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太努力了 第50节
邓健只瞥一眼坐在角落里的李司吏,吩咐道:“记录,一字不漏。”
说着,邓健便沉声道:“府库里,总计四千七百三十二两纹银,一万七千五百二十七石粮食,还有布匹一百二十匹。你要我继续说吗?”
刘吉脸色苍白,这些时日,邓健一直对他低眉顺眼,令他觉得邓健不敢招惹他,对他言听计从,而清查府库的事,一直都是他和他的心腹在进行,县令根本没有插手,说是对此不闻不问都不为过。
可这邓健……如何会知晓的这样详尽?
就在他犹豫着如何应付时,却听邓健道:“王巡检。”
那军汉站出来:“卑下在。”
邓健道:“速拿刘吉的家眷,免使他们畏罪潜逃,尤其是其父刘申,其子刘赫,以及他的两个兄弟。除此之外,他在柳叶巷,还养着一个外室,其中不少藏银多在那里,也一并去,要拿的刘氏家人,总计十九口,将他们暂行看管,不要动强。”
王巡检听罢,身躯一震:“喏。”
说罢,毫不犹豫地点了七八人,匆匆去了。
刘吉此时,脑子已开始发懵。
因为这些话,最令他恐惧的是,他全家的讯息,居然都被邓健掌握得一清二楚,这意味着……
刘吉破口大骂:“邓健,我入你娘。”
邓健不为所动,对着李司吏道:“这句记下,下一句不必记了。”
说着,邓健才道:“我入你刘吉祖宗十八代,你这畜生不如的东西,死到临头,还敢在我面前放肆!”
李司吏执笔的手一抖,笔尖也随之一颤。
刘吉红了眼,粗重地呼吸。
邓健继续道:“事已至此,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这天下的事,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这桩桩件件的事,都在我的掌握,我这便禀奏大理寺,到时自有人公断!”
说罢,邓健笑吟吟地看着他道:“你不会以为,那大理寺寺正程泰和你是老相识,他就敢包庇你吧?今日江宁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必定上达天听。我有铁证如山,莫说是大理寺的区区一个寺正,便是中书省有人保你,你也休想活命!”
刘吉听罢,已是头晕目眩。
他无法想象,邓健居然短时间内,将他调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更无法想象,他在大理寺的关系,也被邓健摸透了。
当然,最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邓健直接将此事当堂公开化,以县令审县丞,乃是闻所未闻的事,此事必要引起街头巷尾的议论,事情摆到了台面上,谁也不敢为了保他徇私枉法。
此前的委曲求全,都是伪装。实际上,人家这是以命相搏,是奔着他的脑袋来的。
他何等聪明的人,此时已然想明白了从中缘由,此刻已吓摊在了地上,犹如烂泥一般。
却是发出狂笑:“邓健,你好狠毒,亏得你还是读书人……”
邓健轻描淡写地掸了掸自己身上的官服,用冷漠的口吻道:“我寒窗苦读,悬梁刺股也照旧手不释卷,便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杀尽你等贪墨害民的蠹虫,如若不然,你以为我读书科举是为了做什么?”
刘吉:“……”
邓健端坐,端起了茶盏,不急不慢的呷了口茶,方才慢悠悠的继续道:“下辈子,好生做人吧。”
邓千秋傻乎乎地站在公堂外头,他人麻了。
这公堂内外,已是肃然,官吏们看邓健的眼神,已是大不相同。
邓健不理会刘吉,目光只逡巡众官吏,平静地道:“你们之中,也有不少人为虎作伥,不要以为我不知晓,这县中的诫石所书:‘下民易虐、上天难欺’,你们平日里所作所为,纵能欺民,欺我这父母官,却真以为欺得了天吗?”
众官吏战栗,鸦雀无声。
邓健背着手,慢慢地在案牍后踱了两步,他压低声音,可他声音无论高低,却都知道,这里的人都会支着耳朵,将他的话听的清楚明白。
“三日之内,自行来我公房自首,过了三日,再心怀侥幸的,那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刘吉便是尔等榜样!”
衙堂内外,已是一片惨然,仿佛一座大山,压得所有人心头喘不过气来。
……
邓千秋匆匆地回了贤良寺,却迎面撞见了鼻青脸肿的朱棡。
邓千秋没心思顾朱棡身上的新伤,劈头盖脸就道:“殿下,我有话要说。”
朱棡捂着自己的腮帮子,口里含含糊糊地道:“真巧,我也有话极想和你说。”
邓千秋和朱棡同时道:“你先说。”
最后还是朱棡道:“还是千秋先说吧,谦让是男儿大丈夫的美德。”
邓千秋顾不得他这屁话,却是大呼道:“不得了,殿下,我爹他成精啦。”
“啊……”朱棡震惊,道:“那更巧了,我爹他也成精了。”
邓千秋:“……”
这下子,邓千秋倒是整不会了。
朱棡道:“这些时日,说也奇怪,每一次父皇叫我去,就好像预知了我又犯了什么错似的,没来由的便揍我一顿,好像他有未卜先知的本领一般。”
说到这里,他苦着脸看着邓千秋道:“你说说看,这不是成精又是什么?千秋,你爹咋成精了?”
邓千秋听到这里,反而冷静下来,他古怪地看了朱棡一眼:“听你这么一说,我反而不震惊了,倒觉得我爹修炼还不够,应该还没有到成精的地步。”
朱棡呼出一口气,骂骂咧咧地道:“本王的身边,一定出了内贼,我一定要找到他,剥了他的皮。”
邓千秋劝道:“殿下,差不多得了,若是找到了才糟糕。”
朱棡一愣:“这是为何?”
邓千秋道:“就算找着了,陛下随手就派几个更厉害的,说不准下一次,会有人钻到殿下的床底下,连殿下梦呓都能摸得一清二楚,那才可怕。”
朱棡深深地皱起了眉头,托着下巴,很认真地想了想,最后慎重地点点头道:“不错,果然不愧是千秋,你这样一提点,我竟觉得还是不查为好。”
70.第70章 江宁县的奏报
70.
朱棡似乎还有话想说,他沉吟了一会儿,道:“千秋,咱们现在买卖都铺开了,不过倒是有一个吴江县的商贾,想和咱们好好谈一谈。”
邓千秋勾起一丝笑意道:“吴江?吴江自古多巨贾,他既然敢来谈,一定家资不薄吧。”
朱棡笑着道:“千秋就是千秋,这般的神算。实话和你说,此人姓沈,这沈家还真是号称江南第一巨富,你猜他阿爷是谁?”
“啊……”邓千秋下意识就道:“姓沈,莫不是沈万三?”
“啊……千秋,你真是神机妙算,这一次我彻底的服了,这些伱怎知道?”朱棡震惊无比,一副惊为天人之色,满眼都是那种初成少女,见到了自家GIEGIE的星光。
邓千秋却比他更加震惊,他惊得说不出话来,缓了缓才道:“你自己说江南巨贾,不是沈万三是谁?不对,沈万三不是因为修南京城,被陛下给流放去了云南吗?”
南京城早就修成七八年了,这在明史之中是有记载的,最后朱元璋将沈万三全家流放,也确实记录在明史之中。
那么……这个沈森是什么鬼?
就算他没有被跟着去流放,还能有这样巨大的财力?
甚至……还有胆子敢跑来南京,大张旗鼓的做买卖?
可邓千秋的震惊还没有过去。
这一次,却又轮到朱棡震惊了:“千秋,你说什么,沈万三……他早就过世了啊,现在执掌他家业的乃是他的孙儿沈森。流放云南?千秋,你莫不是昏了头吧,咱们大明,还未拓土到云南呢,这云南还被元人的残部盘踞着呢。”
而震惊显然又开始转移了。
邓千秋道:“沈万三早就死了?会不会……会不会是陛下将沈万三家族,直接流放到了敌境?”
朱棡又又震惊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邓千秋:“他当然已经死了,就算还活着,应该也不会将这种擅长经营的人,全族丢给元逆吧,这岂不是资敌?父皇虽然未必有我聪明,但是我觉得他应该干不出这样的蠢事。”
“那么……”邓千秋有点乱。
因为他知道的信息确实是言之凿凿的,且有鼻子有眼,毕竟记载在明史里。
当然,邓千秋所不知道的是,实际上,关于这一段历史,史学界确实有很大的争议。
因为根据考证,元末明初时,有一个叫王行的读书人为沈万三的儿子沈荣撰写过墓志铭,其中明确提到:沈荣死于明朝洪武九年秋八月,享年71岁;推算下来,可以得知:朱元璋1368年建立明朝的时候,沈万三的儿子沈荣已经62岁,如此,沈万三的年龄在80岁上下是没有问题。
这沈万三能活到八十岁,且还被充军流放,实际上本就是有待商榷的事。
而至于修南京城墙之后,流放云南,更有几分蹊跷。
因为实际上,大明是在洪武十四年,也就是十一年后,才开始对云南用兵,到了洪武十五年,才开始正式统治云南。
那么,若是那个时候,沈万三假若还活着,应该也在一百岁左右了,一个一百岁的人,流放去了云南……
何况那墓志铭里头,也早早记载了沈万三早就死亡,因而,最终得出来的结论就是,这个修撰于明史之中,写的有鼻子有眼,甚至马皇后私下里劝阻朱元璋记录的一清二楚的事,极有可能是杜撰。
而沈家这个家族,确实乃是巨富,沈万三这个人,可能早在元朝灭亡之前就已亡故了。
现在沈家在世的人中,还活着的人,乃是沈万三的儿子,即现年六十五岁的沈荣,以及沈万三的孙儿沈森。
邓千秋现在有点懵逼,他发现自己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话说……咋有点乱?
“这沈家,此前犯过什么罪吗?”邓千秋看着朱棡,认真地道。
朱棡觉得邓千秋的反应很奇怪,便道:“他一个商贾,能犯什么罪?”
邓千秋有点懵逼地道:“也不对吧,难道就没有商贾被灭族的?我不信。”
“有啊。”朱棡兴致勃勃地道:“泉州的蒲氏,就被父皇下旨屠戮了,男丁杀尽,女子充入教坊司,只留了幼儿,不过也世代为奴为婢,斥为贱民。”
邓千秋噢了一声,道:“你这么一说,令我稍稍安心一些。”
朱棡一愣,终是忍不住道:“千秋,你今日怎的这样的奇怪?”
邓千秋此时抖擞起了精神,他难道能告诉朱棡,他刚刚研究了一桩史学的谜案吗?
咳嗽一声,邓千秋真情流露道:“我这不是见你受了伤,我心疼你。”
朱棡一听,恍然大悟,忍不住有几分感动:“千秋,我是男子汉大丈夫,这一点伤算不得什么,你不必悲伤。”
邓千秋则心里嘀咕着,这个沈森,到底找他邓千秋想洽谈什么?
沈家若还是江南巨富的话……那么……他家的财力,到底有多丰厚呢?
邓千秋满心的好奇,最终下了决定,道:“殿下,你和他约个日子吧,我倒想会一会此人。”
…………
紫禁城内苑,有一处小明堂,除了宦官也该先,寻常人不得随意出入。
此时,在这一尘不染的小殿之中,朱元璋正亲自端着贡果和一大碗的猪肉,端至这小明堂的灵位之前。
燃了香,在香气袅袅之中,却是两个牌位。
这里供奉的,乃是朱元璋父母的灵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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