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能看到我的梦境 第349节
可是,王保保还是力战到底,费了多少事?
假定咱不取北平,就和关中军决战,又是两线作战形势,胜负就很难说了。
朱元璋尽量避免两线作战,机动地争取主动,敏捷地利用对方弱点,转变形势,集中兵力使敌人处在被动地位,知己知彼,他在战略上是完全成功的。
朱元璋稍微思考了一会,才道:
“元朝末年,人君安逸不管事,臣下跋扈不听命,胡乱花钱,底下胥吏想尽主意巧取豪夺。
水旱灾荒,年年都有,闹得天怒人怨,到处反叛。
群雄角逐,割据地方。
咱没有办法,为了自救,才参加红军。
咱跟随当今陛下到了兵强地广,才东征西讨,削除群雄,开拓土地。
这时候,中国已非元朝所有了。
元朝皇帝如能小心不偷懒,不专讲享受。
臣下尽心做事,不贪污,不争权夺利,怎么会引起到处反叛?
又怎会造成天下割据分裂的局面?”
朱元璋洋洋洒洒的说了一通,吴卫摸着胡子没开口,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倒是王布犁哼笑一声:
“郭主事,此乃你一厢情愿的想法。”
“哦?”
朱元璋未曾想王布犁说的这般直接:
“咱也不是就只知道打仗的,怎么个一厢情愿了?”
“秦始皇是否勤政?”
“勤政。”
朱元璋颇为认同的颔首。
“丞相李斯更是以法治国,天底下有比秦律还要严苛的王朝吗?”
“没有。”
“可秦朝大一统后,就没有反叛的地方了吗?”
就算是大明也去除了不少剜掉膝盖骨之类的肉刑。
王布犁三连问让朱元璋再次沉默。
“当今陛下的律法制定的也颇为严苛,但这些年被惩罚的官员还少吗?
就我在县衙两年半的时间里,门口剥皮萱草的稻草人我看都更新了两个版本。”
“好好好,那是他们罪有应得,杀了他们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老朱也是个“文化人”,他经过十几年的熏陶,以及不断的努力学习。
他不但懂得经义,能写通俗的白话文,并且也能写诗。
作有韵的文字,能够欣赏、批评文学的优劣,即位后更加喜欢弄笔墨。
此时他说一些成语那简直是小道。
王布犁瞥着朱元璋道:
“郭主事,你所言杀了贪官污吏我也拍手称快,只是我想请问。
我方才反驳了你的论点,你能否提供新的论点,并不是要说什么杀贪官这事上。”
“什么意思?”
朱元璋没搞过辩论赛,对于手底下大臣吵架除了骂娘,就是扯着什么孔孟之道的辩论,他也不爱听。
王布犁叹了口气道:“郭主事,你的观点是只要皇帝勤政,官吏不贪污,就必定能够天下太平,所以我举例了秦朝来反驳你脑子里的一厢情愿。
你应该继续举证来证明你的观点,方才所言完全陷入了我的节奏当中,伱并没有提出有利于自己的证明。”
朱元璋捏着胡须,紧紧的皱着眉头,一副要夹死一群蚊子的模样。
“可是秦始皇他大肆建造阿房宫,长城,一丁点都不爱惜民力,也是胡乱花钱,所以才导致大秦各地皆有叛乱。”
“陛下营造中都凤阳发现不合适,不也是胡乱花钱,一丁点都不爱心民力的表现吗?”
啪。
朱元璋拍桌而起,指着王布犁瞪着他:
“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王布犁却是单手指着朱元璋,侧头对着吴卫笑道:
“吴知县,他这么激动,这么大声做什么?
难不成营造中都这个主意,是郭主事给陛下出的?”
“哈哈哈。”吴卫也打了个哈哈笑:“郭主事,就事论事的辩驳,如何能气急败坏,未免也太缺乏风度了。
我倒是觉得驸马说的有道理,更何况当今陛下也是同意放弃营造中都,才准备把南京城定为京师的。”
其实在吴卫看来郭主事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的表现。
皇帝都承认自己错了,你一个小小六品主事还为天子叫屈。
你丫叫的着吗?
难不成是想要通过王布犁这里,让你在天子那里得到重视?
别想了。
吴卫觉得王布犁根本就不可能给谁在天子那里走后门去。
朱元璋甩了下衣袖:“咱只是愤慨你堂堂驸马,竟然会这样类比天子。”
“郭主事,我岳父他能夺得天下,正是因为能够听取众人的建议,才从群雄逐鹿当中脱颖而出。
而不是像张士诚、陈友谅一样只喜欢听奉承的话。
这大明天下若是连我这个女婿都不敢同他说实话,那底下的臣子将来就更不敢同他说实话了。
所以就算是这番话在我岳父面前,我也照样敢说!”
朱元璋又重新坐在椅子上,他不得不承认,王布犁说的在理。
可怎么听都像是先给了他一巴掌,又不紧不慢的给他颗甜枣。
这一般都是朱元璋驾驭臣子的套路,今日怎么还攻守互换了呢?
朱元璋登基后,很少能听得进去劝告了。
洪武四年灭夏,十四年定云南,二十年取辽东,事前都由他自己决定战略,制敌决胜。
事后的绥靖建置,也完全用手令指示。
诸将不过奉行命令,完成任务而已。
大大小小的事务,一定亲自办理,天不亮就起床办公,一直到深夜,没有休息,也没有假期,更谈不到调剂精神的娱乐。
因为照习惯,一切事务处理,臣僚建议,都用书面的奏章,朱元璋成天成年看奏章。
有时也难免感觉厌倦,尤其是卖弄学问经济、冗长不中肯的报告。
但他全都努力克服,并且几十年如一日的坚持下来了。
你就说他是不是个狠人吧?
朱元璋是赤手空拳起家的。
除自身外,三个哥哥和几个堂房兄弟,都在壬辰那年死去。
父系亲属只有亲侄文正一人,真是“门单户薄”。
母族绝后,妻族也死绝了。
到朱文正抑郁而终后,诸子幼弱,基业还未稳定,孤零零一个人。
朱元璋高高在上,找遍周围,没有一个人可以寄托心腹的。
他得撑持着,时刻警戒着,提心吊胆,不让别人暗算他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家业。
朱标那个时候岁数也不大,一旦老朱故去,他很难压制住那些骄兵悍将。
正如朱元璋自己个驾着独木船,水把他的独木船冲得团团转。
几十年到不了岸。
故而朱元璋看着水是敌人。
礁石是敌人。
连天空飞过青雀还他妈的是敌人。
谁都要害他!
都在讥笑他、讽刺他!
朱元璋从得了大权,做了皇帝之后,害了高度的紧张病、猜疑病、恐惧病。
他害怕这是一场大梦,一觉醒来就全都失去了。
他担心自己还是过去的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的朱重八。
是那个要饭受人白眼的流浪和尚,而不是现在大权在握的皇帝朱元璋。
早年朱重八过的是衣食不足的穷苦生活,中年在军队里白刃短接的紧张生活中,抓住了权力。
四十岁以后,朱元璋把全副精力放在处理事务,防备假想敌人上位,夺了他的天下。
除了体力消耗之外,加上无数妃妾的宫廷生活,再加上对人对事的极度不安,朱元璋的精神永远集中在怎样保住自己置办下如此大的家当问题上。
待到朱元璋的妻、子相继逝世,更是加剧了他这种恐惧感。
一种再也没有人可以依靠,没有安全感围着他。
可以说朱元璋再也没有了任何人,可以听他说说心里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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