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穿越指南 第381节
由于地形原因,种师道还没法后撤,因为缺乏安营扎寨的地方。这时想退,就得退后十多里地,白白把沙河口让出来。
而且,撤退时被义军追击,很容易全军崩溃!
断断续续炮击半日,炮管热了就休息一下。
种家军在自家营寨都过不安生,纷纷贴着山坡或坐或趴,营寨里甚至都不敢随便站人。
种师道勒令民夫挖掘壕沟,想让将士躲在壕沟里。
但岸边很多石头,挖掘壕沟难度极大,比朱铭垒起炮兵阵地的土墙难多了。
“今晚撤兵,顾不得什么君命了。”种师道总算豁出去,自己被罢官无所谓,种家子弟被打压也无所谓,这支残存的西军必须带回去。
折可求若是齐心协力杀贼,种师道或许还会坚持。
但折家军明摆着看戏,种师道哪还有半点胜算?
炮击整整一日,朱铭感觉敌军士气降得差不多了,也下令道:“全军休息,夜里发起进攻。”
入夜之后,种家军开始有序撤退,甚至没有提前跟折可求打招呼。
“轰轰轰轰!”
种家军只撤走一千多人,忽然炮声再起。
聚在一起等待撤离的种家军,猛地被一发炮弹落在人堆里,黑暗中也不知炮弹弹跳打死打伤多少。
哭喊声不断传来,士卒们惊慌散开。
此时还没逃,是因为没地方逃,前方的通道很狭窄,全被撤离的部队给挡住。
虎蹲炮也在朝沙河北岸发射,这是在掩护义军过河。
当义军在沙河更上游的南岸,已经准备好渡河时,立即击鼓传递消息。
虎蹲炮全部停止射击,义军乘坐小船从沙河上游飘下,另一股义军乘坐大船从褒水而上,目标是刚刚遭受炮击的种家军河岸阵地。
而六门大炮,还在朝远处的种家军营寨发射。
“咚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如同催命符,负责防守河岸的种家军,刚刚遭受几轮虎蹲炮攻击,现在面临渡河登岸的义军,直接吓得全体崩溃逃跑。
种家军本来在有序撤退被炮击造成一定混乱,但种师道还能勉强收束。
可义军渡河追着溃兵杀来,种家军主力终于崩溃。
一些人拼命往狭窄通道上挤,一些人失去理智攀爬峭壁。还有一些人记得义军不杀俘虏,扔掉兵器趴在角落里等着投降。
就连负责烧毁粮草的士卒,都扔掉火把转身便逃。机灵点的就守在粮草旁边,想把这些粮草献给义军邀功。
种家父子也被堵住,根本就没法逃。
许多种家军在狭窄通道上互相推搡,不断传来落水声,士兵就跟下饺子一样落入褒水。
“你们去前面约束纪律,让士卒排队撤退,我带兵去断后!”种师道对儿子和侄子们说。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废话,种家子侄辈纷纷听令各自带着亲兵去执行。
种家军的营寨已乱做一团,将领们只能勉强约束亲兵,根本无法指挥普通士卒。
炮击总算彻底停止,但很快义军又杀来。
种师道带着亲兵断后,一个照面就被冲溃,甚至还没接战就溃了,亲兵架着种师道赶紧逃跑。
一股又一股种家军跪地投降,朱铭不杀俘虏的效果体现,这些种家军投降起来毫无后顾之忧。只求赶紧投降,赶紧被朱将军放回陕西老家。
“快跑,粮草不要烧掉,能带走多少是多少,剩下的留给义军做个人情!”
折可求听到对岸的动静,知道种家军肯定完了,立即下令全军开溜,甚至故意给义军留下粮草。
第387章 0382【军中之戏】
种师道、种浩、种溪、种洌、种彦崇、种彦崧。
祖孙三代,七个姓种的被押来。
种彦崇是被抬着走的,遭乱兵撞倒侥幸活命,但右腿的胫骨被踩折了。
种洌的脖子上,还挂着一个陶罐,里面装着种浤的骨灰。
就在朱铭即将说话时,一个亲兵过来耳语。
朱铭听完,吩咐道:“带过来吧。”
很快抬来一具尸体,正是种师道的弟弟种师闵。
朱铭说道:“刚咽的气,没救回来,胸口和腹部各中一枪。”
种家三代人,听闻噩耗并无太大反应,或者说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种师道拱手说:“多谢帮忙收尸。”
朱铭说道:“我知种家世代忠烈,也就不再劝了。愿意留下效力的,跟看守你们的士卒说一声。不愿留下的,三个月之后放归,免得你们回去给高俅出谋划策。”
种师道苦笑:“吾等皆罪人,不被下狱已是万幸,哪还能给主帅出谋划策?败军之将,无能至极,愧对朝廷与将士。”
“这番阵仗,与能力无关,”朱铭说道,“你我若是身份交换,我来带兵剿贼,也肯定无能为力。中间是湍急的褒水,两岸是峭壁与栈道,大军进退两难后方还在催战,如何有半分胜算?”
这话说到种师道心坎上,句句都是他的切身感受。
种师道沉默一阵,猛地抬头说:“可否见识一下贵军的兵器?就是能发出巨响和浓烟那种。”
“不能。”朱铭直接拒绝。
种师道又问:“是否还未交战,阁下就想到了如何击败官军?”
朱铭好笑道:“还用想吗?堵死石门栈道,西军只能飞过来。时间拖得越长,朝廷必然催促,西军只能坐船来送死。把俘虏放回去扰乱军心,尔等进退维谷士气难保。到那个时候,就算不奇袭夺营,义军坐船强攻也能获胜,只不过伤亡大一些而已。伱率军出发那天,就已注定兵败。”
“看来败得不冤。”种师道自言自语。
朱铭说道:“求娶种氏女的事情,阁下可以认真考虑一下。”
种师道严词拒绝:“种家女不可能嫁贼。”
朱铭笑问:“若是皇帝下旨赐婚呢?”
种师道愕然,没想到朱铭会这么说,当即摇头道:“官家怎会给反贼赐婚?”
朱铭问道:“我说那昏君肯定会,阁下敢不敢打赌?”
“不必。”种师道心里没底儿,实在是宋徽宗荒唐,什么事都有可能干得出来。
朱铭说道:“诸位且移步,去看一场好戏。”
种家祖孙三代,不知看啥好戏,被押往营寨中央。
他们发现,这里不止有许多义军士卒,还有许多被解除武装的西军俘虏。
几个官吏被押来,准确说是被拖来,早就吓得浑身无力了。
朱铭指着其中一人说:“这厮唤作黄晟,西乡县士子,与我乃是旧识,还曾一起行酒令耍子。我起兵不到半月,此人就来投靠,被任命为三泉县令。今年他在三泉县征收秋粮,仗着与我有交情,鱼肉百姓,中饱私囊。”
黄晟的嘴巴被破布堵住,呜呜作声,似乎在请求宽恕。
朱铭咬牙切齿道:“这些且不提。我带兵征讨蜀中,当时制度还不完善,三泉籍士卒的军饷,都是先寄回三泉县衙,再让士卒家属拿着户帖来领。此獠胆大包天,竟然敢对士卒寄回家的军饷伸手!”
种家祖孙三代,听完都觉得很正常。
大宋的军饷寄送体系完备,依旧被各种克扣,士兵早就不敢邮寄了,更何况义军这边还是草创。
朱铭吩咐道:“宣布此人罪行。给他一副甲、一杆枪,他胆敢私吞军饷,便让他跟一队士卒厮杀。若是打得赢,可赦其无罪!”
传令兵们立即奔向营寨各处,给那些看热闹的义军和俘虏,讲述黄晟犯下的各种罪行。
不论是义军还是俘虏,听说黄晟侵吞士兵寄回家的军饷,一个个都对其怒目而视,恨不得把这个家伙给活剥了。
一副铠甲,一杆长枪,被扔到黄晟面前。
一个鸳鸯小队列阵前进,与黄晟对峙当场。
黄晟嘴里的破布被扯掉,立即哭嚎起来:“大郎,俺与大郎在上白村喝过酒啊。当时陆提学也在,俺还称赞大郎的诗写得好。大郎起兵,县中士子都在观望,也是俺第一个来投军。不过是几个军饷和粮赋,俺已经知错了,今后绝不再犯,求大郎饶俺一条性命……”
朱铭呵斥:“把铠甲穿上,你既敢私吞军饷,就该想想怎么面对士卒。当兵的没读过书,不能跟你吟诗作对论输赢,他们只会用手里的刀枪说话!”
黄晟还在哭嚎,死活不愿着甲。
朱铭派两个亲兵上前,强行帮黄晟把铠甲穿好,又将那把长枪硬塞黄晟手中。
黄晟终于不哭喊了,手持长枪,两股颤颤,站在鸳鸯小队前,犹如一只等着被宰的鸡。
“哈哈哈哈!”
义军和俘虏都笑起来,而且是开怀大笑,眼前这出好戏实在太解气了。
他们恨不得把天下贪官污吏,全都捉来这样教训。
那支鸳鸯小队更是笑得飙泪,小队长突然吹哨,黄晟吓得扔掉武器就逃,却被后方的督战队给捅回来。
小队长对麾下士卒说:“且耍他一耍。”
于是,这些士兵大喊着冲杀狼铣和长枪戳到面前,黄晟吓得抱头鼠窜。
仿佛猫捉老鼠,士兵们只是吓唬,并不直接弄死。
足足玩了一刻钟,义军和俘虏笑得前俯后仰,这个贪官的狼狈样子太滑稽了。
种家祖孙三代面面相觑,朱铭导演这出好戏,可不仅仅是为了让士兵泄愤。
“杀了!”
朱铭一声令下,鸳鸯小队的成员,立即冲上去乱捅。
整个西乡县,最先投靠义军的士子,就这样被士兵给乱枪戳死。
陆陆续续,又拉上来几个,身份有官也有吏罪名全都跟军饷有关。
杀完贪官污吏,朱铭骑马在营寨里慢行,沿途大喊:“军饷有没有给足?”
“给足了!”义军将士高呼。
朱铭又问:“月粮给没给足?”
“给足了!”义军继续呐喊。
朱铭再问:“可愿随我杀去东京,抓了那狗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