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怪谈 第84节
慕容家的亲近远亲,以及他们的家属,奴仆门客,以及他们的家属,武士老卒,以及他们的家属浩浩荡荡,大概也有近万人的规模。
故而,当高长恭领着县兵刚靠近东北角的时候,就被当地人所注意到了。
家家户户都开始忙碌了起来。
那一条条狭隘的街道上,能看到闪烁不断的人影。
道路上空荡荡的,远处的屋顶上却能看到有人站立,不怀好意的打量着这边。
在前院,慕容增跟慕容广正在玩投壶。
慕容增手持箭矢,用力丢出,箭矢没中,却是落在了挺远的地方。
慕容广笑了起来,“增伯这技法是越发的不如从前了。”
“是啊,老了,不如从前了。”
两人正说着,忽有骑士从外闯进来,迅速跳下马,走到了慕容增的身边,低声说了什么。
慕容增轻笑了起来。
“年轻后生,果真是沉不住气啊。”
“这位县公着实不错,就是太年少,心思简单,想法质朴,若是再长几岁,只怕就得将公子的头送给他来请罪了。”
慕容广听着他的话,也不生气,只是傻笑着。
“我出去迎接贵客,君子便可在此处等我。”
慕容增提了提腰带,整了整冠,随即满脸堆笑的大步朝着大门走去。
他们两人所在的地方,便是里院的护卫院,所谓的护卫院,就如皇宫外的城墙那般,这道护卫院将里院包裹起来,形成瓮城,而这里的武士老卒也是最多的。
高长恭此刻来到了这外院的大门前。
整個外院,就只有两处大门,一左一右。
当县兵靠近的时候,两处大门被迅速合上,此处的院墙较为高大厚实,跟外围的那些不同,在院墙内侧似是有站台,刘桃子看到院墙外出现了许多人影。
或是拥有弓弩。
高长恭仰头看着面前的院落,正要开口,门便被打开了。
慕容增小跑着从门里出来,还不忘记大声呼唤,“关门做甚?!都开门,大开!迎接贵客!迎接贵客!”
他一路叫嚷着,跑到了高长恭的面前,行大礼拜见。
“拜见县公!!”
高长恭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到我县衙杀人,何必再作伪态?”
慕容增瞪圆了双眼,“您这是什么话?我们岂敢杀人造反呢?”
“县公.我不太明白,请您明示。”
高长恭直接看向了最里头,“我要搜查你们的府邸。”
慕容增又换上了笑容,“您要到府里做客,我们求之不得呢!来人啊,准备肉食,高公随从不少,要认真款待!”
高长恭此刻心里憋着一团火,烧的他整个人都有些暴躁。
他骑着骏马,一马当先,率先进了府,其余人跟在他的身后。
院落内,跟院落外也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远处能看到站着些人,相貌打扮都跟长孙所带来的人相似。
高长恭当即下了令,“令众人在内外搜查。”
“县公!搜什么?”
“搜被掳掠的女子,被虐杀后的尸体,吃人的狗!”
“唯!!”
甲士们当即冲向了各地,眼里带着狰狞,这些人可不管什么慕容家,只要有人下了令,他们什么都敢做,尤其是那些鲜卑人,这对他们来说,似乎又是一个劫掠的好机会。
慕容增一点不慌,他继续吩咐,让麾下众人款待好高长恭所带来的随从。
这似乎不是县公闯进府里搜查罪证,而是县公带着人前来做客。
慕容府内也出现了大量的奴仆,这些人皆是精壮,每一个都跟在一位甲士身边,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场面变得有些混乱。
“县公!找到了!”
就看到姚雄跟另外一个士卒拉着一辆车,来到了高长恭的面前,车里正是一个麻袋,正在疯狂的扭动着身体。
当姚雄激动的扯开麻袋,却是看到了藏在里头的小猪。
小猪被捆绑的严严实实,连嘴都被绑上了,此刻正直哼哼。
高长恭皱起了眉头。
“我们府内养了大狗,用来护卫,平日里就喂点猪肉,县公,这有什么不对吗?”
看着面前自信满满的慕容增,高长恭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慕容增忽看向了骑着战马的刘桃子。
“这位便是刘游徼吧?”
“这几天,总是能听到游徼的大名,游徼可是扬名成安了我甚是敬佩。”
他笑呵呵的说着,又瞥了一眼左右,语重心长的说道:“只是,希望游徼公能记住,这游徼乃是捉拿县中贼寇的。”
“可千万不能与贼寇混在一起啊,使些市井伎俩,四处行窃偷听这样的小人是万万当不得的呀!”
站在一旁的寇流咬着牙,眼里满是怒火。
“你想要说什么?”
高长恭打断了他,开口质问道。
慕容增依旧保持着笑容,“县公啊,您忽然带人前来,说是要搜查这无碍,家主曾吩咐我,要招待好前来的客人。”
“只是.”
他的脸色渐渐变得肃穆,“这毕竟是郡公之家,您没有任何的实证,就闯进府里,四处搜寻,弄得院里大乱,我不太明白,您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呢?”
“您是想要带兵来屠了慕容府吗?”
“我们有什么罪行?您有什么依据?”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在这个时候,田子礼领着人快步走来,“禀告县公,在侧院发现了大量尸骸!”
慕容增一愣,随即瞥向了刘桃子。
他摇起头,不屑的笑着。
“小人伎俩。”
第73章 难杀
“县公,我们府里不会有这样的东西还望您明察。”
“这府或许并没有你所说的那般干净。”
高长恭幽幽的看着远处,“我是不会离开的,我会上奏庙堂,这里的事情尚且没有查清楚,凶案的真相不明朗。”
“你慕容家做了恶,为我所知,故而故意杀人,而后栽赃陷害,只是为了扰成安太平,好逼我离开。”
“我会将这些如实上奏,请求庙堂勿要听信你家里的什么奏表。”
慕容增的脸上依旧是没有什么不悦或者愤怒,他苦笑着摇头。
“我家与县公无冤无仇,县公何必咄咄相逼呢?”
“我家向来待人友善,从不曾与任何人结仇,如今县公领着军队杀进我府里,我们也丝毫不敢抵抗。”
“倘若您不解气,想要杀了我们泄愤,我也不敢多说。”
“我只是一个家奴,家里君子倒是勉强能算是慕容家人,其余人都是些奴仆家臣而已,任由您宰杀,绝无怨言”
慕容增略微探出头来,闭上了双眼,做出了等死的姿势。
高长恭胸口的火烧的更加旺盛了。
就在他即将开口的时候,路去病却先开了口。
“慕容公,是您在咄咄逼人啊。”
“说什么奴仆发疯,自相残杀,可死者的伤口大多一致,就是同一伙人所为,至于那个人证,他如今就在慕容府吧?”
“慕容家让他说什么,他就得说什么,或许是有人想要栽赃慕容家,可那些人绝对是慕容家所杀的。”
“你们连七岁的孩童都不放过.这是为了什么?是怕县公赦免亡人,导致他们夺回自己的桑田吗?是怕县公赦免隶臣,让他们拿回自己的授田,脱离你们吗?”
“是怕县公丈量耕地,发现那些没有记录在册的无主公田?还是怕县公彻查商籍,发现两市里那些从不缴纳税赋的商贾?”
“是怕县公发现东村外的牧场吗?!是怕被发现刘家村的矿场吗?!”
“是怕被发现牢狱里的罪隶都出现在这些地方吗?!”
“是怕被发现死去的那四家富户的产业都换了主人吗?!”
路去病的声音越来越大,语气愈发的急促。
终于,慕容增变了脸色。
一直保持着笑容的他,此刻再也笑不出来,脸上有了明显的愠怒,“你他妈的血口喷人.”
“啪!”
只听的一声破空响。
马鞭重重的落在慕容增的脸上,慕容增一个踉跄,捂着脸,血从他的指间流出,他抬起头来。
高长恭收起了马鞭,冷酷的说道:“辱骂官员,当挨鞭刑。”
慕容增挨了这一下,反而是清醒了过来,脸上的怒气消失,“多谢县公赐鞭!路君,是我犯浑,请您饶恕!”
路去病冷笑着,“你以为你府里有多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