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请息怒 第271节
“诸位姐姐哪里来的许多客套,还像以往那般喊我猫儿便是”
屋内正中主位空着,分明是留给猫儿的,她却没有坐,反而坐在徐贞儿的旁边。
如今猫儿,早不需座次这种虚妄的东西来增强自信了,坐在妇人中间反而更显亲切。
她这个举动,也让众妇人、特别是徐家女眷一喜.
猫儿很清楚,这么多桐山妇人聚在此处的目的
杨大郎让出身桐山的徐贞儿做妾,让出身蔡州的聂容儿做妻,若徐贞儿再添油加醋诉说一番,桐山妇人自然会替她不平。
她们以为,猫儿是来给徐贞儿撑腰的。
但猫儿只站在官人的角度考虑问题,杨大郎娶蔡州女子为妻,是和当地很好的一次融合。
徐贞儿抬起婆娑泪眼,凄凄喊了一声,“安人.”
“哎。”
猫儿先叹了一声,犹如长辈一般拍了拍比她年岁还大些的徐贞儿的手背,柔声道:“事已至此,哭有甚用?当初我与你婉儿姐姐给你订下这门姻缘,你却不念两家脸面,在外说杨家得了失心疯,路呀,都是自己选的”
“.”徐贞儿没想到猫儿不念同出桐山之情,当场揭了自己老底,一时说不出话来。
但猫儿这话却是说给在场妇人听的。
让她们知晓,此事可不全怪杨大郎
猫儿接着又道:“那聂氏,我见过几回,她年纪小、性子也不强,你若想与她交好,也是不难。若心有芥蒂,往后便待在自己这间小院里,闲来无事也可去找我叙话。想来,她也不会无端欺你,总之,往后成了一家人,切莫使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安人,把我想成甚样的人了!”徐贞儿委屈又生气道。
猫儿却耷了眼皮,淡淡道:“大郎是你的夫君,却也是我和我家官人的兄长,你若谨守本分,在这蔡州城,我自不会让你受屈。若你做事过了头,也别怪我不念咱桐山姐妹的情份”
徐贞儿还想说什么,徐婉儿却抢先道:“贞儿!还不快谢过安人教你.”
“.”
听闻堂姐开口,徐贞儿再不言语,赌气一般别过头去。
徐婉儿却看了一眼猫儿.若旁人说‘若你本分,不会让你蔡州受屈’,她或许不信,但看起来柔柔弱弱猫儿,却真的能做到。
但她更担心的是后一句‘若做事过头,别怪我不念情份’
徐婉儿相信,猫儿同样做的到。
这位和她一起开办了蕙质兰心的小姐妹,早已不是当初被蔡三娘子当街气哭了的小猫儿了
无声叹了一回,只望自家这堂妹不要犯糊涂,猫儿有句话说的不错‘路,都是自己选的’。
第218章 夫聚天地气,必生异相
五月初十,午后。
河南道经略安抚使张纯孝冒雨抵达蔡州。
“大人有事,相招即可,怎冒雨亲至了”
府衙二堂内,知府左国恩和同知陈景彦相陪。
张纯孝不自在的掏出一份公文,道:“二位先看看这个吧.”
片刻后,堂内传出了激烈争执。
“大人!这.万万不得行!”方才还在阿谀上官的左国恩,几乎是在怒吼。
“大人,我与左大人实难从命!”就连老好人陈景彦,也坚决抗争道。
“哎,这是朝廷之命,你们与我发火有甚用.”
张纯孝弱弱的辩解道。
“我等便是敲骨吸髓也难以凑齐!须少些”
“陈大人若想讨价还价便去东京城找朝堂诸公,本官又做不得主”
“那就是没得谈喽?”
“那你们说,最多能拿出多少”
“麦四万石吧,已比去年多了三千石。”
“不行!至少六万石.”
当日,府衙二堂的争论声直到深夜方息。
第二天,五月十一。
左国恩、陈景彦招高层官员议事。
当前者宣读了昨日张纯孝带来朝廷公文后,堂内登时炸了锅
公文是关于今年税赋的,要求蔡州今年夏秋完成五万二千石麦米、绢九千匹的正税,另加‘剿贼钱’杂税六万贯
要知,去年正税是麦米三万七千石,绢四千匹,杂税三万五千贯。
这一下,直接翻倍了。
眼见下方吵嚷不断,左国恩肃声道:“这已是本府与陈同知再三讨价还价得来的结果,诸位莫再吵嚷了,商量一下这税怎分摊吧。”
这才是重点啊。
既然加征税赋已成定局,接下来就该关心税赋落到谁头上了。
仅靠搜刮百姓,未必能完税,还容易激起民变。
各级官吏人人都可称作地主,他们多少也要表示表示。
一时间,怨声载道。
这般政事会议,陈初一个军头本没资格参加,但他一来对蔡州政局影响颇大,二来他身后的四海商行又是蔡州地面上最大的地主。
若此事他不同意,加征税赋一事根本没办法施行。
府衙内吵吵闹闹一天,加征的税赋大部分再次不出所料的转移到了普通百姓的头上。
陈初始终未发一言。
左国恩见状,给陈景彦使了眼色,想让后者问问陈都统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陈景彦出自桐山,经历过百姓爱戴的场面,此事让他心里有些不自在,随即转去了堂外,把这个任务甩给了蔡源。
老狐狸蔡源自然看出陈景彦不愿出面的推脱之意,但加征税赋,关系到四海商行在朗山的大片田地,这事他得管啊。
直至傍晚时,没订下个鼻眼的会议结束,陈初最后走出大堂,却见蔡源打伞站在院内,好像是在等自己。
陈初上前一礼,蔡源却前移一步,把油纸伞拢在陈初头上,“恁多虚礼作甚,别淋湿了。”
这般小细节让陈初心里一暖。
陈初比蔡源高了半头,两人走向官衙外时,蔡源需高举右手为两人撑伞。
陈初从蔡源手里接了伞,好让老爷子舒服点,这才道:“伯父,寻我有事么?”
听闻‘伯父’二字,蔡源微不可察的翘了翘嘴角这小子虽以前也喊过‘伯父’,但能不喊就不喊,大多数时候还是喊他官职。
“加征税赋一事,你怎想的?”蔡源愈加有底气了。
他知道,陈景彦不愿亲自相问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陈初未必会同意把税赋转移到百姓头上,但这么一来,各级官员背后的家族就要出更多血了。
这会得罪全体官员,陈景彦觉着不能这么办,却又担心陈初不鸟他,才请了蔡源出面。
“伯父怎想的?”
陈初反问的同时,两人已走出府衙大门,却见对面停了一辆马车,又做了男子打扮的蔡婳穿着一袭士子襕衫,俏生生拄伞立于车旁。
陈初和蔡源有些意外,谈话就此打住。
蔡婳也没想到会遇见爹爹,却毫无畏怯,嘻嘻一笑后径直上前招呼道:“爹爹。”
蔡源从鼻孔中哼出一个‘嗯’字,算做回应。
“你们有约?”蔡源斜了陈初一眼。
“呃回伯父,我与婳儿约好商谈一些事情。”陈初随口诌道。
他都不知道蔡婳在这儿。
蔡源却点点头,说了一句“那你们议事去吧”,随后走进了大雨中。
“伯父,伞。”陈初喊了一声。
蔡源回头,却摆摆手,“雨势愈发大了,你们带两把伞好些,我两步便到家了”仍站在雨中的蔡源望了女儿一眼,又道:“明日,你和元章去家里吃饭,你娘想你了。”
说罢,再不回头,冒着大雨往家跑去。
陈初若有所感,侧头看去,见蔡婳望着雨幕中爹爹的背影,竟红了眼睛,口中却道:“这老头,跑起来还挺溜.”
“.”
“对了,爹爹方才喊你元章?你的表字?”
“呃”
“谁给你取的?”
“柳川先生。”
“怎找他呀?你怎不让我爹爹给你取!”
“在东京城时凑巧需要,那时伯父又不在身边。”
“呵呵~”
蔡婳女神式微笑后,意有所指道:“那陈家小金鱼不是早就要走么?怎至今还留在蔡州?”
“如今正在筹建新报《蔡州五日谈》,由陈英俊负责,人手不足,便先让阿瑜留下帮忙。”
“阿瑜?”蔡婳挑眉。
“怎了?”陈初一脸坦然。
“叫的好生亲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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