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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风再起之帝国时代 第91节

  比如,在江浙地区,一些实力雄厚的棉布生产商陆续从齐国引进蒸汽机驱动的大型棉纺机和织布机,虽然提高了生产率,面对齐国所产棉布也更加具有碾压性成本优势,但它所引发的“创造性破坏”招致各方反对,甚至不乏有被裁汰的工人闹事,破坏机器的事件发生。

  若非,地方官府和商人通过移民牙人的途径,将大量生活无着落的织工弄到外来移民船上,打开了一个“泄阀口”,怕是会惹出更多的民乱。

  茶叶,向来为大秦主要出口商品,但却一直维持在繁重的家庭与手工状态,而未能发展为规模经营和机器大生产。若干年前,曾有好事的齐国商人寻得此商机,将汉洲本土制造的几架揉茶机弄了进来,以期卖出一个好价钱。

  但秦国境内的众多茶商却因为担心引起揉茶工人的骚动而未敢投入使用,让准备大发一笔的齐国人愕然不已。

  乾元三十年(1712年),江南众多商人联合齐国江南商社共同投资,准备修建苏松铁路(上海-吴县)。却不料,引发巨大争议,曾有无数马车夫驾驶车辆冲入铁路工地,阻碍施工,唯恐担心铁路通车后,会影响自己的生计。

  乾元三十五年(1717年),大秦内阁于工部下设立织布局时,帝曰“十年内只准国人商贾附股搭办,不予另行招股设厂。”

  “恐机器一行,失业则多,无从安置”。

  礼部尚书樊伯思曾有奏章言及,“我大秦自强之道,与齐国相异。齐国以商务为国本,大秦以民生为国本;齐国之自强在经商,大秦之自强在爱民。齐国民数少,故用机器,而犹招募国中百姓以补人力之不足;大秦民数繁,故则少用机器,穷民犹以谋生无路而多出洋之人。”

  明末大乱,滋生无数游民,群起蜂拥,最终覆灭了大明朝廷,使清虏趁虚而入,神州腥臊。

  大秦当以戒之。

  凡是脱离当时社会秩序的约束与庇护,游荡于城镇之间、乡村郊野,没有稳定的谋生手段,迫于生计,以出卖体力或脑力为主,也有以不正当手段取得生活资料的人们,皆可视为“游民”。

  游民处于社会最底层,他们潜意识里,只有在剧烈的社会冲突中才会改变现有一切。他们不理会秩序,渴望冲突,甚至欢迎剧烈的社会冲突和社会动乱。

  在古老封建王朝中,所谓“游民”,很大程度上是失地农人,或者农业社会的剩余人口。

  齐国就没有产生“游民”吗?

  自然是有的,但“游民”尚未游动,便多被政府强行给塞至海外领地,为王前驱,去开拓更多的民族生存空间。

  而在儒家文化包裹下的大秦王朝,最为关注的永远是皇权的巩固,王朝的稳定,以及体制的固定。

  “四民之中,农居大半,男耕女织,各职其业,治安之本,不外乎此。……机器渐行,则民风不再,且失业者渐众,胥天下为游民,其害不胜言矣!”

  叹之,一切历史最终都会指向制度本身,意识之基。

  人的本性都是求富贵而恶贫寒,每个人都是“利益最大化”的“经济人”,古老华夏之民,也概莫例外,未能免俗。

  司马迁曰:“用贫求富,农不如工,工不如商,刺绣文,不如倚市门”。

  商人的出现,打破了财富的平衡,金钱权力形成对政治权力的威胁,因此,观历朝历代,凡统治者无不极力打压商贾之势力,重农抑商,以农业消解手工业和商业,以“均贫”削减贫富差距。

  “予之在君,夺之在君,贫之在君,富之在君。故民之戴上如日月,亲君若父母”,“利出一孔者,其国无敌矣”。

  因太后薨逝,举国而丧,艳舫上那名扬州大盐商正在为不能带走看中的娇俏“瘦马”,尚在郁积于胸之时,却又从户部盐政司收到了一个让他沮丧至极的消息。

  为太后治丧,国用不足,协资巨万,以为皇家尽忠!

  尔等商贾,速速打钱!

第168章 金陵帝王州

  在紫禁城数名内侍和禁军官兵的注视下,那三辆悬挂齐国旗帜的豪华马车缓缓启动,驶离广场后,拐入宽阔的御道街,朝熙攘车流和行人的金紫街而去。

  “丹王叔,秦国的皇帝好像不怎么待见我们呀。”齐泽烜将厚重的窗帘放下,将头转了过来,笑着朝对面的齐国慰问专使、丹王齐惟柠说道:“一个小时的会面过程,几乎就没给我们任何好脸色,弄得我们像是欠了他许多钱似的。”

  “秦皇丧母,举国悲痛,再加上这么一个大国,要处理的政务不知凡几,能抽出一个小时来接见咱叔侄俩,已然算是给了极大的脸面了。”齐惟柠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你没见那些个外藩使臣,连秦国的内阁首辅都不会出面予以接见,更不要说觐见皇帝了。”

  “不是,丹王叔……”齐泽烜摇着头说道:“我觉得秦皇不是因为太后薨逝,以至于太过伤心,才会摆出一副冷脸的模样。他那话里话外,分明透着一丝对我们齐国的怨念。你没感觉出来吗?”

  “朝鲜权知东南大总管李麟佐一个月前上书朝鲜国王,为自己请封新罗郡王。”齐惟柠说道:“要知道,朝鲜国王被大秦册封的爵位也不过是郡王,权知朝鲜国事。而李麟佐此举,不啻为列土封疆,要与朝鲜国并立。你说说,他后面若是没有北明的怂恿和鼓动,他安敢做出这等事来?”

  “所以,秦皇以为我们齐国也参与了这件事?”齐泽烜哑然。

  “你以为呢?”齐惟柠伸手弹了弹狐裘上的发屑,叹了一口气,说道:“瞧这般架势,北明肯定是要在朝鲜要搞出一个大阵仗。”

  “北明跟秦国又要打一场朝鲜战争?”齐泽烜皱着眉头说道:“以北明的实力,怕是打不过秦国吧。”

  “北明这么多年来,就是凭借着重返中原,恢复大明这个信念,一直强撑到现在。要不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国内上下迟早就要泄了气,而安于现状了。”齐惟柠说道:“两国实力差距巨大,若秦国没有发生任何变乱或局势动荡的情况下,反攻中原无异于痴人说梦。北明君臣其实也明白这点,但他们为了维系自身王朝的正统性和正义性,也更为了凝聚人心,同化民族,唯有通过一次又一次的战争,方能得以完成。”

  “是了,听说北明从云州和安定府(日本陆奥地区,即本州岛东北部)征召了不少日本人和蛮族为伍,而且悉数调至朝鲜,怕是打着消耗他们的目的。”齐泽烜笑着说道:“咱们齐国就是通过一场又一场战争,再加上不遗余力的同化教育,从而塑造和形成了我们齐国的主体民族。这北明倒是有样学样,完全照抄咱们走过的路,以此建立起他们独有的大明王国。”

  “不错。”齐惟柠笑着点头说道:“而且呀,北明的发展水平还不能低于秦国,对百姓的剥削和压榨也不能甚于秦国,更要制定吸引各类人才的政策。如此,它方能凭借相对优势的经济能力,还有各种惠民之举,对秦国境内的百姓形成一定的吸引力。在两国长期对峙的的情况下,才能避免自己内部不被秦国所瓦解。”

  “确实如此。”齐泽烜把玩着乾元帝赐给他的一柄玉如意,若有所思,“自古以来,得民心者,方能得天下。不论是北明,还是咱们齐国,只有让人看到了内外的差距,才能感知自己的好日子。也唯如此,才能凝聚人心,不论他来自何方,皆以所在国人为傲。”

  齐惟柠眼中露出赞许的神情。

  他们叔侄二人早在八月中旬便乘船抵达了秦国,奉泰平帝之命,代表大齐皇室来探慰大秦皇太后,以示两国皇室的亲近。

  当然,若是太后病重不治而薨逝,他们便作为慰问使,以大齐皇室的名义,吊唁大秦皇太后。

  毕竟,这位秦国的老太后乃是太祖之女,论辈分的话,还是泰平帝的姑母。作为皇室晚辈,自当拜祭,烧几炷香,磕几个头,上几幅挽联,也不甚为过。

  但没想到,太后虽然卧床不起,生活不能自理,但在秦国御医的精心护理下,还是撑着病体,一直绵延至这个初冬时节。

  闻讯太后薨逝,叔侄俩便在次日清晨,第一时间换了素服,乘坐马车进入紫禁城,以大齐皇室的名义,在太后梓宫前进行拜祭,以为哀悼。

  随后几天,两人又以太后晚辈的身份,随同大秦诸皇子、皇孙、王公、百官、公主、宗女、官员、命妇等,参与了太后的“小殓”、“大殓”一系列国丧礼仪。

  这一日,乾元帝跪祭太后时,见到叔侄二人,表示了一番感谢,并抽出一个小时,在武英殿与他们二人进行了一次非正式的会谈。

  乾元帝将自己最喜爱的一柄玉如意赐给了齐泽烜,并勉慰他,就秦齐两国未来继续保持友好合作,寄予殷切的厚望。

  作为大齐皇室的嫡皇长孙,齐泽烜自然从小便接受了系统性的政治教育,更是对秦国做了一番深入了解,也知道目前秦齐两国目前的关系有些微妙,亲近中存有几分提防,合作中也有一丝对抗,再加上一些地缘矛盾、贸易纷争,双方之间保持着斗而不破,利益和分歧也是纠缠不断的复杂关系。

  按理说,以齐泽烜贵重身份,当不至于冒着海上风浪之险,万里迢迢地来到秦国,慰问(祭拜)大秦皇太后,这要有一个闪失,必然会造成皇室震动,继而影响帝国的继统。

  但他此次随同丹王齐惟柠访问秦国时,却是乘坐了一艘被认为安全系数极高的“大铁船”,沿着一路补给便利的港口和据点,仅耗时一个月,便顺利抵达秦国。

  经过数十年的发展,齐国的造船工业水平已得到长足进步。继齐国海军陆续入役数艘铁甲舰后,民用钢铁船也开始在国内海上运输业小范围的投入运营。

  今年五月,一艘排水量高达6500多吨、被命名为“大东方号”的铁船在经过数轮海试后,正式服役,开始从事汉洲本土至秦国之间的旅客和货物运输。

  这艘铁船于1724年初开始建造,并于1726年10月做好了下水准备。

  在“大东方号”上,端接缝都采用了两排铆钉连接,而所有的边连接都采用了单排铆钉。大兴造船厂的工人用约300万颗铆钉把约30000块小铁板拼合成了一个严丝无缝的铁船壳。除了与尾框架相连接的几块特别大的铁板以外,其余的铁板都不超过300厘米长,90厘米宽。

  铁船是侧对着大兴河(今布里斯班河)建造的,由于受水面宽度限制,在将它从船坞中移入河中时花费了不少精力。

  1726年11月,“大东方号”做了一次前往极乐岛(今塔斯马尼亚岛)的近海适航航行,发现了不少问题,一些人也对它的性能也产生了一些担忧。

  该船在大兴港口经过三个月的维修和改进后,于1727年2月,驶向广宁(今印尼爪哇岛西北芝勒贡市),人们对它的一些担忧也很快得到了证实。

  如果此船交予训练有素的船长和管理人员,那么是不难按设计要求以很少的燃料消耗保持每小时14节的航速的,而且它已经在此前的海试中曾做到了这一点。

  根据最初理想设计,这艘大吨位的铁船以每小时14节的速度航行,这艘船将需要用约 75天的开机时间完成环球航行。要是不考虑偶然事件所消耗的煤,该船每天正常耗煤仅130吨,那么在75天内完成环球航行的话,总耗量将不会超过10000吨。

  而实际上,为了达到设计要求的6500马力的功率,它却消耗了多得多的燃料,使其每天的耗煤量在180-200吨左右,超过设计要求的40-50%,也是让人无语至极。

  不过,即使这艘铁船的煤耗大大超过了设计要求,但它的安全性能和长途适航性,以及它的吨位规模,足以证明这艘船还是比较成功的产品--当然,你要排除煤耗过大,而额外多出的运营成本费用。

  在八月初,抵达秦国后,经过官方的许可,“大东方号”铁船从上海县出发,沿着长江口,一路上朔,进抵了南京。

  当它停泊在江中心时--没办法,吨位太大,使其无法停靠于江边的码头,引起了两岸居民的巨大的震动。

  齐国人不仅造出了规模如此巨大的船,而且还是用钢铁建造的,这是何等的神迹!

  每日里,都有无数的秦国士绅和百姓乘坐小船来到江心处,近距离地观看这艘大铁船。

  泛着幽冷金属光泽的船身,几根粗大的烟囱,长长的铁链锚,高耸的船塔,还有船舷两边一副志得意满神情的水手,都让前来观看的秦国人的心情格外复杂。

  这些齐国人,又搞出一个令人惊叹的“新奇玩意”!

  而且,他们这般大模大样地沿着长江一路驶到南京,分明是在向我大秦炫耀呀!

  “我们若是派出一支强大的舰队,能不能也像‘大东方’号那般,从长江口一路杀到南京城下?”

  齐泽烜并没有随同齐惟柠一起返回下榻的四方馆,而是在夫子巷各自分开,带着数名禁卫军官继续游览南京城。

  “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

  这首萧齐诗人谢朓所写的《入朝曲》,以写王侯公卿入朝的盛况为由头,笔致明快、气势轩敞地描绘了金陵帝都的富丽堂皇与繁荣昌盛。

  江南土地广大,风光秀丽,物产富饶,金陵历史悠久,王气所钟,九朝建都(孙吴、东晋、刘宋、萧齐、萧梁、陈朝、南唐、大明以及大秦),使得整个城市闪烁着显赫辉煌的气派。

  华夏神州拥有上下数千年的文明历史与纵横数万里的复杂空间,在这样的时间和空间里,曾经有两百多处做过都城。

  这两百多处发展至今,境况当然已经大不相同,或仍为繁华的都会,或已荒草萋萋无人烟。

  这其中为人称道者,是所谓的七大古都——西安、北京、洛阳、南京、开封、杭州、安阳。

  从千年历史长河中,我们不难发现,南京呈现出非常明显地兴衰起伏的命运,即神州一统则南京衰落,南北分裂则南京兴盛。

  兴盛的南京,那是西晋左思《吴都赋》所写“四海流通,万国交会”,也是萧齐谢朓《入朝曲》中描述“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

  衰落的南京,那是唐时刘禹锡《乌衣巷》诗中的“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是前明时田牧所写《游南京明孝陵感怀》的“继往今来多少事,昙花一现似流星”。

  这样的南京,是不是成也“金陵王气”,败也“金陵王气”?

  这样的南京,是不是一座历史过程非常诡异、政治地位相当尴尬、命运往往也被人把控的都城?

  其实,依南京的地理形势,非常适合建成一座大城,也非常适合建都。在冷兵器时代,一个地方要成为都城,必须拥有良好的军事地理条件,要进可攻、退可守。

  而南京的进可攻、退可守表现在:

  南京的北面和西面是长江,该段长江的江面非常宽阔,难以舟越。自古以来,北方军队即便要过长江、进攻南京,也不由南京江面过江,而是或走扬州(如清虏南下攻略江南),或走和县。

  扬州、镇江之间,江中有江心洲,可作为跳板;和县、太平府(今马鞍山)之间,江面比较狭窄,而且也有江心洲。从这两处过江后,便就可由镇江、太平府东西包抄南京。

  再有一种情况是,若长江中游丧失,北方军队顺流而下,那么长江之险就是南北共有,此时便显出南京这座军事要隘的重要了。

  过了长江,南京外围还有一条宽阔的秦淮河,有“小江”之称,可容纳大量的商船和战船,这样的秦淮河,等于在西面和南面又给加了道防线。而南京北面有幕府山,东面有钟山,使得整座城市山环水绕,自然的山水构成了南京的天然防线。

  再就南京地域本身来看,也颇适合建设大城市,如交通方便,取水方便,又不容易受到水害。按照古之风水观念,南京称得上是风水宝地,南京“四象”俱全,即东为钟山龙蟠,西为石头虎踞,南北又有朱雀桥、玄武湖地名。

  南京作为风水宝地,还表现在经济方面。南京的母河秦淮河流域的经济生产,能够部分满足南京作为都城、作为大城市的需要。

  南京与有“粮仓”之誉的三吴地区、太湖地区--不过,近几十年来,该地区的粮食作物日趋减少,改种棉桑等经济价值高的作物,已无法满足粮食自给,水路、陆路交通也都非常方便。

  依托着这样的自然条件与经济基础,南京有着悠久的发展历史与都城历史。

  然而“兴废由人事,山川空地形”,南京城在千年的历史进程中,屡遭袭破,几度被毁。更有高屋建瓴者言及,“自古南渡偏安之局,曾无已焉能北进以恢复者……其故可思也”。

  历代帝王定鼎,其在黄河流域者,最占多数,而据于此者,为外界之现象所风动、所熏染,其规模常宏远,其局势常壮阔,其气魄常磅礴英鸷,有隽鹘盘云横绝朔漠之慨。

  而建都于扬子江流域者,除洪武之外,大率皆创业未就,或败亡之余、苟安旦夕者也。其外界之现象所风动、所熏染,其规模常绮丽,其局势常清隐,其气魄常文弱,有月明画舫缓歌曼舞之观。

  南方的绮丽、清隐、文弱,在军事上自然打不过北方的宏远、壮阔、磅礴。

  不过,北方的隽鹘盘云横绝朔漠,文化上又岂是南方的月明画舫缓歌曼舞的对手?

  然,今时之南京,亦为大秦之国都,已历五十一年(1676年,孙可望受禅明帝,建朔大秦),繁华之盛,人口之众,经济之丰,堪为国内之最。

  尽管太后薨逝,举国大丧,在京军民百姓,男去冠缨、女去首饰,素服二十七天,不准祭祀,百日内也不许嫁娶和作乐。但偌大的南京城,依旧熙攘而热闹,百业兴旺,人声鼎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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