大大小小的战斗不断。
有关于娄室被杀的消息,重整军势后的女真队伍始终不曾对外确认,但在此后各种讯息的不断发酵中,人们终于渐渐的意识到,完颜娄室,这位戎马一生几近无敌的女真名将,确实是在与华夏军的某次战斗中,被对方杀死了。
九月初七,折可求便隐约意识到了这一点,九月初九这天,庆州重岗一带,失去最高指挥的女真军队与华夏军展开决战,华夏军中配备了弩手的热气球成排升空,于空中掷下炸药包,同时,炮兵阵地针对女真军队展开了轰击,女真军队在疯狂的绕行过后,在原本完颜娄室的亲卫部队的带头下,对华夏军展开全面突击,然而对于此时的华夏军来说,这样勉强的攻击,基本不存在太多的意义。
这一战后,娄室的亲卫死伤殆尽,其余女真军队再无战意,在将领迪古的率领下开始溃逃,华夏军衔尾追杀,歼敌数千,此后更是由韩敬率领骑兵,在西北境内对逃亡的女真军队展开了追击。
如潮水般的溃退和死伤中,这或许是女真军队南下后最为狼狈的一战。同样的九月初九,坐镇郑州的完颜希尹在确认娄室阵亡的消息后,一拳打坏了书房里的桌子,西路军大败的消息传来之后,他更是将宁毅让范弘济带来的那副字看了许多遍。
“凛凛人如在,谁云汉已亡。”
这些年来,娄室在宗翰阵营里的位置,真是太重要了,在女真朝堂上,亦是举足轻重,战功赫赫的大将。他在战场上的功勋无数,且武艺高强,这些都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早两年攻蒲州,他甚至还是以一人带三名甲士登城,四个人的拼杀便在城头打开了缺口,没有人想过,他竟会突然死在战场之上。他几乎是无敌的英雄。
同样的,在得知娄室阵亡、西路军溃败的消息后,兀术等人在江南的攻势正摧枯拉朽一往无前,银术可攻下明州,他原本算是有善心的将军,破城之后对部众稍有约束,得知娄室身死的消息,他对士兵下了十日不封刀的命令,此后女真人在明州屠杀时日,再以大火将城池烧尽。
“这笔账,记在西北那人的头上。”银术可如此说道。
此后,女真东路军屠城数座,长江流域尸骨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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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还在蔓延,在那血的颜色里,他抡着手上的东西,将按在下方的女真将领砸得面目全非,然后他将那人头剁了下来,哗的提在手上,扔向空中。
“来啊!”他大喊。
周围的同伴都在靠过来,他们结成阵势,前方,无数的女真人冲过来了,刀枪将他们刺得直退,战马撞进来,他挥刀砍杀敌人,周围的同伴一个个的被刺穿、被砍倒下去,尸体堆积起来,像是一座小山。他也倒下了,鲜血渐渐的要淹没一切……
他睁开眼睛时,前方是白色的天光。
卓永青花了许久的时间,才意识到自己并未死去,他位于某个安放伤兵的房间里,旁边的床上有人,纱布裹住了半边头脸,却依稀能看出是班长毛一山。
“嘿,小子醒过来了?”毛一山在笑。
他又花了一段时间,才弄清楚发生的事情。
宣家坳的那个晚上,他们遇上了完颜娄室他杀了完颜娄室。毛一山说起时,卓永青还并不相信,但不久之后,宁先生等人来看过他,他才知道这是真的。
在宣家坳那一晚的血战,废村之中死伤无数,然而最后占了上风的,却是杀过来的华夏军。他们这一群二十多人,最终抱团在一起,救出了七名重伤员,其中两人在不久前死去了,最后剩下了五个人活着,他们如今便都被暂时安置在这房间里。
这五个人是:卓永青、罗业、渠庆、侯五、毛一山。
在此后的时间里,五人已陆续醒来。冬天,外头下起雪了,他们养了近两三个月的伤,外头的战事早已打完,折家回到了自己的地盘据城以守,种家军在华夏军的支持下,愈发壮大了影响,女真军队还在中原和江南不断杀戮,但总算,西北已暂时的太平下来。
五个人此时是被安顿在延州城,宁先生、秦将军等人也偶尔来看看他们。罗业伤势好得最快,渠庆最慢,他的左手被砍掉了三根手指,腿上也中了一刀,说不定往后要变得瘸瘸拐拐的,毛一山被砍得破了相,侯五的伤势与卓永青差不多,好了之后不会留下太大的后遗症当然,卓永青的手被刀子刺穿的地方,结疤之后也会偶尔痛起来,或者不方便做事,这只能算是小伤了。
因为手上的伤口,卓永青偶尔会想起死在他面前的那个哑女。
由于卓永青的家人便在延州,伤势渐好之后,他回去住了几天。过完年后,五人都已经好起来,这一天,他们结伴出去,庆祝身体的痊愈,几人在酒楼里点了一桌席面,罗业对卓永青说道:“小子,我真羡慕你……居然是你杀了娄室。”不过,类似的话,他倒也不是第一次说了。
卓永青颇为不好意思:“我、我现在都还不知道是不是……”
他们往地上倒了酒,祭奠死去的亡魂,不久之后,罗业举起酒杯来,顿了顿:“如果在书里,我们五个人,这叫大难不死,要结拜成兄弟。但是做这种事,是对死了的,活着的人不敬,因为我们、华夏军、所有人……早就是兄弟了。”他抿了抿嘴,将酒杯晃了晃,“所以,各位哥哥弟弟,我们干杯!”
卓永青捧着酒杯:“干杯……兄弟。”
他们没说更多的关于五个人有多特殊的话,他们谁都不特殊,也并不见得因此就要抱团。这是对死者的不敬。他们从各个不同的地方过来,汇聚在一起,如同已经死去的、仍然活着的所有华夏军成员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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