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请息怒 第380节
其实韩昉也看出些端倪.这首诗未必是陈景安所作,出自陈初之手的可能性更大,但一来刚刚拿了人家的银子,二来他也不想成为今晚这首辛辣刻薄之作的背景板被广为人知。
当务之急,是要尽量将此诗的影响消弭。
于是,作为在场长者,韩昉起身为此事做出了结论,“方才那五言,乃是守谦酒后失智的游戏之作,恰好被路安侯听了去,作不得真。尔等今日听便听了,不可外传,知晓么!”
最后一句,口吻严厉。
师长发话,还是有作用的.钱程锦便是不爽,也只能远远看了陈初一眼,无奈应下。
有了这么一遭,场间气氛不可扭转的尴尬、冷清下来。
韩昉、董习虽还坐在位子上,但想起方才那首五言便觉一阵难堪。
倒是钱程锦等人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没受到影响似的,故意大声说笑以示‘老子依旧心情愉悦’。
吴逸繁时不时凑到钱程锦耳边说上两句悄悄话,总会惹的后者哈哈一笑,再故意以不大、却足够陈初听见的声音讨论着‘冒用他人之作,贻笑大方,欺世盗名’之类。
陈初本来已经准备随便找个理由离席回家,见此却又安安稳稳的留了下来。
坐在钱程锦身旁的梅瑶姑娘,对金主拥趸口中的‘小人’、年轻俊朗的路安侯颇为好奇.
她是不太相信能作出‘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人,会是一名奸诈小人。
可众多太学生都说他胸无点墨,那首青玉案.元夕绝对有人帮他捉刀。
梅瑶原本不信,可今日这路安侯却吟了柳川先生的五言无疑从侧面印证了钱程锦等人的指控。
好奇之余,不由多向陈初那边看了几眼。
陈初似有所察,抬头与梅瑶有一瞬视线交汇。
梅瑶又不是什么养在深闺的娇羞女儿,早已可以熟稔应付各种场合。
被男子发觉自己在偷偷打量,却也不慌,反而落落大方的笑了一笑,遥遥一礼。
陈初笑着回礼,端杯遥敬。
那钱程锦虽然故作轻松,实则被那首《赠太学生钱程锦、吴逸繁》搞的心烦意乱,注意力一直在陈初身上。
忽见对方向自己这边举杯,钱程锦不由错愕。
噫.这军头主动向我示好了?
若是左近无人,钱程锦大约会端起杯子矜浅浅抿上一口,表示自己接受了陈初的道歉。
可今日当着这么多同窗的面,他才不会轻易原谅这无礼粗坯!
便冷哼一声,撇过头去
可.钱程锦并没有收到意想中的同伴夸赞,坐在他左边的吴逸繁反而一脸便秘似的悄悄拉了拉钱程锦的衣袖,示意他往右看。
钱程锦莫名其妙转头,这才发现身旁的梅瑶刚刚吃完一杯酒,以杯口朝下的方式向陈初表明自己已饮尽。
远处的陈初,做了个相同的动作
男人笑的爽朗,女人笑的柔媚。
凭白给自己加戏的钱程锦见此不由大怒,转头低声呵斥了梅瑶几句。
那梅瑶没想到钱公子会发这么大的火,不由委委屈屈的小声解释起来,伴随着时而抹泪的动作,既温顺又惹人心疼,我见犹怜。
见此,钱程锦低低一叹,又陪着笑脸好言哄劝起来。
看起来,钱公子被拿捏的死死的
远处,陈初看的有趣,忽然道:“阿瑜,帮我再拿一张宣纸来。”
说罢,却不见身旁的人有所动作,陈初不由转头看了过去,“阿瑜?”
却见陈瑾瑜规规矩矩坐在位子上,眼皮微耷,两腮稍鼓,一开口便带了浓浓酸味,“叔叔让梅大家帮你拿呀!”
哎哟,还没过门呢,就这么大的醋劲。
说归说,陈瑾瑜还是拉着小脸帮陈初又取来一张纸。
场间气氛冷淡,少有人走动,陈瑾瑜取纸的动作引来不少注视目光。
看到路安侯再次伏案疾书,许多人下意识紧张起来,唯恐他再作出一首辛辣尖酸的讥讽之词。
陈瑾瑜方才不高兴,自然是因为亲眼看到了叔叔和那梅瑶眉来眼去,但此时的注意力已全部集中在陈初这首新词中。
随着笔迹蜿蜒,陈瑾瑜原本怏怏不乐的神情,逐渐被惊喜取代,接着却又变成了与有荣焉的骄傲表情,脸上缓缓漾出了笑容,一对浅浅小梨涡若隐若现。
可当她看到陈初最后在这首新词下写上词牌、词名后,脸上笑容瞬间凝固。
先是红了脸,接着红了眼。
不是因为娇羞,而是因为生气
只见那词名为《卜算子.赠梅大家》。
在场众人里,八成都在留意这边情形,他们自是看不到陈初在写什么,但陈瑾瑜几经变幻的表情,却勾的人愈加好奇。
先是小女儿等待情郎哄劝般的轻嗔薄怒,再是惊喜之下艳若桃李的甜笑,最后却又变成了失望愕然后的恼怒。
众人因陈瑾瑜的精彩表情好奇陈初又作了什么。
只有吴逸繁死死盯着陈瑾瑜,俊脸上的肌肉微微颤抖。
就在大家好奇的注视中,陈初缓缓起身,拿着宣纸踱向了钱程锦。
有人作了初一挑衅在先,陈初作十五反击一回,不过分吧?
随着两人之间距离的拉近,刚刚冷淡却已放松下来的氛围登时又紧张起来。
“你想作甚!”钱程锦急忙起身,下意识后退一步,嗓音因紧张而稍显尖利。
他以为陈初自恃勇武,欲要对自己动粗。
钱程锦的忠实马仔薛少轩、以及失魂落魄的吴逸繁分别犹豫几息后,同时上前一步,挡在了钱程锦面前,“路路安侯,你想仗势欺人么!”
吴逸繁来蔡以来,首次与陈初对视,虽只短短一瞬,却也鼓足了勇气。
陈初一时愕然,奇怪的看了看全身紧绷戒备的吴逸繁、薛少轩,随即自言自语道:“莫名其妙.”
接着,便转向了仍坐在原处的梅瑶,温文一礼,笑的春风和煦,“久仰梅大家风采,今日幸得一睹,三生有幸。恰得一新作,特赠与梅大家.”
这风采、这气度,比惊慌一团的士子们更士子。
梅瑶自然清楚眼下境况,一时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下意识看向了钱程锦。
陈初也不勉强,笑着将写有新词的纸方才了对方桌案上,再一拱手,随即转身,潇洒离去。
“长子,回了。”
待陈初走出十余丈远,梅瑶的桌案旁呼啦啦围上一群太学生,便是韩昉等人也好奇的走了过来。
虽陈初争议颇多,但先有‘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的卜算子,又有‘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青玉案.
若说都是陈景安捉刀,有些勉强,所以众人都想看看路安侯仓促之间所作新词到底如何。
韩昉、董习、汪敬饶等人站在外围,自恃身份不想与太学生争挤,当即某位有眼色的太学生往围得水泄不通的桌案旁喊道:“里面的同窗,快快念与韩学政听一听。”
人群内围,一片诡异安静。
直到听到同窗叫喊,挤在最里面的薛少轩才神色复杂的缓缓念道:“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卜算子,赠梅大家”
“.”
吊诡宁静中,却听梅瑶姑娘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嘤咛,整个人如同醉酒一般俏脸酡红,骨酥似的瘫在椅中,神情恍惚。
韩昉、董习对视一眼,各自沉默。
这首卜算子,虽比不得那青玉案.元夕,却依旧是上上之作了,赠一妓子,足够其天下扬名。
俄顷,那梅瑶终于缓回心神,第一时间从薛少轩手中小心又快速的抢回了写有新词的宣纸。
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赶忙扒开围在身旁的太学生,两步迈出人群,极力往北远望。
只见北去蔡州府城的官道上,一道烟尘正慢慢飘散于春风中,一队矫健骑士的背影渐行渐远
梅瑶将那张宣纸捧在心口,远眺的眼神缠绵仰慕.
站在人群中钱程锦看着梅瑶侧脸,突然生出一股杂糅了挫败、失落、愤怒的情绪。
感同身受的吴逸繁看了看钱程锦,猜想他此时的感受应该和自己差不多,便以现身说法安慰道:“夺妻之恨,不共戴天!翔鳞兄,你心里的苦,愚弟都懂!”
一脸阴鸷的钱程锦闻言,却扭头看向了吴逸繁,沉默几息后,从牙缝中挤出一字,“滚!”
你踏马也配和我感同身受?
第289章 我姐夫是个卖瓜的
“小乙,你改名了么?”
“二郎,改名作甚?”
“你阿翁允你参军?”
“自是允的,阿翁说,这些年我们祖孙衣食无忧多赖陈大哥和其他弟兄们拼命,如今学堂学业已毕,又遇留守司募兵,参军即可报陈大哥及大伙恩情一二,又可为自己寻一条出路。”
“哎!还是许阿翁想的明白!我爹不知向陈大哥说了甚,陈大哥不允我参军,只说军阵刀枪无眼,我家兄长已在军中效命,要我留家继续读书、侍奉爹娘!气死老子了.”
“陈大哥说的有些道理啊。听说正月后,学堂要开中学课程,学什么物力、花学.”
“旁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老子哪是读书的料啊!彭于言、吴彦祖他们半时辰能背下的文章,我两个时辰都记不住!年前毕业考,若不是他俩偷偷给我递小抄,老子及格都考不到.”
“可募兵要十六岁才成,你今年才十五,便是一会儿排队排到你,那登记的人也不收你啊。”
蔡州城南门内,留守司募兵处前排着长长的队伍,杨家二郎杨雷、许家小乙二人站在队伍中边随着队伍慢慢向前移动,边窃窃私语。
听了许小乙的担忧,杨二郎嘿嘿一笑,从怀中摸出一张户册递给前者看了看。
小乙接过一看,却见上面杨二郎的年龄不但改大了一岁,连名字都改了,叫杨雨田。
“二郎,你找人办假证?”
“嗯,城隍庙妙手李帮我做的,要了老子一张百钱货票!”
“你胆子真大!”
许小乙佩服道,又轻声念叨几遍二郎改的新名字,明白后者是将自己名字的‘雷’拆开了才有雨田二字,可再念几遍,小乙发现了不合适的地方,“二郎!你爹名叫杨有田,你改名杨雨田你爷俩变平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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