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风再起之帝国时代 第204节
“……那些骑兵是怎么回事?难道也要在这黑天瞎火的状况下弄上岸?……瞎胡闹,让他们停下来!”
“哎哎……,那边是什么情况,占城第三混成团怎么在北岸登陆了?怎么,到了明日间,他们是准备再全数游过河吗?……给老子停下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想打草谷,也不挑个时候!”
“……”
在“甘渊”号战舰上,登陆部队总指挥、陆军广威将军(少将)罗云洲站在舰首的位置上,举着望远镜一边四下观望仍在进行的登陆行动,一边朝身边的作战参谋不停地下达指令。
但黑夜中,哪里看得了整个登陆场全貌,只能就着暗淡的星光和星星点点的火光,对某些登陆行动中的错误或者不当举措进行有限纠正。
倘若,安南人有一支像样的江防舰队的话,完全可以趁着联军正在登陆而整个河面上处于极度混乱之际,发动一场突袭,必然会给予联军舰队重创。
或者,东京城内的安南守军若是果决胆大一点,出动数万军队,直扑联军临时营地和登陆河岸,并且舍得付出一定程度上的伤亡,快速突击,与联军搅成一团,展开夜战和近战,说不定也能大量杀伤联军官兵。
就算不能对联军造成重大伤亡,最起码也能阻止联军这般大张旗鼓地趁夜进行登陆行动。
但是,安南人别说有像样的江防舰队,就连防御本土的海岸舰队也没有。在齐国持续多年的打压和限制下,安南水师中最大吨位的战船也不过是三四百吨型制的东方传统福船。
以这般孱弱的水上实力,哪里敢来与齐国海军放对厮杀。在开战之初,安南水师便纷纷避战保船,躲入到内河水寨,任由齐国舰船纵横海上和内陆江河。
在下午六时四十分,浩浩荡荡的齐国船队便杀到了东京城附近的河面上。
在威南王的强令下,东京城内的守军是曾想要试图阻止齐军登陆,派出了效力左右两卫、神武前后两卫约六千余官兵,布阵于红河南岸,准备趁齐军在登陆后立足未稳之际,发起迅猛攻击,一举将齐军赶到河里喂鱼。
却没想到,齐国十余艘海军炮艇直接抵近南岸,朝着安南军阵就开始进行猛烈炮击。
尽管这些内河炮艇上装备的火炮仅为80毫米和105毫米(对应欧洲的6磅、8磅火炮)的轻型舰炮,但威力可比55毫米口径的轻型陆军炮要大得多。尤其是在发射大量榴散弹的情况下,密集而恐怖的碎片让簇聚布阵的安南军吃足了苦头。
未几,停驻于河道中心位置的数艘铁甲舰也加入到轰击的阵列,135毫米和150毫米大口径重炮(对应欧洲的18磅、24磅火炮)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力,将一枚枚巨大的炮弹狠狠地砸向安南军阵列。
炮击持续不到十分钟,安南军便立时崩溃了,惊叫着四散奔逃,带队的将官无力也无心约束部伍,在亲兵的护持下,挤开汹涌的队伍,掉头就往城中奔去。
齐军果然如传说中那般“船坚炮利”、“铳炮凶猛”,非人力所能敌矣!
于是,在随后的登陆行动中,安南守军便始终龟缩于城中,全程旁观,不敢再出城行袭扰之举。
其实,齐国军队在很多时候,往往都是凭借于这种蛮横不讲理的战斗模式,以猛烈的火炮轰击战术,排枪射击,最后刺刀冲锋,屡屡击败自己所面对的一个又一个对手。
至于那种令世人称道的天马行空、奇谋妙思之类的经典战役模式很少出现,使得整场战争(战斗)显得匠气十足,毫无创意。
犹记得建国初期,不论是派兵至大陆配合反清势力打击清虏,还是远征西属菲律宾,或者两次抗击荷兰东印度公司,齐国都曾打出让人惊叹的绝妙战术,什么《孙子兵法》、《六韬》、《三十六计》……,凡是能用上的,统统拿来在对手身上招呼。
要知道,那个时候,齐国军队的建设体系并不完善,武器装备也并没有超出对手许多,甚至不少带兵将领还是不通文墨的粗坯、莽夫。
但就是在那种情势下,齐国军队创造出了无数的经典战役,登莱反击战、奇袭南京、鸭绿江阻击战、飞夺甲米地、两破安汶、巧攻古邦……,为齐国的军事体系教育留下了一个个精彩绝伦的实战教例。
但随着齐国军力的日益强大和体系建设逐渐完备,军队的表现却愈发循规蹈矩,打起仗来似乎显得呆气十足,仿佛就是严格按照战斗操典进行,一板一眼,充满匠气。
虽然,齐国军队依旧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继续延续着齐国陆军不败的神话,但这些呆板的战役(战斗)模式,却让人看着不那么……赏心悦目,非名将所为。
哦,是了,齐国这么多年来好像还真没有涌现出一些惊才绝艳的军事将领,基本上都是靠着绝对碾压对手的实力,然后轻松地击败当面之敌。
甚至,有人戏言,就算是一头猪来充任齐国军队的指挥官,但也能以齐军超强的火力强度和略超对手的先进武器,以及严丝不苟的军队体系,战胜任何一个挑战者。
“自古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他娘的,只要攻占了东京城,覆灭了安南,老子就是世人口中所称道的盖世名将!”罗云洲看着岸上灯火通明的大营和登陆场,只觉得意气风发,天下局势尽握于手。
第319章 十日灭一国(六)
2月28日,晴。
艳阳高照,是一个不错的日子。
因为长期沐浴华夏文明,使得整个东京城的格局也完全沿袭了中原王朝的都城形式,即使因地理地形的影响略有不同,但布局基本上是一致的,分为禁城、皇城和京城三部分。
禁城,亦为皇室宫城,居住着大黎皇帝、后妃、子孙,以及大量侍从;环绕禁城的是皇城,是大黎朝臣的办事机构所在地;皇城之外的街坊、集市、居民区便是京城。
皇城内御苑园林,景色秀丽,禁城内楼台殿阁,金碧辉煌,京城内宝塔高耸,寺庙林立,街道鳞次栉比,无不彰显着这座千年古都的繁华和喧盛。
然而,自三天前,以齐国为首的一万余联军攻至城下时,整个京城便立即实施了严格的宵禁,使得昔日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的京城霎那间变得一片死寂。
威南王府发布了军事征召令,要求城中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所有青壮年男子以及十八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壮妇皆到指定的地方报名集结,准备将他们编练为伍,随同守城部队一起抵御齐国人发起的进攻,保卫东京城。
这个时期,东京城有居民十二万余,若是加上战争爆发以来,陆续逃来的难民,可能会超过十五万人。
以此来计,东京城差不多至少可以征召七八万民壮,城内还有守军一万二千余,使得整個防守兵力可达近十万人,相较于城外的一万余齐军,有十倍的人数优势。
但稍具军事理念的人都知道,战争可不是仅凭人数上的占比优势,就想当然地以为可以击败对方,获取最后的胜利。
其他诸如武器装备、官兵士气、训练水平,以及相应的技战术,都会直接影响一场战争的走向。
掰起指头算一算,东京城内的守军好像是除了人数外,其他皆不占优。
而且,以我大黎朝廷与齐国之间巨大的国力差距和军事差距来看,即使这近十万防守兵力皆为朝廷经制军队,朝廷上下也不敢轻言能击退城外齐军。
数日前,齐军刚刚进抵东京城,对方仅凭停驻于河道上的数十艘舰船炮击,就将六千余精锐的京城禁军给打崩了,丢盔弃甲、狼奔豕突地逃回城中,随后便紧闭城门,再也不敢出城浪战,坐看齐军从容发起登陆行动。
齐国人花了两天时间,才陆续完成兵员和装备登陆,建立防御阵地,修筑临时营寨等一系列准备工作。
昨日,齐军征集了附近大量百姓,又开始挖掘进攻壕,从岸边的临时营寨位置,一直通向东京城,蜿蜒曲折,数量多达五条,如同五把尖刀一般,缓缓逼近城池。
很显然,齐军对于城头上布设的数十门火炮也有几分忌惮,为了减少己方官兵的伤亡,用这种非常笨拙、但又非常实用的方法,准备逐步靠近东京城,并建立前沿攻击阵地。
时值正午时分,阮通与同伴抬着两桶饭食从马道缓缓登上城墙,甫一露面,循声望过来的士兵立时跑了过来,一边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着他们来得有些晚了,让他们好生饿了肚子,一边探头朝饭桶里瞧着,看看今日午饭吃的是什么。
“妈的,又是菜叶粥,连点荤腥都没有。”一名都头抱怨道:“这官仓里存的那么许多粮食,就不知道给咱们做顿干的?奶奶的,难道等着齐国人打进城来,全部都便宜人家吗?”
“咱们普通的兵士自然吃的是清汤寡水,那些将爷们指不定躲在营房里好酒好肉享用着呢!”
“何止那些将爷吃得油嘴呼呼,没瞧见那些操持火炮的兔崽子们,吃得也比咱们强得多。虽然不是大鱼大肉,但一天三顿干的是少不了!我们就是一群炮灰的命,自然不会让人怜惜。”
“炮灰?娘的,别到时候临死了,还饿着肚子,吃不饱饭!”
“你瞧瞧城下那群为齐国人挖壕沟的民夫,吃得都比咱们好。……咱这命卖得真他妈的不值!”
“怎么着,寻思着半夜偷偷攀下城,去投齐国人?”
“咱们想去投,人家还未必愿意收呢!”
“……”
“何人这般大声喧哗!”
正吵嚷抱怨着,一名巡视城墙的将官带着数名亲兵走了过来,见此段城墙守军一边抢着饭食,一边口中不断吐槽咒骂着,显见是对上官发泄着不满,遂大声呵斥训骂道。
“在我大黎朝廷正值生死存亡之际,尔等不思报国,忠于王事,却在一味抱怨饭食的粗鄙,还心怀敌国之念,其心可诛!”
在场的士兵闻言,尽皆扔了饭盆,纷纷跪倒在地,不断磕头求饶。
在这种特定战时情况,上官随便一句“祸乱军心”或者“有违军法”,就能下令将他们全都给砍了脑袋。
“哼,此次念尔等皆为初犯,且饶你们一命。”那名将官沉着脸说道:“都赶紧吃了午饭,各自返岗待命,紧盯城下贼军动向……”
“轰!”
突然城下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鸣声,紧接着,城墙猛地发出一阵剧烈的震动。
“嗯?……”
“怎么了?”
“好像是……炮击?”
“齐国人开炮了!”
“轰!轰!轰!……”
就在守军想要探头向外张望时,城下更多的火炮打响了,漫天的炮弹像暴雨一样呼啸而来,把整个大地当成自己倾泻的对象。
炮声轰鸣,烟雾弥漫,眼前是一幕慑人心魄的景象。火炮密集轰击着城墙,每一次轰鸣都会让这座城市颤抖。城墙上的砖石飞溅,尘土四起,仿佛天地都要被震裂开来。
当炮弹在城墙上爆炸时,那扇面的辐射区里,泥土飞溅,弹片四射,恐连一只飞虫都无法存活。每一个弹坑都升起一股黑色的浓烟,这些升腾的蘑菇云,像一个个魔鬼露出狰狞的面容。
所有的守军惊骇得蜷缩在城墙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脑袋,浑身不停地抖动着,嘴里也在无意识地大声呼喊惊叫,甚至不少人被吓得痛哭流涕,双手合十,不断向佛祖祈祷。
城下的炮击至少已经打了四轮,城墙上的炮台方才惊醒过来,在长官的喝令下,开始朝城下齐军发起反击。
却不想,此举成功地吸引了城下齐军炮兵阵地的注意力,纷纷调转炮口,与城上守军展开炮战。
早在数十年前,安南人为了防止自己的都城再被敌人以凶猛的火炮所攻破,特意将整个东京城防进行了加高加固。
一些夯土城墙段完全被烧制的墙砖所替代,许多关键防御部位,包括炮台、火枪射击口皆使用坚硬的石块作为防护面,甚至一些城楼还不惜血本地用上了花岗岩。
为了加强防御火力,安南人陆续从秦国购入四十多门火炮,加上自己铸造的数十门小炮,使得东京城头炮口林立,火力密度甚至超过秦国的一些大城要隘。
考虑到炮弹打在石壁上,会引起石屑乱溅刮伤士兵,安南人还在石壁的外面,铺上了厚厚的泥土。这样一来,里面是墙砖或者石块,外面是泥土,所有的大炮都隐藏在墙垛的后面,操炮的士兵就不怕城外敌人的炮弹了。
其实想一想就可以知道,就算齐国军队再次杀来,他们在城下临时搭建的炮台能比特意加固的城墙更坚固吗?
齐军的炮弹再厉害,能击穿厚实的城墙吗?
这样一来,敌我主客形势就变化了,我军比敌军拥有更加坚固的阵地。
以安南每年不过区区七八十万两白银的财政收入,他们硬是在三十多年间总计花费了二百四十多万两白银用于修建东京城防,试图将其打造成一座当世最为坚固堡垒。
如今,齐国人再次攻来,东京城终于迎来一场最为艰难的考验。
在齐军刚刚抵达东京城下时,不是没有人劝说威南王趁对方尚未展开进攻前带着亲信家眷离开都城,避往西部山区,以免遭不测。
但威南王思虑再三,拒绝了这个建议,认为花费重金打造的东京城防,应该可以抵住齐国人的进攻,只要坚守半年以上,待雨季到来后,齐军必然不堪再战,只能无奈退去。
倘若自己带着亲信和家眷离开东京城,谁知道会不会自己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人迫不及待地打开城门,向齐军投降,从而丢了这座存身立命的坚城,迫得他只能钻山林里苟延残喘。
今日正午时分,随着炮声的响起,令人期待的东京攻防战正式开始了。
城墙上的各个炮位占据有利地形,居高临下,视野开阔,面对齐军火炮轰击,毫不示弱,奋力反击。
也不知道是己方炮手的战斗素养太低,还是火炮技术的不足,城墙上的火炮射击频率和准头明显要比城下齐军炮兵差了好几个档次。
往往城头守军才打出一轮炮弹,齐军炮兵已经快速地完成了两轮反杀,炮弹打得又急又准。炮战持续不到半个小时,就有十余个炮位被对方敲掉,剩下的炮位也处在密集炮弹的围攻下,岌岌可危。
安南炮手们哪里经历过这般高强度战斗,炮弹不断地砸来,迸溅的泥土和碎石到处都是,受伤的士兵躺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哭叫着,短手残肢随处可见,血污染了满墙满地,宛如阿鼻地狱。
“轰!”
“啊!……”
“救我!……”
手忙脚乱之下,一门火炮被士兵塞入太多的火药,刚刚点燃引信,立时引起了炸膛,附近的两名士兵当即被炸身亡,粗大的炮管高高落下后,顺着地面便急速地滚动起来,将躲避不及的士兵撞到在地,惨叫声连连。
阮通使劲地往墙角里钻,恨不得自己变成一只穿山甲,打出一个地洞,好将整个身体都躲进去。他的身边就躺着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其中一个没了半个肩膀,在嘶吼哭叫几息后,便颓然地躺在了地上,痛苦地呻吟着,最后渐渐没了声息。
而跟他一起抬饭食的同伴,两刻钟之前,不知为何,从躲着的墙角突然惊叫着站了起来,扭头便要朝城下跑去,然后就被飞溅起的一块碎石击中了面颊,血流满面地栽倒在地,再也没有爬起来。
此时,阮通内心深处除了恐惧,早已是一片空白,无助地将身体尽量缩成一团,然后等待未知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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