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请息怒 第410节
吴公子每回来此都要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晴儿正想着如何配合,却见吴公子简直要哭出来的俊美脸庞上一阵抽搐,眼中疯狂神色迅速占据瞳仁。
接着,抬手便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力,猝不及防的晴儿被抽倒在地,顾不得擦拭嘴角渗出的鲜血,愕然看向喜怒不定的吴公子。
却见一脸扭曲表情的吴逸繁边脱衣裳边骂道:“贱人,跪下!”
酉时二刻。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吴逸繁已穿好衣裳,低头走出蕴秀阁。
他前脚刚走,赛貂蝉后脚就来到了晴云苑。
赛貂蝉知道这吴公子有特殊癖好,每回晴儿都要遭罪,自是担心。
不想,进了屋门,却看到了她从业以来最惨烈的一幕.
只见赤条条的晴儿像螃蟹一般被捆了个结实,脸上被打的鼻青脸肿,嘴里却被塞了肚兜,怪不得她这回一声也没喊。
更触目惊心的是,晴儿后背上、大腿上被遍布血淋淋的鞭痕。
丢在地上的那条细毛竹,应该就是凶器.赛貂蝉只看一眼,就猜的出这玩意儿抽在身上有多疼。
但这些好歹只是皮外伤,最吓人的,要属缠在晴儿颈间的绳索.
看起来勒的很紧,晴儿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赛貂蝉终归有些见识,第一时间顾不得别的,先上前跪坐在地,探了探晴儿鼻息,发觉后者尚有微弱呼吸,这才颤抖着手,将那绳子解了。
直至此时,她才沙哑着嗓子朝门外喊了一声,“快,快请大夫。”
接着,将晴儿抱在怀里,呜咽咒骂道:“这杀千刀的吴逸繁!我家女儿和你有甚仇怨,你这般折腾她!老娘和你没完,明日便请我家东主出面与你理论!”
戌时初。
夜色下的蔡州城灯火通明,工业区、将士营地、汝河码头,以及其他亮着灯火的零散场坊呈放射状分布于蔡州四周。
即便入夜,一条条通往城内的道路上亦是灯火不绝,商旅绵延。
蔡州商事之盛,可见一斑。
城内,最宽阔的衙前街已自发形成了夜市。
衙前街东端,刚刚落成的戏院外挂了今日演出节目告示《花木兰》。
距离开场尚有两刻钟。
有早来市民、城外场坊下班的男女工人,在入场前抓紧时间坐在路边小摊上吃碗馄饨、一屉小笼包。
深春暖意融,一派盛世景。
在家吃了晚饭后,陈景彦、陈英俊父子换了便服,在街头闲逛了一阵,开始往官舍的方向回返。
陈英俊数月回来一次,每次都有不一样的体验。
这蔡州城发展只能用日新月异来形容。
陈英俊不由感慨道:“父亲,想起当初在桐山时,也如现下的蔡州一般。您与路安侯莫非有点石成金之手么?每到一地,当地便是地覆天翻,生机勃勃.”
陈英俊不着痕迹的小拍了一记马屁,将爹爹和陈初并列担了‘发展’的功劳。
陈景彦呵呵一笑,以温和口吻勉励道:“纬廷,你在地方任职,不可丈着为父和路安侯的关系,与同僚跋扈!做官亦是做人,欺下、媚上皆不可取,与人为善方是君子处事之道。”
近年来,陈英俊跳出书本见识了人间疾苦,又独自在外就任,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只有满腔热血、却不懂处事的愣头青。
爹爹的话,让他有点想笑.爹,你还劝我,你不也是仗着路安侯的势,将那孙昌浩压制成了一尊泥菩萨么?
权力这种东西,在一地政权中是定量的存在,你多占些,旁人就少占些,你若软弱,旁人也会得寸进尺抢了你的权。
如今,陈英俊看的清,若想做事,必须得掌权!
不然,就是无尽的扯皮。
他自然也有和同僚之间的龃龉,只不过斗争程度远不如蔡州府衙激烈而已,但这些事,他却不打算向老爹讲。
“在县里可遇到过麻烦?”见儿子笑而不语,陈景彦主动关心道。
说着‘与人为善方是君子处事之道’,但老陈若知晓地方上谁给儿子使绊子,八成忍不住亲自出手给儿子撑腰。
这是人性。
陈英俊笑笑,没提同僚之事,反而说起了工作中的具体烦恼,“父亲也知,如今咱们淮北官员很看重‘招商’一事,这原本是好事。可近来,临县为了与我县争抢一桩窑厂投资,不但免了窑厂东主部分税赋,还强征了百姓百亩田地免费与窑厂使用由此激起一桩小民乱,虽马上被弹压了下去,长此以往却不是个法子啊!”
陈景彦听得不由眉头一皱,只是儿子现任的主薄职务在隔壁颍州府,不归他管。
“元章行此招商引资之策,是为了让穷苦农人变身工人,脱离无良士绅盘剥。你们临县官员却为了招商而招商,损民肥商,不过是将盘剥穷苦百姓的无良士绅换成了商贾,此乃舍本逐末之道!谬矣~谬矣”
作为桐山系最核心的成员,陈景彦倒是能完美理解陈初的意图,不由一阵慨叹。
父子俩聊了会公务,官舍已近在眼前。
进门前,陈英俊忽然从袖袋中摸出一枚巴掌大小、不规则的石头,双手捧给了父亲,笑着解释道:“父亲,儿子记得小时候不小心将您一方寿山石刻成的印章打碎了,害父亲心疼许久。前些日子,我恰好从一名周国商人手中购来一方寿山石,能刻三四枚印章,赔给父亲吧。”
早在数十年前,寿山石已成贡品,价格高企。
陈景彦接了,细细打量一番,心中自是为儿子此番孝心欣慰,可随后却脸色一沉,道:“纬廷,这方寿山石少说需几十两银子,你刚刚上任不久,俸禄可不够买这寿山石!难不成动了不该动的钱?”
“哈哈哈。”陈英俊爽朗一笑,随即压低声音道:“孩儿从娴儿哪里偷了些.”
陈景彦不禁一惊,只觉这寿山石烫手了,娴儿正是自家儿媳儿子偷媳妇儿的钱给老子买石头,说出来好像不怎么好听啊!
“偷娴儿的钱?为父不能要”
“父亲没事,待我发了月俸,慢慢补回去就是!”
“那怎么能成?你一个月几两俸禄,没个一两年哪里还的清?被娴儿发现了,你们小两口少不得争执!嗐,干脆这样吧!明日你带你娘亲去手包行逛逛,我偷偷回家,拿些你娘亲的钱给你,你回去补上去!”
“拿?不告而拿是为窃.”
“拿自家的钱怎能算窃!”
“那父亲为何要背着娘?”
“为了免生闲气.”
“哈哈哈!”
这一对父子,也算世上少有。他偷娘子,为了给爹爹买方寿山石;他也偷娘子,为了给儿子遮掩。
算来算去,这方寿山石却是谭氏买了单。
他俩倒落了个父慈子孝!
只有老妈亏钱的世界,达成
爷俩商量好这‘龌龊’勾当,只觉有趣,不由对视一眼,各自哈哈大笑。
这是陈英俊记事以来,和父亲唯一一次相对平等的交流。
陈景彦望着愈发成熟的儿子,再想起这寿山石的由来,沉默许久后才缓缓道:“纬廷啊”
“父亲,儿子在。”
“其实.其实爹爹知道,当年那方印章是阿瑜顽皮打碎的,我问起时,你却说是你闯的祸,爹爹在你手心打了三下,你也不肯改口.那小手不禁打,只三下便肿涨起来。那晚.那晚,爹爹一夜没睡着。我儿受屈了”
此事时隔多年,但陈景彦依然能准确说出当时打了儿子手心几下。
看来给他留下的印象极其深刻。
不过,在讲究君臣父子的当下,陈景彦能向儿子说出隐隐含有道歉之意的话,已经十分罕见。
陈瑾瑜是被一家娇惯坏了,胆子大的什么都敢做!
就如当年桐山之乱时,竟然也是她鼓动几人跑出桐山城,要去鹭留圩和百姓们一起抵抗郑乙的神锐军.
这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娘敢想的主意?
简直是陈家的小魔星!
是以,这些年来陈英俊没少替妹妹背锅.
耳听父亲说的动情,陈英俊却洒脱一笑,道:“爹爹,阿瑜是您的女儿,是我的妹妹,今世我便是替她遭些罪,也是应当。”
“好!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我儿气概,不输元章!”
‘不输元章’,已是陈景彦能想到的最大夸赞,若不是他二人有结义之实,只怕他早把‘生子当如陈元章’挂在了嘴边。
可欣慰过后,陈景彦忍不住又是一叹,无奈道:“阿瑜的婚事至今悬而未决!也不知他吴家到底怎想的,明明两家已闹至今日地步,却偏偏不肯解除婚约,要把我阿瑜拖成老姑娘不成!”
“父亲,他家若再拖下去,咱家就直接毁婚!比起脸面,还是阿瑜的终身大事更重要!”
陈英俊以为极重脸面的爹爹会犹豫一番,不想陈景彦却点点头,道:“我也是这般想的!”
眼瞅儿子脸上露出了惊诧表情,陈景彦叹道:“纬廷,你知晓爹爹为何忽然看不上茂之了么?”
“为何?”
“去年,茂之姑母来咱家里,当面呵斥阿瑜,他站在一旁唯唯诺诺不敢替阿瑜说话时,已经让你娘寒了心!后来,我又听说一件事,才彻底断了将阿瑜嫁与他的念想.”
“爹爹听说了何事?”
此时父子二人已进了官舍院门,便是官舍值守衙役都是自己安排的人,陈景彦也不由压低了声音,“去年,孙昌浩刚到任时,茂之和姑母吴氏一名贴身婢女有染.”
“想不到他.”陈英俊话说一半,知道儿子想说什么的陈景彦却摆摆手,继续道:“爹爹虽不喜自家女婿三妻四妾,但以吴家家世,此事也算寻常。让我寒心的却是,事后吴氏知晓,将那婢女活活打死。可茂之却连求情的话都没敢说一句.如此薄情、怯懦、没有担当的男子,我如何敢把阿瑜嫁与他!
阿瑜表面温顺,骨子里却叛逆的很,若在吴家不小心犯了甚错,被他家长辈在深宅里打杀了咱们都不知道!茂之绝非良配!”
初次听说此事的陈英俊深以为然自家人就算再疼爱宠溺妹妹,她出嫁后也就成了别家的人,能从娘家得到的庇护不多。
特别是那种深宅高院的世家,规矩多且严厉,到时她能指望的只有吴逸繁。
若他事事不敢吱声,不敢替自家娘子出头,阿瑜嫁过去只怕是羊入虎口。
聊起这桩烦恼,父子二人的情绪都低落下来,在官舍逛了一圈后,两人不约而同走向了夏翠园。
走至院门时,却见阴影中猛地走出一人。
父子俩吓了一跳,定睛一瞧,不正是方才提起的吴逸繁么!
吴逸繁脸色阴鸷,胸膛起伏,似乎是蕴藏了极大怒意。
陈英俊尚不知他为何这般大的气性,但想起妹妹的婚约,便打算再和吴逸繁好好谈谈,希望他劝家里还了婚书,一别两宽。
于是,陈英俊客气拱手道:“原来是茂之,刚好,我想找你聊聊,我们寻个地方吃几杯?”
“好!我也有事要和你聊.”吴逸繁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这句。
吴逸繁个子不低,比陈英俊高了小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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