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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穿越指南 第333节

  符行中还是打算试试:“自古弑君谋反之人……”

  “未闻弑君,闻诛一夫纣也!”朱铭直接打断。

  符行中只能把“弑君”二字去掉,而且改变策略:“自古谋反之人,无不声名狼藉,背上千古骂名。而那忠臣良相,生前福泽百姓,死后青史留名。以阁下之才能,何不做良相呢?照样能救济百姓,还能忠义两全留下美名。阁下可打出清君侧的旗号,逼迫皇帝退位。不论胜败如何,只要能活下来,太子登基必然重用!”

  朱铭问道:“且不说刘邦项羽,只论那陈胜吴广,他们可是反贼,可曾背了千古骂名?我便做不得刘邦做陈胜吴广也是好的,必有后来者推翻暴政!”

  符行中说:“秦始皇千古暴君,当今天子就算再昏庸,也万万不能跟始皇帝比。”

  朱铭讥讽道:“确实不能比。始皇帝横扫六合,书同文,车同轨,祸在当时,利在千秋。他赵佶何德何能,可与始皇帝相提并论?”

  听闻此言,符行中哭笑不得,还特么真不能比。

  朱铭又说:“阁下劝我做忠臣良相,且问阁下,舒王可算得忠臣良相?”

  “舒王厉行变法,富国强兵,自然算得忠臣良相。”符行中说。

  朱铭说道:“我有自知之明,无论才德,都不能跟舒王相比。舒王做不成的事,难道我还能办成?变法强国,已不可能,还是造反简单些。”

  符行中疑惑道:“造反比变法简单?”

  朱铭说道:“大宋积弊已深,难以破旧立新。鼎颠趾,利出否。这大宋的九鼎,我不问其轻重,只想把它倒过来抖抖灰尘。不破不立!“

  符行中苦笑:“不破不立,第一次听人这样解鼎卦。着实受教了。”

  正所谓“鼎革”,鼎卦讲的便是革新。

  鼎卦的第一爻,便是:鼎颠趾,利出否。

  即把大鼎颠倒过来,有利于清除里面的渣滓。

  朱铭指着北方:“如今的局面,是鼎卦九二,很快就要到九三、九四了。十年之内,必至六五与上九!”

  “彩,妙哉!”石元公拍手喝彩。

  符行中惊得差点跳起来:“鼎卦不是那般解的,否则岂非劝人造反?”

  朱铭说道:“鼎都倒过来了,主客还能不易位?”

  白祺坐在旁边听不懂,因为他暂时没学过《易经》。

  鼎卦的九二,鼎里装满食物,对君主是有利的。

  九三,鼎耳坏了,难以移动,君主没有膏腴鸡肉可吃。

  九四,鼎足折断,王公的美食打翻,溅得满身污秽很难看。

  六五,给鼎换上新耳朵,金灿灿的真特么漂亮。大吉,无往不利。

  上九,给鼎镶上美玉,更特么漂亮。大吉,无往不利。

  传统的解法,鼎卦六爻都以君王为主,代表一种自上而下的革新。

  朱铭硬要说最后两爻,已经主客易位,新耳和美玉都是建立新朝之后的成就。

  朱铭起身拍拍符行中的肩膀:“大宋是否到了不破不立的境地,你心里清楚得很,回去好好读《易经》吧。其实换个角度,《易经》也是可以解的。明日就要攻城,官兵今晚若还不敢来劫营,说明城中已然彻底没了斗志。”

第338章 0333【仙法】

  符行中并非出自普通大族,他的五世先祖,乃两位符皇后的兄弟符昭寿。

  四世祖符承禄,在江西南丰致仕,就此于南丰繁衍至今。

  历史上,符行中是一个能臣。

  南宋初年,朝廷依赖四川漕米,二十年间贪腐横行。百姓困顿,破家逃亡者众多,被诬陷坐罪之民塞满监狱。一些州县的漕米,还未出川就被侵吞七八成。

  符行中临危受命,担任总领四川宣抚司钱粮事。

  硬扛着来自朝中奸臣的阻挠,强压住四川官吏的集体抵制,罢转搬仓,行招商法,改官运为商运。

  仅两年时间,四川就获得197万多石籴米,不但超额完成漕运任务,还有多余粮食储存在本地仓库。

  接着,符行中停止征收籴米,让四川百姓休养生息。

  又拿出一半的和买钱,用以赈济百姓。用四年时间,让民生凋敝的四川焕发生机,百姓安乐,商益辐凑。

  在他卸任之时,已经完全不需要征收和籴米、和买钱。四川成为南宋时期,唯一不需要征收这两种杂税的区域。

  这么说吧,符行中推行的政策,让四川百姓富足了十年!

  但再好的政策也会被破坏,符行中离开四川之后,官吏贪腐之风又盛,逼得商贾集体焚烧粮食,联合起来不再跟官府合作。

  十年时间,法令尽坏,四川又重新征收籴米杂税。

  朝廷这才派人彻查,总算有所改善,但已不复当年盛况。

  “呜呜呜~~~”

  清晨,号角声响起。

  军营里早早就开始做饭,符行中知道,吃完饭就该攻城了。

  填饱肚子,符行中去见朱铭,军队已开始行动,朝着城东、城北进发——城南是汉江,城西则留给守军逃跑。

  杂兵们推着壕桥,缓缓接近护城河。

  兴元府城的护城河很宽,需要几架折叠壕桥相连,才能搭建起临时浮桥。

  “射箭,射箭!”

  徐敷言惊慌下令。

  箭如雨下,没啥用处,都被蒙着牛皮的木板挡下。

  这种时候,必须用神臂弓或投石车,才有机会破坏前进中的壕桥。

  兴元府没有神臂弓,只有十多架临时制作的投石车。

  但平夷砲技术大宋朝廷并未推广,仅一些东京工匠学会了。

  徐敷言让人打造的,属于传统投石车。

  不但发射很慢,而且准头也不咋地,只砸坏一辆壕桥、死伤几个杂兵,眼睁睁看着各处浮桥搭起。

  护城河外,十一架巨型平夷砲,已在城北和城东陆续架设,各种重量的石弹也被抬过去。

  “放砲!”

  “呼!”

  邓夏担任炮兵指挥官,随着他一声令下,巨石呼啸着飞向城墙。

  此次投掷的石弹,只有四五十斤重,装填更快,打得更远,目标是守军投石车。

  双方投石车互射,守军居高临下,火力反而被义军压制。

  特别是守军投石车的工作机制,动辄需要几十上百人拉动。大量人员聚在一起目标极大,且士气低靡,一旦被砸中两三人,附近几十人就全部逃跑。

  甚至,不需要砸中人,石弹落在附近,便能吓跑一大堆。

  义军两轮投射之后,守军的投石车全部熄火。并非平夷砲的精度有多高,纯粹是守军怕死砲手全躲在女墙后不敢站起。

  饭都吃不饱,玩什么命啊?

  徐敷言、柳瑊、刘会元三人,虽然晓得好歹,亲眼盯着给士兵发足军饷。但他们只要不在场,守军的口粮就会被克扣。

  真的,都特么被围城了,还有官吏在克扣粮食!

  正常人就算想破脑袋,也很难理解这些家伙的思维。

  或许在他们看来,克扣才是正常的,已经形成一种习惯。

  “单数平夷砲,换最大的石弹!”

  守军投石车被压制,邓夏立即下令换弹。

  每架平夷砲都有编号,双数继续压制,投掷几十斤的石弹。单数平夷砲,则往前推进几步,换上一百多斤的巨石。

  “轰!”

  第一轮巨石投射,只有一颗命中城墙,还有两颗从城头飞过,其余皆落在城外居民区。

  徐敷言吓得脸色煞白,那颗巨石就砸在他附近,感觉脚底的城墙都在震动。再看向城外被砸中的民房,屋顶赫然破了个大洞,连带着一面墙壁塌毁。

  “太守快走,城楼危险!”柳瑊拖拽徐敷言的袖子。

  徐敷言振袖挣脱:“我若走了,谁敢再战?”

  柳瑊扭头看向附近的都指挥使,那个家伙已经吓得趴在城头。

  一旦主帅离开,守城将士必无战心。

  柳瑊战战兢兢观察护城河外,发现平夷砲又在装填巨石,惊慌说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官兵士气太低。贼寇再投射几次,恐怕城墙还未塌,就已经有人要溃逃了。”

  刘会元从北城墙跑过来,躲在女墙后面大喊:“太守,须得派遣勇士,出城捣毁那些砲车!”

  徐敷言立即猫腰奔跑,来到都指挥使张象身边:“你召集八百死士,每人给钱五贯。捣毁一辆砲车,再每人赏钱十贯。不论生死都给赏,战死之人,赏钱发给家属!”

  张象硬着头皮站起,对亲随下令:“快去招募死士!”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这话虽然正确,但前提得拿到钱,或者家属有希望拿到钱。

  如今困守孤城,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破城了。

  领再多赏钱有个屁用?

  若非官府威严尚在,知州又以身作则,亲自站在城头指挥,城中守军早特么溃逃了。

  几位都指挥下令征募死士,只有寥寥二十余人报名。

  第二轮巨石砸出,守军更加惊慌,再招募时仅招到几人。

  几个都指挥一合计,干脆强拉壮丁,好歹凑齐五百人,逼着他们出城捣毁砲车。

  徐敷言觉得这样士气太低,肯定没到护城河就溃了,于是指着张象说:“你亲自带队冲杀!”

  “啊?”张象目瞪口呆。

  反正城里能打的官兵不多,都指挥使却有好几个,完全可以用来做消耗品。

  徐敷言大喝:“违令者斩!”

  张象还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因为徐敷言真会砍他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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