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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风再起之帝国时代 第77节

  “呵呵……,魏侍郎应是受齐国影响太甚,什么都要跟着他们去学。”白承彬摇摇头说道:“须知那齐国自甚强横,近几十年来是愈发表现咄咄逼人,对外又侵略成性。长此以往,必然惹得各国为之警惕,皆持力以对,说不定最终会反噬其身,分崩离析。”

  “若是我大秦不趁着武力正盛之时勇于开拓,那么待国势日趋衰微之际,如何保有汉地核心之土?”魏子庸反驳道:“记得数十年前齐国太祖皇帝曾有一句戏言,开国先辈若能多谋占一些领土地盘,后世子孙败家挥霍也多少有些底气。我对此言语,是深以为然。观我华夏数千年历史,各朝各代尚未有数百年强盛之势,我辈当为后世之谋,为将来之计。”

  “魏侍郎还真是……真是为我大秦的将来未雨绸缪,提前谋划,你如今为一区区工部侍郎,当是委屈了。”白承彬不无嘲讽地说道:“此次使俄返朝后,我当奏禀陛下,力荐你入阁为相。如此,你便可一展宏图……”

  “大学士,俄人官员到访。”一名使团随员匆匆进入屋内,朝在座的几名使团负责人微微一躬,随即禀报道:“明日上午,他们的沙皇和枢密院大臣将在王宫接见大学士。”

  “看来,我们使俄的行程即将结束了。”崔祖尧拿起桌上的餐布擦了擦嘴,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这俄人想必会在明日,要给予我们正式的回复。如此,我等终于可以返回大秦了。”

第147章 大秦访俄使团(三)

  “朕承至尊无双、令人敬畏和难以接近的,凌驾九霄,寓居在高不可攀的天国、统辖全体天神的大智大慧所造的唯一永生的儿子我主耶稣基督的上帝,创造一切有形的和无形的万物、赋予他们以生命和灵魂,时刻俯察大地、使万物各得其所、溥施人类以仁慈圣爱的上帝,天堂、人间、地狱皆极敬畏的我们独一无二的、分则为三位而受黎元歌颂,合则为一体而为众生膜拜的上帝,以其恩典和眷爱,并凭其权力和旨意授朕以执掌东正教的权柄、君临大俄罗斯帝国和众多新归附的国家,并赖上帝护佑得以永履和乐,与世无极,朕大君主叶卡琳娜一世·阿列克谢耶芙娜,谨致此国书与紫禁城的统治者、大秦帝国神圣的君主:朕已谕令枢密院、军事委员会经办贵我两国军事、商贸、宗教之合作事宜,并就两国神圣同盟之后续协同细节条款予以研究、讨论及通过。……”

  “为遏制和打击邪恶的卡尔梅克人(准噶尔汗国)对贵我两国的侵袭和无耻攻击行径,朕已命马里奇奥尔夫将军率领射击军士兵八百名、哥萨克骑兵三百名增援鄂木斯克和托木斯克两地,并迁移两千五百户移民于附近从事军事屯垦和耕作,预计明年六月即可完成准备工作。届时,何时发起对卡尔梅克人的进攻,我最为忠勇的将军马里奇奥尔夫指挥官将会与贵国进行友好协商,请帝国大君主予以配合协助,共同出兵……”

  “另者,伟大的俄罗斯帝国在勒拿河流域、安加拉河流域,遭到野蛮的通古斯土著国家(渤海国)的攻击,无辜的人民被屠戮,无数的财产被摧毁和掠夺。为了彰显贵我两国友好,请帝国大君主动员强大军事力量,予该国边疆地区示以威慑,从而让俄罗斯帝国免遭野蛮土著的攻击,并得以从容布置军事反击行动。……”

  “去岁,敝国因为陷入一场战争,而未派出商队前往东方进行贸易,致大批货物留置托木斯克督军区和部分西伯利亚屯驻点,望大君主晓谕臣下,允准俄罗斯商队启行前往贵国自由贸易,并给予通行和护卫之便。……”

  “通往贵国的道路,可能会因河水泛滥及治安混乱的局势而造成困难重重,如果敝国商人发现更为便捷的通往贵国的道路,万望允准,勿要阻止。……”

  “朕将遣鄂木斯克主升天修道院修士大司祭普尔马科夫前往绥远主持神事,以慰鄙国臣民心灵,请予以协助……”

  崔祖尧将沙皇叶卡捷琳娜一世交付于使团的汉语版国书匆匆读了一遍,随即微不可查地撇撇嘴,将这封国书又重新封好,交给副手,保存于特制的公文皮包里。

  这俄罗斯君主一大串又臭又长的头衔暂且不论,读罢让人不知所云,但看到国书上所写的具体内容,也是让人颇为无语,若是呈给陛下和内阁观之,多半会让众人失望不已。

  俄罗斯人虽然应允秦国,大家相约出兵,夹击准噶尔汗国,竟然只派出了区区一千余武装士兵,这透着一股浓浓的小家子气。

  逗谁玩呢?

  这数十年来,我大秦与准噶尔汗国历次交锋,哪次出动的兵力不是数千人乃至上万人,而且其中相当部分部队还都是龙骑兵——嗯,齐国人将骑马火枪兵称之为龙骑兵,大秦仿效组建后,也沿用了这个名字。另外,在这些出动的军队身后,还有十数万杂役、民夫等后勤辅助人员,若是算上为这场战争而动员的内陆百姓,怕是有百万之众。

  即使如此,我大秦还在库伦(今乌兰巴托)、达尔汗这两处荒僻之地分别驻兵一千二百余,北防渤海国,西防准噶尔。更不要说,为了掌控西域北部地区,花费巨大代价,筑堡建城十余座,迁民数万户。

  据说,为了更好的控制西北边疆,陛下还有意将正在修建陇豫铁路(开封-西安-兰州)延长至嘉峪关,同时,还要规划拟建一条北京通往绥远的铁路。不过,这些工程太过浩大,远不是朝廷财政短时间内所能负担的,多半要分若干年,一点一点地将铁路延伸过去。

  说实话,自乾元二十二年(1704年),由齐国商人投资的大秦第一条铁路--胶烟线(蓬莱-胶州)在众多争议声中建成通车后,朝廷上下很快便体会到这种跨时代交通工具的巨大好处。

  尼玛的,太神奇了,近四百里的距离,以前走路至少要花十天,乘马车,也要花五六天时间,若是乘船的话,要绕过大半个山东半岛,耗时更长,一旦到了冬季海上生了浮冰,还不能通航。

  可如今,这条铁路通车后,竟然可以做到朝发夕至,还不分昼夜和时令,将登莱直隶府(因为该地拥有齐国皇陵和众多齐国投资设立的工厂,便被划为朝廷直辖州府)生产出来的诸多工业制成品,源源不断地运至半岛南端,然后再输往江淮地区,极大地促进了该地区人员和物资的往来,创造出难以想象的经济效益。

  乾元三十年(1712年),当地众多商人联合齐国江南商社共同投资下,由齐国北方铁路商社设计和施工,位于江南地区的苏松铁路(上海-吴县)开建。通车后,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便处于满负荷运转,迅速提升了当地物资和商品的流转速度,宛如一只会下金蛋的鸡,让那些投资商人赚得盆满钵满。

  铁路如此利国利民,当即引起了朝廷的极大关注,遂于工部下设立铁路交通司,主管国内铁路规划和营建,同时筹集资金,将那条苏松铁路逐步修到了南京,使得朝廷政令在最短的时间里便传递至海边。

  乾元四十一年(1723年),秦国派出使团访问齐国,以登州海关和天津海关为抵押,达成了一笔三百五十万元的贷款,嗯,折合白银差不多近一千万两,修建那条从开封经西安直通兰州的战略铁路。

  以我大秦朝廷的战略构想,只要财政允许,最终会逐步将铁路修到西北边疆地区,届时,凭借中原地区源源不断的物资和人员支撑,不要说准噶尔这种草原蛮夷,就算面对俄罗斯这个庞大的西方大国,我大秦朝廷也会丝毫不怵,打得你抱头鼠窜。

  是的,滞留俄罗斯半年多时间,再加上沿途所见所闻,崔祖尧愈发不怎么瞧得上俄罗斯。据说,他们的上任君主彼得一世曾实施过一次深层次的改革,他力图通过法律、国家财政和军队的变革来重塑整个帝国。他以欧洲西方国家的体制为范本,建立了一套行政管理制度来控制国家的经济活动和国家税收,还建立了军队等级体系以保证陆军和海军的可靠性,并给予各种优惠政策来推进手工制造业发展,鼓励商品出口以提高国家财政收入。

  为了监管庞大的国土,这位有为的君主建立了十余个系统性的朝廷组织部门,由专业人员而不是由世袭贵族或者买官的商人担任职位。

  可是,当这个君主过世后,多项改革措施被压制,或者变了样,继位的还是他的王后,朝政也被一群愚蠢无能的王室贵族和大臣所把持,看得出来,那些贵族和大臣们对朝廷毫无忠诚可言。

  在台上的女沙皇并没有大唐武后的政治手段,她似乎既控制不了朝堂和那些拥有大量土地的贵族们,又左右不了城市的权贵。这也导致她没有足够的财政收入,去建立一套听命于她和更有有效率的朝廷官僚体制。

  说来也是一种无奈,俄罗斯君主没能控制拥有土地的贵族,便只好通过他们来统治整个国家。那个英明有为的彼得一世,改革虽然有些效果,稍有提升国家的实力,但总体上而言,这个国家的贵族们不仅没有失去种种特权反而获得了更多的权利。

  然而,令人无语的是,这个国家的贵族精英们显然没有为帝国服务的责任心,朝堂中也没有招募和擢升效率更高的官员升迁机制。

  而我大秦,上至内阁首辅,下至府县亲民官,那可是实打实地靠着十年寒窗苦读,经历残酷的科举考试,凭着朝廷严苛的筛选考察,方能一步一步地踏上官场仕途。

  哦,也不全然,近二十多年来,那些被委派至齐国留学的士子,也开始大量被简拔至朝廷各部事务衙门,走上了另外一条截然不同的上升渠道。

  崔祖尧认为,俄罗斯这个西方蛮夷之国,其实真正的实力并不是很强。它之所以能免遭敌对国家沉重打击的原因无非就是两个,其一,是因为这个国家在地理上与其他国家相距甚远,而且偏僻荒凉,领土也足够广阔(能抗揍);其二,则是它西边的欧洲大国彼此纷争不断,尚未腾出手来对它下手。

  你瞧,数年前被俄罗斯联合多个周边国家击败的那个称之为瑞典的国家,趁着他们在高加索山区被齐国狠揍一顿后,便突然出兵侵入这个国家,听说兵锋距离他们使团所在的这座俄国都城不到六十里。呵,骑着快马,半天就能杀到城下来。

  嗯,这大概也是俄罗斯人在面对如此严峻的外敌入侵威胁时,只能拿出可怜的一千余士兵,派往准噶尔势力边界,配合我大秦夹击蒙古人。

  说来也是可笑,他们竟然还提出要我大秦集结重兵威胁渤海国,以便缓和他们俄罗斯的东部边疆安全局势。

  难道你们不知道渤海国身后站着的是齐国吗?

  我们泱泱大秦,富有四海,有亿兆子民,拥兵百万,尚且对齐国忌惮几分。

  怎么着,你们俄罗斯要主动去挑衅他们吗?

  沙皇叶卡捷琳娜一世除了交给使团一封国书外,还有一份礼单送到了崔祖尧的手上,算是临别的回礼。

  给乾元帝的礼物是:各色名贵地毯六张,黑貂皮三张,紫貂皮十张,狐皮三十张,印有彼得一世头像的金币五十枚,亚美尼亚丝绸三十匹。

  给崔祖尧的礼物是:紫貂皮一张、普通貂皮两捆、狐皮五张、银鼠皮五捆。

  给使团其他成员的礼物是:貂皮二十捆、银鼠皮二十五捆。

  以上礼物总价值估计约为七千到八千卢布,不算丰盛,但也绝对不算少,粗蛮的俄罗斯人还是比较讲究的,知道礼尚往来。

  不过相较于我大秦赠送给俄罗斯人的礼物--三十余件名贵瓷器、一百余匹丝绸、两担高档茶叶,以及大量华丽锦缎、精巧手工艺品,总价值超过一万三千两白银,却也逊色不少,

  9月18日,圣彼得堡北郊不断传来隆隆炮声中,大秦使团一行六十余人的队伍,在谢苗诺夫斯基近卫军三百余官兵的护送下,朝东南方向迤逦而行,踏上了遥远而漫长的返程路途。

  就在大秦使团出发后的第三天,一支庞大的政府车队亦依次驶出圣彼得堡,女沙皇叶卡捷琳娜一世和众多贵族官员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乘坐着马车朝西南方的诺夫哥罗德行去,以避瑞典军队之凌厉攻势。

  整个圣彼得堡城已经进行了全民动员,所有的青壮年男子均不得离开城市撤往内陆腹地,上至贵族子弟,下至普通市民,甚至无数的壮妇也都被军队征召,随同败退回来的前线大军和帝国近卫军分守城中各处,准备与来犯的瑞典王国军队,打一场艰难的首都保卫战。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沙皇和枢密院大臣们此时离开圣彼得堡,无疑会对守城军民的士气造成严重的打击。但没有人敢冒险,让沙皇留在城内以激励官兵奋勇作战。

  若是一个不小心,让瑞典军队擒住了沙皇和政府首脑,那对帝国而言,绝对是一场巨大的灾难。不说可能会造成诺曼诺夫王朝的覆灭,说不定也会让好不容易有了一丝崛起之势的俄罗斯帝国濒临瓦解和毁灭。

  很不幸,帝国已陷入最为危险的境地。

  ——

第148章 东归(一)

  “长叹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9月26日,东返的大秦使团抵达诺夫哥罗德,准备在这座拥有九百多年历史的古城停驻两天,稍事休整一下,并等待随同他们使团前往大秦的俄罗斯商团一起上路。

  随着瑞典王国的攻势不断,俄罗斯帝国已经开始在境内做全面动员,各地的军队和新征召的士兵,在沙皇任命的一个个指挥官率领下,一队队地朝圣彼得堡和里加的方向汇集,以阻止敌人进一步侵入俄罗斯腹地。

  是的,瑞典王国除了集中主力四万余士兵对圣彼得堡发起连续不断地强攻外,还出动了一支人数为八千余人的偏师,在海军的掩护下,突然攻击了波罗的海最大的商港——里加。在当地的立窝尼亚人策应下,瑞典军队经过两日激战,成功占领里加。随后,瑞典军队横扫附近驻守的俄军部队,歼敌数千,兵锋开始转向东北,意图从侧后方威胁圣彼得堡。

  俄罗斯帝国全境震动,俄军陆军元帅、陆军总司令缅希科夫获得沙皇叶卡捷琳娜一世的授权后,发布全国紧急动员令,强制所有符合兵役条件的男子均需到指定地点集合,并在当地兵役管理人员和驻军长官的带领下,向帝国的西边汇聚。

  有赖于1705年,沙皇彼得一世所进行的征兵制度的改革,从而使得目前俄国的动员能力得到大大提升。

  彼得一世还将服兵役的范围,从原有的传统贵族集团和差丁补充模式,转变成定期普遍性的义务征兵制,即,将俄国兵役义务从贵族集团和城乡纳税民向那些从不履行任何义务的等级扩展,使得服役人员中不仅有农民(农奴)、小市民(小手工业者和小商贩)和商人,还有家奴,甚至神职人员,将俄国的兵役制度普及到了俄国社会的所有下层阶级。

  根据新的官秩表的规定,平民入伍服兵役,若能取得战功,将获得晋升为小贵族的机会。这对广大贫苦的下层民众而言,具有不小的吸引力。彼得一世甚至还给了农奴可以不经地主同意就能入伍服役的自由。这些改革措施,增强了俄国下层民众参军服役的积极性,令当时急于建功立业的彼得一世获得了更为充足的兵源保障,从而为赢得大北方战争,击败瑞典,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不过,俄国的征兵制缺陷也很大,那就是没有任何有序的计划和条例约束,更没有足够的军需储备和供应。比如,在1699年-1725年,俄国政府总共进行过五十三次征兵,其中二十一次主要是在全国纳税民中间进行,另外三十二次则为补充征兵。沉重而频繁的兵役负担压在农民和工商业的居民身上,令他们不堪忍受,再加上令人发指的士兵待遇,使得部队中频频出现大规模的士兵逃亡现象。

  为了避免士兵的逃亡,俄国政府直接采取了最为粗暴也是最为残酷的方法,除了流放、苦役和死刑等惩治措施外,还采取连环保的办法。除了担保人之外,士兵的亲属和邻居也要对士兵逃亡负责。在新兵征集点,征召的新兵还会被戴上镣铐或在手上刺上十字架,以防逃脱。

  由于俄军的待遇和后勤补给极为糟糕,军械和给养也是相当匮乏,使得许多士兵因饥寒交迫而死亡的数量要远远超过战场上阵亡的数量。新兵不仅被戴上镣铐,甚至被长时间关押在拥挤不堪、肮脏混乱的牢房里,等待分配至各个需要补充的军团。

  当大秦使团从圣彼得堡行进至诺夫哥罗德的途中,便看到无数衣衫褴褛的士兵,宛如囚徒一般,在兵役管理人员和军官的押送下,戴着镣铐,脚步蹒跚地走在道路上。他们面色凄苦,神情沮丧,头发和胡须乱糟糟的,身体极为虚弱,眼里也透出绝望,被随行的军官随意呼喝和鞭挞,麻木地行进。

  即使没有一丝军事经验的使团人员都能看出来,这些士兵根本未曾受过任何军事训练,整个人的状态也是非常糟糕的,还不如我大秦征调的军队杂役和民夫,若是就这么将他们送到战场,无异于是送死。

  “在沙皇和将军的眼里,所有的士兵都是消耗物。”一名深谙俄罗斯内情的通译人员轻声说道:“这些士兵的价值,甚至还比不上一杆火枪。当然,依罗刹人糟糕的军事供应体系,到了战场上,很多士兵也是分不到一杆火枪的。他们将会被当做炮灰,消耗敌人的火力,为那些精锐的正规军团和近卫军充当人肉先锋,铺平进攻的道路。”

  “奶奶的,就这般不把士兵当人对待,那不得到了战场上来个临阵倒戈,调转枪口,对自己的指挥官干他娘的!”永定候白承彬嘴角一抽,低低地骂道:“罗刹人就是如此打仗?靠着在战场堆人,跟敌人搏命?这都什么玩意呀!”

  “永定侯,你若是了解了罗刹人的作战方式,你怕是更会惊得落了下巴。”一名使团军官笑着说道:“在我大秦军中,头等重要的军事要领是线列射击,其次才是白刃突击。军中各级将领之所以避免白刃突击,主要是担心在这种情况下破坏战斗队形,士兵可能会跑散,从而使得防守方占据主导地位。可罗刹人的将领们并不认为线式战术是有效攻击手段,反而认为火力射击是保证白刃突击的顺利进行,是战场掩护。他们在战场上往往打不了几枪,就会发动白刃突击,凭借汹涌的人海战术,击破敌军防线。”

  “那不纯粹是送死吗?”白承彬撇了撇嘴,看着远处逐渐消失的俄军新兵队列,仿佛像看一群死人一般,“只要对方线列阵未被突破,你白刃突击,简直就是送人头。哎,那罗刹人在高加索地区惨败给齐国人,是不是也这么打的?以齐国人的火力,那还不一头撞铁板上了!”

  虽然,白承彬从未去过齐国,也未曾见识过齐国的战斗模式,但军中不少从齐国留学回来的军官皆言,齐军作战,火力极为凶猛,数百人的小队战斗模式,配属的火炮就有数门。若是数千人的军团作战,那炮弹更是仿佛不要钱似的,开花弹、榴霰弹、火箭弹、实心弹,还有密集恐怖的近战霰弹,劈头盖脸地会将敌军阵列覆盖。当线列步兵发起冲锋时,那些高大健壮、臂力强劲的掷弹兵,在猎兵的掩护下,勇敢地冲至敌军阵前,将手中一枚枚小炸弹抛出。经过这种饱和式攻击,敌军一般都会阵型溃散,士气皆无,最终被齐军击破,任由其追亡逐北,肆意屠戮。

  “对于罗刹人跟齐国人打仗是不是也依赖这种战斗模式,我并不怎么关心。但要是他们在对付准噶尔蒙古人骑兵时,也要这般作战,那可就乐子大了。”那名使团军官不无恶意地说道。

  “应该不至于。”那名使团通译摇头说道:“那些驻守于西伯利亚和准噶尔边境的罗刹人,可不是没有任何战斗经验的新兵,都是打老了仗的悍卒和兵油子,对付蒙古人和地方土著,还是很有一套。”

  “那他们为何都快被渤海国一路给平推到叶尼塞河流域了?估摸着,再过些年,这罗刹人说不定就跟咱们大秦不接壤了,反而是渤海国挨着咱们北方边境了!”

  “渤海国相较于我大秦,绝对是人烟稀少,国力虚弱。但它比起罗刹人在北海(贝加尔湖)和西伯利亚地区更为凋敝的人口规模来说,却也是实力强劲的地区大国。”那名通译说道:“再者而言,罗刹人经过上百年的征服和杀戮,已经和地方土著结成了生死大仇,根本无法利用当地的人力资源。反观渤海国,除了他们核心统治阶层为满洲鞑子和汉人外,境内还有无数当地的布里亚特人、达斡尔人、鄂伦春人、鄂温克人、赫哲人,因为语言习俗相近,长相也无太大差异,皆被纳为治下之民。这使得渤海国面对罗刹人时,便拥有相对优势的人口规模,自然在军力上对罗刹人那些零散的屯殖据点呈碾压之势。再加上齐国和北明持续不断地扶持和支援,武器装备更胜一筹,故而可以一直压着罗刹人,不断向西推进。”

  “这渤海国狼子野心,除了不断向西扩张外,将来肯定会对漠北和黑龙江地区生出觊觎之心。齐国人也是居心叵测,这般不遗余力对其扶持,多半是想从北方挟制和威胁我大秦。”白承彬沉声说道:“瞧着吧,以后我大秦一旦与齐国交恶,这渤海国必然会如同一条饿狼一般,从北方向我大秦发起攻击。”

  众人闻言,均默然不语,随后便相顾摇头叹息。

  齐秦两国同宗同源,皆为华夏文明,其国民大部分也是来自秦国的移民,或者是秦国移民的后代。两国友好往来数十年,民间商贸和百姓之间也是交流日益频繁,俨然兄弟之邦,友善之邻,两国皇室更是彼此联姻,甚为亲密。

  这一切都是看着那么美好。

  但经过数十年的发展和演变,两国之间存在的香火之情、兄弟之谊,却也是愈发淡漠,甚至还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隔阂。

  尤其是自乾元二十二年(1704年)——嗯,这年也被齐国人称之为国难年,齐国太祖、太宗相继驾崩离世,秦齐两国关系便再无此前那般亲密无间,反而在诸多事务方面不可抑制地出现裂痕,甚至是冲突。

  秦国政府对于齐国放纵北明在朝鲜和辽东不断侵蚀秦国领土和利益,抱以强烈的愤懑和不满。

  齐国商业势力几乎把持了秦国大部分对外贸易渠道,还不断打压茶叶、瓷器、丝绸、桐油等秦国传统大宗商品价格,向秦国市场倾销和走私大量廉价工业制成品,冲击秦国脆弱的初级工业。

  还有,齐国时不时地提出要秦国开放更多的贸易口岸,及至取消所有对齐国商业的限制,以便他们的资本和商品得以更为自由地进入秦国市场。

  齐国海军舰船肆意游曳纵横于大秦周边海域,窥探着秦国海防,让江南繁华之地直接暴露在齐国军事威胁下。

  从云州(今北海道)、朝鲜、琉球、吕宋,再到安南、马来半岛、婆罗洲,到处都有齐国的军事存在,加上北明、东丹和渤海,几乎对秦国形成半弧形包围圈,这让秦国上下深思之,无不惊骇莫名。

  更让秦国为之忌惮的是,齐秦之间还存在巨大的差距,可以说,我大秦除了人口数倍于齐国外,在所有能表现国家实力的数据对比中,均远远落后于齐国。

  而且,近十几年来,齐国军方的鹰派和某些“有识之士”,对当年太祖皇帝那般不遗余力地对秦国扶持虽不敢直言批判和否定,但却叫嚣着要改弦易张,转变对秦国的态度,对秦国实施全方位的遏制策略,以防未来构成对齐国的挑战。

  不过,两国关系毕竟有着牢固的民间基础和紧密的商业联系,再加上双方高层之间保持了必要的克制——其实,囿于西北边患尚未彻底解除,而且自身海军实力根本不足以挑战强大的齐国海军,使得秦国更多地做出了相应的让步,这才维持了两国之间既有争执和分歧,又有互相需要(利用)的微妙关系。

  但在一些眼界开阔的秦国官员和学者内心深处却非常明了,秦齐两国在未来某个时期,必然会因为地缘纷争或者商业利益,爆发一次激烈的冲突,甚至会是一场浩大的战争。

  10月2日,大秦使团原定出发的日期被迫推迟了三天,因为有太多的俄国贵族为争夺一个商务出访代表团的名额和携带多少贩卖的物资而争论不休。若非女沙皇叶卡捷琳娜一世和权臣缅希科夫的强行介入,说不定这些争抢东方贸易机会的贵族会展开多场决斗。

  最终,这个代表团组成的规模庞大得令人咋舌,包括负责外交事务的枢密院大臣、陆军委员会副主席、前外交公使,以及地理、植物、语言、数学等方面的专家、医生、教士、军官等人员,还有数量众多的杂役、奴仆,总数为三百二十五人,护送的士兵六百五十人。

  整个商队携带了大量货物,仅毛皮就有130多万张,此外,还有少量的皮革、呢绒、镜子等。

  瞧这架势,准备要在秦国境内做一票大买卖,以补充他们空虚的国内财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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