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东汉,开局公孙度 第184节
他们越过拒马,踩踏着胡骑人马尸体堆,朝着后方攀爬着冲锋着的乌桓人递出致命的武器。
一杆杆冒着寒光的枪刃形成的丛林再度印在冲锋的乌桓骑兵眼中,这比战场上汉骑手中长枪更为凶险,盖因这回他们是主动的撞向这片死亡丛林。
仗打到了此刻,乌桓人已经打出了凶性,他们完全不顾自己的性命,踏着同袍的尸体,攀越着,扑咬着,拨开挡路的长枪,就是想要将面前的汉军击倒。
有汉军脚步不稳,亦或者尸体堆尚有活物使得脚步错乱,身子霎时倾倒,立时被乌桓人瞅准时机,乱刀劈砍而下,连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成了一滩烂肉。
有乌桓人策马,想要凭借马力冲出一条路来。怎奈地形狭窄,马匹跌倒,这厮腾空而起,欲以肉身砸出一处缺口,却被长枪桶个对穿。
“噗”
长枪轻而易举的洞穿面前一名飞跃而起欲要劈刀的胡骑,枪尖破开皮肉后,严方凭借感觉一抖,尸体被他抖落在地。
随着枪杆的一个颤动,严方忽感眼前一亮,原来前方已经没有了乌桓人誓死冲杀的身影,这一波的胡骑冲阵终究是熬过去了。
见此他根本来不及欣喜,踢打着有些懈怠的士兵:“快,将这些尸体推入壕沟之中。莫要让乌桓人用尸体将拒马给填了。”
休整间隙中,严方抬头,发现在刚才的作战之时,头顶的箭雨就没有停过,而他的前方,乌桓人组成的骑墙在见到己方冲击失败后,终究是没有组织起同样强度的反击了。
令苏仆延胆寒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哪怕他的儿郎们已经靠近了汉军军阵,弯刀长戟都能够到那些汉军的脖颈了,军阵中的弩矢仍旧不讲道理的波次射出。
泛黄的草地上,已经倒下了无数尸骸,这些人与马、长戟、弯刀与弩矢组成的矮坡还在不断增加。
当苏仆延率领的第十四波次骑墙冲锋时,他们的面前已经密布了由尸体、武器组成的障碍。
苏仆延没有挥鞭率领勇士冲击的意思,他在那些血肉组成的矮坡前怯步了,他居于骑墙的中段,他的视野中,首领们阵亡尸堆格外的多,他有种预感,只要自己踏出冲锋的脚步,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
“我在做什么!?”
头一次的,苏仆延在战场上自我反思,他环顾四周,这样强度的厮杀下,辽东乌桓的精锐已经所剩无几。看看山坡上那摇摇欲坠的汉军旗帜,苏仆延此刻生不起一点将之夺下的心思,连串的失败已经击溃了他的意志。
轰隆隆
大队骑兵行进的轰鸣在后方响起,苏仆延转头,犹如怒涛的汉军马队从后方席卷而来,那些被他派遣而出的精锐马兵没有起到一点作用,犹如落叶般被雨打风吹去
这样的场景让还在抵抗的乌桓骑兵绝望,他们仅有的生机已经断绝,不少人径直调转马头,不理会呆立当场的头人们,向着各个方向窜逃。
苏仆延叹口气,没有理会属下的自行其是,而是策马来到代表主帅的大纛下,看了眼装饰有金银皮毛的大纛,他嘴角露出一丝苦涩,在掌旗官的惊讶眼神中,他缓缓将头盔取下,对着在场左右道:“让儿郎们撤下来吧,派人前去汉军传话,辽东乌桓降了。”
.....
幽州,渔阳郡
沽水河口,略显破败的沽水码头上,今日挤满了大大小小的船只,显得格外热闹。
岸上,码头木屋前。
大汉大司马,襄贲侯,幽州牧刘虞正握住一名年轻人的双手,胡子颤抖,情深意切道:“子泰啊子泰,此番粮草到港,真是解我燃眉之急也!”
“呵呵,仆不辱使命,此行辽东,为幽州带回谷物五万石、盐巴一万斤、铁料若干。此刻都已抵港,还请主公点验。”
田畴再度回到幽州,此刻也很激动,先是与在刘虞的引荐下与同僚见礼,随后向着刘虞递上书册,轻声禀报道。
刘虞而今为了幽州的难民安置愁白了两鬓,幽州作为边地,从前本就依靠青州、冀州等地长期输血维持。
他为了重整经济,不仅在上谷郡大开边市,通过与游牧民族间的互补贸易,为州郡揽财,也使得参与其中的豪强士族获得巨利,同时安抚了境外不安分的胡部头人与境内争斗的士人。
还将渔阳郡本就小有规模的盐铁产业进行再开发,即将官办盐铁转为与豪强合作开发,将明面上的盐铁官营利益,大大方方与豪强分享。
并且不忘他的本职工作,积极劝课农桑,开垦幽州的荒废田亩,使得逃亡的幽州的百姓有地存身。
这一揽子的经济振兴计划,可以说是相当顺利,明了大势的刘虞并没有与豪强争斗,而是选择合作,以利益交换来换取各项政策的顺利实施。
这是一个奇迹,在天下纷乱的东汉末年,远在边地的幽州,竟然有了罕见的太平气象,这让无数抵达幽州的百姓、豪强、士人都为刘虞的贤明而称颂。
唯一让刘虞发愁的,仍旧是粮食,而今整个天下,最为紧俏的商品就是粮食了,刘虞使出了各种手段,才勉强从豪强、官库中倒腾出一些粮食,若非有盐铁、边市的持续收益,幽州就要发生人相食的惨剧了。
这也是为何刘虞亲自前来接见田畴的原因,五万石,在粮价飞涨的时节,也值个几千金了。
过了片刻,刘虞挥退左右,一边与田畴在沽水河畔散步,一边谈起辽东诸事。
“呵呵,想不到公孙升济这厮如此识相,我还以为他会待在辽东称王称霸,不认我这位长官呢!”
刘虞早就从之前转回的使者口中得知公孙度的要求,此刻一点不生气,反而多是欣慰,而今辽西、辽东都被乌桓占据,幽州诸事繁多,他还真腾不出手去理会公孙度。
“他说的节制三郡的权力。啧啧,就算朝廷有心任命新任太守,而今道路阻塞,也无法上任啊。”
刘虞搓搓小胡子,缓缓摇头道。
“主公意思,仆已明了。”
田畴当即颔首,刘虞的意思很简单,他对公孙度在辽东的作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承认既定事实,这也算是为了维持汉室威权的一种妥协。
“呵呵,子泰此行,公孙度派了何人送你?”
刘虞盯着沽水河面上来往的船只,过了片刻才转头问道。
“唔,公孙家子侄,唤作公孙继。”田畴站在刘虞身后,随着其人目光看过去,闻言当即回道。
“哦?官居何职?”
“此人乃是白身,是公孙家负责商事的掌柜。主公若要召见,仆这就招此人前来。”
“罢了!”刘虞听到公孙继的出身,当即连连摆手,很是不屑与这种人打交道。接着他想起近些日子不断给他找麻烦的公孙瓒以及他那些狐朋狗友,禁不住出言讥讽:“白身?又是商贾?呵!公孙家怎么都喜欢商贾之辈?”
远处,摇摆的海船甲板上,公孙继透过木板缝隙,用望远镜偷窥这位刺史面貌。一边与自己手中情报加以比对,一边招呼身边不停记录的亲随道:
“手脚麻利点!给我将这段河面的水文记录清楚。用大海船走这一趟不容易,必须要将辽水到沽水的航线理清了。”
第249章 危险人物
刘虞并未在沽水河口滞留多久,就匆匆赶回蓟城,只因他从冀州来的使者口中得知一个让他目瞪口呆的消息,袁绍、韩馥等诸侯商议,想要拥立他为皇帝,以此与关西幼帝相抗衡。
且不说当皇帝其所代表巨大权力的诱惑,刘虞光从诸侯这样的表态中就察觉到了袁绍等人的心思,他们已经没有了最初那种一战击破董卓的锐气,而今想要拥立他,不过是想让新帝为他们握在手上的地盘、权力做背书罢了。
身为幽州牧,刘虞的幕僚很多,在听闻使者所述消息后,表露喜色者有之,愁眉不展者有之,面无表情者亦有之。
“某身为汉家宗室,怎能做出如此悖逆之举?袁绍、韩馥皆狼子野心之辈!”
蓟城州府府邸内,刘虞少见的大发雷霆,对着手下僚属大骂韩馥、袁绍等人的无耻,擅立皇帝,自封官职,这些诸侯的等等作为,都是在挖汉家朝廷的墙角,汉室的威权就是被袁绍等人这样给败光的。
幽州刺史府邸内,州牧破口大骂反董联盟诸侯,众僚属皆低眉垂目,无人敢于言语。直到仆役禀报:“启禀使君,前乐浪太守张歧求见。”
一刻钟后,谆谆君子模样的刘虞指着一脸铁青的小老头怒喝道:
“如今天下四分五裂,皇帝在外蒙难,我受到国家重恩,未能为国雪耻。你们各自据守州、郡,本应尽心尽力为王室效劳,却反而策划这种逆谋来玷污我吗!”
刚刚回归中原,为自己前途奔忙的张歧胡子颤抖,本以为刘虞会为皇帝宝座而动心的他此刻懊悔,想不到此人如此决绝,闻言又自感羞惭,低头就要告退,却被刘虞叫住:
“告诉袁绍,我意已决,勿要逼迫过甚,否则某宁可逃亡草原,也不愿意掺和到他们的谋图之中。”
刘虞的声音沙哑而又决绝,此时此刻,天下无人敢于质疑他效忠汉室的决心。
.....
幽州,右北平
“彩!”
宽阔的校场之上,兵卒的叫好声不断。
“铛铛!”
骑兵往来之间,兵刃交击的脆响不绝。
身着铠甲,手持双头矛,骑乘白马的年轻将军正与多名骑兵接战,一柄长矛被他舞的密不透风,哪怕对方多人刺击,也在他的巨力以及长矛格斗技巧下接连败下阵来。
“铛!”
双头矛在挡住对方刺击的矛尖后,借力顺势一个旋转,将长矛尾端刺出,这种两头皆为锋锐的武器让对方措手不及,眼看就要饮恨当场,长矛却在那骑将的咽喉咫尺间停下。
“呼!大兄的武艺越发厉害了,我等不是对手。”
公孙越眼见着近在咫尺的长矛收回,咽喉接连耸动,避开锋刃后急忙抱拳恭维道。
“哼,几日不见,你这武艺有所退步,看来还得多练,如你这般,白马义从都进不去。”
公孙瓒收回长矛后,脱下兜帽,抹掉脸上的汗水,冷哼一声,肃然训斥道。
大庭广众下被公孙瓒训斥的公孙越讪讪一笑,在马背上站立起身,挠着头看着双脚套上的铜环道:“我还以为有了这铜环,马上接战能够更进一步,没想到,仍旧不是大兄的一合之敌....”
公孙瓒闻言,罕见的露出笑容,拍拍脚上踩踏的铜环道:“此物是个好东西,但它始终是外物,只能降低骑兵入门的门槛。”
公孙越在马背上颠了颠,感受如履平地的舒适,颇为感慨道:“这般便宜骑马的物件,竟然来自草原?此次与素利部交战,虽有小挫,但能够获得此物,也不虚此行了。”
“嗯,素利这厮自去年冬,就在草原上搞风搞雨,没想到还真有些本事,他手下那些勇士,战力不俗!难怪与柯比能交锋也不落下风。”
原来,二人口中的铜环正是源自辽东骑兵的马镫,在经过素利部落的传播后,终于被幽州的公孙瓒所接触,并且立时意识到了此物的价值所在。
“呵呵,有了它,咱们在幽州,就能纠集更多的骑兵,白马义从也能扩张了。”
想到自己手下兵马,公孙瓒捋须微笑,这些兵马才是他立足幽州的本钱,哪怕刘虞上奏朝廷,想要削减他的兵马数量,克扣幽州兵马钱粮供应,种种困难也没能让公孙瓒放弃拥兵自重的想法。
“伯圭,有消息了。”
就在公孙瓒与亲兵牵马回营之际,从远处行来一骑,骑士身着布衣,头戴帻巾,面容消瘦,远远的就在马背上大呼公孙瓒的表字。
“大兄?”公孙瓒转头,见到来人,当即迎上前去,亲切称呼大兄,此人正是他的结拜兄弟李移子,商贾出身,也是他公孙瓒的大管家,负责为他筹措粮草财货。
李移子脸色兴奋,眉毛舞动,翻身下马后,来到公孙瓒身前,当即朗声道:“伯圭,按照你的要求,我已经调查了幽州的各个铁行,最近接了大笔订单要打制铁环、铜环物件的只有渔阳郡的李家、张家,我都打听好了,都是边市开启后才接单的,一定是草原上鲜卑部落要的。”
“好!大兄干得好!”
公孙瓒闻言,顿时抚掌赞道,他转头对着从弟公孙越道:“咱们的马具有着落了。”
说着他又对李移子笑道:“哈哈,麻烦大兄打听好那批马具的交货时间,咱们给他一锅端。”
“伯圭你这是,不打算立即动手吗?”李移子有些惊讶,公孙瓒何时变得如此有耐心了?
“呵呵,不急,怎么也得让那些豪强将马具打造完成才好动手不是?”公孙瓒摆摆手,对自己的想法十分得意:“我等身为幽州兵马,稽查边境走私,乃是正理,谁也挑不出错来。”
说稽查走私,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哼、果然不出我所料,刘虞这厮开边市,简直就是在资敌,鲜卑人马具订单都下到幽州境内了。且等来年,说不定出塞的汉军就会遇到手持环首刀,使用汉军弓弩的鲜卑胡骑呢。”
说着公孙瓒似是突然想起,转头问道“大兄,我军粮草筹措得如何了?我正打算今秋教训下不听话的丘力居呢!”
李移子当即苦脸,连忙抱拳道:“伯圭,不是我不用心,而是幽州今年真的粮草奇缺,有钱亦很难买到粮草啊。”
待见到公孙瓒脸色转阴,李移子整了整头上的帻巾,看向西方道:“伯圭倒是可以在使君那里想想办法,我可是听说刘使君刚刚平白得了一批粮草。伯圭为国杀敌,正该他刘虞出钱才对!”说到最后,他的语气也变得愤愤不平起来。
刘虞想要将幽州建设成王道乐土,想要汉胡相安无事,视公孙瓒为扰乱秩序的破坏者,不断削减他的统兵数量,还克扣他手下的兵卒粮草,种种行为,使得公孙瓒身周的僚属一个个都对刘虞怨恨颇深。
公孙瓒纠集汉家骑兵,针对尾大不掉的幽州境内乌桓人,主动出击,并且身先士卒,多次取得大胜,某种程度上迎合了当时汉民的反乌桓情绪,在经历过三郡乌桓叛乱的幽州民间,公孙瓒的威望颇高。
“嗯?谁人送与他的粮草?”公孙瓒对向刘虞讨要钱粮并不抱希望,反而问起那批粮草的来源。
“唔,好像是辽东公孙度,那厮而今占据了辽东三郡,今年又对高句丽取得大胜,一战击败高句丽十万大军,威势一时无两,这些都在渔阳郡传遍了。”
李移子沉吟着,将自己所听闻的消息一一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