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红楼改气数 第158节
因为花开四朵,于是韩琦便又邀请州黔辖诸司使前来,但那人正好身体不适,就临时请了路过扬州、也在大理寺供职的陈升之参加。
饮酒赏花之际,韩琦剪下这四朵‘金带围芍药,四人各自簪在头上。
说来也奇,此后的三十年中,簪花饮酒的这四个人,竟先后都做了大宋的宰相。
你看,世侄选了如此灵气聚集之地待客,可见是心诚到了极处了。
只可惜此时还未到春天,否则,世侄也该簪上一朵‘金带围’,日后自然前途无量啊。”
他这一番话,说得一众盐商都跟着连连点头称是。
贾琏始终笑着相陪,却并没接话。
林如海一见甄桓出手,自然也不遑多让,于是也言笑晏晏:
“我这外甥出身国公门第,日后承袭爵位,报效朝廷,乃是他的本分。
若他自己争气,得什么官爵,受什么俸禄,都是皇上的恩典。
他若是不争气,别说是簪一朵‘金带围’,就是将这花园子都顶在头上,也是没用的。”
甄桓连连摆手:
“林大人啊,何必太谦?
非是吾辈唐突,世侄这般人才,真乃龙驹凤雏,将来‘雏凤清于老凤声’,未可量也。”
人家如此一再客套示好,林如海也不能失礼,只得替贾琏谦虚数语。
贾琏心中有数,也全然不急不躁,只笑着上前,向甄桓连连敬酒。
下面作陪的江春笙见甄桓一出手就稳住了局势,逼得林如海和贾琏只能跟着自己老大的节奏虚与委蛇,心中暗赞老甄道行高深。
他自己自然也拔直了腰杆,缓和下脸色,又现出沉稳潇洒的儒商气度来。
余下人等见盐商头领江春笙如此,心下顿时都放松下来,渐渐将身后木栅里泥塑的种种刑狱血肉淋漓视而不见,也开始觥筹交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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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得上面贾琏笑道:
“有诗云:‘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这扬州夜里的无赖,竟占了天下无赖总数的三分之二,可见治安实在是不好,不好。”
甄桓也笑道: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引得天上明月都专拣到扬州来做无赖,那自然是天下无敌的‘大无赖’啦哈哈哈。”
正说笑,忽然见小厮利儿快步进来,向兴致正好的贾琏耳语了几句。
“这还了得!”
贾琏脸上的笑容尚未收尽,却已勃然大怒,细长的凤眼闪出一抹寒光,额头上登时胀起青筋来,厉声怒喝:
“她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暗害朝廷命官?这扬州地面敢情是要造反啊!
把人给我带上来,我倒要瞧瞧,那凶徒还敢说出什么来!”
林如海皱眉劝贾琏:
“什么大事?非得在这酒宴上审问?
到两淮盐运使司衙门里问不成?
再不行,你带回京城去审,也是一样的,何必在这里扫大家的兴致?”
贾琏的眉毛拧成了一个大疙瘩:
“姑丈有所不知,暗害姑丈的凶徒前日就已经拿住了。
我那时候也是一时兴头,当时就报给了皇上和太上皇。
我原想着,此等凶徒必然铁嘴钢牙,必不能轻易招认,都做了打算要带去京城。凭她是何方妖孽,那边自然有比我手段高明之人来撬开她的嘴。
不想,只用了五分手段,这凶徒竟然招供了。
可却是攀咬了在座的诸位,甚至,还有甄大人!
这若是不在这里当面问清楚、弄明白,到了京里,可还了得?”
在座诸人,顿时个个变了脸色,心惊肉跳。
有胆小的,已然吓懵了,呆若木鸡,状若离魂。
江春笙心下狠狠一沉,暗道“不好”!
随即又赶忙自我安慰:不会出事,千万不要慌!
下毒一事自己安排得极为隐秘,生前死后,都无迹可寻。
而且当他得知贾琏用计骗得林如海府里乱作一团之时,便连夜去找甄大人。
在甄大人的授意下,江春笙派人将自己府里的墨香爹娘,寄宿在学里的墨香弟弟,连带当年买卖墨香的牙婆都清理了个干净。
无凭无据,就是墨香反水,也一定要一推六二五,死不承认!
甚至,逼急了还可以反咬林如海和贾琏:教唆串通墨香,诬陷好人。
甄桓也先是一惊,随即是怒。
可恨这贾琏,事先早都设好了戏码,却故意由着自己刚才费力盘桓,拿自己当猴子耍。
第百九十五章 逼死你逼死你
“带上来吧,我亲自当面问个明白,大家安心。”
贾琏嘴角的冷笑,冻得一众心里有鬼的人瑟瑟不安,如芒刺在背。
偌大的大殿前院搭出的暖棚里,霎时一片死寂。
只听得远处风声,近处松声,声声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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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响,利儿动作干净利落,拖进来一个半瘫的女子。
那女子浑身上下干干净净,连腰里系的白绫细褶裙子都纤尘不染,但下半截身子瘫软如泥,口里堵着一颗巨大的麻核桃,又红又肿的双眼散乱无神,正是林如海家的丫鬟墨香。
利儿跪地向贾琏道:
“禀琏二爷,墨香带到。
她方才招供说,指使她的是盐商江春笙,因事关两淮盐商购买盐引之事,故此要她每日将瓷粉混入林大人饮食中,意图害死林大人,杀人灭口。”
贾琏沉着脸问:
“怎么还堵着嘴?这样还怎么问话?”
“回二爷,不用些手段,她不肯乖乖说实话。倘若此时就松开,怕她为避痛苦而咬舌自尽。”
“咬舌自尽?没那么便宜。
手段该用就用,不必有什么顾忌。”
听这个方才还谈笑风生的温和俊雅青年如此心冷如铁,众人个个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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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害我?江……江春笙!此事你作何解释?”
林如海脸色刷白,直盯着江春笙。
江春笙也脸色刷白,“咕咚”一下跪在地上:
“林大人明鉴啊,这女子无凭无据,胡乱攀咬诬陷小人,可叫小人就是跳进黄河里头,也洗不清了呀!
杀人偿命的道理,是人都懂,何况大人是朝廷命官,这等暗害大人的事情,小人是打死也不敢做的。”
甄桓一看贾琏动真格的,怕江春笙顶不住,便打着官腔道:
“哎呀,常言道:‘贼咬一口,入骨三分’。
只凭这女子红口白牙一句话随意攀咬,可难免会出冤案啊。
贾大人如今是顺天府知府,平素断案的时候,也不能只听一面之词不是?”
江春笙闻言,立刻明白,甄大人这是帮着自己抵死不承认的意思,也立刻顺杆儿就爬,言之凿凿:
“苍天可鉴,小人确确实实并不认得此女,也确确实实与林大人无冤无仇,断断不会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贾琏见他二人联手,抱定与自己打擂台,咬牙阴冷一笑:
“与林大人无冤无仇?或许是真的。
可为了掩盖‘预支盐引’的大窟窿,隐瞒那一千零九十多万两银子,没仇也有仇了。
我也不藏着掖着,明告诉你们,这是欠了国库的银子,你们说什么也得补上,这就是我此来的目的。”
江春笙听贾琏连银子的具体数量都说得清清楚楚,知道他是有备而来,一时不敢接茬,愣在当地。
甄桓见贾琏已经图穷匕见,当众揭开了盖子,也只得豁出去了。干脆一咬牙,决定抬出太上皇来压贾琏。
毕竟那些银子里的绝大部分都孝敬给了太上皇,又不是甄桓一个人全贪了。
于是甄桓阴笑道:
“‘预支盐引’的事情,太上皇他老人家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这是个为国为民的公事,并没有什么私情。
这些银子的去处,都在太上皇他老人家心里装着呢。
林大人、贾大人若不信,不妨亲自去向太上皇他老人家请教请教,不就得了?
至于贾大人说什么‘补上欠国库银子‘的话,我倒是不明白了,太上皇知道的事情,皇上会不知道?
该征的税银,都征收过了,要是如今再无缘无故地额外加税,这几万户盐商盐户,总共可是几十万人呢,要弄起民变来,那可是担不起的大事了,没得让贾大人辜负了太上皇和皇上爱民如子的一片心肠。”
这一番话,狠狠将贾琏和林如海堵在当地。
甄桓咬着牙一笑,慈祥的脸上,一派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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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阴着脸站起身来,一步步踱至甄桓面前。
甄桓死死盯着步步逼近的贾琏,只觉一股无形的威压也朝着自己正一步步压迫过来。他强忍着心中发颤,死撑着一口气,寸步不让。
贾琏冷森森盯着他,半晌,才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