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砥砺前行 第45节
陈青兕述说着自己对唐诗的理解与看法。
骆宾王听得是眉飞色舞,大有醍醐灌顶之感,说道:“便如先生的《悯农》,短短的二十字,无任何辞藻修饰,以简单直白的字句,让人心生悲悯,字句间充满了世道之艰难,这便是写实。再有先生以大鹏喻己,以直上九万里表述心中之志,便是夸比……”
陈青兕怔了怔,道:“观光此言深得我心。”
骆宾王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心中诸多迷茫一扫而空,激动说道:“先生对诗文之领悟,震古烁今,一字一句发人深省。观光今日得先生指点,若醍醐灌顶。愿意跟随先生一起,革新诗文,反抗齐梁南朝那骨气都尽,刚健不闻的不正诗风。”
这下轮到陈青兕傻眼了。
不是,我只是给你指一条明路,免得你跟瞎子一样,胡乱琢磨尝试,走错了方向,可没有想过带头冲锋,踏碎南朝齐梁诗歌中绮靡纤弱气息。
陈青兕有一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忙道:“在下人微言轻,焉能担此重任。”
骆宾王却激情澎湃,说道:“先生不必自谦,正所谓众人拾薪火焰高,星星之火亦可燎原。某虽不才,愿为先生门下先锋大将,还天下诗坛,一个朗朗乾坤。”
“还先锋大将,说得跟造反一样。”
陈青兕在心里嘀咕,看着已经彻底上头的骆宾王,也不好多说什么,他担心继续说下去,得让人家破腹挖心,以表忠贞了。
他转移了话题,问起了朝廷的境况。
骆宾王本想在诗文上与自己的人生导师作更深入的交谈,听陈青兕转移了话题,大为遗憾。但听自己的好友许自牧很快接过了话,暗叫“惭愧”,还是先生顾虑周全。自己得先生解惑,却忽略了身旁好友。
此番南下江南,有今日会晤,已是无憾,焉能奢望太多?
许自牧、富嘉谟皆不擅诗,又知骆宾王对诗的钟爱,故而一直没有插话。
史务滋也很有眼力见,只是在一旁品茶听两人批评宫体诗,畅谈诗文未来,也令得他人都成了看客。
陈青兕是单纯的不想在诗文方面细说,然在骆宾王眼中却是顾全场面的表现。
果然,面对偶像,再聪明的人,也会陷入魔障。
许自牧父亲是三品大员,在齐鲁之地交友广阔。
自从李治成功废王立武以后,形势异变,庙堂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变化,许自牧这类人自然时常关注,了解的很详细。
“自李司空倒向陛下以后,陛下接连提拔可信之人,还特别下令重建被毁的洛阳乾元殿与则天门,做好了迁往洛阳的准备。长孙相公失势,无法挽回。”许自牧言语中有些唏嘘,长孙无忌权势滔天,只是短短年余时间,便形势易转,让人始料不及。
富嘉谟说道:“长孙相公与褚河南行事过于霸道,尤其是褚河南,身为托孤辅臣,却排除异己,陷害忠良,有今日之祸,也是罪有应得。”
陈青兕想知道自己的出现有没有成为那只煽动天下大变的蝴蝶。
很明显,现在的他还不够格。
历史依旧依照他熟知的轨迹发展。
而且这个时代的人远比后世看的清楚。
后世许多人都将除去长孙无忌的功劳归于武皇后,觉得长孙老狐狸是折在了更厉害的武则天的手上。
却不知这个时候的武皇后哪有与长孙无忌叫板的资格?
哪怕是贵为皇后,两人之间也无法相提并论。
即便二十年后,李治放权给武则天,都给庙堂上的官员骂说牝鸡司晨,何况是现在?
现在的武则天正全力讨好李治呢。
真正插向长孙无忌心窝里的刀是许自牧嘴里的李司空,也就是军方李绩。
长孙无忌的权势很高,在庙堂上的地位甚至可以与三国时期的曹操相比,庙堂百官几乎以他马首是瞻。但他有一致命弱点,就是没有兵权,是一个没有兵权的曹操。
是故军方李绩这一站位,李治立刻有了底气,大刀阔斧的对长孙无忌、褚遂良一党展开了攻击。
长孙无忌忌惮李绩,也不敢妄动,只能看着自己眼中仁懦的外甥一点一点的收回本属于他的权力。
李治此番移驾洛阳,也是准备脱离关陇勋贵的核心长安,进一步对长孙无忌的势力动手。
陈青兕听的非常认真,尽管这些事情与他全无关系,但是很多有用的东西就藏在不经意之间,能否抓到有用的东西,全看个人能力。
诗文在这个时代是小道,谈论国家大事才是士人聚在一起的主要话题。
陈青兕、骆宾王、许自牧、富嘉谟、史务滋都是世上一流之杰,对于天下之事各有看法,各抒己见,气氛也很是融洽。
最让陈青兕暗自捧腹的还是骆宾王对武皇后的态度。
骆宾王竟夸赞“武皇后出身寒微,知晓人间疾苦,廉洁宽厚,亲事蚕桑,有母仪天下之风。”
武媚为了响应李治提倡节俭的号召,拒绝了江南进贡的绸缎,将皇后裙子上的十三个褶子改成了七个,还效仿长孙皇后积极的筹备亲蚕礼。
这些事情都是之前的王皇后比不上的。
故而武媚这个皇后在这一阶段的声望并不差。
只是夸赞的话从骆宾王嘴里说出来,难免有些不适。
毕竟古往今来骂武媚最狠的就是骆宾王,什么地实寒微,太宗妾婢,虺蜴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残害忠良,杀姊屠兄,弑君鸩母……
句句都戳武媚的心窝……
陈青兕见时机已到,带着几分兴奋的道:“今日我等相谈实在痛快,你们不如多待几日,让某略尽地主之谊。我青溪县山水秀丽,值得一游。邻县的富春江也是一绝,号称奇山异水,天下独绝,也值得一游。他们县令叫姬温,也是一个了不得的人杰,不过虽相距不远,却无缘一见。”
陈青兕这话本是对许自牧说的。
不想接话的却是骆宾王,他笑道:“此人是贞观七年的状元,文采尚可,胸怀大志。在下曾受上官秘书少监邀约游玩,他在旁作陪。他人对睦州避之不及,他却主动向秘书少监申请来此为官。不少人笑他愚蠢,某却觉得此人颇有气魄,敢于豁出一切。”
陈青兕眼睛一亮,豁出一切好呀,这不意味着输了就倾家荡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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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粉碎一切梦想
陈青兕正在消化从骆宾王口中得到的消息。
许自牧也送上了自己的助攻,说道:“家父此前对姬县令也很是欣赏,在往来书信中对其魄力才能赞不绝口。朝廷派遣来的丁役,都调拨给了姬县令。当然在陈县令赴任以后,我那善变的父亲就改夸陈县令了。”
说着他自己就笑了起来,然后说道:“此番家父得知在下是来拜访陈县令,还特地让某旁敲侧听试探一下陈县令是否有新作问世。他老人家对县令佳作的喜爱,可不输给观光兄,尤其是那首《大鹏》更是爱不释手,写了多副表于家中。”
他说完眼中有些期待。
骆宾王更是双眼泛光。
陈青兕诗才无双,就是作品太少,唯有两首佳作,不够喜欢的人塞牙缝呢。
陈青兕对于许圉师印象甚好,除了他对自己颇为关照以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他将自己的孙女嫁给了李白,是李白的外祖父。
李白一介浪子,到了二十七岁还未曾婚配。许圉师酷爱李白诗句,爱他才华,托孟浩然做媒,将自己的孙女嫁给了李白,成为了他第一任妻子。
这老家伙历史上就对李白的诗很是喜欢,不如借用一下?
如此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但很快就给自己否决了。
对许圉师得哭穷,李白一生尽管仕途不顺,可就没怎么穷过。他的诗句都是大气魄,跟自己的理念不合。
不如?
他微微一叹,说道:“春耕来临,吾见村中年长农人岣嵝身躯,面朝黄土背朝天,一时有感,确实偶得一诗。”
他目光深邃,带着几分悲天悯人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反正已经撸了李绅一首,索性将另一首也撸过来,免得不上不下的。
许自牧听了这首《悯农》,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父亲不止一次抱怨,那位陈县令什么都好,就是爱抱怨哭穷,这首诗似乎又有哭穷的意味,他很期待自己的父亲收到这首诗的表情。
骆宾王却一字一句的琢磨,眼中灼灼生辉。
这首诗太简单太直白了,但就是这种直白简单的字句给人的冲击才是最大的。
尤其是这个时代的诗人都喜欢炫技,他们用华丽深奥的辞藻,堆砌成假大空的宫体诗,华而不实。
反倒是两篇《悯农》,都是用最简单的字句来表述心中想法:上一篇用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来揭露江南的现实,这一篇又将农民百姓一滴滴的汗水与一粒粒的粮食连接起来,用鲜明的形象与现实来揭露问题和说明道理。
差距不可以道理来计。
骆宾王心中暗忖:先生嘴上说人微言轻,实际已经用最好的方式向着那腐朽的东西发出了挑战,我这位冲锋陷阵的将军岂能在先生后面?
炽热的眼中,充满了搞事的意思。
陈青兕莫名觉得脊背有些发凉。
三人接受陈青兕的邀约,均表示愿意在青溪县多逗留几日。
骆宾王心中很是不舍,却也知陈青兕身为一县之长,身负重任,不好过于叨唠,万分不舍的拜别。
陈青兕送骆宾王、许自牧、富嘉谟离去之后,立刻叫来了姜辰:“桐庐县的姬温得到了许刺史的青睐,将朝廷调拨给睦州的劳役安排调往桐庐县。你去了解一下,姬温让这些劳役都干了一些什么。此事要在暗中进行,不许声张。”
姜辰当前还不知道姬温的恶行,但他行事稳重,自不多言,领命去了。
陈青兕眼中闪过一丝喜意,问道:“体乾,上天待我们不薄,天大的机遇就在我们面前,差点就错过了。”
史务滋一脸不解。
陈青兕有心指点史务滋,耐着性子说道:“任何消息都有背后的意义,很多事情就隐藏在微末细节里,就看你能不能发现。”
史务滋赶忙作揖:“学生愚钝,请先生赐教。”
陈青兕道:“武皇后出身寒微,人所共知。陛下为了扶她登位,费了不少的心思。这个武皇后是极其了得的人物,连骆观光这样的人物都赞她有母仪天下之风,远胜废后王氏。陛下登基以后,天灾不断。他一直推崇节俭,只是废后王氏并不配合,最得宠的萧氏也习惯奢靡的生活,并没有起到上行下效的作用。现今皇帝、皇后皆推崇节俭,为此甚至拒绝了江南进贡的绸缎,可见未来一段时间,庙堂上下将会推行节俭之风。”
“上行必然下效,皇帝官员如此,京城里的达官贵胄亦会效仿,从而影响江南的丝绸业,以苏绣为最。”
史务滋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他见过这种情况,因京城流行苏绣,以至于他们州县乡绅也喜穿苏绣。这苏绣是天下最好的刺绣之一,价格昂贵,乡绅家中明明负担不起,也要买来充颜面。
只要这种风气不在,真正的豪绅或许不会在意,但那些家财不算富裕乡绅,肯定不会买的。
失去了炫耀的意义,豪绅也会适可而止。
“苏绣销量大减,个别专注上等绸缎的商人,会另谋赚钱之法。我们青溪县有免税优势,水资源丰富,交通也算便利,还与桐庐县一并极力发展桑蚕业。丝绸之乡的嘉兴、杭州离我们很近。我们完全可以趁机邀请他们来我们县里建设织坊、染坊,生产丝绸、布匹。”
“帝后未推崇节俭之前,他们看不上蝇头小利,现在就未必了……”
史务滋听得是目瞪口呆,即便是现在他都难以想象,只是简单的会晤,怎么能得到这样的消息?
陈青兕眯眼微笑:“此事若成,还有一个好处。姬温在桐庐县发展桑蚕,我们在青溪县开建织坊、染坊,可让他们直接受制我们。本官不屑如他那样施展阴毒的小动作,要堂堂正正的拿捏他。”
这番话自然是对史务滋说的漂亮话。
姬温在长安被冷落了二十年,积累了满腔的渴望来到睦州,不彻底粉碎他的一切梦想,对不起他那恶毒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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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教教他,作死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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