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汉大司马 第548节

　　霍范不急不躁，说道：“凡率军跨桥渡河者，需察河岸之情形。今戴陵之所为，不足为奇，当耐心候之。”

　　行军中防备半渡而击属于将帅们的正常操作，霍范将兵马布置在马陵的北面隐蔽处，为得就是防止戴陵派人搜索马陵的南面。

　　不知过了多久，斥候陆续来报，说道：“敌军即将渡河！”

　　……

　　“敌军骑卒为先！”

　　……

　　“敌军步卒即将过河！”

　　听到此处，霍范纵身上马，与唐咨分领千人骑卒，从马陵的左右绕行而出，逼向正在渡河的魏卒。

　　因路程较长，霍范先是率骑卒策马缓行而进，四千只蹄声清脆可闻，前排骑卒高持矛槊，千骑呈三列展开，远远观之犹如移动的长林。

　　海曲水两岸，魏军步骑根本没料到会有伏兵，已渡河的魏军步骑未有列阵而是呈五列队形，朝着东北方向的海曲城挺进。

　　未渡河的魏军步骑在将校的催促声中排成整齐的数列，在南岸桥口等候排队渡河，象征戴陵的旗帜亦在南岸。

　　南北两岸不少的魏骑因跋涉一日，从马上下来，牵马而进，毫无察觉到汉军的伏击。

　　当看见汉骑成横队形势从马陵左右两侧展开时，魏军这才明白他们被汉军伏击了，随即陷入紧张、魏军、惶恐当中。

　　率先反应过来的魏军军官疯狂策马奔走，疯狂呼喊魏骑列队备战，让步卒赶忙持矛列阵，然魏军想在渡河行军行进中列队，又岂是那么简单？

　　戴陵被留在南岸，其金鼓系统自然不在北岸。加之渡河行军过程中，许多部、曲、屯建制被切碎，注定了魏军很难在短时间内列阵迎敌。更别说有些军士根本不知自己该怎么做，即便有提醒敌袭的号角声。

　　戴陵驻马在河南，望着不断变化速度的汉骑，神情中既有对汉骑伏兵的震惊，亦有对未过河的着急，更有对敌军进攻的慌张。

　　魏军在仓促的备战，霍范、唐咨可不会给魏军时间，在相继吹响号角后，千骑各以三队形势展开。即前、中二队皆三百人，后队汉骑有四百人。

　　第一列骑兵冲击，他们的任务是击溃混乱的魏骑，而后从左右撤回整队，让出空间给二队骑兵冲锋。

　　第二列骑兵陷阵，他们沿着第一列骑兵的缺口冲入，将原本处在行军队列的魏军杀穿，而后在左右撤回整队。

　　第三列骑兵由霍范亲自带领，有两列骑兵的连续冲击，第三列将能彻底打乱魏军建制，让他们深陷混乱当中。

　　在第三列骑兵冲锋后，原先第一、第二两列骑兵在整队之后，重新寻找薄弱点切入，彻底完成对北岸魏军的击溃。

　　南汉早期虽不以骑卒见长，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汉军骑兵战术早已与时代接轨，骑卒水平不弱曹魏骑卒多少。

　　第一列汉骑为军中最为勇猛者，其如狼似虎，凶猛直冲魏阵。

　　魏军稍微有了反应，数十支箭矢破空。然稀稀落落且无精准度的箭矢，伤不到骑队分毫。

　　在魏军箭矢反击之后，声势浩大的汉骑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入魏军队列中。缺乏阵型的魏军得见汉骑，未待骑兵入阵，则就带着自己财物，一哄而散。

　　其中有几名颇有勇略的魏骑尝试反击，然汉骑未持久作战。而是由内向外回收，沿途砍杀阻挡的魏卒，迅速的折返了回去。不待魏骑反应过来，迎接他们的是第二列汉骑。

　　第二列汉骑不及首列汉骑敢战，但有了首列汉骑的冲锋，径直顺势冲了进去，将那些试图顽抗的魏骑杀死，而后砍杀那些之前散逃的魏卒。

　　出乎意料的是，不用三列汉骑出马，二列汉骑这一波冲锋，竟以摧枯拉朽般的形势，纵穿了魏军队列，而后回旋左右，便将魏军队列彻底搅碎。

　　统率第三列骑卒的霍范大喜不已，当即更改方案，手持长槊，喊道：“追寇！”

　　因不少汉骑见魏军已是溃散，在霍范率队冲锋时，所有人似乎都悍不畏死，骑队中竟无一人落后，比首列骑队更凶猛的气势冲锋，这让魏军愈发胆寒。

　　“万胜！”

　　唐咨、霍范率八百骑冲锋，纵声喊杀，其声势骇人！

　　南岸的不少魏卒隔岸观战，亲见汉骑三纵队冲锋，一势比一势高也是不由脸色惨白起来，更别说北岸亲身经历冲锋的魏卒。

　　随着首列、二列的骑卒再次投入战场，周旋往回，箭射矛戳，北岸两千多名魏卒当场崩溃，无建制的四散奔逃。四条腿的惶恐而逃，两条腿的跪地而降。

　　见北岸局势已是一边倒，戴陵从最初的不知所措中反应过来，亲率南岸魏军扎营，决意晚上趁机渡河。

　　见状，霍范命唐咨追杀魏军败卒，而他率千骑屯马陵，以防魏军突然渡河！

　　(本章完)

第681章 北入青齐

　　当夜，戴陵让小股部队趁夜大造声势，吸引汉军注意力，而他舍弃辎重，率兵从上游偷渡而逃。

　　天明之后，霍范率骑兵追击。戴陵列骑下阵，欲与汉军野战，结果被霍范再次击败。戴陵率数百骑卒逃入琅琊邑，向驻守诸城的孙礼的求援。

　　琅琊邑为齐桓公所建，位于齐南防线的东段，其之任务封锁齐东旁海道。且因琅琊邑修建在半岛上，拥有可供船只避风停船的港湾，沿海往来的舟舸多会至此停泊，故琅琊邑在和平时期甚是繁华。

　　琅琊邑在诸城之东，二者距离不过百余里。今戴陵逃至琅琊邑，向孙礼请求援兵，欲想阻止霍范打通旁海道。而后以琅琊港为基地，长驱直入齐东。

　　霍范晓得戴陵意图，当即率兵至琅琊邑外下营。与此同时，诸葛诞奉命乘舟沿岸而进，依照他与霍范的计划，率舟舸先至琅琊港，留下四千步卒与霍范。

　　为了速通旁海道，诸葛诞乘舟扬帆而进，绕过琅琊邑，直取不其。因不其远在后方，对诸葛诞的突然来袭无备，县长畏敌之下献印归降诸葛诞。

　　诸葛诞被霍峻拜为东莱太守，其入驻不其之后，因考虑到深处敌境，一边加固城墙以防不备，一边派人招降周边城邑。

　　在短短几日之内，戴陵劫粮先胜，然因被霍范抓住战机，抄道追破之，当下穷守琅琊，向孙礼请兵救援。霍范、诸葛诞、唐咨三将率万人水陆并进，仅差琅琊邑，便能打通旁海道。

　　与此同时，戴陵的求援信也送到诸城，而收到书信的孙礼却无法抽身救援戴陵。非是孙礼不愿救援，而是他不敢发兵救援。

　　之前有言，从徐州入齐通道有三，东为旁海道，中为诸城道，西为穆陵关道。

　　今旁海道有危，孙礼本应发兵救援。但霍峻所率大军在莒县，距诸城仅二百里左右。孙礼一旦分兵救援，是否能解救出戴陵未知，就担心诸城兵力减少，霍峻会出轻兵奔取诸城。

　　在救与不救之间，孙礼左右为难！

　　若是不救戴陵，出入齐东的旁海道可能会失守；若去救援能否解围未知，反而会让诸城被霍峻所夺。

　　孙礼考虑良久，先是写信与戴陵，让其坚守城邑。而后派人将消息报与孙权，由督帅孙权判断决定。

　　在孙礼传信与孙权的同时，位于莒县的霍峻率先收到霍范将戴陵包围琅琊的消息。

　　莒县，汉军大营。

　　大帐内，霍峻正与从琅琊郡赶来的刘基论事，蒋济、徐盛、庞德等汉军高阶武将亦是在列。

　　“海运粮辎被劫，今兵粮略有缺乏，但凭昔日储备尚可支之。转入秋冬，为防海粮被劫，还需早作打算！”霍峻说道。

　　说着，霍峻看向侧手向的刘基，问道：“今琅琊、东海二郡如何？”

　　刘基沉吟少许，说道：“禀都督，春时赈济百姓，送以春苗。数月以来，魏军虽有袭扰，但二郡仍安。军屯民耕，田亩皆得劳作，待麦稻产出之后，当能就地供给大军。”

　　顿了顿，刘基补充说道：“不仅琅琊、东海二郡可供大军，淮南之广陵郡，今岁风调雨顺，其所出之粮亦可供与大军。基南引江左之粮，北收徐淮之麦，足以保大军粮辎充裕。”

　　“至于庞豫州所部，其兵食淮西之粮，足以有余！”

　　“善！”

　　霍峻甚是满意，笑道：“今有敬舆为孤督粮，孤无大忧！”

　　大军粮草问题由顾雍、刘基二人负责协调，顾雍在江左筹粮，刘基负责运粮。故今下海运之粮出了问题，除了追究朱明运粮有失外，还要询问刘基后续粮草计划。今有了刘基的保证，霍峻才能放下心来。

　　“今豫州王凌、徐州吕虔，不知有何动静？”霍峻问道。

　　“启禀都督，吕虔固守彭城，加固城隘，据守不出。王凌除派兵袭扰粮道外，则就在豫州练兵，广募壮士，其志不小。”俞韶答道

　　霍峻微蹙眉头，说道：“王凌屯兵居上，与孙权呼应，兵锋直指沂沭，当为我军之患。我军如欲趋齐，不可不忧王凌袭出开阳。然以今下之情况，我军唯有先取齐，方能回击豫州。”

　　别看霍峻带了十几万大军北伐，但因王凌、吕虔二人在北屯兵，霍峻分出不得不分出半数兵马布防。

　　如自下邳到莒县六七百里之间，汉军驻守的营垒多达十八座，既有为保障通道通畅所设，又有为了转运兵粮所筑。

　　故以当下兵马分布来看，霍峻一直是在用五、六万人进攻青齐，而非真正的十几万大军。

　　“都督，不知少将军兵马动向如何？”刘基问道。

　　霍峻摇了摇头，说道：“士载出兵旁海道，率骑追击戴陵，至今未有军报送至，不知胜负如何！”

　　刘基以为霍峻为霍范担心，说道：“少将军胆略俱全，今出奇兵追击，必有所得，还望都督宽心！”

　　“孤不为士载忧，而恐戴陵北归，据守险峻，阻我军北入齐东之道。”霍峻说道。

　　霍范是霍峻以精英教育培养出来的孩子，从小接触军事，不仅擅长兵法，且是精通骑术。今率骑卒追击戴陵，纵无法取胜，亦能靠武力自保。

　　反而霍峻为突然杀出的戴陵头大，今下如果让戴陵全身而退，令魏人得知霍范出兵旁海道的消息。孙权大概率会向旁海道增兵，以封锁旁海道。而旁海道一旦被封锁，霍峻就必须重新想办法绕过穆陵关入齐。

　　在霍峻与左右聊天时，侍从领着候骑入帐来报，说道：“大司马，少将军遣骑来报！”

　　“仆拜见大司马！”候骑行礼问好。

　　霍峻精神一振，问道：“少将军可有追上戴陵？今旁海道情形如何？”

　　候骑面对霍峻的询问，虽有些紧张，但能条理清晰回答，说道：“禀大司马，少将军率部截抄小道而进，在海曲水半渡大胜戴陵。今戴陵率数百步骑逃入琅琊邑，少将军率步骑五千余众围之。”

　　“东莱太守诸葛诞奉少将军之命，乘舟直取不其。料不其少兵寡备，诸葛太守当能取之！”

　　说着，候骑想起霍范的叮嘱，说道：“少将军忧诸城孙礼得闻戴陵被困消息，会出兵琅琊解围。或是孙权听闻旁海道有失，将会派兵东进，望大司马知之！”

　　“善！”

　　听到候骑所报的消息，霍峻忍不住笑了出来，说道：“贼军本欲劫粮，以断我军辎重。岂能料我军奇出旁海道，夹道而击之，重围贼寇。”

　　霍峻谓左右，笑道：“如戴陵固守城阳，少将军北上，多会被其所阻！”

　　从事后来看，戴陵此次南下算是间接助攻汉军。如果他和孙礼固守城阳，霍范走旁海道北上，二者依托城池防御，其之胜负未知。

　　然偏偏戴陵主动出击劫粮，劫粮虽是成功了，但可笑的是，戴陵却因携带过多辎重被霍范夹道追击，最终兵败穷守琅琊。

　　蒋济捋须沉吟，说道：“都督，孙礼虽是坐镇诸城，但因诸城之重，其必不敢亲解琅琊之围，唯有上报与孙权。今孙权得闻消息，纵有固守之心，但因齐东动荡之故，亦不得不率兵离关。”

　　言语中，蒋济语气激动，拱手说道：“孙权拒守不战，令我军受阻齐南。而今率兵东出，无险关可用，此为都督用武之机，万不可失之！”

　　霍峻摸着小胡子，沉吟说道：“孙权非无谋之辈，今旁海道有危，孙权或会出兵，但断不会轻易与我军野战。”

　　继而，霍峻看向挂在帐壁上的舆图，说道：“孙权从穆陵出关，可经诸城至齐东，然亦可从渡潍水至齐东。我军如欲与其野战，唯翻山越岭至诸城。如诸城不得破，我军不得入齐。”

　　“诸城临河而建，外有河沟，内有坚墙，不可轻图。且守将孙礼，骁勇善战。今孙礼守诸城，我军欲破则难。诸城不得破，则何能至潍水，与孙权邀战！”

　　当下情况有些复杂，经戴陵这一折腾，旁海道虽是打通了，但诸城大道未通。

　　孙权率兵平齐东，可以绕过诸城的用兵，而非必须要经诸城。霍峻如果想进入齐地，若不走旁海道，唯有出诸城。但诸城有孙礼坐镇，又岂是那么好打？

　　如果霍峻打不下诸城，那么齐东战场形势很容易发展成霍范、诸葛诞以偏军对上孙权的主力。

　　听这么一说，蒋济也发现了自己考虑有所纰漏，孙权不可能主动和霍峻大军野战，其必然会利用诸城阻击霍峻，而他将亲率大军东进齐东。

　　“必须想办法让孙权引兵至诸城！”蒋济蹙眉忧思，说道。

　　“有何办法？”

　　徐盛说道：“诸城城高河宽，孙权如若不理，我军短时之内，绝无破城之希望！”

　　霍峻看向攻城督张奋，问道：“破诸城难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