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赘婿 第72节

但有一点却是最讽刺的,即便他再怎么清晰地知道了这些步骤,他也根本阻止不了对方去说出这些东西来。

乌启隆就这样荒谬地看着宁毅,一时间没能组织起言辞来,宁毅也一边喝茶一边往茶楼外看看,等待着他的回神。好半晌,乌启隆才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齿点了点头:“这么说,你们觉得摊牌的时间已经到了,是吧?”

宁毅抿着嘴想着,摇摇头又点点头:“呃,不算……也算吧,总的来说这不是我的事,还是要你们跟檀儿之间谈妥才行。”

“那……你这算是什么?”

“因缘际会……一时兴起……大概什么都行。”宁毅笑了笑,“反正你们也已经意识到了,你今天既然过来了,我又有空,你心中想谈这个,所以告诉你也无所谓,其实早一点的话,你们也能有个考虑和缓冲的时间,我觉得对苏家也会比较好。”他举杯喝了一口茶。

乌启隆稳下情绪,靠近了桌子:“那么,宁立恒,你觉得什么是最好的?”

“檀儿想要些什么,你们就给她吧。”宁毅摇摇头,“这样省掉很多麻烦。”

“我怎么知道你那娘子想要些什么?”

“诚意,所有你们能拿得出来的,苏家大房能吃下去的……”

“……所有!?”

“嗯,所有。”

双方对望片刻,乌启隆笑得冷然而讽刺,宁毅表情淡然,诚恳得犹如三岁孩童。过得片刻,乌启隆才深吸了一口气:“好啊,宁兄不妨举例一番,这个所有,代表些什么?”

“所有就是指所有,最近一段时间苏家已经做好了布局的那些地方,呃……庐州、寿州、光州、和州、宣州……”宁毅仿佛掰着手指在数,“这些地方,生意上能让出来的份额,有些方便一点的地产,呃,几种布的配方,我听檀儿提起过几种,有一种似乎是针脚很密的是什么来着……是你们乌家的独门方法,毕竟有些份额和生意要配合一下才能顺利地交接,然后……”

话未说完,乌启隆的手掌啪的一下拍在了桌子上:“宁立恒!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你今天在这里,当着我的面,要我半个乌家!?”

“应该不到半个。”宁毅看了他一眼,“最近一段时间苏家也有动荡,乌家底蕴雄厚,单凭檀儿这边是吃不下半个乌家的,只是尽量吃而已,三分之一的乌家都不用,也就趋近饱和了,有这三分之一,虽然没了皇商,但也足够证明檀儿有资格任这个苏家家主。另外最重要的还不是这点,她这次最生气的,最在乎的,苏家最生气最在乎的到底是什么,你应该明白,到时候一定要诚恳,只有一次机会……”

“做!梦!”乌启隆咬牙切齿,“你们倒觉得真的是吃定我乌家了,就因为这件小事?我乌家这么多年来……”

“人之常情,一开始大家都会这样想。”宁毅淡淡地打断了他,“做梦,痴人说梦,人心不足蛇吞象,哪有人会直接让出这些来的。所以我说差不多也能把话说明白了。其实一个半月,这边该做的也都做得差不多了,褪色的布……”

“我们会让织造局延期,倒是看看你们苏家能撑多久。”

“是啊,延期……”

“所以,你们放谣言啊,说我乌家的布褪色,尽管说啊,就算一时间有影响,要确定这些也得等到我乌家交货的时候才能定论,你们能怎么办?”

宁毅看他一眼,叹了口气:“嗯,说出来的肯定会说出来的,其实我们不希望到十天以后,因为消息一散开,其它的布商就多少都有了些准备,到时候我们再拿下来就得费点力气了,自己过去拿,总不如你们拿过来……哦,对了,廖掌柜已经去了京城,这个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知道……”

“你们……”

“听说他以前在京城来来往往的跑过,认识几个大布商,关系也多,这次带了些银子上去——苏家大房剩下也就那么点银子了,反正是全都带了过去。主要是为了把乌家做成欺君之罪。”

乌启隆那扭曲的表情中,宁毅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我知道你们那边的想法,布褪色而已,说大了是欺君,但圣上这些年来一向宽厚,类似抄家灭族的圣旨当然不会轻易就下来,苏家有关系,乌家也有关系,而是都不是很大的关系,双方都在运作的话,也就是看看上面的心情,不过这总归来说也是个筹码,几万两十几万两的银子砸下去,肯定是有用的。如果乌家认罚,结果也许会更好一点。呃……如果你们那边有诚意,其实檀儿也会让廖掌柜帮忙乌家说说话,罚的不会很轻,但抄家灭族毕竟太夸张了……”

乌启隆咬牙切齿地笑笑:“你也知道欺君之罪不会轻易判出……”

“但是要打仗了啊,启隆。”宁毅拿着茶壶,伸手替乌启隆将身前的茶杯倒满,“历年以来,打仗最需要的是什么?钱啊。大家都从打仗里看到了商机,难道没想过这一点?武朝虽说在口头上富庶发达,但国家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缺钱的,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一旦动兵,需要多少钱来填这个无底洞?多少都不够的。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打,但肯定在打仗之前就会决定所有的事情,有没有人知道现在到底决定没有?”

他望着乌启隆:“没有决定的话,就还有转圜的机会,不过,啧……会不会明天决定?或者这个月底?下个月呢?尽管拖下去也没关系……事情一旦决定,圣上、宰辅、三省六部各级官员,都要为钱发愁。你们乌家的话,底蕴这么厚,到底能拿出多少银子来?我不是很清楚这些,反正很多吧,几百万两?上千万两?会不会说得太多了……正好遇上了啊……”

乌启隆的脸色都已经白了,宁毅叹了口气,柔声安慰:“别多想了,事情一旦闹大,你们乌家一定是抄家灭族,逃不了的了……”

第一三六章 阳谋(下)

“别多想了,事情一旦闹大,你们乌家一定是抄家灭族,逃不了的了……”

这语声平缓,响起在茶楼上方,乌启隆坐在那儿,一时间话也说不出来。他原本也在商场中锻炼了这么些年,不是那等平庸无能之辈,一般人再危言耸听,也不可能将他吓住。然而这次却不同,之前已然有了黄布褪色,意识到宁毅环环相扣的惊人布局,到此时陡然说出来的东西也是循循渐进,宁毅态度自然,就这样随手将一个抄家灭族的概念扔到了他的面前。

恐怕没有多少人能够在这样的话语中第一时间就缓过神来,事关己身,抄家灭门。之前乌启隆不是没有想过黄布褪色的严重性,但顶多也是想到挨些罚而已,许多事情就算够得上“欺君”这个词语,但这类事情也不会轻易乱判,总有许多可缓冲的地方,这也是他为什么会觉得宁毅开口三分之一的乌家实在过分荒谬的原因。可也是宁毅的这几句话,直接将他们之前未曾想过的一个因素点了出来。

要打仗了啊……

廖掌柜上京,就是为了将你们乌家坐实欺君……

这些东西结合起来……

宁毅静静地喝茶,等待着他将这段信息给消化下去,然后才继续如闲聊般的开口。

“苏家能做到的,江宁还有很多人都能做到,之前你们拿到黄布的时候,这边就已将定好了。第一次交货,你们要求延后,褪色的消息就一定会放出去。”

他此时一面说着几乎全都由自己定下的计划,另一方面,似乎又像是全不关己一般的对眼前的乌起隆、整个乌家,表示着遗憾:到时候,我们是一定要让你死全家的了。

他继续说着:“这样的效果不好,大家都知道了以后,整个情况就不再是苏家可以控制得了的了,我们就算不去京城闹大,也还会有其他人愿意发挥一些影响力,把乌家弄下来的……当然,苏家也肯定会继续做。接下来,你们家被治罪,市场混乱,我们去把份额抢过来,能不能拿到最好的一部分,要费多大的力气,这个……苏家这边肯定也是有些麻烦的。”

“所以我还是希望在皇商交货被拖延之前把这些事情全都解决了。”宁毅给自己倒满了茶水,摇了摇头,“时间会有些急,不过这也是为了保证你们把东西都拿出来,不用整理得太详细,能交的都交过来就成了,吃不下的,檀儿想必也会有分寸……”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诚意,这一点很重要。如果可能的话我会把那份计划书拿给你看,那时候跟檀儿强调过几点,第一、绝不拖延,我们没有谈判的时间了,不管你们怎么说,等到你们提出延期如果事情还没有办妥,哪怕有一点没有办妥的,苏家都会放出消息,放出之后,事情就不是苏家可以控制得住的了,我们就各安天命吧。第二点其实也就是第一点的补充,机会只有一次,苏家这边不会说什么‘我们还想要什么东西,你们再去准备’,所以尽量还是一次到位吧。这些事情为什么要这样,你们应该也可以理解。”

一次性说完这些,宁毅喝了一口茶。乌启隆双手放在桌子上,靠回椅背。

“意思是……我乌家……要任你宰割?”

“说法不同,不过是这个意思。”宁毅抿嘴、点头,对乌启隆的概括深以为然,“我觉得这样子应该是最平和的方式,当然,事情已经摆在眼前了,你心里肯定不会好受,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你或许应该跳出局面去看一看,就好像下象棋一样,既然已经将死了,你总不能期待对手不杀你,已经将死了,下一步肯定是吃掉,这个……能理解?”

乌启隆俨然用看疯子的目光看着宁毅,张了几次嘴,没能说出话来。宁毅也是坦然看过去,过得片刻,点了点头,喃喃低语:“你理解了,我真高兴……”

乌启隆语声压抑而低沉,几乎一字一顿:“三分之一……若给你们了,那灿金锦的配方……”

“没有配方。”宁毅摇头,“从头到尾就没有正确的配方,因为褪色了,檀儿当时才会病倒的,这种心理压力你们这几天肯定也有,她已经研究了三年,而且是孤军奋战,苏伯庸当时又被刺伤,所以她才会倒下的。”

“那我乌家为何还要给你们这三分之一?”

“哦,不是三分之一,这一点先要说清楚,你们也好有个心理准备,三分之一是苏家要的……有一个办法,到时候苏家这边会帮忙乌家在京城和江宁做打点,由于消息会暂时封锁,所以其他人还不知道乌家出了问题,到时候,乌家主动认罚,第一,拿钱各级打点,苏家会配合,第二,主动交纳罚款充作军费,第三,也是最重要的……”

宁毅顿了顿:“你们要主动拿下好几倍的岁布份额,这个多少才能保证上面不至于抄掉乌家,因为就算打仗,岁布肯定还是要的,或许是给金国……这个负担会有些重,收缩市场,把你们自己生产的那些普通布交给朝廷,另外也可以在市面上多买一些,另外你们也知道,檀儿最近改良了织机,效率有提高,所以岁布方面,苏家也能有帮忙的余裕,这边肯定会有闲布出来的,到时候你们这边也是个销路。”

“所以,苏家三分之一,给朝廷的各方面开销,三分之一我不知道够不够,总之你们肯定是可以应付的,然后接下来的几年,虽然乌家在外面的市场会继续萎缩,但你们拿下了皇商,几年之后,你们至少还是以前专做皇商的吕家他们那样的规模。”

乌启隆的拳头敲在了桌子上。

“一开始很难接受,我明白。”宁毅丝毫不为所动,“不过朝廷上层目前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你我都不清楚,有一条路总比没有好,对不对?如果是另一条,确实,不是没机会,谁知道褪色的事情会不会解决呢,总之苏家花了好几年的时间,他们认命了,苏檀儿也因为这个生了病,也许你们运气特别好,一两个月后你们就能解决问题,十天以后,你们就可以赌这个机会了,这边会按照计划放消息,然后廖掌柜在京城活动,总之就是个这样的流程,或许还有其它解决的办法我还没想到的,对了,你们家有什么靠得住的皇亲国戚吗?我觉得可以找这样的人帮帮忙……”

“你……”乌启隆深吸了一口气,指着宁毅,“你们……现在是你们要置我乌家于死地,你却在这里摆出与你无关的态度来帮我出主意,呵……”

“你还是不明白?”这一次,宁毅望着他,皱起了眉头,“这种事情……不是什么家家酒。世界上很多的时候,你会觉得一件事情有很多很多的选择,可到头来你会发现选择其实就那么一个,你照着做就行了。置你乌家于死地?你为什么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就好像这事情跟以前有个人拿板砖砸了我一下没什么两样?你让我怎么说?”

“这件事情,是你们开的头。你想听这个?你们不能这个样子,我提醒过你们了。你想听这个?还是白首相知犹按剑,朱门先达笑弹冠?那首诗乌家世伯拿回去裱起来了,他当时还说经商就是这个样子……你想听这个吗?没有意义,从头到尾我没想过跟你说这些。我只是想要告诉你现在的事情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至于它是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的,那是你们之后做反省的时候要做的事情,现在你说这个,能解决问题?”

“没人要针对你们乌家。只是有人把苏伯庸刺伤了——哦,别说这个跟你们没关系,你们不知情,这是最重要的——然后你们开始打皇商的主意了,布褪色了,苏檀儿病倒了。苏家出了问题,后续也就都是解决问题而已,没人想要死人,没人要杀谁全家,解决问题,把事情做到最好的程度,解决问题就是这个样子。”

“布行年会那一晚之前,谁也不知道是你们,只不过是谁谁就会跳进来,你们也好,薛家也好,都是一样。现在我告诉你,有两条路,第一,你们全家活着,第二,你们全家死光,我难道还要详细告诉你怎么选吗?而苏家这边,就像我说的,既然已经将死了,下一步该怎么走,理所当然的事情,哪怕让你来选,岂不也是一目了然?”

说到这里,宁毅的目光其实已经严肃起来,随后摇头叹了口气。

“回到前面,我知道这很难办,一开始很难接受,谁都一样。事情出得太快,转折太快,给你们接受的时间也不多,另外,你们心里肯定有气。我就算全家死光也不让你占一点便宜……大多数人一开始甚至都会这样想,可以理解,不过,一个人是想不出什么东西的,这事情真是太大了,要做的决定也有很多。”

宁毅顿了顿,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随后才诚恳地回头望着他:“时间不早了,我倒是不介意在这里跟你多说说话,不过……还是早些回去吧,接下来恐怕会很忙的,通消息,想对策,一万年太久,现在是只争朝夕了,这种事情,总是大家聚在一起才能想得出办法来,不要浪费,争分夺秒。”

他笑着说完,看看乌启隆的神色,随后将旁边那边有关化学的书籍拿了起来,对面,乌启隆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宁毅想起什么,抬了抬头:“哦,这壶茶我请。”

乌启隆站了几秒钟,但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他此时的脸色也不知道成了什么样子,快要走下茶楼的时候回头望了望。宁毅坐在那儿,已经低头拿起毛笔继续写写画画了,偶尔皱眉沉思和回忆,喝一小口茶。先前的这番话语与摊牌,其中的凌厉杀机,所能波及的范围与后果的严重性,在他的态度里,仿佛是与那本过时了的波斯化学小册子没什么两样的、“一般般”的东西。

下午其实还早,阳光将那身影汇在茶楼的剪影里……

第一三七章 覆手为雨

“让开让开让开,别挤着我……”

“小声一点。”

“有什么关系,那边又听不到……”

细细碎碎的声音。

男孩与小少女躲在三楼廊檐的柱子边朝下看,时间是下午。

位于东集这边的这片街道算是江宁城中相对安闲的一片街区,适合休闲,但此地盛行的青楼却不多,茶馆酒楼林立,一家家的店铺飞檐斗拱、檐角相接,下方的街道不宽,常有卖各种特色点心的小贩汇集,一家家的酒馆茶楼里也多有唱戏或说书者聚集。眼下这家香暖茶肆算是附近最大也是最出名的一家茶楼,三楼之上可以看见附近许多茶楼的屋顶与行人风景,不过三楼皆是包间,价格也贵,此时出现在这走廊栏杆边的两个孩子衣帽华丽,气质也远比一般人家的孩子来的贵气,此时也不知道发现了什么,鬼鬼祟祟地躲在了这边。

“啊啊啊啊……他居然给人倒茶了,一定不是在说什么好话……”

“那家伙脸色变得好奇怪,一下子红一下子白……”

“笑面虎,肯定又在装傻充愣,乌家那个人要被气死了……”

“姐姐你也常常被老师气……好吧我不说了,我错了……”

小少女用力瞪了男孩子一眼。

隔了一条街道斜对面,那间名叫敬竹林的茶楼上,两名男子看起来正坐在二楼的窗户边喝茶聊天,不久之后,其中一名男子离开了,另一名男子开始低头看书,写写画画。这边酒楼上的两姐弟开始商量着要不要跑过去打招呼。

“说不定是在写些有趣的东西……”小男孩在栏杆边托着下巴,如此说道。

小少女还没有说话,一个声音从背后响了起来:“唔?那是何人啊?”

两个孩子连忙回头,却见无声无息中已经有不少人出现在了后方。这时候俯身在他们旁边的是一名大概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国字脸,留了近三寸长的胡须,威严之中也带些富态,脸上有着笑容。被他这样一问,名叫周佩的小少女眨着眼睛,咕噜噜地似乎不太想说实话,叫做周君武的男孩子则是陡然一抿嘴,开始快速摇头。那中年男人便在笑容中微微一愕。

“喔,不能说……”

“没,我们不认识。”君武露齿一笑开了口,旁边的姐姐咕噜噜乱转的目光陡然停了下来。那中年男子“哦”的点了点头,朝那边茶楼二楼又望了一眼:“不过,为父看此人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倒想要结交一番。”说到这里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俯身下去,用只有对方能听到的语气在小少女的耳边说道:“说起来,佩儿还有两年也就要到及笄之年了,方才如此多的才子聊天你不愿进去,莫非是与君武在这里……”

“怎么可能!”周佩陡然开了口,随后愣了愣,方才懊恼地将脸转到一边拍了拍额头。中年男子笑了起来,望向旁边的一些随行之人:“如此一来,倒真不知道那人是谁了,诸位可有知道的吗?”

“回王爷的话,此人乃是苏府赘婿,宁毅,宁立恒。”身边一名五十余岁的随行老者笑了笑,拱手低声回答。

“哦?第一才子?”被称为王爷的中年人也是一怔,随后朝那边望过去,只是这样看来,那道手上缠了绷带的身影无论如何都显得太过年轻了一些——当然,也是与这第一才子的名号对比之下方才产生的感觉,他望了望旁边的一对小儿女,眼中有些了然,又有些疑惑。

“早就听说这人有惊世的诗才,只是未曾得见,在场诸位也都是饱学之士,不知可有与之相识的么……”他原想说若是如此可替小王引荐一番,但瞥见一对儿女的态度,又转了转心思,“不知……此人名可富实么?”

眼前这中年人,的确便是周佩与周君武的父亲,也是居住江宁的几名皇室闲人之一的康王周雍,虽说顶了个王爷之名,但建树是没什么的,也不像他的姑姑周萱与姑父康贤那般会赚钱。其实也不好诗文,平日里爱闲逛听戏,类似走鸡斗狗的事情也娴熟,没事出去打打猎,偶尔能射中一两只兔子。

当然,诗文之类的事情向来是全民雅俗共赏的消遣,他隔一段时间多少也会附庸风雅一番。有了这个身份,想要风雅的时候,也总会有些风雅过来,这次跟随其后的几人,基本也都是江宁有数的才子,他这样一问,其中一人笑着拱手出来:“宁毅此人,的确颇有才华。”这说的是好话,如果有苏家的几名纨绔在这里多半得吓一跳,因为眼前出来的这人竟然是早先有些过节的柳青狄,不过这话说完,他也笑道:“只是最近,呃……呵,此事与诗文无关,倒是不说也罢,宁毅诗才,在下向来是佩服的。”

“哦?这宁毅可是出什么事了么?青狄且说来听听无妨啊,大伙也一块儿听听嘛……”周雍笑眯眯地望着他。

柳青狄脸色变幻,犹豫了好一阵子,方才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其实这也并非什么新鲜事了,只是康王殿下恐怕还未听过,事情倒也得从两个月前说起,当时布商苏家出了一件意外……”

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发生在江宁布行范围内的这番争斗委实有着不错的故事性,先是苏家遇刺,被人揭穿乃是某些敌手设下的陷害,随后苏家于颓势而愈强,营造声势勇夺皇商,到得最后关头却还是被翻了盘。虽说偷他人配方委实不道德,但由于这事情的一波三折,此时说起来,大家反倒是惊叹于其中各方面的明争暗斗。不过待到柳青狄说完,众人才发现宁毅在其中扮演的这一角色委实无甚建树。

第一才子或许诗文做得好,但假如其他方面平庸,反倒让人心中觉得此人只擅夸夸其谈,未免有些意兴阑珊。再看看那边年纪轻轻的男子,这倒也是,这等人便算诗才厉害,那也是因为天分好,因此为赋新词强说愁,阅历终究还是不够的。而在那边的茶楼中,但见宁毅的身影也已经收了东西去结账,随后,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哦,倒是可惜了……”

周雍叹了口气,也不知在说没了跟宁毅见面的机会还是在说那苏、乌两家的争斗,只是这话语之中,看了看旁边的这对有些不以为然的儿女,目光稍稍有些复杂,让随从招呼众人的空隙中,低头沉思起来。

柳青狄这才望了望宁毅消失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与恨意。

一旁,那对姐弟抿着嘴互换了一个眼神,有些狡猾。

◇◇◇◇

当车夫掀开帘子告诉他已经到家的时候,乌启隆掀开了帘子。时间接近傍晚,阳光开始变得倾斜,看起来不那么刺眼,它将金黄色的光从乌家大宅的那端倾泻过来。那华丽大气的宅门显得格外庄严,每当这个时候他看见这一幕,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家族的……威严感或是荣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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