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请息怒 第258节
挨了几鞭后,惨嚎着的卢仁甲吃不住疼,蜷缩在地求饶不止,身上黑绸长衫被抽成片片碎布飘零。
“何故打我,何故打我!”
“何故?此处坟茔,是朝廷钦命赵安人的祖坟,你也敢占!朝廷钦命安人的族人,你也敢当奴仆?你他娘眼里还有大齐、还有王法么!”
安人?赵家何时出了一个安人啊!
卢仁甲在地抱头翻滚,强忍鞭梢撕裂皮肤痛楚的同时,犹自想到其中定有些误会,若不搬出许珏,怕是要被这帮锦衣少年打死了。
“公子住手,住手啊!听我一言啊!我家女儿为工部许大匠姨娘,啊!许大匠是我女婿啊!”
姨娘之父,算不上正经翁婿,但卢仁甲也只能这样说了,好让陈初手下留情。
不想,陈初听了手上劲头更大,“去你娘的女婿!本官乃蔡州留守司都统制,我还是赵家的女婿呢!怎了,工部官员的妻家便能欺我武人妻家了么!这官司便是打到皇上面前,我也不怕!”
不远处,躲在柴堆后正津津有味看热闹的赵从义,忽然一惊,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忙往庄内跑去。
十里店村内。
四面漏风的茅屋,已六十有七的赵田氏坐在吱嘎作响的织机前,织布的动作虽迟缓却稳定精准。
头上裹着一条灰麻布,内里包着的雪白银发却梳理的熨帖规整。
看起来,年轻时也是一个讲究人。
屋内,还有数名五六岁到十来岁不等的女娃娃,虽个个破衣烂衫,头脸却都干干净净。
丁未后,本属小康的赵家败落,那卢仁甲数次暗示收赵家女子做丫鬟。
赵田氏作为族中年纪最大的长者,坚决反对。
她知晓那姓卢的没安好心,赵家男为他家做佃做仆或许辛苦了些,但赵家女若进了他家,必定被折辱。
可眼下,赵家族人的确没有了养活闲人的余粮,在丁未中死了儿孙满门男丁的赵田氏却道:“你们养不起都给老身!老身只要还能干一天活,就不使我赵家蒙羞!”
几年下来,这处茅屋收拢了七八名小丫头。
年纪大些的,帮赵田氏剥麻搓线,年级小些的,就帮赵田氏煮饭烧柴,再小点的,就乖乖待在赵田氏身旁。
就像此时,门槛上坐了一溜五六岁的女娃娃,尽管她们都饿着肚子,却懂事的无一人吭声。
她们知晓,太奶奶织好这匹麻布,拿去城里换了钱,才能买吃的回来
‘咕噜噜’
肚饿的叫声,引得赵田氏回头看了一眼,满是慈祥的笑容,口吻却有些歉疚,“小美饿了么?”
排排坐在门槛上的一名小丫头,正仰着头,张着嘴,仿佛在吸收日月精华修炼似的.闻言转头认真回道:“太奶奶,小美不饿,小美在吃西北风呢”
“谁告诉你西北风能当饿了?”苦中作乐的赵田氏听着孩子满是童真的话不由笑了起来。
“庄子里的卢老爷说过,我们跟着太奶奶吃西北风.”
“呸!他算哪门子老爷,一个无赖闲汉.”
祖孙俩正交谈间,却见赵从义跌跌撞撞跑了过来,想要进门,却被排排坐的小丫头们堵住了门。
跑的满头汗的赵从义不由扒着门框朝屋内喊道:“太奶奶,太奶奶”
这突如其来的喊叫,让赵田氏手一抖,麻线打了死结,赵田氏只得拿了剪刀,边挑线结边批评道:“嚷嚷个甚.都二十多岁了,还没个大人样!”
赵从义不顾恁多,高抬腿从小丫头们的头顶迈过,或许是心情激荡、或许是心疼这些年太奶奶辛苦不易,话未出口,泪却先流了出来。
紧接,噗通一声跪在了赵田氏身旁,哭嚎道:“太奶奶,咱家有救了”
“你这孩子,哭甚?到底发生了何事?”
“太奶奶,方才有人进庄,要为咱赵家祖坟讨个说法!那人自称是蔡州的大官,娶了咱赵家女儿还说咱家女子被封了安人.”
“.”
赵田氏豁然起身,却因起身过猛,一阵眩晕,身旁小娘急忙上前扶了。
稳了稳身形,赵田氏哆嗦着嘴唇,涩声道:“是谁!是我赵家哪名女儿做了安人?”
这两天眼睛还在恢复期.等彻底好了,会两更哈。
其实这一更也不算少哩,六千字呢.
第210章 妙计拿捏陈都统
村口发生的一幕,须臾间便传到了村子内。
十里店为赵、孙、李三姓混居的村子,相比孙、李族人,赵家人在觉着解气的同时又多了一分忐忑和期盼。
忐忑是因为担心‘天降贵婿’搞错了,那样必会引得卢仁甲报复。
期盼则源自于大家朴素的直觉.当今宗族观念极重,拥有血缘关系更是天生‘自己人’,若那赵安人果真出自十里店赵家,于情于理都要拉族人一把。
巳时初。
赵家留在十里店的几十口人,聚在赵田氏的篱笆小院内,兴奋的低声交换着意见。
远处的孙、李族人羡慕眺望。
只有赵田氏依旧坐在织机不疾不徐的织着麻布。
“七奶奶,都甚时候了!别织了”
虽说妇人不主事,但赵家情况特殊,当年丁未男丁死了个七七八八,留下的大多是妇孺,为数不多的男子辈分远低于赵田氏,且后者又是一个敢拿主意的,时间久了,族中有大事总会以赵田氏的意见为重。
“慌个甚!不织布,这群娃娃今晚就得饿肚子!”
赵田氏苍老的面容上一片平静,但一直微微颤抖的双手表明她此刻并不像外表那般。
少倾。
一队骑士带着满身鞭痕的卢仁甲径直朝篱笆小院行来,方才还迫不及待想要看一眼‘女婿’是何方神圣的妇人们顿作鸟兽散。
有些胆小的男子也偷偷跑远了些。
他们也不知道害怕甚,反正见了锦衣华服、高头大马总是习惯性的畏惧躲藏。
院门外,随着陈初下马,自长子以下众人齐刷刷下了马。
动作整齐划一,腰间兵刃哗啦作响。
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负责站在门口迎客的赵从义双腿直打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毛鼠率先上前,进院后躬身抱拳,“敢问此处可是赵老夫人住处?”
坐在屋内织机旁的赵田氏这才缓缓起了身,深吸了一口气,踱进院内,屁股后头跟了一群畏畏怯怯的小丫头。
陈初上前,和老人见了礼。
当他亲口说出自己娶了赵家女儿后,仍留在院内赵家族人激动的眼眶泛红。
赵田氏却问了一句,“敢问大人,尊夫人父讳为甚?”
这是要确认猫儿的身份赵家族人却紧张的看了陈初一眼,心说老夫人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人家自己都亲口说是赵家女婿了,万一他娘子父亲名讳说出来不符,咱还认不认这门亲!
陈初来前有祭奠猫儿父亲的打算,自然知晓他的名字,“父讳开德,祖父讳继升.”
话音一落,院内登时一阵嗡嗡议论,有位三十来岁的男人激动道:“原来是开德大哥的女儿做了安人!”
赵田氏也松了一口气,随即请陈初在院内坐了,又让赵从义拿出家谱,序了亲缘。
猫儿祖父那一辈搬进了东京城居住。
她家祖父、父辈两代单传,但曾祖那辈却有兄弟七人,这赵田氏正是七曾祖的妻子。
论起来,陈初和猫儿还要喊一声太奶奶。
的确是未出五服的亲属。
确定了关系,赵田氏让赵从义把刚才躲起来的亲戚都喊了过来,一个个见礼。
“这是五叔.”
“这是你十三婶.”
“这位该喊哥哥.”
“这一群,都是妹妹”
陈初一个也没记住,只有大体印象女子多,寡妇多.
仅这一点,就能猜出当年丁未这一家的遭遇何等惨烈。
陈初毕竟是女婿,便是认亲赵家人也免不了拘谨,已看出赵田氏是一族主心骨的陈初主动和对方说起了接下来的安排。
这里不是蔡州,陈初自不能把卢仁甲及其庄丁当场打杀,为防止他走后卢仁甲寻赵家麻烦,便提议先带他们去东京城暂住。
至于后续怎么安排,还需和猫儿通信之后再做决定。
带去蔡州自然没什么问题,不差这几十口人吃的。
陈初帮他们夺回赵家祖产,让他们继续留下来也可以。
虽说血缘亲属能在一定程度上填补猫儿家人离世的缺憾,但这么多人,难说良莠不齐,也可能给猫儿带来麻烦。
到底怎么安排,让猫儿自己做主。
听了陈初请族人去城内暂住的提议,赵田氏未作犹豫,只道:“家中上下六十来口,如此一来,却是要女婿破费了。”
“太奶,些许钱财不值一提.您让大伙简单收拾一下就跟我走吧。”
“也好.老身在此先替赵家列组与满门上下谢过女婿了”
眼瞅赵田氏要行大礼,陈初赶忙拦下。
随后,赵家族人四散收拾行装,这一收拾直用了小半时辰还没收拾完。
不但把家中碎米吃食、锅碗铺盖装了人力车,甚至还有搬桌椅、卸门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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