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婿 第555节
“总算要打起来了。”他吐了一口气,也只是这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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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要打起来了……这样的事情,在那一路杀来的大军当中,还没有多少感觉。
天色渐渐的暗下来,于谷生率领的原武峰营四万五千余人在山间早早地扎了营。踏入荆湖南路地界之后,这支军队开始放慢了速度,一方面稳健地前行,一方面也在等待着步伐稍缓的郭宝淮与李投鹤大军的到来。
入夜之后,于谷生带了儿子于明舟在营地里巡视,一面走,父子俩一面商议着此次的军略。作为于谷生的长子,自小便立志领兵的于明舟今年二十一岁,他身形挺拔、头脑清晰,自幼便被视为于家的麒麟儿。此时这年轻的将领穿一身铠甲,腰挎长刀,一面与父亲侃侃而谈。
相对于在武朝腐烂的军队体系里摸爬滚打了一世的于谷生,年轻的于明舟遇上的是最坏的时代也是最好的时代,尽管天下沦陷,但武人的身份渐高,于明舟不必再像父亲一样一辈子看着读书人的脸色做事,此时的于明舟举手投足之间都显得意气风发,表露出来的都是作为父亲的于谷生最为满意的样子。
“……此次进攻潭州,依儿子的想法,首先不必跨过平江、居陵一线……虽然在潭州一地,我方人多势众,而且周围各地也已陆续归顺,但对上黑旗军,几万乃至十几万的乌合之众恐怕仍无法稳操胜券,为今之计,先到之人要尽可能的不被其各个击破,以拉拢周围势力、稳固阵线,徐徐推进为上……”
“……为了对后方的女真人有所交代,儿子会为此事准备一份陈书,父亲最好能将它交到谷神手中。女真谷神乃当时英杰,必能领会此战略之必要,当然表面上他必会有所催促,其时我方与郭大人、李大人的队伍已连成一线,对附近各地兵力也已收编完毕……”
“……其实,这中间亦有其它的些许考虑,如今虽然天下沦陷,但心系武朝之人,仍旧不少。我方虽不得已与黑旗开战,但依儿子的考虑,最好不要成为第一支见血的军队,不要显得咱们急匆匆地便要为女真人卖命,如此一来,往后的许多事情,都要好说得多……”
秋风怡人,篝火燃烧,于明舟的说话令得于谷生不时点头,待到将中军营地巡视了一遍,对于儿子主持扎营的稳健风格心中又有赞许。虽然此时距离潭州尚远,但为将之人,便该时时谨慎事事上心,有子如此,虽然如今天下沦陷衰微,他心中倒也多少有一份安慰了。
……
就在于谷生巡查着平静军营的时候,陈凡正带着人在黑暗的山间稍稍休憩,他在山壁的凹陷间,拿着火折子,对着刚刚收到的一份情报仔细地看。
纪倩儿从外头进来,拿着个装了干粮的小袋子:“怎么样?真打算今晚就过去?有点赶了吧?”
“从小的时候,师父就告诉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陈凡将情报和火折子交给妻子,换来干粮袋,他还微微的失神了片刻,表情怪异。
“我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详细的敌人情报……”
第八七零章 人间炼狱 万度刀温(下)
新砍下来的树枝在火中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青烟朝着天上弥漫,夜色之中,山间一顶顶的帐篷,点缀着篝火的光芒。
九月十六这一天的夜晚,四万五千武峰营士兵驻扎于平江以西百余里外,名为六道梁的山间。
时值秋末,附近的山野间还显得祥和,军营之中弥漫着低迷的气息。武峰营是武朝军队中战力稍弱的一支,原本驻扎江西等地以屯田剿匪为基本任务,其中士兵有相当多都是农民。建朔年改制之后,军队的地位得到提升,武峰营加强了正式的训练,其中的精锐部队渐渐的也开始有了欺凌乡民的本钱——这也是军队与文臣抢夺权力中的必然。
军队实力的增加,与驻地周围乡绅文臣的数次摩擦,奠定了于谷生成为当地一霸的基础。平心而论,武朝两百余年,将领的地位不断降低,过去的数年,也成为于谷生过得最为滋润的一段时间。
待到武朝崩溃,明白形势比人强的他拉着军队往荆湖南路这边赶过来,心中当然存有在这等天地倾覆的大变中博一条出路的想法,但军中士兵们的心情,却未必有这般昂扬。
部分士兵对于武朝失势,金人指挥着军队的现状还难以置信。对于秋收后大量的钱粮归了女真,自己这帮人被驱赶着过来打黑旗的事情,士兵们有的忐忑、有的害怕。虽然这段时间里军中整肃严格,甚至斩了不少人、换了不少中层军官以稳住形势,但随着一路的前行,每日里的议论与迷惘,终究是免不了的。
九月十六也是这样简单的一个晚上,距离平江还有百余里,那么距离战斗,还有数日的时间。营中的士兵一团团的聚集,议论、迷惘、叹息……有的说起黑旗的凶狠,有的说起那位太子在传说中的贤明……
“说不得……皇帝老爷会从哪里杀回来呢……”
“过几日便要围那黑旗,那是不要命的人,死也要撕对手一块肉下来。真遇上了……各自保命罢……”
议论过后不久,营地中进入宵禁休息的时间,纵然都是惴惴不安的心思,也各自做着自己的打算,但毕竟战争还有一段时间,几天的安稳觉还是可以睡的。
九月十七,凌晨,丑时三刻,夜空月朗星稀。营地中已经完全安静下来,只有营地边缘的望风哨塔与士兵巡逻时的火把在游弋,位于六道梁东南山腰上、粗糙搭成的瞭望塔下,两道身影从营地内部无声地潜行过来了。
不久,哨塔上两名卫兵先后倒下。
与此同时,陈凡带领的千人队抵达六道梁东面的树林,他躲在树丛中,观察着前方军营的轮廓。
背着长枪的宇文飞渡亦爬在草丛中,收起了望远镜:“哨塔上的人换过了。”
陈凡点了点头,随后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越过这道山梁,军营另一侧的山间,同样有一支队伍在黑暗中凝望月色,这支队伍六千余人,压阵的纪倩儿与卓小封等将领正在计算着时间的过去。
东南侧山麓,陈凡带领着第一队人从树林中悄然而出,沿着隐蔽的山梁往已经换了人的哨塔转过去。前方只是临时的营地,虽然各处哨塔瞭望点的放置还算有章法,但唯有在东南侧的此处,随着一个哨塔上卫兵的替换,后方的这条道路,成了观察上的盲点。
临近寅时,宇文飞渡攀上哨塔,占领制高点。西面,六千黑旗军按照预定的计划开始谨慎前推。
夜色正走到最深的一刻,虽然陡然而来的惊乱声——也不知是谁在夜色中呼喊。随后,轰然的巨响震动了山势,军营侧后方的一库火药被引燃了,黑烟升腾上天空,气浪掀飞了帐篷。有人大喊:“夜袭——”
“黑旗来了——”
哨塔上的卫兵举起望远镜,东侧、西侧的夜色中,人影正滚滚而来,而在东侧的营地中,也不知有多少人进入了军营,大火点燃了帐篷。从沉睡中惊醒的士兵们惶然地冲出营帐,看见火光正在天空中飞,一支火箭飞上军营正中的旗杆,点燃了帅旗。
炸营已无法遏制。
荆湖之战打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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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七上午,卓永青与渠庆领着队伍朝六道梁过来,途中看到了数股逃散士兵的身影,抓住询问之后,明白与武峰营之战已经落下帷幕。
上午的阳光之中,六道梁硝烟已平,只有血腥的气息仍旧残留,军营之中辎重物资尚算完好,这一战俘虏六千余人,被看管在军营西侧的山坳当中。
卓永青与渠庆抵达后,还有数支队伍陆续到达,陈凡带领的这支七千余人的队伍在昨夜的战斗中伤亡不过百人。要求居陵县朱静派兵收俘与运送物资的斥候已经被派出。
一众华夏军士兵聚集在战场一侧,虽然看来都有喜色,但纪律依旧严肃,各部仍旧紧绷着神经,这是准备着持续作战的迹象。
卓永青与渠庆参加了随后的作战会议,参与会议的除了陈凡、纪倩儿、卓小封等本就属于二十九军的将领,还有数名早先从西南出来的带队人。除了“老实和尚”冯振那样情报贩子仍旧在外头活动,年前放出去的半数队伍,此时都已经朝陈凡这边靠拢了。
如今挂名华夏第二十九军副帅,但实际上全权管理苗疆军务的陈凡已是年近四旬的中年人,他的样貌上看不见太多的衰老,平素在沉稳之中甚至还带着些慵懒和阳光,但是在大战后的这一刻,他的衣甲上血迹未褪,面目之中也带着凌冽的气息。若有曾经参加过永乐起义的老人在此,或许会发现,陈凡与当年方七佛在战场上的气质,是有些相似的。
大概是简单地洗过了手和脸,陈凡甩掉了手上的水渍,摩挲着手掌,让人将地图放在了收缴过来的桌子上。
“……昨天晚上炸营,多数人往东边逃了,于谷生跟他的儿子带着几千人,我们确定是去了东北边。郭宝淮就在百里之外,手下五万人,打起来可能比于谷生稍微强点。然后是东南更远点的李投鹤,两拨一共十万人。”
他将手指在地图上点了几下。
“……银术可到之前,先打垮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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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振骑着马一路东行,下午时分,抵达了萍乡以东山间的一处废村,村子里已经有人马在聚集。
他身形肥胖,满身是肉,骑着马这一路奔来,人和马都累的够呛。到得废村附近,却没有贸然进去,气喘吁吁地上了村子的后山,一位看来眉目郁结,状如辛苦老农的中年人已经等在这里了。
“冯同志,辛苦了。”对方看来样貌悲苦,话语的声音不高,开口后的称呼却颇为正式。冯振向他行了一礼,却不敢轻慢,华夏军中每多人杰,却也有些是不折不扣的疯子,眼前这人便是其一。
这人名叫田松,原本是汴梁的铁匠,勤劳朴实,后来靖平之耻被抓去北方,又被华夏军从北方救回来。此时虽然样貌看起来悲苦朴实,真到杀起敌人来,冯振知道这人的手段有多狠。
两人互相聊了几句后,朝着山下走去,到得半山腰上一处隐蔽的山梁,田松遣走了安排在这里的卫兵,拿出望远镜来交给冯振,冯振朝下方的村子里看了看,只见村子里的不少人都穿着女真人的衣甲。
田松从怀中拿出一小本画册来:“衣甲已没有问题了,‘小王爷’亦已安排妥当。这个计划准备已有几年时间,当初完颜青珏在山中挖矿,小何便一直在模仿,这次看来当无大碍。冯同志,二十九军那边的计划若是已经定下……”
他的话语低沉甚至有些乏力,但只有从那声调的最深处,冯振才能听出对方声音中蕴藏的那股热烈,他在下方的人群中看见了正发号施令的“小王爷”,注视了一会儿之后,方才开口。
“郭宝淮那边已经有安排,理论上来说,先打郭宝淮,然后打李投鹤,陈帅希望你们见机行事,能在有把握的时候动手。目前需要考虑的是,虽然小王爷从江州出发就已经被福禄前辈他们盯上,但暂时来说,不知道能缠他们多久,假如你们先到了李投鹤那边,小王爷又有所警觉派了人来,你们还是有很大风险的。”
“嗯,是这样的。”身边的田松点了点头。
冯振在心中叹了口气,他一生在江湖之中行走,见过无数亡命徒,稍微正常一点的大多会说“富贵险中求”的道理,更疯一点的会说“划得来”,只有田松这类的,看起来诚诚恳恳,心中恐怕就根本没考虑过他所说的风险。他道:“一切还是以你们自己的判断,见机行事,不过,务必注意安危,尽量保重。”
“当然。”田松点头,那皱巴巴的脸上露出一个平静的笑容,道,“李投鹤的人头,我们会拿来的。”
将事情交代完毕,已临近傍晚了,那看起来如同老农般的队伍首领朝着废村走过去,不久之后,这支由“小王爷”与武林高手们组成的队伍就要往西南李投鹤的方向进发。
冯振骑上了马,朝着东北面的方向继续赶去,福禄带领着一众绿林人士与完颜青珏的纠缠还在继续,在完颜青珏意识到情况不对之前,他还要负责将水搅得更加浑浊。
同一时刻,一路亡命奔逃的于谷生与于明舟的溃兵队伍,已经跟郭宝淮派出的斥候接上了头。
数年的时间过来,华夏军陆续编织的各种计划、底牌正在逐渐翻开。
建朔十一年,九月中下旬,随着周氏王朝的逐渐崩落。在许许多多的人还未曾反应过来的时间点上,总数仅有万余的华夏第二十九军在陈凡的带领下,只以半数兵力冲出长沙而东进,展开了整个荆湖之战的序幕。
九月底,十余万军队在陈凡的七千华夏军面前一触即溃,战线被陈凡以凶悍的姿态直接切入江南西路腹地。
第八七一章 人事癫狂 血色成长(上)
穿着黄色的军服,背着药箱与刀枪,宁忌看见了军队前方梓州府那古朴的城墙。
武建朔十一年九月,周雍死去的这一年,宁忌从十三岁走向十四岁,逐渐变为少年。
过去的两年时间,随军而行的宁忌看见了比过去十一年都多的东西。
他出生于女真人第一次南下的时间点上,景翰十三年的秋天。到景翰十四年,宁毅弑君造反,一家人去往小苍河时,他还只有一岁。父亲当时才来得及为他起名字,弑君造反,为天下忌,看来有些冷,实际上是个充满了豪情的名字。
幼时在小苍河、青木寨那样的环境里长起来,渐渐开始记事时,军队又开始转向西南山区,也是因此,宁忌自小见到的,多是贫瘠的环境,也是相对单纯的环境,父母、兄弟、敌人、朋友,各种各样的人们都颇为清晰。
随着华夏军杀出凉山,进入了成都平原,宁忌加入军医队后,周围才渐渐开始变得复杂。他开始看见大的原野、大的城市、巍峨的城墙、鳞次栉比的园林、穷奢极欲的人们、目光麻木的人们、生活在小小村庄里忍饥挨饿渐渐死去的人们……这些东西,与在华夏军范围内看到的,很不一样。
随着军医队活动的日子里,有时候会感受到不同的感激与善意,但与此同时,也有各种恶意的来袭。
自宁毅杀周喆的十余年来,这天下对于华夏军,对于宁毅一家人的恶意,其实一直都没有断过。华夏军对于内部的整治与管理卓有成效,部分阴谋与刺杀,很难伸到宁毅的家人身边去,但随着这两年时间地盘的扩大,宁曦宁忌等人的生活天地,也终究不可能收缩在原本的小圈子里,这其中,宁忌加入军医队的事情虽然在一定范围内被封锁着消息,但不久之后还是通过各种渠道有所外传。
在宁忌十三岁的这一年里,他一共遭遇了九次阴谋刺杀,其中有两次发生在眼前,十一年二月,他第一次出手杀人,七月多又有一次,到得如今,未满十四岁的少年人,手上已经有三条人命了。
对于宁忌而言,亲自出手杀死敌人这件事并未对他的心理造成太大的冲击,但这一两年的时间,在这复杂天地间感受到的诸多事情,还是让他变得有些沉默寡言起来。
从小时候开始,华夏军内部的物资都算不得非常充盈,互助与节俭一直是华夏军中提倡的事情,宁忌自幼所见,是人们在艰苦的环境里相互扶持,父辈们将对于这个世界的知识与感悟,分享给军队中的其他人,面对着敌人,华夏军中的战士总是顽强不屈。
进入成都平原之后,他发现这片天地并不是这样的。生活丰盈而富庶的人们过着糜烂的生活,看来有学问的大儒反对华夏军,操着之乎者也的论据,令人感到愤怒,在他们的下头,农户们过着浑浑噩噩的生活,他们过得不好,但都以为这是理所应当的,一部分过着艰苦生活的人们甚至于对下乡赠医施药的华夏军成员抱持敌视的态度。
这些人为何这样活呢?宁忌想不清楚。一两年的时间以来,对于敌人处心积虑想要杀他,偶尔扮成可怜兮兮的人要对他出手,他都觉得理所当然。
华夏军中“对敌人要像严冬一般冷酷无情”的教育是极其到位的,宁忌自小就觉得敌人必然狡猾而暴戾,第一名真正混到他身边的刺客是一名侏儒,乍看起来如同小女孩一般,混在乡下的人群中到宁忌身边看病,她在队伍中的另一名同伴被识破了,侏儒猝然发难,匕首几乎刺到了宁忌的脖子上,试图抓住他作为人质转而逃离。
刺客低估了被陆红提、刘西瓜、陈凡、杜杀等人联手训练出来的少年人。匕首刺过来时宁忌顺势夺刀,反手一劈便断了对方的喉咙,鲜血喷上他的衣服,他还退了两步随时预备斩杀人群中对方的同伴。
对于这些遭遇他并不迷惘,其后父母兄长匆匆过来的安慰也只是让他觉得温暖,但并不觉得必要。外头复杂的世界让他有些迷惘,但好在更为简单直接的一些东西,也即将到来了。
建朔十一年的下半年,成都平原上的局势已经变得格外紧张,武朝正分崩离析,女真人与华夏军的大战即将变成事实。这样的背景下,华夏军开始有条不紊地吞噬和消化整个成都平原。
华夏军是在建朔九年开始杀出凉山范围的,原本预定是吞并整个川四路,但到得后来由于女真人的南下,华夏军为了表明态度,兵锋攻破成都后在梓州范围内停了下来。
梓州位于成都东北一百公里的位置上,原本是成都平原上的第二大城、商业重镇,越过梓州再行一百公里,便是控扼川蜀之地的最重要关口:剑门关。随着女真人的迫近,这些地方,也都成了将来大战之中最为关键的地点。
两年前华夏军的入川吓跑了一批本地的原住民,后来战火至梓州止步,不少当地亲武朝的士绅大儒倒是在梓州定居下来,情况稍稍缓解后部分人开始与华夏军做生意,梓州成为两股势力间的中转站,短短一年时间发展得欣欣向荣。
到得这年下半年,华夏第五军开始往梓州推进,对各方势力的协商也随之开始,这期间自然也有不少人出来反抗的、抨击的、指责华夏军年前的休兵是作秀的,但在女真人杀来的前提下,所有人都明白,这些事情不是简单的口头抗议可以解决的了。
也是因此,虽然七八月间梓州附近的豪族士绅们看起来闹得厉害,八月末华夏军还是顺利地谈妥了梓州与华夏军无条件合并的事宜,随后大军入城,兵不血刃拿下梓州。
九月十一,宁忌背着行李随第三批的军队入城,此时华夏第五军有三个团约五千人已经开始推向剑阁方向,工兵团大规模进驻梓州,在周围加强防御工事,部分原本居住在梓州的士绅、官员、普通民众则开始往成都平原的大后方撤离。
在这样的形势之中,梓州古城内外,气氛肃杀紧张,人们顾着南迁,街头上人群拥挤、行色匆匆,由于部分卫戍巡逻已经被华夏军军人接管,整个秩序并未失去控制。
宁忌对于这样的气氛反倒感到亲切,他随着军队穿过城市,随军医队在城东军营附近的一家医馆里暂时安顿下来。这医馆的主人原本是个富户,已经离开了,医馆前店后院,规模不小,眼下倒是显得安静,宁忌在房间里放好包裹,照例打磨了身上或长或短的三把刀,未至傍晚,便有身着墨蓝军服少女士官来找他。
少女的身形比宁忌高出一个头,短发仅到肩膀,有着这个时代并不多见的、甚至离经叛道的青春与靓丽。她的笑容温润,看看蹲在院子角落的磨刀的少年,径直过来:“宁忌你到啦,路上累吗?”
“嫂子。”宁忌笑起来,用井水冲洗了掌中还没有手指长的短刃,站起来时那短刃已经消失在了袖间,道:“一点都不累。”
“你大哥让我带你过去吃晚饭。他在城北的户籍所,事情太多了。”
这过来的少女是宁曦的未婚妻的闵初一,今年十七岁。
作为宁毅的长子,宁曦这一两年来已经开始逐步参与全盘的运筹工作。事务性的工作一多,习武防身对于他来说便难以专注,相对而言,闵初一、宁忌二人才算是真正得了陆红提真传的弟子,宁曦比宁忌年长四岁,但在武艺上,身手已隐隐被未满十四的宁忌追平,倒是闵初一看来温和,武艺却稳在宁忌之上。两人一道习武,感情犹如姐弟,许多时候宁忌与闵初一的碰头倒比与兄长更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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