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怪谈 第78节
刘桃子走进来,众人赶忙起身行礼,有散吏上前禀告:“游徼公,那人还是不曾开口。”
刘桃子点点头,他领着田子礼走进了那屋里。
陆占善坐在屋里,身上的血迹都已经凝固,有医者为他处理了身上的伤口。
他低着头,眼神呆滞,直到听到开门声,方才惊了一下,赶忙看向了前方。
刘桃子站在他的面前,正审视着他,眼里带着莫名的光。
看到刘桃子,陆占善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格外复杂。
只怕是陆占善此刻都说不出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为了击倒面前这酷吏,他制定了详细的计划。
他甚至做好了应对风险的准备。
可他实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陆占善的胸口传出阵阵剧痛,他被砍了一刀。
他甚至都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砍自己,只是想要看到自己疼痛?
看着发呆的陆占善,刘桃子缓缓坐在了他的面前。
“说说吧,是谁杀的人?”
陆占善的嘴唇抖了抖,却并没有说话。
刘桃子还不曾开口,身后的田子礼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笑声却刺激到了陆占善,他猛地抬起头来,“你笑什么?!”
“我平日里只道是那些耕地挑粪的才怕权贵,不敢轻易开口伸冤,不曾想到,原来这城中富户,也是如此啊”
陆占善浑身都在颤抖,“你胡说八道什么.我.”
陆占善想要解释些什么,可他发现,自己无从去解释,有这么一瞬间,他就明白了城里的那些泥腿子的想法。
有冤情吗?!
有!!天大的冤情!!
自己请人好吃好喝,竟是被对方大开杀戒,就是自己,也只是侥幸活命!
可敢给官府说嘛??
说了那便是死。
城里谁敢去管慕容家?
高长恭才是个县公,人慕容俨是个郡公啊!
就算是宗室,也也有高低贵贱之别,若你是当今陛下的儿子,那慕容俨倒是该过来磕头,可你只是个先帝的儿子,还不是母族高贵的那种。
倘若自己现在告知了实情,刘桃子敢不敢去拿慕容广,这陆占善并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己一定会死。
陆占善缓缓闭上了双眼,不再说话。
刘桃子也不耽误时日,带着田子礼走了出去。
“兄长,这城里能将陆吓成这般模样的人可不多啊”
田子礼眯起了双眼,“他毕竟是官吏,袭击官吏是重罪,到底是谁让他如此害怕呢?”
走在路上,田子礼隐隐约约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劲。
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人一瘸一拐的闯进了府内。
长孙迦叶的脸色凝重,快步走到了刘桃子的面前。
“出了大案?”
“嗯。”
“不该啊怎么会呢?”
长孙迦叶的额头紧缩,这城里出了如此凶悍的酷吏,怎么还有人敢作案呢?
难不成就是冲着这位酷吏来的?
他当即开了口,“我要进去自己审问,定要撬开此人的嘴,我给你一天的时日,定要查清事情的原委!”
“唯。”
刘桃子当即带着人离开了此处。
刘桃子骑上了快马,迅速离开,田子礼纵马跟随,“兄长?我们这是去哪里?!”
“陆府。”
桃子飞奔在街道上,县兵似是被调动,四处都能看到他们在聚集,开始驻守道路的交叉口。
这表示城里开始戒严了,再也不许任何人进出。
刘桃子因为木匠的事情而去过陆府,而那些守着交叉口的甲士也不敢阻拦他。
他就这么一路冲到了陆占善的府邸前,跳下马来,还不等田子礼上前叩门,院落大门就缓缓被打开了。
一个黑矮的男人从门里走出来,此人穿着朴素,留着山羊胡,眼神温和,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
他抬头看到刘桃子,笑吟吟的行礼拜见。
“刘游徼。”
拜见之后,他便转身钻进了一旁的马车。
田子礼正要上前拦下,刘桃子却抓住了他,摇摇头。
刘桃子跟田子礼闯进了府内,那奴仆倒也识趣,没有多说什么,一路将刘桃子带到了最里屋。
陆老翁此刻坐在上位,脸色呆滞。
看到走进来的两个人,陆老翁仰起头来。
“是我儿子杀的。”
第67章 第五位宾客
烛火摇曳,将几个人的身影照的扭曲。
长孙迦叶坐在上位,脸色阴沉,在烛火的照耀下,他的脸不断的变幻,似是恶鬼。
“陆老头指证自己的儿子,谋杀众人。”
“陆占善到现在为止,竟还不曾开口说话。”
“县城之内,最是富裕的地方,有一十三人横死在宴席之中,有一个人受伤逃出。”
“可我们竟是不知是何人所为??”
长孙迦叶看向了一旁的刘桃子,满脸的不可置信,“我们在战场都能知道谁是谁杀的,你们这是什么地方??”
初次从军中返回地方的长孙,此刻当真是无法理解。
这还是天子脚下嘛??
刘桃子一脸的平静,他说道:“我派人四处打探过了。”
“他们这次宴会,很是隐秘,不曾告知他人,那曹老翁家还有其余家奴,分在各地,可他们都不知道他们家主这次设宴的事情。”
“他府内那些都是他最亲近的心腹,而这些人全部都死了,包括他的两个孙子,儿媳,妻。”
“他府里有三人是外来的,是来赴宴的。”
“除却陆占善外的其余两人也都死了。”
“我问过他们的家属,据他们的家人说,他们外出之前只说有事去曹府,不曾告知其他。”
“而从宴席的配备来看,应当还有一位客人,也便是第五位客人,而此人却消失不见。”
长孙当即红了眼,“刘游徼,你且将那陆占善的阿爷一并送到我的屋里,我当初也曾审讯过蠕蠕人,突厥人有些手艺,那陆占善能忍,我不信他阿爷也能忍!!”
此刻,长孙面前坐着四位小吏,除却刘桃子,其余几个人都变了脸色。
县书干看了看周围,低声说道:“长孙公,我觉得,既然有人认了罪,其实就没必要去查这什么第五位宾客。”
“就以陆占善杀人来结案,是最妥当的。”
长孙皱起了眉头,“你想劝我去糊弄高县公?!”
县书干吓得一個哆嗦,“岂敢!”
“只是,这如何能算是糊弄呢?刘游徼称有第五人在场,可实证呢?不过是猜想而已。”
“有五个酒盏,五个空碗,那就一定会有五个客人嘛?”
“相反,陆占善的父亲可是指证了他作案,陆占善若不是凶手,他为什么不去指证真正的凶手呢?说不出话来,他便是有巨大嫌疑的!”
“我认为,可以审问陆占善,但是要审问他为何杀人,不是审问那第五个人。”
这位书干语速极快,给长孙都说愣了。
又有主记室史说道:“长孙公,我也觉得王书干说的很对这追查案件,其实就是要找个凶手而已,若是一直追查,怕是不妥。”
又有人点头附和。
这些都是县衙老吏,对他们来说,真凶不重要,查案不重要,甚至结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如何保全自己的性命。
本来死的那些就不是什么小人物,何况里头还涉及到一个陆占善都不敢轻易泄露的存在。
这还查什么案?赶紧想办法保命吧!
众人都是这个想法,长孙板着脸,一言不发。
“知之留下,其余人离开。”
诸吏纷纷起身,没有半点的不悦,各个都像是得了解脱,很是敏捷的离开了这里。
长孙看着这些人逃走,脸色更差了。
他看向了刘桃子,刘桃子此刻眯着双眼,有种心不在焉的感觉。
长孙很是不悦,“游徼!何以如此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