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机南北朝 第77节
安抚是安抚的做法,镇压是镇压的做法。
因为没有太后旨意,尚书台内的尚书们也无法达成共识,也没人敢于离开尚书台去面对愤怒的羽林。
眼看著咒骂没有回应,愤怒的羽林们开始从地上捡起石子,向著尚书台的屋檐门窗投掷而去。
其他士卒看著同伴的动作也开始纷纷效仿,用瓦石击打尚书台,这些瓦石落在尚书台的琉璃瓦上,发出钟罄一样的声音,砸在门窗上又像是急促的军鼓声,让尚书台内更没人敢出来。
看著太阳已经从正午的位置落下,苏泽吸了一口气走到前排,对著众羽林说道:
“诸位!”
众人看向苏泽,自从入幕选锋以来,苏泽在羽林中声名鹊起,不少人都认识他。
随著羽林们逐渐安静下来,苏泽说道:
“排抑武人,又非朝堂公论,大家围在尚书台又有什么用呢?”
苏泽说完,众人纷纷议论起来,对啊!张仲瑀上书,又不是尚书台上书,围著尚书台到底是干嘛呢?
苏泽又说道:“朝堂也没有通过张仲瑀的上书,我们又何必在尚书台闹呢?”
这下子点醒了众人,也不知道是谁喊道:“苏旅帅说得对!去张府!”
“去张府!”
从侯刚府上拉出来的牛车开始转向,身披大氅的侯渊绝望的看了一眼苏泽,他就像是一座泥塑的佛像,他被愤怒的羽林士卒们抬著前进,全然发不出一点声音。
别说他已经被毒哑了,就算是他还能说话,他也不敢出来说话。
你没看到尚书台那些公卿都没人敢出来说话吗?
可是侯渊也明白,如果事后朝廷秋后算帐,自己就死定了!
他大脑从来没有转的这么快过,可是他已经被士卒们牢牢围在牛车上,根本动弹不得,连跳车求生的机会都没有。
牛车掉头,鲜艳的红氅引导著羽林士卒们离开南衙,向著司徒张彝家的府邸而去。
苏泽却没有离开,他留下了屯骑营的士卒,命令他们守卫尚书台,又越过尚书台前的都水桥,走到了尚书台的宫阙前。
都水桥是尚书台尚书们才能走的桥,苏泽对著紧闭大门的尚书台内喊道:
“屯骑营旅帅苏泽在此,请诸公安心!”
说完这些,苏泽也不管尚书台如何回应,他大马金刀的站在了都水桥上,分配屯骑营的士兵守住了通往尚书台的道路。
等苏泽完成了这一切之后,看著逐渐远去的羽林们。
也有一部分羽林冷静下来,悄然来到了苏泽的队伍中,苏泽也不管他们是哪个营的,都分配给他们值守的工作。
苏泽已经得到了本次羽林之乱中最大的好处,那些羽林们能不能和前世历史上那样攻破张府,打死张彝父子,就不是他考虑的事情了。
穆少游已经要疯了!
从他带领材官营冲出营地的那一刻,他绝对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看守材官营的都官曹卫没有阻拦他们。
看守洛阳城门的城门尉没有阻挡他们。
看守南宫城门的禁军没有阻挡他们。
甚至来到了尚书台前叫骂,都没有人站出来阻挡他们!
刚刚不是苏泽站出来,这群愤怒的羽林还要干什么?裹挟著他去攻打北宫门吗?
穆少游知道自己已经犯了灭族的大罪,他抬起头看向那个鲜红的大氅。
对了,还有侯渊!
侯渊是材官营旅帅,是自己的上司!
只要侯渊在这里,自己就是从犯!
穆少游连忙吩咐自己的亲信,一定要牢牢的控制住侯渊,绝对不能让他逃脱!
羽林们从南衙出来,又重新回到铜驼大街,这次他们冲向了司徒张彝的府邸。
张彝的府邸在洛阳很有名,占地面积极大,府邸边上的沙门寺是张彝出资兴建的,沙门寺的白塔很醒目,不少洛阳人都会去沙门寺祈愿。
夕阳西落,残阳之下,数千羽林向著司徒张府沉默前行,但是他们的怒火已经憋了一天,马上就要迎来爆发之时。
——
张仲瑀在司空府别院醒来,他推开趴在自己身上的侍女,看著宴厅内七倒八歪的宾客们,回想起昨夜通宵达旦的服丹畅饮,接下来的事情就迷离梦幻了起来,最后只剩下极乐之巅的感觉。
那封投机性极强的奏章过后,张仲瑀一下子成了洛阳的明日之星,世家大族弟子们不吝啬对他的夸赞,他们是从心底里看不起那些武人,张仲瑀可以说是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卧病在家的父亲张彝也将自己喊到病榻前,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并说自己兄长张始均的老丈,吏部尚书崔亮也派来带信过来,崔亮在信中“埋怨”张彝明明有两个好儿子,却一直将张仲瑀藏著,并且暗示吏部下一次选官的时候有几个好位置空缺,会帮助张仲瑀运作一二。
张彝也表示等长子张始均出征冀州后,会将家族在洛阳的事情交给张仲瑀处理。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父亲身边的亲信管事冲进了宴厅,他对著张仲瑀说道:
“小郎君!君伯让你速速返回司空府!”
这个亲信管事姓焦,是父亲身边的老人,曾经随著父亲在秦州平定羌乱,拒绝了朝廷军职封赏,追随张彝成为张府的管事。
张仲瑀连忙问道:“焦叔,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小郎君,快点和我走吧!”
张仲瑀见到焦叔严肃的表情,只好套上衣服向宴厅外走,他看到府上的精锐护卫都手持武器,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妙。
原本别馆和司空府是相连的,但是张仲瑀为了防止父亲知道自己服丹宴饮,在别馆和司空府之间砌了一面高墙。
焦叔带著张仲瑀来到高墙前,张仲瑀刚刚服散,全身皮肤十分的敏感,在墙上攀爬了一下就开始喊疼,护卫他的府中侍卫只能停下来,焦叔叹气一声道:“走后院的门绕回去!”
就在这个时候,示威的羽林已经来到了司空张府的门前,士卒们开始叫骂,并且对著张府的大门扔石块。
但是张彝的态度十分强硬,司空府的墙内伸出长弓,将靠近司空府大门的两名羽林当场射杀!
张彝让人将他从病榻抬到了前院亲自督战,他手下的侍卫一部分来自冀州老家的良家子,一部分来自他在秦州担任刺史时候收服的羌人,前者忠诚后者凶悍,加上司空府的院墙坚固,张彝有信心等到朝廷派兵来平叛。
朝廷中的重臣一向看不起禁军,张彝在关中平定过羌乱,也是领过军的人,这些羽林连武器都没有,只要冲不进府内,那就是安全的。
朝堂再这么迟钝,也会派兵来平定这场过家家一样的叛乱的。
司空府门口,当见了血之后,事件的性质已经变了。
从禁军入城,再到包围尚书台,这一路上其实都没有死过一个人。
在没有血之前,这还只是一场讨要“说法”的游行,但是在见了血之后,藏在羽林士卒心底的野性终于被点燃了。
就连侯渊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此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他绝望的东张西望,试图寻找出路。
猛然间,他见到了被焦叔和一众家丁保护的张仲瑀,潜藏在心中的仇恨升腾起来。
是谁害的自己落到如此境地?禁军要向张家讨要说法,为什么要让自己死?
事情是你张仲瑀挑起来的!
侯渊说不出话,用尽全身力气指向从别院中出来的一行人,疯狂的打著手势。
一直看著侯渊的穆少游也看到了张仲瑀一行人,他虽然不认识张仲瑀,但是看他从别馆出来,还穿著华丽的衣服,对著手下喊道:“那边有人出来!抓住他们!”
羽林士卒们立刻冲上前,焦叔虽然武艺不错,但是也挡不住这么多羽林,张仲瑀此时还浑浑噩噩,并不了解外面的情况,他连忙大喊道:“你们是什么人!我乃张司空之子张仲瑀!”
挥拳的羽林停下来,张仲瑀还以为自己的威吓起来效果,他得意的说道:“快送我回府,我免你死罪!”
那名羽林狞笑一声:“原来你就是张仲瑀!打就是张仲瑀!”
第114章 混乱的血色阶梯(4k)
张仲瑀本来就五石散未消,皮肤非常的敏感,一拳一拳的砸在身上,彻底将昨夜迷梦砸碎了。
他如今张著嘴想要求饶,却只能发出凄惨的嚎叫声。
不多时,张仲瑀就活活的疼晕了过去,但是围殴他的羽林依然不解气,拳头如同雨水般落下,很快张仲瑀就如同死狗一般死在了墙角边。
看到张仲瑀身死,侯渊心中勇气了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他明白自己没有退路了,干脆的抢过身边士卒手里的火把。
侯渊看著高大的司空府,太阳已经落山,他又看向司空府后院还没来得及关上的侧门,立刻冲了过去。
而侯渊冲上去了,营司马穆少游也跟著号令士卒冲上去。
有两人带头,禁军们疯狂的冲入司空张府,接著就有士卒抱著木柴一起冲进府内,开始随著侯渊一起放火。
禁军冲入府内,把守府内的府卫再有士气,终于也撑不住了,毕竟府外是数倍于他们数量的敌人,而府中卫士也是没有甲胄的,就算对方没有武器,一人一拳也能把自己揍死。
这些普通禁军们,看到司空府内华丽的亭台楼梯,心中更加生气。
禁军遂便持火把火炬,以杖石为兵器,直造司空宅第,点燃了司空府内的建筑。
在前门看守的张彝见到后院失火,本来还准备组织身边的卫士再战,却没想到身边的已经散了大半,而已经杀红眼的禁军也已经冲到了前厅。
此时穆少游也已经杀红了眼睛,他夺过了司空府卫士的刀刃,愤怒的禁军士卒一哄而上,将张彝身边最后几个忠心的家奴砍翻在地,最后拖著张彝来到堂下。
张彝早就已经老病,被穆少游拖著,发出求饶声。
穆少游看著张彝身上的锦袍,原来这公卿大臣的身子也是肉长的,被打疼了也会喊疼,也会求饶。
穆少游放下刀刃,拿起地上一块木板,用木板仗打张彝的身体,疼得他在地上翻滚起来。
而更多的士卒也加入到了这场暴力的盛宴中,等到张彝被打得气若游丝,穆少游又拿起火把,点燃了明堂,将张彝扔入其中。
陈留公主府上的高楼上,看到司空府火光冲天的陈留公主,拍著手说道:“著火了,闹大了!”
——
北宫中,负责宫廷护卫的护军将军、江阳王元乂,负责宫禁宦官的大长秋刘腾,跪在胡太后的御座前,负责郎卫的左卫将军侯刚被反缚双手,被两名甲士押著跪在一边。
江阳王元乂说道:“太后,白鹭曹传来消息,作乱的禁军,在,在材官营旅帅侯渊带领下,已经攻入张司空府上,如今司空府著火,张彝父子生死不知。”
隔著珠帘,胡太后脸上满是慌张的神色,这次禁军作乱比上次永宁寺遇刺还让她六神无主,这让她身处于禁中也没有安全感。
珠帘外的元乂和刘腾,是如今胡太后最信任的人,她询问道:
“江阳王!禁军之乱要如何平定?”
其实从禁军入洛阳的时候,胡太后就问过这个问题了,当时的元乂的回答是“谨守宫门,防范宫变”。
当时元乂这个回答,就是要等禁军闹出更大的乱子,后面才能借此来攻击清河王元怿。
如今禁军已经闹出大乱,自然到了让这场闹剧收场的时候了。
江阳王元乂给出了他就已经想好的处理方法说道:“诛杀首恶,宽宥从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