淞沪:永不言败 第243节
高致嵩欣喜地问道:
“你确定是如此想的?”
岳千里重重一顿首,高致嵩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满满的真诚,这才收起玩谑的表情慎重地说道:
“老岳,这个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希望你不仅把我们当成事业上的同路人,更是兄弟;
从扒河之后,我对国府就已经死心,他们已经彻底背叛了先生创立的三民主义,成了大资产主义、买办官僚资本的代言人。
民众在他们心里成了可以随时舍弃的蝼蚁,这与我当年投效革命时的信仰是背道而驰的。”
吴求剑也插过话说道:
“我们前六期都是经历过大革命时期的,之前存在两种主义,但都是为国为民,求同存异,殊途同归,所以北伐才无往而不胜;
老高说的很对,我们报考黄埔军校,提著脑袋参加革命,都是为了国家不受帝国主义欺负,人民可以有尊严的活著。
如果说之前的分道扬镳是两种信仰选择,但这次扒河惨剧就是对信仰的毁灭!
在大别山开展游击战的经历让我感触很深,这里曾经是红军的根据地,88师曾经在这里也围剿过他们,所以老百姓看到我们这身军装的目光中充满了仇恨;
要不是有鬼子这个外来者,他们是不会支持我们的。
在我们施行了减租减息政策后,让老百姓得到了实惠,吃上了饭,他们再看向了我们的目光就没有了仇恨,而是当成了自己人;
这种感觉只有北伐前期才有,那个时候我们跟老百姓是在一起的,所以我们打军阀都是势如破竹,因为有老百姓的支持。”
岳千里没有想到前期的游击战会对吴求剑等人的思想冲击如此大,但仔细想想也好理解;
周主任给黄埔军注入了信仰,毫不夸张地说,前六期学员都是有信仰的,不管是三民主义还是布尔什维克,都是以国家和人民为信仰,都是时代的精英,只不过后来一部分信仰倒塌了,就开始追求名义。
那一天他们三人聊了很多,仿佛又回到了热血沸腾的大革命时代,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传出黄埔军校的校歌和革命军军歌;
特别是改编自儿歌《两只老虎》的《国民革命歌》更是勾起了众人深藏在心底里的革命记忆,回到了那个热血澎拜的时代:
“打倒列强,打倒列强,除军阀,除军阀。
努力国民革命,努力国民革命,齐奋斗,齐奋斗。
工农学兵,工农学兵,大联合,大联合……
打倒列强,打倒列强,除军阀,除军阀……”
岳千里从他们身上看到了时代的印记,都是为国为民的精英,于是干脆把朱赤、段玉林、陈中远、何其政、田园西等人全部拉了进来;
一群志同道合的兄弟谈理想,谈革命,追忆曾经激情时代,心菲倘开后很多东西就水到渠成了。
接著岳千里干脆谈起了自己的理想和信仰,谈起了敌后游击战、人民战争,听的其他人如痴如醉,大家的信仰逐渐也融合在了一起,从此以后他们就有了共同的奋斗目标;
期间,游击纵队支部正式成立,高致嵩等人都加入了组织,介绍人是岳千里和林娥,特事特办,火线加入组织,有两个介绍人符合组织程序。
岳千里担任支部书记,林娥担任组织委员,郑苹如担任保卫委员,因为只有他们3人是正式;
为了便于开展工作,其他人都是临时委员,等过了考察期转正后就成为正式委员。
在商城休整期间,游击纵队高层统一了思想,凝聚力进一步提升;
同时依托教导队的平台,组织了连以上军官进行游击战集训,由岳千里亲自担任总教官,各支队长、营长担任教官,分批次轮训;
训练的内容涉及敌后根据地的创建、各种游击战术、群众工作等,全纵队上上下下的思想都要从阵地战、城市防御战向敌后游击战、运动战、山地游击战转变。
以前都是以正面战场为主,以后所有人都要向转变思想、转变角色,走农村包围城市的道路。
这次整训足足持续了半个月,通过整训,全军完成了华丽转身,人民战争占据了主导地位,岳千里开始给这支部队注入人民军队的灵魂。
整训完成后,游击纵队开始分兵,高致嵩率第二支队西进,向中条山方向发展,执行岳千里的中条山战略;
中条山位于河南、山西、陕西的交界处,战略位置十分重要,是天下之脊。
吴求剑率5千主力部队留守大别山北麓,在红四方面军留守人员的配合下在大别山坚持山地游击战;
等将来战略反攻的时候可以作为先进基地,配合主力部队南下,控制江汉、江淮地区,直接威胁武汉。
岳千里则率领主力部队北上,穿过黄泛区进入苏鲁豫皖交界处,最后到达鲁西南,这是一场异常艰苦的行军,游击纵队打出了北上抗日的旗帜,分三路北上,计划用半个月时间到达鲁西南。
第398章 鲁西南变迁
11月初,玄武镇,赵家堡
又是一个大集的日子,赵兴平的媳妇儿李燕妮早早就嚷嚷上了,闹的鸡飞狗跳、好不欢乐。
赵兴平装了满满两袋粮食去集市出售,那里有政府的粮站,粮价要比私人粮商高几个点;
游击支队在每个镇上都设有粮店,倘开收购农民手中的余粮。
赵兴平租种了政府12亩地,种的都是玉米和红薯,其中8亩种的是玉米,4亩种产量高许多的红薯。
玉米由于伺弄的好,亩产接近200斤,红薯平均亩产接近1500斤,向政府交了3成的地租后还剩下1千余斤玉米和40担红薯;
赵兴平家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多的粮食,特别是红薯几乎将房间里都堆满了。
饿过肚子的人都知道粮食的金贵,家中有粮心才不慌,赵兴平父亲的想法是将所有的粮食都储存起来,省著点吃两年都不缺粮了;
李燕妮坚持要将多余的粮食卖给政府,储存不当容易腐烂,钱拿到手上更实在。
在她和赵兴平的坚持下他们已经卖掉了一半粮食,钱由赵兴平娘统一掌管;
这个集李燕妮又叫著要卖粮食,因为她要去集上给家人扯一身能见人的衣服,她早就看中一块料子了。
赵兴平的老娘见儿媳妇又要卖粮,嘴里就叨叨起来:
“才过了几天不挨饿的日子,整天就想著卖粮,不过年过节的扯什么衣服?一个比一个败家!”
“娘,你要不要一起去?集上可热闹了。”
李燕妮见赵兴平已经把粮食装好了,就想著叫她娘也出去转转,被老太大拒绝了,她担心花钱。
老太太没有自己的名字,是赵家的童养媳,荒年的时候用一斗粮换回来的;
别人都叫她兴平他娘或铁锤他家的,赵兴平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之前给赵金生家当盐丁,在一次押盐的途中遇到了土匪,被土匪打死了,赵家赔了他们一担麦子。
还有一个妹妹,从小给别人当童养媳,也只换回来两斗粮食。
赵兴平马上挑出卖的那一担玉米,要是荒年够把她家三妮换回来了,所以老太太一直叨叨没完,快他们不会过日子。
赵兴平的奶奶听了就不乐意了,对老太太说道:
“铁锤家的,一大早就听你叨叨没完,家里的口粮够吃到下一茬娘了,卖一点也好;
家里每人也该扯一身见人的衣服,你不敢去集上,不就是怕露腚吗?娃他们还要见人呢。”
作为赵家的童养媳,婆婆就是她的天,婆婆都发话了,就算赵兴平两口子将家里粮食全卖了也不敢说话,只是肉疼而已。
李燕妮是妇救会的积极分子,办事一向都是风风火火,见婆婆不去,就带著女儿虎妞出了家门;
虎妞一直叫著要买新衣服,以前的光景想都不敢想,实行减租减息政策后,日子越过越红火。
政府号召老百姓把家里的余粮放心卖掉,留够口粮就行,李燕妮作为妇救会积极分子自然响应。
待到李燕妮带著虎妞出门,赵兴平的平板车已经套好了,粮食就放在平板上;
待到李燕妮将虎妞抱上车后,赵兴平才拉著架子车往大集的方向走,看著自己男人吃力地拉著车,李燕妮就大声地说道:
“孩他爸,等明年卖了夏粮,咱们也去买头毛驴,这样你就不用受累了。”
赵兴平咧嘴一笑道:
“买那玩意干啥,又费粮食,俺有的是力气,乐意拉你俩。”
李燕妮听完后心里甜滋滋的,但嘴上仍忍不住嗔怪他道:
“你还真是头蛮牛,现在俺们家又不缺粮食,有了毛驴农忙时可以耕地,闲了往车上一套,用驴车拉东西多轻巧。”
赵兴平是个不爱多话的人,媳妇儿想买那就买,于是重重的嗯了一声后继续拉自己的车。
李燕妮也知道赵兴平的秉性,只要他不反对就算同意了,话说她定下的事赵兴平也不敢反对。
接著李燕妮又在车上盘算起来:
“等有了毛驴,活干的过来了,俺们再去租2亩地,等到秋收后就有钱建栋倘亮的房子了,一家人挤在一起太不方便。”
赵兴平听完后嗡声嗡气地说道:
“咋不方便了,一家人住著俺看挺好。”
李燕妮杏眼一瞪道:
“好什么,挤在一块有个响动都能听得到,你不想再生个牛犊子了?”
赵兴平瞬间似乎又开窍了,生儿子再可是老赵家的大事,一想到这个就混身使不完的劲,扯著大嗓门说道:
“生,再生他一窝!”
“赵兴平,你小点声,让孩子听到多不好,你当俺是老母猪呢。”
还没等赵兴平说话,虎妞就拍著小手嚷嚷道:
“俺马上有弟弟了!”
李燕妮脸上一红当即就给了虎妞一下,虎妞也不哭,只是咯咯的笑,变笑还边叫著有弟弟了,还真是童言无忌。
听著身后妻女的玩闹,赵兴平一乐呵就唱起了山东梆子戏,听的李燕妮脸热心跳,恨不得马上赶到集上扯一块花布将自己打扮的俊俏些。
日上三竿,一家人欢欢喜喜的赶到了集上,先是去政府的粮站将两袋玉米卖了,每斤一毛一;
市价才一毛零五,150多斤粮食多卖了将近1块钱,拿到卖粮得来的十几块大洋,赵兴平全部塞给了李燕妮,自己手上一毛都没剩。
国府已经发行了法币,但法币实在不靠谱,所以游击支队采购老乡手中的粮食,用的还是大洋和铜钱,老百姓只认这个。
抗战爆发前,国府进行了两次币制改革,第一次是国府22年的“废两改元”,取消了银两,改用银元;
“废两改元”后,虽然货币得到统一,但国府财政经济上的困难并未得到解决。
英美两国为控制华夏的货币权,又展开了激烈的争夺;
两年后国府又发行了法币,规定一法等于一银元,并强制兑换。
只是华夏大部分的土地都控制在军阀手中,国府真正控制的地盘就在江浙地区,那里的币制改革很彻底;
北方各军阀控制区根本不认法币,国府军力鞭长莫及,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是银元也是乱七八糟的,各军阀铸的成色不一,很多银元才七成银子,肆意搜刮民财。
游击支队还没有涉及金融领域,所以使用的还是银元和铜钱,华夏的金融体系非常的混乱,这个问题只能等到岳千里返回后才一并解决。
拿著沉沉一袋银元,李燕妮底气就足了许多,玄武镇上有守备大队维持治安和秩序,赵兴平一家走在集上非常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