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我不是曹睿 第31节
司马懿在书房内缓缓踱步:“叔达,我问你,你觉得陈矫可靠吗?”
司马孚回答道:“我原以为与陈矫共事多年、其言可信,但谁知陛下竟因此记恨起我来!想必陈矫也预料不到会有这般结果吧。”
司马懿轻轻摇了摇头:“你不过是个尚书,而陈矫呢?陈矫是尚书令、是陈令君!你们中间隔著两个层级呢,你能和他比吗?”
“陈矫知道你在散骑终日闲坐吗?”
司马孚想了想:“陈矫应当知道,入宫第三日我在宫门处碰见陈矫,此事就与他说过了。”
司马懿又问:“陈矫既然知晓,又可曾在陛下面前为你说话?”
司马孚回答道:“这如何好直接问,想必陈矫或许说过吧。”随即司马孚顿了一顿:“也可能没有说过。”
司马懿缓缓说道:“所以你这事本就不该做。我记得你们两个那句话,‘刚断骨鲠陈季弼,敢言直谏司马孚’,陈矫之名在你前面!”
“和你的上司共谋,事成你落不到最大的一份,事败你又自身难保,你说这是何苦呢?”
司马孚此时颇为沮丧:“兄长所言极是,这也是我后悔的原因吧。”。
司马懿从踱步中站定,一双眼神锐利的盯著司马孚的面孔:“有什么可后悔的!”
“宦海浮沉,数起数落本是正常之事,再说陛下只是让你在宫中闲坐,又不是将你黜落。”
“哪怕你在散骑干坐个几年又有何妨?待皇帝什么时候觉得此事无关紧要了,我再替你说句话,说不得你就外任一方太守,或者在战时军中效力了。”
“陛下洛水之誓你没听说吗?用兵在即、用人在即,叔达你如何这么沉不住气。”
司马孚也轻叹一声:“是我心思乱了。兄长,我在你这里才敢说一句,当今陛下真是与先帝不同,其智不仅足以拒谏,还能将臣子束之高阁且不听臣子之言。”
司马懿闻言说道:“叔达,你知道陛下为何不听你之言吗?”
司马孚说道:“我知道,我碍了陛下给亲旧任事。”
司马懿摇了摇头:“你这些年仕途颇顺,为兄我也忙碌万分,你我二人又经常不在一地,平日沟通本就少之又少。今日为兄就把事情细细讲给你听。”
司马懿问道:“你记得数年前,先帝为太子时的魏讽一案吗?当时还是我把你的名字从魏讽同党中捞出来的。”
司马孚连连点头:“兄长,此事我当然记得。”
“当时是建安二十四年,武帝正在西征汉中的途中,魏讽在邺城潜结徒党、阴谋与长乐卫尉陈祎袭邺,当时株连之人有数十人之多。”
司马懿问道:“魏王府说魏讽谋反,你也认为魏讽谋反吗?”
司马孚大声说道:“魏讽一介文人,邺城又是武帝经营多年的都城,且其位置在河北远离边境,魏讽哪里来的胆子谋反!”
“而且如兄长所说,我也在名单之内,兄长难道也以为我会谋反吗?”
司马懿嗤笑道:“且不说你不会谋反,你连想一想此事的胆子都不敢有。我问你,魏讽一案株连的都有谁?”
魏讽之案,是曹操在位期间由曹丕主持处理、后方牵连最大的一场大案。且不说司马孚原本差点牵扯进去,就算于此事无关之人,对魏讽案被株连的人都清清楚楚。
无他,这个案子很多人都搞不清前因后果,处处透著诡异的感觉。
司马孚想了片刻:“兄长,我记得很清楚,有侍中王粲的两个儿子、破羌将军张绣的儿子张泉,黄门侍郎刘廙的弟弟刘伟,一代名儒宋忠及其儿子。”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与荆州有关联。又有长乐卫尉陈祎之兵,说不得就能做些事情。”
“但我又觉得,这些人根本都做不成什么事情,一群无能之辈也敢造反?这也是魏讽案在这些年来,最大的一个疑点了。”
司马懿哼了一声:“邺城乃是魏国王都,处处皆是校事、处处皆有耳目。这样好了,我提醒你一下,是谁诛杀的魏讽?”
司马孚想了片刻,缓缓说道:“我也有此疑惑许久了,莫非是先帝因故厌恶魏讽?”
司马懿又问:“何故?”
司马孚试探性的说了一声:“莫非是雍丘王曹植?”
司马懿点了点头:“是也不是。魏讽有惑众之才,又有重名,自卿相以下皆倾心交之,和文采出众的雍丘王曹植走动过甚,本就不是什么稀奇之事。”
“我再提醒你一下,在邺城,在魏讽之案牵连了这么多人之前,有谁被武帝杀了的?”
司马孚想了想:“有孔融,也有崔琰和毛玠。”
司马懿说道:“孔融之辈自取祸端,写文招惹于武帝,他和此案无关。”
“崔琰、毛玠,这两人实为丁仪所害。而先帝刚刚即位便诛杀丁仪,可谓是与丁仪有了大仇。”
“崔琰、毛玠名为重臣,重在何处?因为崔琰、毛玠分属丞相东、西曹掾,乃是把控了天下的人事任命。丁仪害崔琰毛玠,岂不是夺了先帝任命人事之权?”
司马孚恍然道:“我明白了,武帝听闻邺城造反之后先帝的处置,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完全听之任之。可能是自觉时日无多,任凭先帝发展权力了。”
“还有杨俊!昔日在邺城之时,杨俊屡屡为我扬名。但杨俊素来与雍丘王曹植交好,自魏讽案后,杨俊不在邺城找先帝请罪,反而远行千里到了汉中,亲自找魏王请罪去了。”
“杨俊恐怕是害怕先帝一并将其处死。不过杨俊也没躲过去几年,先帝第一次伐吴,西路军经过宛城,先帝就把杨俊处死了。”
司马懿点了点头:“以我所见,魏讽本就没有造反。先帝只是以诛杀魏讽的名头,收拢邺城的人心权力,并且拿这群无依无靠的荆州之人项上人头,威吓一番雍丘王曹植一党罢了。”
司马孚拱手说道:“兄长真是洞察人心,孚自叹弗如。”
司马懿瞥了司马孚一眼:“这还没到本质呢。我且问你,为何我和陈群这等士人皆从先帝,魏讽、杨俊这种士人皆从雍丘王曹植?”
司马孚此时脑中已颇为混乱,今日其兄长分析的信息量颇多:“回兄长,我实在不知。”
司马懿缓缓说道:“这就牵扯到当今陛下,为何厌弃你两次谏言了。陛下和武帝、先帝一脉相传,厌弃的乃是‘浮华’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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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心照不宣(求追读)
“陛下厌弃浮华?”
司马孚坐在书房内一动不动若有所思。司马懿见状也走回桌案前,自顾自的看起了桌上的书卷。
“咚、咚、咚。”有人大声敲响了书房的门。
沉思中的司马孚被吓了一下,眼睛瞪圆盯著门,心里竟开始莫名的紧张起来。刚刚司马懿与司马孚在书房内讨论先帝和陛下,莫非校事府隔墙有耳,竟寻到了此地?
司马懿瞥了一眼惊吓中的弟弟后摆了摆手:“叔达不必惊吓,这是我家,校事府还没胆子到我这个录尚书事的府里。”
几瞬之后,外面之人竟没等司马懿说话,便径直推开了书房的大门,一脚深一脚浅的走了进来。
两人抬头一看,来人正是蒋济蒋子通。
蒋济进来笑著说道:“仲达,你们兄弟二人在书房里谋得好大事,我在门口便听到了!”
司马孚对蒋济不甚熟悉,听闻蒋济之语,刚刚安下些许的心又砰砰跳了起来。
司马懿显然早就熟悉了蒋济的嘴毒属性,向司马孚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正好子通来了,你给叔达讲讲,当今陛下为什么厌弃浮华。”
蒋济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就如在自己家中一般随意:“有什么可说的,厌弃就厌弃吧。叔达,你就做个散骑常侍不好么,还是嫌弃这职位不够高?多少人都羡慕不来呢。”
司马懿闻言说道:“我正与叔达议论朝中之事,你既然晓得就与叔达说上一说,我这还有公文要阅览。”
蒋济伸了伸脚:“出身世家就是好啊,我可没有个录尚书事的哥哥。”
司马孚闻言站起,话中颇带怒气的说道:“蒋子通你竟敢辱我!”
蒋济也只是嘴毒而已,并不想与人结怨,见司马孚明显动了火气,连忙起身拱手:“叔达莫要动气,我与你兄长都曾执掌选举,浮华之事早就与主上心照不宣了,叔达知与不知对做官并无大碍。既然仲达有命,我就试著分说一下。”
司马孚见蒋济赔礼并欲解说,也就顺势坐了下来,并且盯著蒋济的脸。
蒋济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叔达,你可知汉末乱局从何而起?”
司马孚说道:“自然是黄巾与董卓了。”
蒋济哼了一声:“名为黄巾与董卓,实际是党人祸乱天下。”
司马孚听了蒋济之语,竟也点了点头。
此事不难理解。在汉末桓帝、灵帝之时,士人互相崇尚和标榜名节,互相成赞赏以成朋党,当时的朝廷对士人吹捧结党从而把持选举的现象不能制止,于是桓帝掀起了党锢之祸。
党锢之祸,简而言之就是禁止一部分士人做官,强行打断了士族争取权利的进程。
为何说是党人祸乱天下呢?大将军何进固然在宫中被宦官砍了,但你袁绍身为党人领袖,难道就能趁乱带兵入宫么?说袁绍开了祸乱天下的口子,还真不是强行黑他。
好笑的是,下令为党锢之祸的平反人,正是被袁绍率领联军讨伐的董卓。
司马孚问道:“是因为陛下不直党人,而党人多有浮华之辈吗?”
蒋济想了一下:“确有一些关联。武帝执政后深感士人求名以乱政,先后三次发布求贤令,选才不论德行而论治世之能。”
“三次求贤令分别在建安十五年、十九年和二十三年。从‘唯才是举’,到‘进取之士未必能有行也’,再到‘或不仁不孝而有治国用兵之术’,武帝的态度变化已经很明显了。”
武帝,自然指的就是曹操。
蒋济双手叉腰看著司马孚:“武帝不只是嘴上说说,实际上先后由崔琰、毛玠、陈群、钟繇执掌选举,选的都是注重才能之士。而崔琰、毛玠、陈群、钟繇这些人,又多支持先帝。”
“这就造成一个非常显然的现象:与先帝友善的崔琰、毛玠、陈群、钟繇等人,掌权期间选用的都是忠正远见而有实干之人,也就是所谓的事功之人。”
“叔达,别忘了先帝当时正与雍丘王曹植争储,这些人被选用了之后,剩下的名浮于实、注重虚誉的无能之辈,也就是你兄长所称的浮华之辈,自然就都绕在雍丘王曹植周围了。”
司马孚恍然:“原来如此!我怎么之前就没想到!”
“子通,若按照事功与浮华两派分野来看,先帝朝的重臣,从钟繇、陈群和我兄长,到侍中刘晔、辛毗,以及朝中地方许许多多官员,仅皆是事功派了!”
蒋济缓步走到司马懿的桌前,用手拿起笔架上最好的一支毛笔端详起来:“正是如此。”
司马孚摇头说道:“原来昔日在邺城‘作乱’的魏讽就是浮华派了,当日我差点就被株连,多亏兄长救我。当今陛下竟要把我列入浮华派之列吗?还好并未严惩。”
蒋济嗤笑道:“叔达,你确实该谢你兄长,上次还有这次,多半都是看在你兄长的面子上。不过先帝杀魏讽,本就是为了树立权威之用,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
见司马孚的疑惑已被解答,蒋济看向了坐在桌案后批阅文件的司马懿。司马懿在两人说话时头都没抬,就好像两人谈话与他无关一般。
蒋济说道:“仲达,外面都说你要被封王了!”
即使以才能无比自矜的司马懿,听到这种把人架在火上的言论,也是感到颇为不适:“子通,这种话怎么能乱说?是谁传开的?”
蒋济回答道:“是谁传开的?我怎么知道,总之整个洛阳都已传开了。”
“外面都说,陛下拿东吴作为赏格,就是想令你们几个辅臣潜心用命,说曹休能拿个首功、你司马仲达和曹真、陈群,你们三人也能拿个王爵。”
“仲达,日后你若封了王,可不要如韩信见樊哙一般,耻与我等为伍啊。”
司马懿抬头盯著蒋济的脸,反而哈哈大笑了起来:“子通啊子通,你这张嘴真是厉害。”
蒋济倒是没笑,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我蒋济不是只会动嘴之人,只是我实在看不懂,陛下要如何十年之内破吴。”
司马懿闻言也收拢表情:“陛下之意,攻吴比攻蜀要简单很多,需做之事无非是培育水师、积蓄粮草和增加军队罢了。”
“若有十年之功,并非做不成事。”
蒋济疑问道:“水师、粮草、军队,哪个不要数年之久?怎么能成功的如此之快呢?”
司马懿点了点头:“所以陛下才要增加边军战力,这是短期之内最好的选择了。真不知是谁为陛下出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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