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穿越指南 第326节
眼前这些厢军,从上到下都听得羡慕不已,只恨朱相公怎没做他们的长官?
朱铭又指着江边运送钱粮的船只:“船上有粮又有钱,都是盘剥金州百姓得来的。却让你们吃不饱、穿不好,悉数运到襄阳,再转运到东京给皇帝送去。你们心里高兴不?”
无人回答,但一个个表情愤怒。
“我帮你们拿回粮饷好不好?”朱铭又问。
吕濂、杨安世等军官,渐渐明白啥意思,跟见鬼一样看着朱铭。
朱铭说道:“厢军役兵,去把船上的钱粮搬回岸上!”
吕濂、杨安世面面相觑,这特么是掉脑袋的命令。
朱铭身后近百甲士,齐刷刷踏前几步,两位厢军指挥若敢不从,当场就得被砍成肉酱。
吕濂硬着头皮说:“把钱粮搬回来。”
就在役兵搬运钱粮时,杨志押送着官员而来。
那些官员,有的破口大骂,有的哭喊求饶。
朱铭听得不耐烦,下令道:“聒噪得很,把他们的嘴堵上!”
杨志立即照办,很快就清静下来。
张根加快脚步奔跑,怒火中烧,须发直立,指着朱铭怒斥:“你这贼厮到底想作甚?”
朱铭反问:“泰山大人还看不明白?大宋没救了,天下百姓困苦不堪,每年饿死之人不计其数。人道猖獗,天道不振,我要替天行道!”
陈东也跑上前来:“先生,不是说好了,静待太子登基吗?”
朱铭问道:“皇帝若能再活三十年怎办?难道天下万民,都得陪他再受三十年苦难?以这昏君的做法,别说三十年,便是再过三年,各路也要群盗蜂起,方腊、宋江之流不止一个两个!”
魏良臣说道:“先生此举,与方腊、宋江何异?”
朱铭指着富元衡:“你家财产被抢光了,你且来说说,方腊是怎样为害地方的?”
富元衡道:“据家人来信,方腊起兵之初,只抢掠官府和劣绅,并不强迫百姓入伙。遇到好官也不杀,而是劝其投靠,好官不听从便放了。但打下歙州之后,就开始裹挟百姓,好官坏官一并杀了。富户但有不从者,动辄抄家灭门。”
朱铭又问:“官兵剿贼时,是怎样对待百姓的?”
富元衡说:“官兵过境,必然就地征粮。负责征粮的军士,趁机敲诈勒索,将地方百姓再抢一次。”
朱铭问魏良臣:“我跟方腊、宋江一样吗?”
魏良臣回答:“先生作乱虽不害民,但朝廷派兵征讨,必然兵连祸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先生会害死无数百姓的。”
朱铭问道:“我不起兵,天下就不乱?我不起兵,百姓就不被皇帝害死?我占了汉中,就能保汉中平安。我占了川峡,就能使川峡安定!”
张镗突然发问:“相公是要兵谏吗?”
朱铭说道:“兵谏有什么用?以那昏君的习性,今日兵谏让他罢免六贼,他改日就能提拔十贼、百贼。”
张镗说:“兵谏逼迫皇帝退位,扶持太子登基治理天下。储君颇有贤名,当为一代圣主。”
此言一出,士子们都觉有理。
朱铭问道:“除非我带兵杀到东京城外,否则皇帝会退位吗?”
张镗摇头:“不会。”
朱铭说道:“我若带兵杀到东京,就算太子顺利登基,能饶得过随我起兵之人?我被杀了无所谓,麾下将士必乱,到时候无人约束,恐将京畿屠为白地!”
张镗欲言又止,不知如何反驳。
朱铭问两位厢军指挥:“是哪个当官的克扣你们粮饷?今日便要讨回公道!”
第331章 0326【杀官造反】
听说要清算克扣粮饷之人,录事参军毛舜元开始浑身发抖。
宋徽宗和蔡京这对君臣,进行了不切实际的官职改革,造成州府幕职官的职能混乱。
到现在,录事参军只是习惯性叫法。
其真正官职,先改为士曹参军兼仪曹参军,接着又改为司录参军(司录事)。改来改去,职能不断分割变化,渐渐趋近于中唐时期的录事参军。
甚至连司法权都被分走,州院法庭开始形同虚设。
但不管怎样改,监管“钱谷出入”的职能没变,甚至还得到一定程度的加强。
厢军的粮饷,必然要从录事参军那里经手!
“毛录事,你还有甚好说的?”朱铭扯掉对方嘴里的破布。
毛舜元吓得浑身颤抖,哀求道:“朱大学,能否放我一条生路?我在金州所得钱财,悉数可以拿出来,一文钱也不会带走。”
朱铭冷笑:“既这样说,看来厢军的粮饷,真就是你克扣的。”
那些厢军将士,立即对毛舜元怒目而视,恨不得把这家伙大卸八块。
毛舜元可不愿独自背锅,连忙叫冤道:“粮饷是从通判厅发来的,到我手里已经没剩几个!”
朱铭又扯开何正卿嘴里的破布:“何大判,你不讲几句?”
“呸!”
何正卿居然极为硬气,一口唾沫喷到朱铭脸上,怒骂道:“逆贼,伱枉食宋禄,必将不得好死!”
朱铭擦掉唾沫:“我记得州衙有戒石,尔俸尔禄,民脂民膏。我食的是民禄而非劳什子宋禄。再者说,我已除名罢官,可没有再领俸禄。”
何正卿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放心,你必死无疑,”朱铭指着何正卿,对周围的厢军和百姓说,“强征免夫钱还可以推作奉命行事。但我在金州免除的苛捐,我在金州降低的杂税,都被这厮全部恢复了。金州五县百姓,日子过得如此艰难,这厮必须承担主责。这样的贪官,该不该杀?”
“该杀!该杀!”
“杀了他!”
“杀贪官!”
喊杀声此起彼伏,官员们更加恐惧。
附近看热闹的百姓,多来自城外居民区和码头区,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进城打工的乡下农民。
特别是那些小年轻,无根无凭,饥一顿饱一顿,早就恨透了贪官污吏。
朱铭说道:“何大判,你可是人人喊杀啊,难道还想着壮烈殉国青史留名?”
何正卿瞬间泄气,就算朱铭造反失败,他也能联想到自己在史书里的评价。无非横征暴敛,官逼民反,金州士民皆欲杀之而后快。
也不再那么视死如归了,何正卿说道:“厢军粮饷,非我一人克扣。韩太守说,没必要养恁多军士,可以省钱来挪作它用。张团练操练的精兵,也是韩太守改为纲军的。厢军缺额所省粮饷,也是州衙与通判厅平分!”
朱铭拔开韩昭嘴里的破布,讥讽道:“你们还真配合默契,知州与通判竟然没起争斗,反而合伙起来一并捞钱。”
韩昭义正辞严道:“朱探花,你也是进士出身,又受官家提携栽培,明明有着大好前途。我奉劝你悬崖勒马,把州县官员都放了,念在你一心为民的份上,也不失为忠义之士。”
朱铭懒得再浪费口水,走到马军指挥吕濂身边,低声说:“这三个官,克扣厢军粮饷,你随便选一个杀了。若是你舍不得下手,恐怕就要追查你的事情了。”
吕濂口干舌燥,左右看看,举刀朝毛舜元走去,他选了一个官职最低的。
“慢着!”
张根连忙喝止,对朱铭说:“一旦杀官,就没回头路了!”
朱铭反问:“泰山大人,你觉得小婿还有回头路吗?”
张根说道:“我也痛恨昏君奸臣,我也痛恨贪官污吏。但不能谋反啊,你一旦举兵,必然天下大乱,不知要害死多少人!”
“我不举兵,天下就安定了?天下就不死人了?”朱铭又看向那些学生,包括张镗和李宝在内,“有人不理解我的做法,这很正常。愿意跟我一起匡扶天下的,便站到我身后来。不愿意的,须得软禁一个月,给足你们时间考虑。到时候还不愿意,就允许你们离开金州。”
曾孝端毫不犹豫,率先走到朱铭身后。
李宝左思右想,终于下定决心,跟曾孝端站在一起。
其余学生,都愣在原地。
二十七个太学劝退生,千里追随朱铭去桂州,此刻却无一人愿意造反。
还有两个桂州士子,一路追随朱铭北上的,如今也不愿造反。
就连张镗,也还在纠结当中。
朱铭非常失望!
另外,跟随朱铭前往黎州的魏应时,两年前就回邓城老家了,目前并不在场。
“动手!”朱铭呵斥。
吕濂再次举刀向前,张根拦住说:“谁敢?”
朱铭吩咐道:“把我这位泰山请回家去。”
杨志派出两个士卒,架起张根就走。
张根被越拖越远,却还在大喊:“朱成功,悬崖勒马,悬崖勒马啊,不要做乱臣贼子!”
吕濂提刀对毛舜元说:“毛录事,得罪了。”
毛舜元吓得浑身颤抖如筛糠:“饶命,我愿从贼……不对,我愿举义!我愿举义!”
听到这话,吕濂收刀看向朱铭。
朱铭说:“晚了。”
吕濂挺刀捅出,插入毛舜元腹部,还拧了一下刀把。
毛舜元都忘了喊疼,眼神呆滞往下看,似乎不相信自己真会被杀。
吕濂见其还没咽气,立即抽刀出来,往毛舜元脖子上一抹。
朱铭又对步军指挥杨安世说:“该你了。”
杨安世一脸惊慌,看看地上的尸体,又看向朱铭身边的甲士。他挺枪刺入何正卿的胸膛,由于太过慌乱,枪头卡在肋骨间,怎也拔不出来。
这反而激起杨安世的戾气,管他娘的,反都反了,开弓没有回头路。
杨安世不再拔枪,而是抽刀捅出,在何正卿肚子上连捅十多刀。
场面太过血腥,还活着的官员皆面色发白,有人甚至被吓得直接晕过去。
朱铭走到知州韩昭面前,韩昭忙说:“有事皆可商量,老朽……”
锵!
一道剑光闪过,韩昭停止说话,但依旧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