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风华 第97节

　　于谦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兴许去工部吧，工部的江渊，为了提汪瑛制作出两万具弩，被那些文臣惦记了，估计江渊要致仕回乡了，他们会要求江渊回乡的。

　　江渊此人和那些文臣一直是若即若离，和老夫一样，只认理，不认人，所以，我们两个，总归有一个人要回去，这次是江渊，下次就是老夫了！”

　　“你才五十出头，就致仕回家？”林存德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于谦。

　　“江渊比老夫还小两岁，今年刚五十！”于谦再次苦笑的说道。

　　“这！”林存德吃惊的看着于谦，林存德没见过江渊，且也一直没有关注过，并不知道江渊今年多大了。

　　接着沉默半响，道：“陛下不会坐视不管吧？这等调动，岂是内阁说了算的，内阁的权力还没有这么大吧，如此朝中重臣，岂是他们一言而定？”

　　“嗯，陛下那边的态度很重要，但是，怎么说呢，现在我们也不知道陛下的态度！”于谦点头，接着又担心的说道。

　　“那就不担心了，陛下怎么可能轻易放你离开兵部，陛下是信任你的！”林存德一听，完全放心了，朱祁钰不可能这么傻，这个时候放于谦走。

　　于谦没说话，内心其实是没有底气的，虽然自己单独和朱祁钰聊过几次，但是那是两个月前的事情，这两个月，谁知道朱祁钰会不会有变化，所以他来林存德这边坐坐，想要从这里听听，侧面去考虑朱祁钰对自己的看法。

　　“你若不在兵部，谁接替你的位置？”林存德考虑了一番，看着于谦问道。

　　于谦笑了一下道：“不知道，也不缺人，兵部看着事情很多，若不整顿军队，其实没多少事情，谁当兵部尚书都是一样的。

　　可若不整顿军队，那，大明的军队必定腐朽下去，到时候如你所言，何以安居？老夫不是贪恋兵部的权力，而是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够看到大明的军队再次强大，彻底击垮瓦剌，让其百年之内，都无实力寇边！”

　　林存德听后点了点头，知道于谦就是如此性格，对于那些荣誉，官职，权力，他不在乎，他在乎是做事情。

　　不过林存德完全不担心，朱祁钰不可能让于谦离开兵部的！

第156章 河曲危机

　　林存德听了于谦的话，点了点头，知道于谦是多担心了，估计也是压力过大，文臣对他不满，他担心自己没办法整顿军队，故而才有如此萎靡。

　　“于尚书，来，喝茶，我不相信陛下会同意你调离兵部的，你才五十二，另外江渊，我估计也不会被调动！”林存德对着于谦说道。

　　于谦听后，就看着林存德，他知道，林存德和朱祁钰关系极好，且，林存德是朱祁钰背后的谋士，这半年来，很多事情，背后都有林存德的影子。

　　这次汪瑛出征，背后都有林存德的影子，不说其他的，就说这个弩，都是林存德给的，于谦认识林存德的字。

　　“真的，陛下想要做点事情，没有能臣干吏是不行的，你是能臣，陛下岂能轻易放弃伱这个人才！”林存德笑着给于谦解释说道。

　　于谦笑了一下，摆手道：“什么能臣不能臣的，只是，诶，算了，不说了，喝茶！”

　　说着端着茶杯喝茶，喝完后，林存德继续给他续茶。

　　于谦看着林存德问道：“现在，大家都在等，等这次汪瑛出征的结果，若能取胜，老夫兴许还好过一些，若是战败了，老夫就麻烦了，选将，老夫是同意选汪瑛的，虽然大家都同意，但是老夫是兵部尚书，这是老夫的责任，到时候老夫可是需要承担的，他们也会借此，把老夫调离兵部。”

　　林存德苦笑，接着问道：“是那些文臣推选我世伯担任主帅吧？”

　　于谦点了点头。

　　林存德感慨道：“好会算计，他们知道，陛下不会拒绝，世伯也不会拒绝，且，那些武勋也不会拒绝，可，我世伯从未指挥过如此大的战斗，加上世伯本身就不是一个有很强指挥能力的将军，只能做一个冲锋陷阵的将军。

　　他们这样算计，把所有人都算计进去了！”

　　“唯独漏了你！”于谦笑着说道。

　　林存德就看着于谦。

　　“他们没有想到你会提供这种弩给汪瑛，他们也看到过这种弩，威力巨大，射速快，对付骑兵，非常有利！另外，之前你写的新的训练之法，老夫看过，非常有用，能够极大的提升军队的战斗力，这些是他们没有算计到的。

　　还有就是，虽然汪瑛是没有指挥过大规模战斗，但是郭晟是指挥过的，且京师三营的很多将军，都是从边军抽调上来的，他们战斗经验丰富，这一仗，还真不好说，只要汪瑛不胡来，基本上，不会大败！”于谦笑着看着林存德解释说道。

　　“我也希望如此，只要世伯不一意孤行，问题不大，毕竟这次不是深入关外作战，而是边境作战，还是有优势的！”林存德点了点头，这几天，他也在担心这点。

　　“大军已经到了雁门关了，估计战斗很快就会打起来，这几天就会有消息！”于谦看着林存德说道，林存德听后，看了一眼于谦，点了点头。

　　“若是能大胜，你是不是就不用调动了？”林存德看着于谦再次问道。

　　“谁能调动?陛下可以一言决，当然，如果陛下要调动老夫，老夫就没有办法了！”于谦笑了一下说道。

　　“那就好！”林存德点头说道，内心还是有几分期待的。

　　而此刻，在雁门关，瓦剌骑兵再次寇边，数万骑兵围攻雁门关和周边防线。

　　这边镇守的将军是都指挥李瑞，连续几日作战，官兵都是非常疲惫，还好是汪瑛带着军队过来了，其中一万骑兵已经抵达，守城不用骑兵，步军已经抵达了两万，三千营还在后面，估计后天才能抵达。

　　汪瑛和郭晟，还有一众军官，上了雁门关城墙，其中五千步军也上了城墙，协助李瑞守城。

　　汪瑛站在城墙上，看着下面的瓦剌军队，远处骑兵列阵，而前面是瓦剌步兵，其中很多步兵并不是瓦剌人，而是他们在各地抓的俘虏，奴隶，被用来冲击城墙。

　　而瓦剌的骑兵，四处游弋，寻找整条防线的薄弱点，骑兵集中兵力，对薄弱点冲击，一旦冲破防线，瓦剌的骑兵就开始沿着防线冲击，扩大缺口，让更多的骑兵冲击进来，好对大明的守军展开围杀。

　　战斗非常惨烈，大明的守军伤亡巨大，瓦剌也是有攻城器械的，毕竟他们是袭承元朝，虽然那些机械很简单，可架不住多啊，而且雁门关和周边防线，连年作战，经久未修，很多城墙都不足两丈高，甚至很多地方只是不足一丈的土墙，如此城墙，何以抵挡瓦剌骑兵的冲击。

　　太原镇，防线距离八百公里长，从河曲到太行山堡镇长城，途径重要关口偏关，老虎堡，宁武关，雁门关，平型关。

　　如此长的防线距离，瓦剌又是骑兵，机动速度快，给太原镇边军将士带来极大的压力，这些年，几乎是连年作战，战死的将军和士兵，不计其数，小规模的战斗，可谓是数不胜数。

　　汪瑛第一次看边军作战，发现那些边军将士真的是勇猛，虽然伤亡巨大，但是敌人的伤亡也不小。

　　就在这个时候，李瑞快步到了汪瑛和郭晟旁边，拱手道：“成安候，汪提督，河曲被突破了，现在急需支援，可否动用骑兵前往？否则，瓦剌骑兵会往这边杀来，还会给忻，代等州，带回极大的威胁，现在，我需要你们骑兵，立刻杀到河曲去，把缺口堵上！”

　　“河曲就被攻破了？”汪瑛吃惊的看着李瑞。

　　“攻破了，那边的都指挥已经战死！”李瑞也是悲痛的说道，连年作战，让他们边军的那些指挥官，无奈之中又带着悲凉。

　　汪瑛此人性格着急，立刻对着郭晟道：“我领一万骑兵和一万步军前往河曲，余下部队，你节制，协助李都指挥守住雁门关！”

　　“汪提督，不可，我去！你是主帅，不可轻易犯险！”郭晟立刻拉住了汪瑛，开口道。

　　“不，论指挥能力，我深知不如你，若我战败，你手中还有三万人马，还能继续作战，若是你去，战败，接下来，我还不知道如何指挥作战，此事，不可再议！若只是防御雁门关，老夫自信能取胜，可如今，敌人突破，老夫对此完全没有你熟练，你在此处，能发挥更大的作用！”汪瑛对着郭晟说道，他知道自己的能力，若是统帅几万人作战，甚至说谋划，他是做不到的，汪瑛这人是有自知之明的。

　　“可！”郭晟还想要劝汪瑛。

　　“不必多言，成安候，老夫只是一介武夫，承蒙陛下器重，才担任提督一职，如今，河曲被突破，那边有多少瓦剌骑兵还不知道，若你去出事了，老夫如何和京城的那些武将交待！

　　陛下待我不薄，以身许国的时候到了，老夫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大明可以没有汪提督，可不能没有成安候，如今朝中是什么局面，成安候你清楚，无需我多言！”汪瑛对着郭晟抱拳说道。

　　郭晟也是皱眉，然后郑重的看着汪瑛道：“你只有一万骑兵，一万步军，若瓦剌骑兵过万，千万要记得，寻一相对狭隘之处，用骑兵引敌深入，到狭隘处决战，用弩对射，我军必占优势，骑兵引敌，不许携带弩，不能让敌人知晓我们有这等利器！切记！”

　　“知道，推演过多次！”汪瑛对着郭晟抱拳说道。

　　“保重！”郭晟对着汪瑛也是抱拳说道。

　　“保重，一切托付于你！”汪瑛也是郑重的对着郭晟说着。

　　说完了，领着部将便下了雁门关城墙，点齐一万步军和一万骑兵，就往河曲方向进发。

　　本来汪瑛他们这只军队是过来协助防御的，只有守住防线即可，奈何敌人已经突破进来，那，恶战就不可避免了。

　　行军之时，汪瑛也是和三千营，五军营的那些部将，一直商讨对策，而游骑已经散布在五十里地开外，一旦遇到了瓦剌骑兵，消息很快就会传递回来。

　　行军至第三天上午，距离河曲还有七十里地，这个时候游骑来报，发现了瓦剌的军队。

　　汪瑛让他们继续探。

　　一刻钟后，又有游骑来报，发现瓦剌主力军队，正在往这个方向杀来，相距约四十里。

　　汪瑛此刻也是眉头紧皱，这里前后十里地都没有山区，全部都是平地。

　　“将军，该准备决战了，这里无险可守，若退兵，被瓦剌骑兵一冲散，大军必乱！”五军营内臣齐岩对着汪瑛拱手说道。

　　汪瑛咬着牙，对着那些部将道：“准备迎战，骑兵在外，枪兵盾兵列阵，刀兵紧随其后，弓兵弩兵在内！瓦剌一定知道我们来了，且，他们是不会放过击溃我们的机会的，定会全部掩杀过来，这里，退无可退，那就在此决战！”

　　汪瑛此刻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决心，一万骑兵，一万步军，要面对不知道多少瓦剌骑兵，还是在野外作战，想要取胜，何其难也！

　　众将此刻对着汪瑛一起抱拳道：“是！”

　　说着那些部将全部散了，开始列阵准备作战，那些部将，大部分都是边军出身，面对瓦剌，他们并不怕死，他们很多人都是死人堆里面爬出来的，见过太多的牺牲了。

第157章 杀！

　　大明的军队很快就列好阵，延绵几公里，骑兵在前，后面是盾兵，枪兵，接着就是刀兵和弓弩兵。

　　汪瑛骑马在前面，内心有点遗憾，神机营的军队还没有到来，如果神机营的军队到了，那么一轮射击下去，也能打死瓦剌不少人。

　　可惜，三千营还没有到。

　　没办法，只能硬战。

　　汪瑛知道，没有退路可言，自己作为主将，更不能心生退意，若主将都没信心，下面的将士就更加没有信心。

　　而瓦剌的军队，果然如汪瑛所言，他们现在就是想要找到大明的主力军队，且，他们会一直沿着防线，往雁门关方向进攻过去。

　　如今他们得知发现了大明军队的主力，而且还有两万余人的大部队，对于瓦剌人来说，这个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在野外作战，瓦剌军队可不怕大明的军队。

　　他们是骑兵速度快，随时可以脱离战斗，故而，从河曲突破的骑兵，全部集结，往汪瑛这边赶来。

　　这次带队的也先的长子博罗纳哈勒，另外其弟弟孛罗，率领三万精骑突破了河曲，如今也还剩下两万八千多，一直往汪瑛所处的方向，狂奔而来，这两万明军对于他们来说，就是盘中菜了，垂手可得的战功。

　　汪瑛这边也接到了消息，瓦剌的骑兵，差不多有三万人，直奔这里而来。

　　汪瑛和其他的部将，都是面色凝重，都知道，这是一场恶战，搞不好就是全军覆没，可众将内心也清楚，即便全军覆没，他们也要尽可能斩杀敌人。

　　汪瑛这边有三千营的一万骑兵，另外五军营也是有骑兵，不过不多，汪瑛这次带了两千人，也就是说，汪瑛这边，有一万二骑兵，八千步军。

　　骑兵全部装备了弩。

　　差不多半个时辰，汪瑛看到远处漫天灰尘滚滚而起，大家都知道，瓦剌的骑兵过来了。

　　汪瑛此刻反而冷静了下来，冷冷的看着前方。

　　下面的那些将士，刚刚吃了干粮，补充了一些水分，骑兵一开始都是下马，坐在地上，步军也是坐在地上，他们需要保存体力。

　　“上马，列阵！”汪瑛喝道。

　　“上马，列阵！”

　　“上马，列阵！”

　　“咚咚咚咚~”.

　　传令兵开始大喊着，鼓手也开始击鼓。

　　士兵听到了鼓声，全部起来，骑兵翻身上马，步军列队，握手兵器，目视前方，大军作战，需要噤声，士兵之间是不允许讨论的，别说打仗前需要噤声，就是行军之时都需要噤声，只有传令兵才可以出声。

　　约莫一刻钟，敌军已经抵达阵前停留。

　　汪瑛目光冷冽的看着眼前的敌军，一抽长刀，对着前面一挥：“骑兵，冲！”

　　“骑兵，冲！”

　　“骑兵，冲！”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激烈的鼓声传遍全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