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婿 第458节
“那就趴着喝。”
“心拳李刚杨!你也是汉人,为何……”
银瓶仰着头,便喊出那人的名字,这话还未说完,只听啪的一声响起在夜色中,旁边的道姑挥出了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岳银瓶的脸上。银瓶的武艺修为、基础都不错,然而面对这一巴掌竟连察觉都未曾察觉,口中一甜,脑海里便是嗡嗡作响。那道姑冷冷说道:“女子要静,再要多话,学你那兄弟,我拔了你的舌头。”
银瓶眼中充血,扭头看了道姑一眼,脸上便渐渐的肿起来。周围有人哈哈大笑:“李刚杨,你可被认出来了,果然鼎鼎大名啊。”
“这小娘皮也算见多识广。”
“你还认识谁啊?可认识老夫么,认识他么、他呢……哈哈,你说,可用不着怕这女道士。”
“绵掌仇天海、御风手郑三、太始刀潘大和……那位是林七公子、佛手雷青……那边凶阎王陆陀……”银瓶骨子也有一股狠劲,她盯着那道姑,一字一顿地将认出身份的人说了出来,陆陀坐在篝火那边的远处,只是在听带头的女真人说话,远远听到银瓶说他的名字,也只是朝这边看了一眼,没有过多的表示。
其余人听得银瓶点名,有人神情沉默,有人面色不豫,也有人哈哈大笑。这些人毕竟多是汉人,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跟了金人做事,终究有许多人不愿意被人点出来。那道姑听银瓶说话,沉默不语,只是等她一字一顿说完之后,手掌刷的划了出来,空气中只听“乒”的一声清响,然后叮叮当当的连续响了数声,先前在另一边说“用不着怕这女道士”的男子猝然出手,为银瓶挡下了这阵攻击。
两人的交手迅疾如电,银瓶看都难以看得清楚。交手过后,旁边那男子收起袖里短刀,哈哈笑道:“小姑娘你这下惨了,你可知道,身边这道姑心狠手辣,素来说到做到。她年轻时被男人辜负,后来找上门去,零零总总杀了人全家五十余口,鸡犬不留,那辜负她的男人,几乎全身都让她撕碎了。天劫爪李晚莲你都敢得罪,我救不了你第二次喽。”
不远处小岳云挣扎着坐起来:“你们这些人的外号都难听……”
这边的对话间,远处又有打斗声传来,越是接近邓州,过来阻拦的绿林人,便越发多了。这一次远处的阵仗听来不小,被放出去的外围人员虽然也是高手,但仍有数道身影朝这边奔来,显然是被生起的篝火所吸引。这边众人却不为所动,那身形不高,圆圆胖胖的仇天海站了起来,摆动了一下手脚,道:“我去活活气血。”转眼间,穿过了人群,迎上夜色中冲来的几道身影。
打斗的剪影在远处如鬼魅般晃动,仇天海的通背拳与谭腿、绵掌功夫举重若轻,转眼间将冲来的四人打死了三人,剩下一人挥舞长刀,状若疯魔,追着仇天海劈砍却怎样也砍他不中。
这戏耍般的追打往篝火这边过来了,众人的谈论说笑中,只见那被仇天海戏耍的舞刀者浑身是血,他的刀法在一城一地或许还算得上不错,但在仇天海等人面前,便根本不够看了。杀到近处,气喘如牛,陡然间却看到了场地这边的银瓶与岳云,男子愣了一下,放声大喊:“可是岳将军的小姐与公子!可是……”
银瓶与岳云大喊:“小心!”
在那男子背后,仇天海陡然间身形暴涨,他原本是看起来圆滚滚的五短身材,这一刻在黑暗中看起来却彷如增高了一倍,拳劲由左起,朝右发,经全身而走,肢体的力量经后背聚为一束,这是白猿通背拳中的绝式“摩云击天”,他武艺高强,这一拳击出,其中的凶狠与妙处,就连银瓶、岳云等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只听轰的一声闷响,那男子话还没说完,口中鲜血漫天喷出,整个人都被击飞出两丈开外,就此死了。
“好!”顿时有人高声喝彩。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众人也都是身怀绝艺,此时忍不住出言点评、赞美几句,有人道:“老仇的功力又有精进。”
有人道:“这一手通背拳,力走全身,发于一点,果真是绝了。老仇,你这发力法不错,我们找时间搭搭手?”
仇天海露了这一手绝活,在不绝于耳的赞美声中洋洋得意地回来,这边的地上,银瓶与岳云看着那死去的汉子,咬紧牙关。岳云却忽然笑起来:“哈哈哈哈,有什么了不起的!”
十二岁的孩子一口稚嫩的变声嗓子,这时候说的话在一堆点评中格外刺耳,但众人不愿掉价,也不会在此时与他真的争论起来。有练棍法的老者看了一眼岳云,朗声道:“你的父亲自然有更了不起的本领,有机会,老夫倒也想要讨教一番。”
岳飞身为铁臂膀周侗关门弟子,武艺高强江湖上早有传闻,老人这样一说,众人也是大为点头。岳云却仍旧是笑:“有什么了不起的,战阵搏杀,你们这些高手,抵得了几个人?我背嵬军中,最瞧得起的,不是你们这帮江湖卖艺的小丑,而是战阵冲杀,对着敌寇不怕死不怕掉脑袋的汉子。你们拳打得漂亮有个屁用,你们给金人当狗!”
他这话一出,众人脸色陡变。事实上,这些已经投靠金国的汉人若说还有什么能够骄傲的,无非就是自己手上的技艺。岳云若说他们的武艺比不过岳鹏举、比不过周侗,他们心中不会有丝毫反驳,唯独这番将他们技艺骂得一无是处的话,才是真正的打脸。有人一巴掌将岳云打倒在地下:“无知小儿,再敢胡言乱语,老子剐了你!”
岳云口中满是鲜血,在地下笑起来:“哈哈哈哈,嘎嘎嘎嘎……看到了吧,小爷对着你们这帮贱狗,可不怕掉脑袋。剐了我?你爷爷岳云今年年方十二,你来剐,我有一句求饶喊痛的,便不是男人!否则我是你爷爷。要不要来!来唔唔唔唔唔……泥鼓更人当鼓,唔唔唔……鼓……”
众人将银瓶与岳云抓来,自不可能在此时杀掉他们,往后无论用来威胁岳飞,还是在战阵上祭旗,皆有大用。仇天海阴沉着脸过来,将布团塞进岳云最近,这孩子仍然挣扎不停,对着仇天海一遍遍地重复“你给金人当狗……狗、狗、狗……”纵然声音变了样子,众人自也能够分辨出来,一时间大觉丢脸。
便在此时,篝火那头,陆陀身形暴涨,带起的风压令得篝火猛然倒伏下来,空中有人暴喝:“谁?”另一侧也有人陡然发出了声音,声如雷震:“哈哈!你们给金人当狗!”
在黑暗中陡然冲出的,是一杆暴烈而霸道的暗红长枪,它从营地一侧出现,竟已悄然潜行至近处,待到被发现,方才猝然发难。在那附近的高手林七及时发觉,仓促交手,整个身体蜷缩着便被击飞了出来。那长枪犹如劈波斩浪,穿人而过,直扑岳银瓶与岳云的位置,同时,陆陀的身影冲过篝火,犹如魔神般的扑将过来,挥手带起了背后的锯齿重刃。
两道身影冲撞在一起,一刀一枪,在夜色中的对撼,爆出雷鸣般的沉重光火。
背嵬军中的第一高手高宠,此时终于杀到了(未完待续。)
第七四三章 风急火烈 再见江湖(上)
暗红长枪与锯齿刀挥出的火光在空中爆开,紧接着又是连续的几下交手,那长枪呼啸着朝旁边冲来的众人挥去。
这背嵬军的高宠体型刚健、高大,比起陆陀亦毫不逊色。他武艺高强,在背嵬军中乃是一等一的先锋猛将,能与他放对者唯有周侗悉心教导出来的岳飞,只是他身处军旅,于江湖上的名声便并不显。这次银瓶、岳云被抓,军中好手相继追出,他亦是当仁不让的先锋。
只是高手间的追逃与打仗不同,搜索敌人与当面放对又是两回事,对方百余高手分成数股,带着追踪者往不同方向兜圈子,高宠也只能朝一个方向追去。第一天他数次扑空,心急如焚,也是他武艺高强、又正值青壮,连续奔行搜索了两天两夜,身边的随行斥候都跟不上了,才在邓州附近找到了敌人的正主。
趁着对方的注意力被一侧打斗吸引,他悄然潜行过来,然而到得近处,终究还是被陆陀首先发觉。双方甫一交手,便知对方难缠,高宠毫不犹豫地扑向侧面。周围众人也都反应过来,那最初被击飞的林七公子只是借着翻滚卸力,这时候才从地上滚起,被岳银瓶称为“太始刀”潘大和的高胖汉子已甩出一片刀光,旁边又有长棍、钩镰枪拦截而来!
高宠飞扑而出,长枪砸开刀光,身形便从长棍、钩镰之间窜了出去。这些高手挥起的兵器带着罡风,犹如风雷呼啸,但高宠不假思索的正面飞扑而出,以毫厘之差穿过,却是战阵上乾脆百炼的能力了。他身形在地上一滚,就势起身,前方罡风呼啸而来,鹰爪如电,撕向他的面门。
后方钩镰枪亦搭上了他的枪身,一道飞梭穿来,刷的缠绕而上,要与钩镰刀一道将他的长枪锁死!
更前方,地躺刀的高手翻滚疾冲,便要抽刀斩他双腿!
高宠此时才刚刚站起,脑袋猛地后仰,仅以毫厘之差避开交错的双爪,双手握枪一夺,那鹰爪高手已经将双爪扣住他的双肩,高宠虎目圆睁,双手一挣,使鹰爪的中年汉子放开他肩上皮甲,又如闪电般的扣他腰肋间的衣甲缝隙。下方,那地躺刀也刷的出鞘,横斩过来!
黑夜之中交手双方都是高手中的高手,本身艺业精湛,彼此动作真如兔起鹘落,纵然高宠武艺高强,却也是转眼间便陷入杀局之中。他此时长枪横握在侧,被钩镰与飞梭锁住,鹰爪扣他半身,下方地躺刀滚来,侧后方的“太始刀”朝他上身逆斩而来,然后,便听得他一声虎吼,托起枪身的双手猛地砸下!
怒吼震荡四方,然后是轰的一声响,那鹰爪汉子被高宠长枪枪身猛地砸在背上,便觉大力袭来犹如泰山压顶一般,眼前陡然一黑,骨骼爆响,随后便是地上的尘埃震荡。双方近身相搏,比的便是内力、蛮力,高宠体型高大,那鹰爪汉子被他扣住上半身,便如同被巨猿抱住的猴子一般,整个身体都重重的砸向地面,这中间甚至还要加上高宠自身的重量。后方斩来的太始刀被高宠这一下俯身避过,前方那地躺刀不及收手,刷的切过去也不知劈中了谁,激起的土尘中有血光溅出。
高宠的暴喝声还在周围回荡,身形已再度如猛虎般扑出,拖动的长枪一震一绞,甩掉了钩镰与飞梭,那暗红枪尖呼啸划出,这刚猛的一挥,便迫开了周围丈余的空间。
众人投靠金人后,原本便自视甚高,高宠的猝然杀出固然让人意外,然而周围数人随即而来的杀局却实在厉害。这些人也算极有比斗经验,第一时间冲来,第二个念头便觉得对方要死,即便是陆陀,迫开对方后见周围人多,也未再在第一时间冲向中央。谁知这年轻人竟如此豪勇,那鹰爪高手浸淫此道数十年,在北地也是一等一的凶人,竟在一个照面间便着了对方的道。
杀招被如此破解,那长枪挥舞而来时,众人便也下意识的愣了一愣,只见高宠回枪一横,随后直刺地上那地躺刀高手。
这短短瞬间的一愣,也是眼下的极限了,地下的汉子朝后方滚去,那长枪却是虚招,此时陆陀也已再度冲出。高宠长枪刚猛地迫开三名高手,又回身猛砸陆陀,随后大喝一声直冲岳银瓶的方向。陆陀大喝:“拿下他!”高宠长枪挥来,便要与他搏命。
陆陀亦是性情凶悍之人,他身上受伤甚多,对敌时不惧伤痛,只是高宠的武艺以战场搏杀为主,以一敌多,对于生死间如何以自己的伤势换取别人性命也最是了解。陆陀不惧与他互砍,却不愿意以重伤换对手轻伤。此时高宠挥枪豪勇,犹如天神下凡一般,转眼间竟抵着如此多的高手、绝招生生推出了四五步的距离,只是他身上也在片刻间被击伤数出,血迹斑斑。
那边银瓶、岳云正要叫这高大哥快退。只听轰的一声响,高宠长枪与陆陀大刀猛地一撞,身影便往另一边飞扑出去。那大枪往周身一扫,迫退数人,又朝前方砸出漫天枪影。身在那边的高手已不多,众人反应过来,喝道:“他想逃!”
“别让小狗逃了。”
使飞梭的汉子此时距离高宠却近,一梭射向高宠,乒的一声,高宠长枪一挥、一绞,却是猛的缠住了飞梭。此时陆陀一方要阻拦他逃走,双方均是奋力一扯,却见高宠竟放弃逃亡,挺枪直朝这使飞梭的汉子而来!这一瞬间,那汉子却不信高宠愿意深陷此地,双方目光对视,下一刻,高宠长枪直穿过那人心口,从后背穿出。
此时,侧面人影飞舞,那名叫李晚莲的道姑猛地袭来,侧面一爪抓上高宠面门,高宠正一枪杀死了那使飞梭的对手,脑袋微微一晃,一声暴喝,左手豪拳横砸,李晚莲一脚踢在高宠腰眼上,身形跟着飞掠而出,躲开了对方的拳头。
侧面又有人冲上,与高宠战在一起,陆陀一声暴喝,亦是紧跟而上,毫不在乎宗师的身份。
“你今日便要死在这里!”
“走狗拿命来换!”
此时高宠被李晚莲一爪所伤,发髻披散,半张脸上都是鲜血,然而怒喝之中犹然威风凛凛,中气十足。他厮杀豪勇,丝毫不为救不到岳家姐弟而沮丧,也绝无半分因突围不成而来的失望,然而对手毕竟厉害,转眼间,又给他身上添了几处新伤。
这支由陆陀为首的金人队伍,原本组成便是为了执行各种特殊任务,潜行、斩首,围杀各种厉害目标。当初铁臂膀周侗刺杀完颜宗翰,这支队伍自然也有将周侗一级的高手当做假想敌的想法。高宠第一次与这样的敌人作战,他的武艺纵然高强,此时也已极难脱身。
只是接近宗师级的高手这般悍勇的厮杀,也令得众人暗自心惊。他们投靠金国,自然不是为了什么理想、荣耀或者保家卫国,动手之间虽出了力气,搏命时多少还是有些犹豫,想着最好是不要把命搭上,如此一来,留在高宠身上的,一时间竟都是轻伤,他身形高大,片刻之后周身伤势虽然看来凄惨,但舞枪的力量竟未减弱下来。
此时,不远处的林地边又传来变故的声音,大约也是赶来的绿林人,与外围的高手发生了打斗。高宠一声暴喝:“岳小姐、岳公子在此,传出话去,岳小姐、岳公子在此!”
这声暴喝远远传开,那树林间也有了动静,过得片刻,忽有一道人影出现在不远处的草地上,那人手持短剑,喝道:“义士,我来助你!”声音清脆,竟是一名穿夜行衣的娇小女子。
这边的篝火旁,岳银瓶放声大喊:“走!”随后便被旁边的李晚莲打倒在地。人群中,高宠也是一声大喝:“快走!”他此时已成血人,须发皆张,长枪呼啸突刺,大喝道:“挡我者死!”已然摆出更激烈的搏命架势。对面的少女却只是迎过来:“我助你杀金狗……”这声话语才出来,旁边有人影掠过,那“太始刀”潘大和身影飘飞,一刀便斩了那少女的脑袋。
长枪枪势暴烈,如熔岩奔突,直扑潘大和,潘大和游身而走,大笑:“是你姘头不成!”他颇为得意,此时却不敢独挡高宠,一个错身,才见对方奔突的前方只剩了林七公子一人。陆陀在后方大吼:“留住他!”林七却如何敢与高宠放对,犹豫了一下,便被高宠迫开身形。
带着满身鲜血,高宠扑入前方草丛,一群人在后方追杀过去,高宠边打边走,步伐不停,转眼间身上再中三刀,已冲至那片树林的边缘。
这边众人还需看住岳银瓶与岳云两人,不敢大肆追赶。那数人一直杀到树林里,打斗声又延伸了好远,方才有人回来。这等宗师、准宗师的战斗里,若不想搏命,被对方窥见了弱处,终究难以将人留得住。当初宁毅不愿轻易对林宗吾下手,也是为此缘故。
高宠身受重伤,一直打到树林里,却终于还是负伤远遁。此时对方力气未竭,众人若散碎地追上去,或许反被对方搏命杀掉,有要事在身,陆陀也不愿意费上一整晚去杀这高手,终究还是折返回来。
此后一行人启程往前,后方却终究挂上了尾巴,难以甩脱。他们奔行两日,此时方才被真正抓住了痕迹,银瓶被缚在马上,心中终于生出些许希望来,但过得片刻,心中又是疑惑,这边距离邓州或许只有一两个时辰的路程,对方却仍旧没有往城池而去,对后方盯上来的绿林人,陆陀与那女真首领也并不着急,而且看那女真首领与陆陀偶尔说话时的神色,竟隐约间……有些洋洋得意。
如此走了半个时辰,已是子夜,后方便有绿林人追近。这些人来得还有些散碎,只有血勇,黑夜中厮杀持续了一段时间,却无人能到近处,女真首领与陆陀根本未曾出手。岳云在马背上兀自挣扎吵闹,银瓶虽肿了半边脸,却一直在静静地看那女真首领的样子,对方也在黑暗中注意到了少女的眼神,在那边笑了笑,用并流利的汉话轻声道:“岳姑娘兰心慧质,很是聪明。”
岳银瓶只能呜呜两声,陆陀看她一眼,那女真首领勒转马头,缓缓而行,却是朝银瓶这边靠了过来。
“我等在襄阳、邓州之间折转两日,自然是有阴谋。令尊岳将军,真是沉得住气,他怕我等有诈,虽然也曾出兵,却未有丝毫鲁莽,我等一点好处都未有占到,实在是有些不甘心……”
女真首领说着这话,却没有什么不甘心的感觉,只听他道:“他要顾大局,出兵不能从速,那边难以顾全邓州、新野的局面。这一日里,邓州周围出手欲援救姑娘的江湖人众多,岳姑娘想必很感动吧?只是两位被抓的消息为何传得如此之快,姑娘与这许多好汉,恐怕未曾想过吧。”
岳银瓶心中沉了下去,那首领一笑:“自然有我等的功劳,若他们真能救走岳姑娘,岳姑娘与小将军倒也不用感谢在下。”
此时众人走上那小山包,远远的还有厮杀声传来,因厮杀而亮起的火光也在天际晃动。那女真首领面色阴冷了些:“令尊能拿下襄阳,很是厉害。朝堂之中虽然叫着要立刻将襄阳打回来,但大齐的废物是不能战的。南面几年温柔日子,我女真放在这里的兵,也大不如前了。他们都该死,但既然我来了,便当为之分忧一二。”
他指着前方的光影:“既然襄阳城你们暂时要拿去,在我大金王师南下前,我等自然要守好襄阳、邓州一线。如此一来,许多蟑螂鼠辈,便要清理一番,否则将来你们军队北上,仗还没打,邓州、新野的城门开了,那便成笑话了。所以,我放出你们的消息来,再顺手打扫一番,如今你见到的,便是这些鼠辈们,被屠杀时的火光。”
女真首领顿了顿:“家师希尹公,很是欣赏那位心魔宁先生的想法,你们这些所谓江湖人,都是成事不足的乌合之众。他们若躲在暗处,守城之时,想要败事是有些用的,可若出到人前,想要成事,就成一个笑话了。当年心魔乱绿林,将他们杀了一批又一批,他们犹不知自省,此刻一被煽动,便兴冲冲地跑出来了。岳姑娘,在下只是派了几个人在其中,他们有多少人,最厉害的是哪一批,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你说,他们不该死?谁该死?”
火光中,惨烈的屠杀,正在远处发生着。
邓州最精锐的大齐军队,在军令的驱使下,派出了一小股人,将上百绿林好汉围在了一处山坳中,随后,开始放火烧山。
绿林人四面八方的逃窜,最终还是被大火围困起来,悉数的,被活生生的烧死了,也有在大火中想要冲出来的,在凄厉如恶鬼般的惨叫中,被烧成了碳人。两支千人队,分别负责两支最大的绿林队伍。更多的人,或在厮杀,或在逃窜,也有一部分,遇上了浑身是伤的高宠、以及赶过来的数名背嵬军斥候,被集合起来。
高宠只是将伤势稍稍包扎,便带领着他们追将上去。他们此时也明白,陆陀等人带着岳家的两个孩子在周围乱转,是带着诱饵想要钓鱼,但即便鱼不咬钩,过了今夜,他们进入邓州城内,再想要将两个孩子救下,便几乎等于不可能了。对方威胁不了岳将军,那边极有可能送去两个孩子的人头,又或是如同对付武朝宗室一般,将他们押往北地,那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陆陀等人走下那处山包后不久,高宠带领队伍,在一片小树林中朝对方展开了截杀。
由于双方高手的对比,在复杂的地形开战,并不是理想的选择。然而事到如今,若想要浑水摸鱼,这或许便是唯一的选择了。
同样的时刻,宁毅的身影,出现在陆陀等人方才经过了的小山包上……(未完待续。)
第七四四章 风急火烈 再见江湖(中)
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原本该当宁静下来的夜色并未平静,火焰的光芒与不安的厮杀还在远处持续,小小的山头上,穿长衫的人影举着长长的望远镜,正在朝周围张望。
“在哪里啊……”他口中低喃了一句。
后方还有数道人影,在周围警戒,一人蹲在地上,正伸手往倒下的黑衣人的怀里摸东西。那黑衣人的面罩已经被撕下来,身体微微抽搐,看着周围出现的人影,目光却显得凶戾。
这黑衣人才刚刚从混乱的思绪中恢复过来,他名叫吴絾,这一次虽陆陀等人南下,虽被放在外围警戒,但原本也是北地赫赫有名的凶人,身手是相当不错的。陆陀大队往前方转进之后,他在后方选了高处戒备,眼见远处的林间有人打出火点讯号来,方才准备再度转移,也是在此时,遭到了袭击。
自后方忽然出现的敌人隐匿功夫高强,他发现时,对方已经到了身后,仅仅是一次换掌,吴絾的后颈便被拿住,打得晕厥过去,片刻之后醒来,才发现身边已经是出现好几道的人影。吴絾脑中还未想清楚,心中却并不畏惧。江湖上每多奇人,他即便着了道,也不代表这些人就能在自己的那些同伴面前讨得好去。
以执掌大金国半璧力量的元帅府牵头,谷神完颜希尹的弟子为首领,搜刮建立出来的这支高手队伍,虽不说在战场上能敌万军,在战场外却是难有敌手的。吴絾身居其中,能够明白自己这些高手集结起来的意义,他们将来的目标,是类似于曾经的铁臂膀周侗,如今的天下第一人林宗吾这样的绿林豪强。自己单出来竟然被抓,确实没有面子,但今日出现在这里的绿林人,是根本无法明白他们面对的到底是怎样的敌人的。
夜风吹过,他还未能看出这几人的来历,身边给他搜身那人掏出了他身上唯一携带的令牌,随后拿去给那手持圆筒的长衫男人看,对方的声音在夜风里传来,有些能听懂,有些则听不太懂。
“只找到这个。”
“……很讲究啊,看这个篆字,好像是谷神一系的风格……先收着……”
“是……可能要点时间问问他。”
“他醒了?唔……你们让开,我来装个逼……”
吴絾还听不太懂对方的意思,长衫男子走过来蹲下了,从上方看着他:“喂,能说话吗?你们老大在哪?”
“你们……要死了……”吴絾怡然不惧,他先前被对方在喉咙上打了一拳,此时勉强说话,声音沙哑,但狠辣的气息犹在。
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惹到了什么人。
他心中是这样想的。对方便又说了一句:“那你先得把你老大的所在告诉我,我才好去送死。你说呢?”
“咳咳……”吴絾在地上露出嗜血的笑容,点了点头,他目光瞪着这长衫男子,又顺便望了望周围的人,再回到这男子的面上来,“当然,你们要找死,总没……有……”
月光很大,纵然远处的光芒隐隐约约透着躁动,这小山包上的一切仍旧显得清冷,站在这里的几人,蹲在那的一人以及躺着的那人都在笑,躺着的那人一边笑一边沙哑却又一字一顿地说话,然而,说到这一句时,话语的音调却陡然有转折。躺着的男子像是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事情。
空气安静下来。
周围几人都在等他说话,感受到这安静,微微有些尴尬,蹲着的长衫男子还摊了摊手,但疑惑的目光并没有持续很久。旁边,先前搜身的那人蹲了下来,长衫男子抬了抬头,这一刻,大家的目光都是严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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