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之君子六艺 第151节

　　“所有人都在盯着并州鼎，认为没了并州鼎，就不会有禹王第十鼎，但是我不一样，只要杀了并君，那么并州无主，也自然不会再有并州鼎！”乱神妖邪地说着，手中长剑朝着言晏的脖颈划过。

　　他已经能感觉到长剑划过言晏脖颈的痛快，他行事从来不按常理出牌，也不会受任何人类的道德法则束缚，所以，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是言晏，而不是并州鼎！

　　只是，乱神看着手中长剑划过言晏的脖颈，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的触感，双目圆瞪，回头望了一眼，才看到言晏的身影化作了一道道彩蝶，消散在空气之中。

　　“道家，梦蝶之遁！”乱神认出来了。

　　“多谢先生！”言晏身影出现在了客栈二楼的另一个方向，而他身边也站着一个腼腆的道袍高髻的青年。

　　“就算没有小生，君上也不会有事的！”青年不是别人，正是道家分支之一黄老学派高徒，安期生！

　　而他的老师，河上公则是道家数百年来的第一天才，唯一一个能给《老子》、《德道经》做注释，黄老学派集大成者，黄老道的开山鼻祖。

　　至于安期生为什么会出现在并州，则是百家游学的惯例了，刚刚出师的安期生认为并州与其他诸侯不一样，最适合他们黄老学派，黄老学派也会成为并州并国的国学。

　　因此，安期生见到了虞卿，交谈之下，虞卿也认为黄老之学极其适合并州，并将安期生引荐给了言晏。

　　“黄老之学，应该不是只会休养生息吧？”言晏微笑的看着安期生。

　　“那是自然，只有活着才能休养生息不是吗？”安期生也知道，这是言晏给他展示武力和才学的机会，笑着抽出了师父送他的辘轳剑。

　　辘轳剑也是天下名剑，剑首以玉为圆盘，形似辘轳而得名。

　　说完，安期生的身影也转瞬出现在了乱神身前，长剑斜斜地斩向了乱神的脖颈。

　　乱神瞬间大惊，没想到在言晏身边居然还有如此高手！

　　“辘轳剑！”更让乱神惊恐的还是安期生手中的长剑。

　　现在还没有风胡子的名剑榜，但是却有墨家弄出来的剑主榜，而辘轳剑则是在剑主榜上排名第一！

　　“逃！”乱神不敢有丝毫的停留，人的名树的影，虽然眼前之人看起来过分年轻，但是道家那群人，从来不是能从模样上认出年龄的。

　　谁知道这个看起来过分年轻的道家青年会不会就是剑主榜上第一的河上真人！

　　因此，乱神一点反抗的心都没有，直接就要朝客栈外遁逃。

　　“走得掉我把自己给吃了！”安期生冷哼，手指成爪，抓向了在人群头上踩踏，遁逃的乱神。

　　乱神挥手一剑，斩向朝自己抓来的爪印，白色的手爪被斩碎。

　　“叮~”辘轳剑也到了，剑尖相触，发出了一声轻吟。

　　乱神却感觉到浑身一凉，仿佛置身于暖春之中，舒畅异常，只是乱神内心却并不感觉到任何舒畅，而是感觉置身严冬之中。

　　对方的修为比他要高太多了，所以才能那么精确的一剑刺中他的剑尖，并且那磅礴的道元还将他给笼罩，这得是多雄浑的内力才能做到的。

　　也就是道家内力温和才让他感觉到温暖，换成兵家或是其他家内力，现在他恐怕就是另一种结局了。

　　“留下吧！”安期生温和的说着。

　　乱神狂躁的内心在这一瞬间突然有了望峰息心的宁静，随即反应过来，这不是劝说，而是道家的道音！

　　“可怕的高手！”少司命、焰灵姬等人看着单方面碾压的安期生，心底都是一颤。

　　他们知道道家的可怕，却没想到遇到的第一个道家高手居然如此可怕，乱神这种一流高手在对方面前居然如同孩童持剑一般，没有半点儿的还手之力。

　　言晏也想过安期生的修为可怕，却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安期生的实力。

　　只能说，不愧是剑主榜第一的辘轳剑主，河上真人的高徒。

　　就算自己真的有剑主榜上那个七星龙渊剑主的修为，恐怕也未必是安期生的对手啊！

　　安期生出手飘逸，身姿卓绝，宛若神仙中人，一招一式都仿佛道蕴相随，相较之下，乱神就变得杂乱无章的粗犷。

　　只是简单的几招，乱神就被打乱了所有节奏，不知道该怎么抵抗安期生的进攻了。

　　安期生也似乎并不知道该怎么打架杀人，所以也没有能很快将乱神擒下。

　　只是随着交手越来越多，安期生似乎也更快的适应了下来。

　　“他应该很少跟人交手，所以空有道元和剑招，却是在按部就班，不太懂得把握战机！”言晏也察觉到了安期生的异常。

　　同样的，交手中的乱神也发现了安期生的生疏，心思急转，突然暴起一剑，想要以伤换杀，将安期生重伤，然后给自己逃走的机会。

　　只见乱神不管不顾，一剑凌厉无比的刺向了安期生。

　　“小心！”言晏等人都看了出来，急忙出声提醒，同时想要出手相助。

　　只是很快，所有人都被震飞了出去，从安期生身上爆发出一股磅礴的内力，将他身体四周三丈之内的人和物全都给震飞了出去。

　　首当其冲的乱神更是被震得倒飞出去，倒在了地上，生死不明。

　　“都是出来混的，怎么会这么傻呢？”安期生走到了倒在地上了再无还手之力的乱神身边，叹息的说道。

　　听到安期生的话，乱神怎么不知道，自己上当了，这家伙根本就是在装小白，逼自己孤注一掷而放弃了逃走的机会。

　　“……”言晏等人也沉默了，这演技，这行为，真就是让人惊为天人啊！

　　至少在刚刚他们是真的以为安期生是初出茅庐的小白了。

　　只是再看看原本还有几分逃走可能，现在却只能躺在地上的乱神，这是扮猪吃虎的顶级老六啊！

　　“小生，幸不辱命！”安期生温和地笑着走回了言晏身边行礼道，仿佛就真的是一个温和的腼腆士子一般。

　　“多谢先生！”言晏笑着回应，让人将乱神拿下。

第250章 坐而论道

　　黄老之学，在道家之中属于是除太乙山天人二宗的老庄外的道家最大分支，扎根于齐鲁。

　　齐技击士就是黄老学派的一次尝试，只是不知道后来为什么黄老在齐国没有发展起来。

　　在言晏看来，安期生和他认知中的无为的道家很大的区别，他们属于是道家入世一脉，又比人宗更加有目的性。

　　属于是目的性的道家。

　　“什么是道？”

　　回到三王子城，言晏好奇地看着安期生问道。

　　对于道，没有人能给出一个准确的解释，哪怕是道家人，也很少有人能给出具体的解释。

　　所以，言晏很好奇，安期生或者说河上公会如何去解释这个“道”！

　　“那么敢问君上，什么是浩然？”安期生看着言晏反问道。

　　言晏看着安期生，久久不语。

　　两人相继一笑。

　　“万法殊途，却有万法归一，其实道家的道和儒家的浩然是一样的，都是无形而实存，介于有无之间，个人有个人的理解！”安期生笑着说。

　　“道的解释很多，其一是天地万物的本源，在你们儒家说法中，道也是易，天下事理，唯‘变’不易；所以，我道家的道，和你们儒家的易，其实是一样的，是天地万物的本源！”

　　“儒亦是道！”言晏思忖着，这是他第一次听人说起儒家和道家的区别和关联。

　　然而言晏也不得不承认，安期生的这个解释很有说服性。

　　儒家有易经，认为天下事理，唯“变”不易，而道家认为道乃天地万物的本源。

　　这一点，道家和儒家的看法是一致的，只不过称呼上不同而已，其实质上是同一个东西。

　　但是无论是道家还是儒家，都不会承认这两是同一样东西，这就涉及到了两家学说之争了。

　　“其二，道自然而无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道的眼中，世间万物都是一样的，它不会偏爱于谁，也不会苛责于谁，世间万物的生长，都是它们自己决定，而道不会去干预。”安期生继续说道。

　　言晏点头，很多人动不动就要逆天而行，动不动就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要登天而战，实际上，什么是天，什么是道都不知道。

　　实际上道家认为的道是自然而无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也只是说天地的公平公正。

　　“其三道无形而实存，它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却又能感觉得到它的存在，它可能就在我们身边，可能在我们举头三尺，也可能在我们脚下三寸，可以是你我手中的酒樽，也可以是伱我身上的衣裳。”安期生手指天地，最后又指了指言晏和自己。

　　“天地人，三才！”言晏知道安期生的意思，同时更清楚，这其中还有安期生自己的理解。

　　安期生说的可能是道家前辈的感悟，而他的动作则代表着他自己对道的理解。

　　道家老子认为的道是存在于有无之间，而安期生认为的道则是存在于天地人！

　　“为什么是你我！”言晏笑着问道。

　　安期生听到言晏的话，眼前一亮，这是这些年来，除了他的老师外，唯一一个能够理解他的人，唯一一个能跟他论道之人。

　　“你我之外可还有道？”安期生笑着问道。

　　言晏也觉得眼前一亮，这是心学啊！

　　“我思故我在！”言晏给出了回答。

　　“我思故我在？”安期生听着言晏的话，眼中的光芒更加亮了，“好一个我思故我在！”

　　“我思，我在，故而道有，无我，则道无！”

　　“当浮一大白！”安期生只觉得自己来对了，一个能在思想上与自己共鸣的君主是多少士子梦寐以求的，而他本来只是想来并州碰碰运气，却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惊喜。

　　黄老虽然是目的性极强的学派，但是也少不了道家的那种慵懒，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躺平习惯是改变不了的。

　　若是这一次并州不用他们黄老，大不了他们再回齐鲁躺平，回稷下学宫养老，等一个愿意用他们的君主出现。

　　至于改变自己的学说，去适应君主，想都别想，在黄老和道家人眼中，他们的学说是没有问题的，有问题的只能是君主，是国家。

　　别家学说会认为是自家学说不符合这个国家和君主，但是在道家和黄老看来，错的只会是这个国家和君主。

　　简单来说就是，这个国家和君主不配用他们的学说！

　　就是我不配和你不配的区别。

　　现在，安期生是觉得，并州似乎就是他们黄老一直在等待的那个国家，言晏也是他们一直在等待的那位君主了。

　　“其四，道具有普遍性，无所不在，无时不在。我们道家其实也很认可你们儒家孟子所说的大道之行，顺应天时，不违农事，依时而动，依理而争！”

　　“万事万物之间都是存在着某种联系，比如你我的相遇，也是存在着某种必然的联系，而道学就是钻研这种联系存在的学说！”

　　安期生继续说着道的第四种理解。

　　言晏惊讶，终于明白为什么后世将道家学说认为是朴素的唯物主义了。

　　就安期生的这个解释，和后世的唯物主义几无二致！

　　只不过道家并不是只有唯物，也存在唯心！

　　“那么黄老之学认为的道是其中哪一种呢？”言晏看着安期生问道。

　　“都是，也都不是！”安期生笑着说道。

　　“黄老之学区别于老庄，是研究黄帝之学和老子之学的集合体，我们有黄帝的刑名之说，也有老子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