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赘婿 第45节

“……小婵的爹爹过世了,所以这几天大概会陪着她回去家里一趟,过了头七,下葬了之后才能赶回来,这几天大概不会跑过来了。”

“我、我又不是在这里等你……”聂云竹这句话脱口而出,随后却是微微一窘,低下了头,“呃,也有等立恒你过来说说话,不过,在这里喝着茶,等着天亮,其实也挺有趣的,我都习惯了。”她微微笑着,随后顿了顿:“倒是你们这时候出城,若过得几日难民来得多了,封了城门可怎么办?”

“应当没这么快,附近州县水患还不算重,再远一点到江州那边,若要往这边来,也得一段时间才行,真要关城门,大概得等到半个月之后或者七月末,我跟小婵的话,加上今天也就是五天便能返回。就算真发生最坏的情况,最初每日也会有军队护送出城施粥施饭,以苏家的关系,我们可以跟着进来,没有问题。”

“嗯。”聂云竹点了点头,“不过毕竟过来的是灾民,也怕有人闹事或者半路抢人钱物的,你还是得当心了。”

听她说起这个,宁毅哈哈一笑:“没事没事,我现在是武林高手,江湖上人称血手人屠,以后你就知道了,何况还有金丝大环刀的耿护卫他们跟着,问题不大。”

他将那缠了绷带看来很拉风的左手在空中挥舞几下,其中一段布条飞起在空中,聂云竹便在旁边,顺手接住了,她微微愣了愣,随后眨眨眼睛,无声地将宁毅的左手拉过去,替他将绑带缠好了才放开,随后转了身子坐开一点。看起来自然而然,流畅地做完这一切,实际脸上已经一片滚烫,心里扑通扑通乱跳,好在此时光线不足,宁毅大概也看不到多少,只听见她轻声的嘟囔传来:“还说呢……”对他左手的受伤仍然有些埋怨的感觉。

“呵。”宁毅笑了笑,拿起茶杯喝了口茶,过得一阵,方才问道,“云竹……以前家里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嗯?”聂云竹瞪大眼睛望过来。

“呵,知道有些冒昧,但是……想了解一下。”

聂云竹的脸上又是红了红,若在以往,在他人面前她是绝不愿说起这些的,然而眼下立恒说想要了解一下,似乎情况就有些复杂了,她想了一会儿。

“家中,祖籍原本在宣州,也是官宦人家,爹爹很疼我,小时候请人教我诗词歌赋……小的时候,也被人说是才女的,不过十岁那年,爹爹犯事了……我就进了教坊司,然后……立恒想知道哪些事情啊……”

虽说心情复杂,也不介意跟立恒坦陈这些,但话到嘴边,也只有简简单单的几句了,她问起宁毅具体想知道的事情,宁毅想了想,轻声道:“家中……如今还有能找到的亲人吗?”

聂云竹摇了摇头:“找不着了……爹和娘,听说在发配的路上都过世了,有个姨娘听说改了嫁,也许有其它的亲人……其实这几年原也可以回宣州找找,不过……不过反正爹娘也死了……”

低声说到后面,已经是快要落泪的情绪。宁毅待她稍稍平缓一些,方才说道:“以前……每天推着小车过去,现在也走来走去的那个摆棋摊的老人家,云竹应该算是认识了吧,另外一个是驸马爷,叫做康贤,你去送过松花蛋,端午节还帮忙当了托的。”

聂云竹吸了吸鼻子,鼻头微红,这时倒是轻声笑着点了点头:“嗯,现在见着了还打招呼呢,秦老爷子很和气,驸马爷也去店里喝过几次粥,吃过东西。”

“秦老爷子算是书香世家,人也好,有修养。我最近在想,他若愿收你为义女,云竹你意下如何?”

“我……我?”聂云竹愣了愣,瞪大眼睛,片刻之后,方有些手足无措,“这……怎么可能……”

“我说可以就可以。”

“但是……立恒你当然这么说啦!”聂云竹有些焦急,皱着眉头,“我、我以前毕竟是在金风楼……立恒你说这话,不是让人为难么……”

宁毅笑着:“人家也有这想法。”

“怎、怎么可能……”

“呵,前几日大家在一起聊天,正好说起云竹你,我跟两位老人家说起你学着杀鸡、学着卖煎饼的事情,然后……便说到这上面来了,康驸马爷也说想收你为义女,不过老实说,想要个郡主头衔确实是麻烦,秦老那边便简单一些,老人家性子也好,他有两个儿子,一文一武,皆在外为官,多这两个哥哥,以后绝对没人敢欺负你了。”

聂云竹坐在那儿望着他,听他将这些说完,低下头看不见神色:“立恒……立恒为何要做到如此地步……”

“啧,说着说着他们就主动提出来了,关我什么事。”宁毅摊了摊手,随后笑起来,“不过他们其实是喜爱你的性子和风骨,我的功利心就比较重了。秦老这人呢,以前是个大官,也是犯了点事情被罢了,每天在那里下棋,但人脉广,影响力的话……江宁或许知道的人不多,但绝对不弱的,你又多两个大哥,以后做点生意卖点松花蛋什么的绝对没人敢找碴了,大家朋友一场,我也跟着沾点便宜。老实说……我也想他们收我当义子什么的啊,这世界上干什么干得好都不如有个厉害的老爹,可大家下棋下久了,这事不怎么靠谱,没这个机会了……”

聂云竹在那边扑哧笑了出来,似乎就那样笑起来之后抑制不住,仰了仰头随后低下去。老实说,她忍不住笑出来的样子很漂亮,低下头之后,双手枕在膝盖上,额头抵着手臂坐着笑,但笑着笑着便有些奇怪了,宁毅等了一会儿,看见她坐在那儿枕着额头哭起来,后方油灯的光芒照亮了那挂着泪珠的些许侧脸。

宁毅吐了口气,待她哭了一阵,方才开口:“喂,这反应可不好。”

“我……我……我这身份……会给老人家添麻烦的……”

“没有麻烦。对旁人来说,若在官场上孜孜钻营的,或许有麻烦,但对他来说,对你来说,没有。我说没有就没有!”就算真有人说闲话,宁毅也能编些故事,弄些炒作手法,把名声往需要的方向引导过去。

“这几天我正好出城,你考虑一下。不要觉得是高攀什么的,认了这义父便是一家人,今后他将你当女儿待,你也得做父亲一般服侍他,他老了病了,你也得时常照看的。秦老的性格不错,是个好人,因此你才选他当义父,若不是,理都不用理他。不是说……有个厉害的义父是为了与旁人证明什么,只是……从今往后有个家而已。”

聂云竹坐在那儿兀自抽泣不停,宁毅举起一只手,想拍拍她的后背,想了想,又收回来,坐在那儿等她将情绪宣泄完。不久之后,晨曦微露了,聂云竹才擦掉眼泪坐起来,露出一个笑容。她的哭泣并非是因为伤心,因此这笑容也是自然,只是眼皮红了起来而已。

不多时,宁毅准备起身回家,双方道别走出两步之后,聂云竹才在背后叫住他:“那个……那个……我想到一件事情……”

“嗯?”宁毅回过头,女子在那边带着红红的眼圈有些赧然地笑着。

“那个……立恒跟秦老爷子、康驸马爷,是平辈论交的吧……”

“嗯,平时下棋聊天,倒是没分什么辈分。”

“那……若我真认秦老爷子为义父,不是要叫你立恒叔叔了么。”她偏了偏头,有些俏皮地想着事情,“若有一日你们三人在那聊天,我过来见礼,是不是要说:‘义父好,康叔叔好,立恒叔叔好’然后你难道答‘云竹侄女乖’么……我比你年纪大啊……”

她憋着笑,一脸苦恼的样子。宁毅微微张嘴,在那边愣了半晌,随后嘴角抽搐几下,有些无奈地点点她:“找事。”转身往前走去。

后方那笑声“噗”的传来了,晨光之中,银铃一般的开心笑容。虽没有朝后望,但脑海中隐约可以“看”见聂云竹捂着嘴那俏皮而高兴的神态,宁毅笑了笑,径直前行。

“这几日当心些啊,别又受伤了。”

喊声传过来。宁毅举起右手朝后方摇了摇:“知道了!”

◇◇◇◇

两家人要成为一家人,不是小事。聂云竹这边的事情交待好,也给了她几天的考虑的时间。接下来,便是陪着小婵出城奔丧的事了。

一路回到苏府,该准备的东西也已经准备好,一辆马车之中装了不少东西,随行的还有带一把大刀,走惯江湖的耿护院,驾车的名叫东柱,是去年进到府里的小伙子。小婵穿一身素白的衣裙,身上也准备了黑色的缎带,楚楚可怜的丫鬟打扮,不过哭泣大概只是在昨晚,然后应该一晚没睡好觉,有些稍显疲惫的黑眼圈,宁毅拍拍她的头,她也就吸了吸鼻子,朝宁毅笑笑。

“姑爷我没事呢。”

四人到齐,随后与苏檀儿道别,大概叮嘱了一番若城门关闭该怎么办以及让宁毅照顾好小婵的话之后,马车离开了苏府,离开江宁,往小婵的老家,一个名叫南亭村的小山村驶去……

第八十七章 窗户纸

小婵的老家南亭村是江宁附近靠近润州的一处山村,千年之后或许不是多远的距离,但此时山路难行,要从江宁一直到抵达那村子,算算大概会有四五个时辰的路程,这也就八到十个小时,是一个白天了。

说起来奔丧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但实际上,各种俗气的问题少不了。小婵固然为着父亲过世了而悲伤,然而事实上她四岁便被卖入苏府,一两年才回去一次,对父亲的概念其实也不是非常的清晰。

一部分算是为悲伤而悲伤着,若说起实际的问题,这次回去要带大量的东西,拜访这家那家,要合了各种礼数,葬礼上各种有讲究的开支等等等等。再加上姑爷陪她一块儿回家,这是苏家对她的重视,总之各种要顾及的问题,不是说回去跪跪拜拜,把人埋了就行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次的回去也有一部分算得上是衣锦还乡的意思,虽然说起来与葬礼有些格格不入。但譬如说老人家过世了,在城里大家都攀不上的大户人家做事还有一定地位的女儿回来了,大户人家的姑爷也跟着过来拜拜,或者是常管家,或者是苏檀儿,这是对婵儿做事情的感谢,也是一种脸面。人家说起死者,说他养了个好女儿啊,说过身之后怎么说也是风光大葬啊,死者若仍在世的时候,追求的大概也是这类东西,当然,绝大部分时间,我们自然也无需如此愤世嫉俗,将事情说得这么赤裸裸。

人情世故,活一辈子,这些也都是人之常情。

吃过早点之后离开苏家,名叫东柱的少年在前方赶车。

随行的耿护院今年已经过了四十岁,但看来沉稳可靠,使一口九环大刀,如今是苏家的护院头领之一。他是从小跟着苏伯庸出来的人,在苏家长大,跟着苏伯庸做事,后来也是苏家给他主持了亲事,娶的是苏府之中地位颇高的一个丫鬟,如今有两个儿子,对苏家称得上忠心耿耿。

此时耿护院对于宁毅的态度也是相当尊敬,因为他的小儿子此时也正在豫山书院读书,宁毅正是那孩子的先生,上车之后与宁毅打个招呼便坐在外面,还是宁毅招呼他进来,他才坐进来说了会儿话,随后又出去了,将空间留给里面的宁毅跟小婵。

虽是一晚没睡,不过小婵此时还是挺精神的,偶尔掀起帘子看外面,跟宁毅说些话。宁毅则详细地问问她家中情况,亲戚会有些什么人,四邻大概有些什么人,有些什么长辈之类的。

小婵是做惯事情的人,这些人际关系怎么弄,昨晚便已有了计算,在她心中,大概是让姑爷在旁边坐着不用操太多心自己办完就行了。不过宁毅自然也不是什么愣头青,聊了一个时辰,大抵也就在心中划出一个轮廓来,这几天要帮忙小婵感谢一些什么人,说些什么东西送什么礼品之类的,心中有数,自己跟过来,毕竟不是当个摆设的。

一路离了江宁,官道上便能看见诸多往这边过来的行人,多数衣衫褴褛面有菜色,与宁毅下山回城时看见的差不多,倒也没到多吓人的程度。最初这批还算是好的,多是有亲人可以投奔,据说日后真被洪水啊、疫情啊什么的赶着来的,那才真是吓人。小婵明白这些事情,低声与宁毅说一些这方面的事情。

随后离了官道,这类灾民的行迹也渐渐少起来,道路颠簸不定,中午的时候在路边停一会儿,主要是让马儿休息。取了随行带着的一些点心食物与几人吃了,千层饼之类的,这类吃食质量不错,多少是能存放几天的,小婵细心带上了许多,主要是担心宁毅吃不惯农村里的东西。

上午的时候小婵与宁毅是相对坐着的,到得再次启程,马车颠簸了一下,角落里用作送礼的一些盒子翻滚下来,两人收拾一阵,待到坐好,已然是坐到一边去了。小婵坐在宁毅身边低着头,双手放在并拢的双膝上,有些安静。事实上她在想着要不要坐过去呢,可那边有盒子……宁毅对这事倒不在意,掀起车帘往外面看了看,青山绿水,远远的有小村庄,不多的田地,总体还是显得荒凉。

“小婵你昨晚没睡好,晚上到了以后也许还有很多事情,车上睡一下吧,就是有点太颠了……”

宁毅这样说了,小婵也就在那边“嗯”地点了点头,闭上眼睛试图睡觉,毕竟也是累了,心中乱想一阵,过得不久,脑袋偏过来,缓缓地搁在了宁毅的手臂上。

山路难行,又颠了几下,撞来撞去的也不好,宁毅侧了侧身体,扶着她的肩膀让她趴在自己的腿上睡着,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宁毅看不见的地方,小婵的眼睛睁开了,微感赧然地眨了眨,感受到宁毅拍的两下,才缓缓地闭上。她侧着身体睡在马车座上,枕着宁毅的右腿,过得一阵,双腿也挪了上来。时值盛夏,少女穿一身单薄的白色衣裤,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睡下,曲线柔和、苗条而纯净。

她就这样静静地睡了一路,快到南亭村时方才醒来,在旁边红着脸整理因沉睡而弄乱的发鬓,宁毅则揉揉已经麻掉的大腿。小婵见了,安静地低头靠过来,跪坐到宁毅腿边为他按摩着。

不一会儿抵达村庄,几人从车上下来,接着便是诸多固定的应酬与问候。

有关小婵父亲的葬礼,今天其实已经办到第三天了,毕竟这是夏天,下葬耽搁不得。小婵理论上也已经是被家中卖掉的女子,如果主家不给假也是可能的,不会等着她回来再开始办。一进村子,便能看见前方村中大堂屋那边搭起的棚子,而小婵的几名亲戚与她的哥哥嫂嫂,都已经迎过来了。

以前就听小婵大略介绍过她的家人,父亲母亲,如今父亲过世,哥哥娶了邻村最漂亮的女人当老婆,小时候有个弟弟饿死了,她被卖进苏家等等等等。小婵父亲姓许,不过小婵四岁就进了苏府,并没有正式的名字,此时其实也不冠许姓,她的哥哥则可以称为许大郎。

由于小婵在苏府做事,眼下许家的家境不错,在村子尚算殷实,葬礼也称得上风光。吹打说唱,和尚道士什么都不缺,过来的人也多,在农村地方,这就称得上是体面了。小婵是这风光体面的来源,她一回来,一时间便有诸多人过来寒暄,七大姑八大姨,乡人邻里之类的。

倒不是势利,民风淳朴的乡下,大家对于在城中“富可敌国”的大户人家做事的小婵也有诸多好奇。小婵便也与这些人打招呼,介绍宁毅,随后宁毅也过去认识一下,说些客套话,谢谢他们对小婵一家的照顾啊,或者说说小婵在府中管很多事,很重要,等等等等。听说他是苏家的姑爷,众人便是一番惊讶,或者在旁边说小婵遇上好主家,或者许家命好之类的,大抵是这些言论,不一而足。毕竟作为富人家的能陪一个下人回家办丧事,这个分量就实在够大了,也有说小婵当了通房丫头,等同这宁毅的妾室,将来是少奶奶的命——总之这也是好命的一部分……

小婵看来稚嫩,但其实见过众多世面,控场啊,调和气氛之类,都是相当擅长了。此时倒是料不到宁毅会将一系列招呼和寒暄做得这么好,宁毅这次过来,便是严肃地一句话都不说,也算是家中的面子,这年月农村里的人们只会说那是有钱人或者有身份的人,觉得理所当然。他此时应对得体,说些好话,旁人受宠若惊,便连连称道丫头跟了个好主家之类的。

此后与小婵的母亲见面,丧礼进行,随后晚宴,基本也是不算频繁的招呼和应酬,晚上的时候小婵则是披麻戴孝与母亲跪在灵堂里。宁毅其实是不要求一直出现的,虽然灵堂中也有一个唱戏的班子,但对他来说实在没什么看头,小婵的兄嫂早已给他安排了住的房间。不过他还是出来,与几位村中宿老以及有头脸的人物说了会儿话,替小婵挡一些应酬之类。

农村之中没什么娱乐,灵堂里的表演、闲聊,有些人会一直挨个通宵,不过需要的应酬,到了一定程度也就差不多了。亥时方至(九点),宁毅回去房间,准备给手上换药,梳洗睡觉,不过他回房不久,小婵也便端着脸盆和帕子过来了。灵堂那边的喧闹声传过来,这边院子倒还显得安静,小婵换上了一身月白小衣,头发也有些湿,带着微微的发香,过来如同还在江宁一般为宁毅换药。

“这时候跑出来不会有问题吗?”

“没事的,娘和哥哥嫂嫂在那边,也不是真要守一晚上……娘也叫我过来的……”她低着头驾轻就熟地为宁毅拆下绷带,声音渐渐变得有些小,但手上动作不停。

“村子里的乡亲都挺不错的。”

“他们才说姑爷好呢……”

轻轻巧巧地说着话,如同在江宁一般替宁毅换了绷带,洗脸洗手等等……进出几次一切做完之后,才端了水盆出去。外面的廊院中传来小婵倒水的声音,远远的有笑声传过来,宁毅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感受着夜风凉爽地吹过来时,坐回床边时,门又打开了。

小婵低着头进来,默默地关上门,望了宁毅一眼,也是缓缓地走到了床边。一身月白小衣下,胸口微微地起伏着,手指揪着衣角,期期艾艾地咬了咬嘴唇。

“姑、姑爷,小婵……小婵今晚睡在这里,可以吗……”

那声音,细得像蚊子……

第八十八章 星星点灯

“姑、姑爷,小婵……小婵今晚睡在这里,可以吗……”

小婵的声音细若蚊蝇,不过气氛安谧,在宁毅这里,还是听得清楚,他略略想了想。小婵揪着衣角,窘迫地红了脸。

“那个……那个……哥哥嫂嫂他们……没准备小婵的房间,他们、他们……”她咬了咬下唇,偷看宁毅一眼,陡然间深吸了一口气,“而且、而且小姐说了,让小婵服侍姑爷的……”

“嗯?”

小婵那话一开始说得快,到后面又细若蚊蝇起来,小脸之上涨得通红,身体也晃了晃,再这样憋下去不知道会不会晕倒。宁毅微微笑了笑,伸出手去,拉住了她的左手,那手指像是有些僵硬,又像是软绵绵的没有力量,亮着油灯的房间里,少女轻轻地在床边坐下来,略有些无措的样子。宁毅拉着她的手,待她稍稍定下神来,方才开口说话。

“小婵……也愿意吗?”

“嗯。”小婵连忙点了点头,望望宁毅之后又点了几下,“姑爷……是个好人,对小婵好,对小姐也好,所以、所以……而且小婵本来也是要当通房丫头的……”

听得她的回答,片刻之后,宁毅笑了笑:“一辈子的事情。”

那语声不高,听来也是平平淡淡的样子,之后没有下文,小婵坐在那床沿上沉默了会儿,方才抬头看他:“便、便是一辈子的事情啊……”她这句话说得理所当然,没有多少犹豫在其中。宁毅点了点头,随后笑道:“那……我先去关上窗户。”

前方撑开的窗户正对着那小院,偶尔听见声音从外面传过来,宁毅走向那边。朝外看了看的时间里,小婵坐在那儿胸口起伏着,她举起手解开了上衣的一粒扣子,解开之后又停了下来,放下双手故作无意地坐着,抬头再看看宁毅之后,又举起手去解第二颗,当宁毅转身回来时,她已经解到第四颗了。

这小衣本身便是适于睡觉的,朴素轻柔,扣子也不多。待到在宁毅的目光之中解开了第五颗,衣服也就打开了,露出里面白色的绣了朵莲荷的肚兜来。小婵低着头,伸手拉着外衣,低声说了一句:“姑爷……”声音楚楚可怜,宁毅将油灯拿了过来。

“你睡……里面好吗?”

“嗯。”小婵点点头,俯下身子将鞋袜脱掉了,要上床的时候,又迟疑一下,害羞地脱掉了外衣。房间里一时间没人说话,穿着肚兜与月白绸裤的小婵将衣服折好放到床脚的凳子上,低着头爬到床铺里侧躺下,这姿势等于是将裸背对着宁毅,不过眼下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有些陌生,鼓起了好大的勇气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肌肤之上恐怕都是粉红粉红的,然后翻了个身子,像是直挺挺地躺在那儿,光裸的小香肩收得窄窄的,双手先是放在身侧,然后交叠在肚兜上,再然后……有些不知道该放在哪儿好了,扭过头去看宁毅。

宁毅也已经脱掉了袍子,然后上了床,扭头望过来时,小婵的目光僵了僵,赶快转开,心中扑通扑通跳,等待宁毅过来对她做些什么。然后,宁毅俯身过来,伸过一只手,拔掉了……一根发簪。

小婵方才有过洗漱,湿了的头发用一根木簪固定起来,此时忙着强忍害羞脱衣服,倒是就这样睡下了。此时宁毅将她的发丝散开,簪子放到外面床头的凳子上,挥灭了油灯,随后,同样在旁边睡了下去。此时房间里有些微光,宁毅似乎躺得也有些僵,偶尔往左边挪一下,偶尔往右边挪一下,偶尔侧过身子,过得一阵,连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婵害羞得不行:“姑、姑爷……姑爷不要小婵么……”

宁毅躺在那儿,望着蚊帐:“我刚才想到,你会怀孕的。”

“不、不会的……小婵一定不会在小姐之前有宝宝的,会吃药的,吃药就没有了……”

对于这一点,小婵陡然敏感起来,撑起身子,用力摇了摇头。宁毅叹了口气:“担心的就是这个……吃药伤身体,你才十五岁……”

“快、快十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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