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赘婿 第455节

王狮童点点头:“然而留在这边,也会死。”

“至少你会照看他们。”宁毅顿了顿,看着他,“这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但是没有其它的路,如果你也放下他们,便没人能管他们了。三十万人,我认为在这边还是有可能立得住脚的,种地也好打渔也好,吃野果啃树皮,他们留在这边,肯定会比过黄河安全。如果有需要,黑旗会尽量支持你们。”

“支持什么?”

“刀枪,甚至于铁炮,支持你们站稳脚跟,武装起来,尽量地幸存下来。南面,在太子的支持下,以岳飞为首的几位将军已经开始北上,只有等到他们有一天打通这条路,你们才有可能平安过去。”

“然而,黑旗不能帮忙吗?”

“黑旗可以帮忙。”宁毅叹了口气,“但我们近期内不可能北上,就为了救人,所有人全都死在中原,我不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我保证,只要有可能,我会尽量支援你的扎根和南下。”

王狮童沉默了许久:“他们都会死的。”

“嗯?”

“几十万人在这里扎下来,他们以前甚至都没有当过兵打过仗,宁先生,你不知道,黄河岸边那一仗,他们是怎么死的。在这里扎下来,所有人都会视他们为眼中钉肉中刺,都会死在这里的。”

“王将军,恕我直言,这样的世界上,没有不战斗就能活下来的办死很多人,剩下的人,就都会被锤炼成战士,这样的人越多,有一天我们打败女真的可能就越大,那才能真正的解决问题。”

“但是很多人会死,你们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他本想指宁毅,最终还是改成了“我们”,过得片刻,轻声道:“宁先生,我有一个想法。”

“你说说看。”

“你看泽州城,虎王的地盘,你您安排了这么多人,他们一发动,这里天翻地覆了。当初说华夏军留下来了很多人,大伙儿都还将信将疑,如今不会怀疑了,宁先生,这边既然安排了这么多人,刘豫的地盘上,也是有人的吧。能不能能不能发动他们,宁先生,刘豫比田虎他们差多了,只要你发动,中原肯定会变天,你可不可以,考虑……”

宁毅的目光已经逐渐严肃起来,王狮童挥舞了一下双手。

“这是几十万人,几十万条人命啊宁先生,他们就是你眼前的几十万条命,你只要抬抬手,他们有可能过了黄河,过了中原去江南,他们就能活下来了。几十万条人命的功德,宁先生,华夏军做出这些事情,在天下的名声也必然更大,必然千万人闻风来投。即便是弑君之事,也能洗掉了”

他说着这些,咬紧牙关,缓缓起身跪了下去,宁毅扶着他的手,过得片刻,再让他坐下。

“这是个可以考虑的办法。”宁毅斟酌了片刻,“然而王将军,田虎这边的发动,只是杀鸡儆猴,中原一旦发动,女真人也必定要来了,到时候换一个政权,潜伏下的那些华夏军人,也必然遭到更大规模的清洗。女真人与刘豫不同,刘豫杀得天下白骨累累,他终究还是要有人给他站朝堂,女真人大军过来,却是可以一个城一个城屠过去的”

“然而这确实是几十万条性命啊,宁先生你说,有什么能比它更大,总得先救人。”

“最大的问题是,女真一旦南下,南武的最后喘息时机,也没有了。你看,刘豫他们还在的话,总是一块磨刀石,他们可以将南武的刀磨得更锋利,一旦女真南下,就是试刀的时候,到时,我怕这几十万人,也活不到几年以后。”

“可是,或许女真人不会出兵呢,只要您让发动的范围小些,我们只要一条路。”

“到底有没有什么折衷的办法,我也会仔细考虑的,王将军,也请你仔细考虑,很多时候,我们都很无奈。”

风卷动晨雾,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城市的另一侧,游鸿卓拖着伤痛的身体走在街道上,他背后背刀,面色苍白,也摇摇晃晃的,但由于身上带了特殊的军队徽记,路上也没有人拦他。

去到一处小广场,他在人堆里坐下了,附近皆是疲惫的鼾声。

整整一夜的疯狂,游鸿卓靠在墙上,目光呆滞地出神。他自昨晚离开监牢,与一干囚犯一道厮杀了几场,然后带着兵器,凭着一股执念要去寻找四哥况文柏,找他报仇。

然而大光明教的寺庙已经平了,军队在附近厮杀了几遍,然后放了一把大火,将那里烧成白地,不知道多少绿林人死在了大火之中。那火焰又波及到周围的街道和房舍,游鸿卓找不到况文柏,只得在那里参加救火。

这一晚上下来,他在城中游荡,看到了太多的惨剧和凄凉,初时还不觉得有什么,但看着看着,便陡然感到了恶心。那些被烧毁的民宅,街市上被杀的无辜者,在军队冲杀过程里死去的平民,因为逝去了家人而在血泊里发呆的孩子

“喂,是你吧?”说话声从旁边传来:“牢里那油盐不进的小子!”

偏过头去,游鸿卓仔细辨认,才发现旁边的大汉便是牢房中被关在对面的汉子,这汉子曾经叫他动手,给那重伤狱友一个解脱,但游鸿卓最终没有这样做,双方发生了口角。

游鸿卓提起警惕来,但对方没有要开打的心思:“昨晚看到你杀人了,你是好样的,老子跟你的过节,一笔勾销了,如何?”

游鸿卓没有说话,算是默许。对方也明显疲惫,精神却还有点,开口道:“哈哈,过瘾,好久没有这么过瘾了。兄弟你叫什么,我叫常军,我们决定去西南参加黑旗,你去不去?”

“黑旗?”游鸿卓重复了一句,“黑旗便是好人吗?”

“黑旗当然是好人,干嘛,你对黑旗有意见?”

游鸿卓望着天空,沉默许久:“我看不出来。”

是啊,他看不出来。这一刻,游鸿卓的心中忽然浮现出况文柏的声音,这样的世道,谁是好人呢?大哥他们说着行侠仗义,实际上却是为王巨云敛财,大光明教道貌岸然,实则污秽无耻,况文柏说,这世道,谁背后没站着人。黑旗?黑旗又算是好人吗?明明是那么多无辜的人死去了。

那些人怎么算?

这一刻,他忽然哪里都不想去,他不想变成背后站着人的人,总该有一条路给那些无辜者。侠客,所谓侠,不就是要这样吗?他想起黑风双煞的赵先生夫妇,他有满肚子的疑问想要问那赵先生,然而赵先生不见了。

江湖路总得自己去走。

又是阳光明媚的上午,游鸿卓背着他的双刀,离开了正渐渐恢复秩序的泽州城,从这一天开始,江湖上有属于他的路。这一路是无尽颠簸困苦、漫天的雷电风尘,但他握紧手中的刀,从此再未放弃过。

又是大雨的黄昏,一片泥泞,王狮童驾着大车,走在路上,前前后后是无数惶然的人群,远远的望不到尽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言宏看见他忽然仰天大笑了起来,然而那笑声凄厉,不见任何欢愉:“将军,怎么了?”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什么!?”

“没有任何人在乎我们!从来没有任何人在乎我们!”王狮童大喊,双目已经通红起来,“孙琪、田虎、王巨云、刘豫,哈哈哈哈心魔宁毅,从来没有人在乎我们这些人,你以为他是好心,他不过是利用,他明明有办法,他看着我们去死他只想我们在这里杀、杀、杀,杀到最后剩下的人,他过来摘桃子!你以为他是为了救我们来的,他只是为了杀鸡儆猴,他没有为我们来你看这些人,他明明有办法。”

言宏看着他,王狮童在车上站了起来。

“这天下都是恶人!所以你们是饿鬼!”周围的人都愕然看着他,王狮童在雨中摇了摇头,“不过没事,只要有我一定会看着你们的只要有我!”

只要有我!

他重复着这句话,心中是无数人悲惨死去的痛苦。从此,这里就只剩下真正的饿鬼了。

宁毅与西瓜一行人离开泽州,开始南下。这个过程里,他又计算了几次使王狮童等人南撤的可能性,但最终无法找到方法,王狮童最后的精神状态使他微微有些担心,在大事上,宁毅固然铁石心肠,但若真有可能,他其实也不介意做些善事。

如果做为领导者的王狮童真的出了问题,那么可能的话,他也会希望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此时,晋王势力的内乱,黑旗奸细终于再次张开爪牙的消息,已经传往这天下的四面八方。

而一对夫妻带着孩子,刚从泽州返回到沃州。此时,在沃州定居下来的,有着妻儿家庭的穆易,是沃州城内一个小小的衙门捕快,他们一家人这次去到泽州走动,买些东西,孩子穆安平在街头差点被奔马撞飞,一名正被追杀的侠士救了孩子一命。穆易本想报答,但对面很有势力,不久之后,泽州的军队也赶到了,最终将那侠士当成了乱匪抓进牢里。

穆易暗中走动,却终究没有关系,毫无办法。这期间,他察觉到泽州的气氛不对,终于带着妻儿先一步离开,不久之后,泽州便发生了大规模的变乱。

一路之上,妻子都在埋怨他,她说,那位侠士若是出了事,我心中一辈子不安宁。

金国云中府,一名面相柔和、文质彬彬的男子刚刚抵达这里,与此时在这边进行工作的华夏军成员卢明坊见了面,他叫汤敏杰,在西南的时候做错了一些事情,随后被调来北面,卢明坊早先与他也有点头之交,知道这人乃也是宁先生的学生,做事颇有才干。

“我想先学习一阵女真话,再接触具体的工作,这样应该比较好一点。”汤敏杰为人务实,性格极为冲和,卢明坊也就松了口气,与宁先生学习过的人中本领高强的有许多,但很多人心气也高,卢明坊就怕他一过来便要乱来。

看来是个好相处的人数天之后,性情温和的汤敏杰给了卢明坊极大的好感,此时,南方黑旗异动的消息传来,两人又是一阵振奋。

“也要做出这种大事才行啊。”汤敏杰感叹起来,卢明坊便也点头应和。

此时卢明坊还无法看懂,对面这位年轻搭档眼中闪烁的到底是怎样的光芒,自然也无法预知,在此后数年内,这位在后来代号“小丑”的黑旗成员将在女真境内种下的累累罪恶与血雨腥风

晋王的地盘里,田虎冲出威胜而又被抓回来的那一晚,楼舒婉来到天牢中看他。

“你这个婊子!!与杀父仇人都能合作!我咒你这下了地狱也不得安宁,我等着你!”

田虎的破口大骂中,楼舒婉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忽然间,田虎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

“不对……你,你个婊子,你喜欢他!你喜欢宁毅!哈哈!哈哈哈哈!你这几年,所有的事情都是学他!我懂了就是!你喜欢他!你已经一辈子不得安宁了,都不用下地狱哈哈哈哈!”

他在大笑中还在骂,楼舒婉已经转过身去,举步离开。

“割了他的舌头。”她说道。

田虎被割掉了舌头,不过这一举动的意义不大,因为不久之后,田虎便被秘密处决掩埋了,对外则称是因病暴毙。这位在乱世的浮尘中幸运地活过十余载的王者,终于也走到了尽头。

不久,宁毅一行人抵达了黄河岸边。正值夏末秋初,两岸青山掩映,大河的水流奔腾,一望无际。此时,距离宁毅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了十六年的时间,距离秦嗣源的死去,宁毅在金殿的一怒弑君,也过去了漫长的九年。

建朔八年的这个秋天,逝去者永已逝去,幸存者们,仍只能沿着各自的方向,不断前行。

青山依旧在,又是几度夕阳红。(未完待续。)

第七三九章 深水暗潮 浩劫阴影(上)

武建朔八年七月,辽阔的中原大地上,黄河长江依旧奔腾。秋风起时,黄了叶子,盛开了野花,芸芸众生亦如同野花野草般的生存着,从江北大地到江南水乡,呈现出各种各样不同的姿态来。

欢欢喜喜分河畔,凑凑呼呼晋东南……曾经适用于武朝的这些谚语,在经过了长达十年的战乱之后,如今已经全线南移。过了长江往北,治安的局势便不再太平,大量的北来的流民聚集,惶恐无依,等待着朝堂的救助。军队是这片地方的大头,凡是能打胜仗,有独立后台的军队都在忙着征兵。

由北地南来的平民们大多已经身无长物,家人要安置,孩子要吃饭,对于尚有青壮的家庭而言,参军自然成为唯一的出路。这些汉子一路已经见过了流血的残酷,枉死的悲怆,稍加训练,至少便能上阵,他们卖掉自己,为家人换来定居江南的第一笔金银,随后放下家人赶赴战场。这些年里,不知道又酝酿了多少可歌可泣的传闻与故事。

而拿着卖了父亲、兄长换来的金银南下的人们,途中或还要经历贪官的盘剥,绿林帮派、混混的骚扰,到了江南,亦有南人的各种排斥。一些南下投亲的人们,经历九死一生抵达目的地,或才会发现这些亲属也并非完全的善人,一个个以“莫欺少年穷”开头的故事,也就在穷酸文人们的酝酿当中了。

如果武朝尚能有百年国运,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人们必能看到这些饱含美好愿望的故事相继出现。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自征兵处与家人分开的人们仍有相聚的一刻,去到江南饱受白眼的少年郎终能站上朝堂的顶端,回到儿时的弄堂,享受亲族的前倨后恭,于寒屋苦熬却依然纯洁的少女,终于会等到遇上翩翩少年郎的未来……

心愿何其质朴美好,又怎能说他们是痴心妄想呢?

襄阳,入夜时分。

作为中原咽喉的古城重镇,此时没有了当初的繁华。从天空中往下方望去,这座巍峨古城除了四面城墙上的火把,原本人群聚居的城市中此时却不见多少灯光,相对于武朝繁盛时大城往往灯火延绵彻夜不眠的景象,此时的襄阳更像是一座当初的渔村、小镇。在女真人的兵锋下,这座几年内数度易手的城池,也赶跑了太多的本地住民。

当然,自这座城落入武朝军队手中一个月的时间后,附近终究又有不少流民闻风聚集过来了,在一段时间内,这里都将成为附近南下的最佳途径。

军营在城北一侧延伸,到处都是房舍、物资与搭起来过半的营房,巡逻队自营外回来,战马奔驰入校场。一场胜仗给军队带来了昂然的士气与生机,结合这支军队严厉的纪律,即便远远看去,都能给人以向上之感。在南武的军队中,拥有这种面貌的队伍极少。营地中央的一处营房里,此时灯火通明,不断赶来的奔马也多,说明此时军队中的核心成员,正因为某些事情而聚集过来。

远远路过的士兵,都忐忑而紧张地看着这一切。

纵然因为攻下襄阳的战绩,使得这支军队的士气为之振奋,但随之而来的担忧亦不可避免。占下城池之后,后方的物资源源而来,而军队中的工匠紧锣密鼓地修缮城墙、增强防御的各种动作,亦表明了这座处于风口浪尖的城池随时可能遭遇伪齐或是女真军队的反扑。各有任务的军中高层突然聚集过来,很可能便是因为前方敌军有了大动作。

但不久之后,从高层隐约传下来的、并未经过刻意掩盖的消息,稍稍打消了众人的紧张。

中原北部,黑旗异动。

经过两年时间的潜伏后,这只沉于水面之下的巨兽终于在暗流的对冲下翻动了一下身子,这一下的动作,便使得中原半壁的势力倾覆,那位伪齐最强的诸侯匪王,被轰然掀落。

“……抓捕奸细,清洗内部黑旗势力是自两年前起各方就一直在做的事情,配合女真的军队,刘豫甚至让部下发动过几次屠杀,但是结果……谁也不知道有没有杀对,因此对于黑旗军,北面早已变成杯弓蛇影之态……”

灯火通明的大营房中,说话的是自田虎势力上过来的中年书生。秦嗣源死后,密侦司暂时解体,部分遗产在表面上是由童贯、蔡京、李纲等人瓜分掉。待到宁毅弑君之后,真正的密侦司残部才由康贤再度拉起来,后来归于周佩、君武姐弟当初宁毅执掌密侦司的一部分,更多的偏于绿林、行商一线,他对这一部分经过了彻头彻尾的改造,其后又有坚壁清野、汴梁对抗的磨炼,到得杀周喆造反后,跟随他离开的也正是其中最坚定的一部分成员,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被打动,中间的许多人还是留了下来,到得如今,成为武朝手上最可用的情报机构。

这中年书生一双狭长小眼,八字胡看起来像是精明狡猾又胆小的师爷或许也是他平日的伪装但此时身处大营当中,他才真正露出了肃然的神情以及清晰的头脑逻辑。

“据我们所知,北面田虎朝堂的情况自今年年初开始,便已十分紧张。田虎虽是猎户出身,但十数年经营,到如今已经是伪齐诸王中最为强盛的一位,他也最难忍受自身的朝堂内有黑旗奸细潜伏。这一年多的隐忍,他要发动,我们料到黑旗一方必有反抗,也曾安排人手探查。六月二十九,双方动手。”

书生在前方大地图上插上一面面的标识:“黑旗势力联手的是王巨云、田实、于玉麟……于田虎地盘上汾阳、威胜、晋宁、盖州、昭德、泽州……等地同时发动,唯有昭德一地未曾成功,其余各地一夕变色,我们确定黑旗在这当中是串联的主力,但在我们最注意的威胜,发动的主要是田实、于玉麟一系的力量,这其中还有楼舒婉的无形影响力,后来我们确定,这次行动黑旗的真正策划中枢,是泽州,按照我们的情报,泽州出现过一拨疑似逆匪宁毅的队伍,而黑旗当中参与计划的最高层,代号是黑剑。”

房间里此时聚集了许多人,以前方岳飞为首,王贵、张宪、牛皋、李道、高宠、孙革、于鹏……等等等等,这些或是军中将领、或是幕僚,初步组成了此时的背嵬军核心,在房间不起眼的角落里,甚至还有一位身着戎装的少女,身材纤秀,年纪却明显不大,也不知有没有到十六岁,腰间着一柄宝剑,正兴奋而好奇地听着这一切。

眼见着书生顿了一顿,众人当中的张宪道:“黑剑又是什么?”

那中年书生皱了皱眉:“前年黑旗余孽南下,變州、梓州等地皆有人蠢蠢欲动,欲挡其锋芒,最终几地大乱,荆湖等地有数城被破,县城、州府官员全被抓走,广南节度使崔景闻差点被杀,于湘南带领出兵的乃是陈凡,在變州、梓州等人总理全盘的,代号便是‘黑剑’,这个人,便是宁毅的妻子之一,当初方腊麾下的霸刀庄刘西瓜。”

这几年来,南武对于黑旗之事禁得甚严,眼下房间里的虽然都是军队高层,但往日里接触得不多。听得刘西瓜这个名字,有的人忍不住笑了出来,也有的暗自体会其中厉害,容色严肃。

两年前荆湖的一番大乱,对外说是流民闹事,但实际上是黑旗发飙。荆湖、广南一带的军队偏居南方,即便对抗女真、北上勤王打得也不多,听说黑旗在北面被打残,朝中一些大佬想要摘桃子,那位名叫陈凡的年轻将军带着黑旗军的湘南一系连克数城,打垮两支数万人的大军,再因为變州、梓州等地的变故,才将南武的蠢蠢欲动硬生生地压了下来。

其时众人皆是军官,纵然不知黑剑,却也初步知道了原来黑旗在南面还有这样一支军队,还有那名叫陈凡的将领,原本乃是虽永乐起事的逆匪,方七佛的亲传弟子。永乐朝起事,方腊以名望为众人所知,他的兄弟方七佛才是真正的文韬武略,此时,众人才见到他衣钵亲传的威力。

当然,对于真正了解绿林的人、又或者真正见过陈凡的人而言,两年前的那一番战斗,才真正的令人震惊。

这些年来,陈凡示人的形象,始终是勇力过人的侠客居多,他对内的形象阳光豪爽,对外则是武艺高强的宗师。永乐起事,方七佛只让他于军中当冲阵先锋,后来他逐渐成长,甚至与妻子一道杀死过司空南,震惊江湖。跟随宁毅时,小苍河中高手云集,但真正能够压他一头的,也仅仅是陆红提一人,甚至于与他一道成长的霸刀刘西瓜,在这方面很可能也差他一线,他以勇力示人,一直以来,跟随宁毅时的身份,便也以保镖居多。

谁也未曾料到,第一次执掌军队作战的他,便如同一锅熬透了的老汤,行军作战的每一项都无懈可击。在面对数万敌人的战场上,以不到一万的队伍从容出击,陆续击垮敌人,中间还攻城夺县,精准从容。到得如今,黑旗盘踞几处地方,最东面的湘南苗寨便是由他镇守,两年时间内,无人敢动。

“如此说来,田虎势力的这次变乱,竟有可能是宁毅主导?”见众人或议论,或沉思,幕僚孙革开口询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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