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穿越指南 第322节
农民随便交点钱粮就能入会,社内实行互助共济。遇到官府盘剥时,钟相负责去交涉,尽量让官吏少收点,然后拿出社内资金,帮助有困难的会员渡过难关。
社内资金不够,就让有钱的会员捐赠一些,甚至还会找士绅商贾募捐。
受钟相影响的乡村,百姓明显过得更好,倒是跟大明村有异曲同工之妙。
待教徒散去,钟子昂低声禀报:“爹,刚收到消息,方腊部将方七佛,已在南边占据三州之地。”
钟相说道:“暴宋气数未尽,方腊闹出恁大动静,一年半载也败亡了。咱们不能轻易发动,须得静观时局变化。你带着一些师兄弟,今年去岳州数县传教。官府横征暴敛,正是传教的大好时机。”
钟子昂说:“孩儿明白。”
钟相叮嘱道:“须得小心一些,莫要惊动官府,咱在岳州那边没有根基。”
就在钟相讲法之地以东十余里,十四岁的杨太正在商船上做工。他还不叫杨幺,那是造反之后的外号。
杨太读过两年私塾,家贫辍学,被父亲安排到商船上帮工。
“免夫钱有着落了!”族兄杨钦欢喜跑来。
他们两个年记虽小,但既然在商船打工,也得乖乖交钱才行。
杨太问道:“哪来的钱?”
杨钦说道:“自己出一些,社里帮一些,再跟官府谈谈就够了。”
“真个有用啊?”杨太惊喜道。
他们两兄弟,都是被父母拉着入教的,平时忙着干活也没听人讲法。
经历此事,杨太对摩尼教有了认同感。
当晚,他跟杨钦两兄弟,就摸黑下船去听坛主讲法。
杨太毕竟读过两年书,听得各种教义,比寻常信众理解更深。他幻想着那个没有压迫和苦难的光明之国,回到船上彻夜不眠,翻来覆去怎也睡不着。
均贫富,等贵贱,多好的日子啊!
第327章 0322【消息暴露】
按照正常轨迹,张根早该复职了,就因为招朱铭为女婿,现在还特么是金州团练副使。
张根被朱铭坑得很惨!
六月,夏粮陆续入仓。
张根找到知州韩昭,建议说:“太守,金州各县盗贼日增,须得招募乡兵防备生乱。”
韩昭说道:“让各县自募弓手即可,没必要再募乡兵增加开销。”
“若有民乱怎办?弓手防不住的。”张根说出自己的担忧。
韩昭尽量保持尊敬态度,微笑道:“知常兄多虑了。”
张根却非常生气:“自从朝廷决定伐辽,金州便加征和买、和籴钱,又在各县强征免夫钱。小民苦不堪言,破家逃亡者众,三五成群啸聚为匪,怎能不募乡兵加强守备?”
韩昭哭穷道:“库仓没钱啊,知常兄莫要再说了。”
又乱七八糟扯了一通,韩昭便将张根给打发走。
张根身为团练副使,跟别驾、司马一样,通常没有实权,必须得到知州的应许才能做事。
朱铭做金州太守的时候,允许张根整兵备武,而且还“购来”崭新兵甲。
张根趁机训练了500厢军步兵,粮饷虽然没有给足,但也能让士兵们勉强糊口。
韩昭上任之后,情况急转直下。
因为知州不怎么管事,录事参军开始扣发粮饷。500厢军步兵,只能自己找活干,新买的兵甲放进兵杖库里吃灰。
现在朝廷要打仗,勒令各路运去钱财、粮食和装备。
韩昭打算把那500厢军步兵,跟其他厢军役兵一起,编为纲军押运各种物资去襄阳。
张根辛辛苦苦练兵两三年,全都白干了!
官府正在强征商船,因为要运的东西太多。
商贾们被搞得苦不堪言,无比怀念朱铭做太守的日子。
朱太守就算再强势,多数时候也是讲道理的。让他们到外地运粮回来救灾,也给了许多回报,去时的商货可以免税,还勒令拆除各种非法税卡。
而现在这位韩太守,平时似乎不咋管事儿,却根本不把商贾当人看。
二话不说就强征商船和船工,不给任何报酬,也不说什么时候归还船只。估计返航时带货,也是运回太守的私货,所得利润跟商贾们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
一个农民坐船过江,沿途打听县衙所在。
真到了县衙,面对着衙前吏,农民又慌慌张张不敢说话。
负责接状的文吏不在,鬼晓得到哪儿偷懒去了。衙前吏没好气道:“要告官就先击鼓,拿出诉状来!”
农民支支吾吾说:“俺……俺没诉状。”
衙前吏道:“没诉状就滚,莫要来消遣俺。”
农民边退边说:“俺就想来问问,告发歹人造反,能不能不交免夫钱?俺家实在是没钱了。”
本来不耐烦的衙前吏,瞬间就有了精神:“谁要造反?快说!”
农民说道:“俺开春进山采药,有一回走得远,爬到山顶打算歇歇脚。看到好多人在操练,穿着铁甲,拿着兵刀,又不像是土匪。俺琢磨着,恐怕是有人要造反。”
“哪座山哪个村子?”衙前吏忙问。
农民虽然害怕,眼神中却带着狡黠,再次打听道:“要真是造反,俺检举立功,能不能不交免夫钱?”
“不交,不交,你快说!”衙前吏催促道。
农民开始犹豫,他害怕衙前吏吞了自己功劳,也怕衙前吏的保证是句空话。虽然恐惧不安,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俺……俺要见官。”
“嘿,你这厮还不信俺,”衙前吏终于站起来,“跟俺进去,这就带你见官。”
官怎是那么好见的?
别说知县,主簿都见不着,带这农民去见押司而已。
押司叫邵镒,这段时间正头疼。县令交代的征税任务,他已经快要完成了,但前提是自己和属下不伸手。
不伸手是不可能的,所以缺口还很大。
“伱来作甚?”邵镒认识那个衙前吏。
衙前吏上前低声说:“有人要造反。”
“什么?”
邵镒握笔的手一抖,既兴奋又害怕。
兴奋是极有可能立功,镇压造反说不定能从吏员升到官员。
害怕是极有可能倒霉,如今官府横征暴敛,万一出现个方腊之流,县衙官吏的脑袋都得搬家。
邵镒催促道:“你快说详情。”
那农民也分不清楚官吏的区别,连忙说出实情:“俺进山采药,从崖下爬上去的,看到好多人在操练。”
邵镒问道:“可穿着盔甲?”
农民点头:“穿了。”
邵镒又问:“具体是哪个乡哪个里哪个村?”
农民说:“仁和乡,惠泽里。那边以前叫铁花梁,后来变成了铁帽村……”
“胡说八道!”
邵镒直接打断,拍案怒斥道:“你这厮再敢诬陷,便把你抓进大牢打板子!”
农民终于慌了:“俺说的是实话……”
“还不快滚!”邵镒大喝。
衙前吏也吓了一跳,抄起棍子就要殴打。
农民惊得魂飞魄散,慌慌张张逃出县衙,一直跑出城才停下,再也不敢回来报官。
衙前吏吞咽口水道:“铁帽村……是……是朱太守的冶铁场那边。”
“不准乱说,”邵镒连忙朝门外看去,告诫道,“朱太守的人,怎么可能谋反?你一个字也不许往外吐。”
衙前吏慌道:“俺晓得,俺晓得。”
邵镒把衙前吏打发走,越想越不对劲。
冶铁场那边,以前是准许商人过去的,近一年来却封闭进山通道,说是害怕新式冶铁技术外泄。
难道朱太守真要造反?
邵镒魂不守舍等到下班,立即去州衙寻找郭文仲。
郭文仲是州衙文吏二把手,跟邵镒一样,都是朱铭亲手提拔的。
“郭三哥,且去俺家,有要事相谈。”邵镒见面就低声说道。
郭文仲不知啥情况,装作若无其事,跟着邵镒回家。
让妻子守在书房外面,不许任何人靠近,邵镒把郭文仲拉进屋:“三哥,这一年来,你可去过铁帽村?”
郭文仲摇头:“没去过,哪有恁多闲工夫?”
邵镒说道:“有农民来告官,说是进山采药,看到铁帽村有许多人在操练。兵甲齐备!”
郭文仲的表情严肃起来,想起许多值得怀疑之处,但还是不相信朱家父子会造反。
邵镒问道:“要不要告之州县长官?”
郭文仲摇头:“莫要乱说。即便……即便真要造反,捅出来对俺们有甚好处?功劳都是长官的,俺们能捞到多少?万一真的造反攻下州城,你我检举必遭报复,恐怕到时人头不保。若不检举,以俺们跟太守的关系,说不定还能封官呢。便是事败,天塌下来有朱太守顶着,俺们也能找机会招安做官。”
“有道理。”邵镒立即被说服了。
他们做文吏没啥前途,一辈子也就这样。
而且他们领教过朱铭的手段,不造反则矣一旦造反必然闹大。现在就去检举,事后必然死得很惨,还不如跟着朱铭一起搞。无论成功与否,都可以见机行事。
刘师仁是铁帽村的村长,自从封闭进村通道之后,他就经常到城里来玩耍,不时请州县吏员喝喝小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