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请息怒 第544节
也不知篆云用了甚法子,将小娃娃逗得咯咯笑个不停。
篆云转脸看嘉柔,忙屈身行礼,这么一来,小奶娃也看见了来人,只见本就开心的小脸上,笑容愈盛,上半身朝嘉柔的方向前倾,一双小胳膊已迫不及待朝娘亲张开,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哒哒叭叭’等单音节。
嘉柔清矜表情如滚汤浇雪一般,瞬间消融,快步走上前的同时,已打开了双臂。
婴儿入怀,母女俩同时咯咯笑了起来。
就连篆云也悄悄感叹.这世上能让冷脸公主这般笑的,只有这小娃娃了。
片刻后,嘉柔斜躺在花园内的一张贵妃椅上,将小奶娃放在肚子上,双手扶在小奶娃腋下,以免跌下来。
对着女儿做口型,慢慢道:“娘亲~娘.”
“瓤~”
小家伙发不出这么复杂的音节,嘉柔却展现了极大耐心,一遍又一遍的教女儿喊娘亲。
有点心急了正常娃娃十个月左右才会喊爹娘,显然这项任务对不足七个月的小娃娃来说难度过高了。
不多时,莫贤忠入内通禀,言到黄公公觐见。
心情不错的嘉柔点点头,示意请他进来.
看起来,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其实,却隐隐昭示了嘉柔在皇城内地位快速上升。
以前,黄豆豆可不会这么客气,除了寝宫这种私密场所,其他场合他几乎从不通禀,便会径直入内。
但现在.他不敢了。
一切变化的因由,便是楚王和嘉柔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黄豆豆对自己的定位一直很清楚,早把自己当成了楚王的家奴一般。
过去,他的职责是为楚王监视嘉柔,那时这对君臣站在对立面,黄豆豆自然对傀儡嘉柔缺乏敬意。
可如今.嘉柔成了楚王的女人,甚至还为他诞下了一女。
眼瞅曾经被监视的对象,有可能变成自家主母,若再不赶紧和嘉柔修复关系,岂不是嫌命长?
俄顷,黄豆豆入内,先躬身一礼,随后从怀里掏出一支拨浪鼓摇了摇。
‘叮叮咚咚’的响声马上吸引了小奶娃的注意力,再顾不上学习怎喊‘娘亲’,抬起肉嘟嘟的小手便朝黄豆豆咿咿呀呀喊了起来。
黄豆豆却没有直接递给小奶娃,反而躬着身子双手将拨浪鼓献给了嘉柔。
嘉柔从贵妃椅上坐起,接了拨浪鼓好奇的瞧了瞧,反倒自己玩了起来.
母亲早逝,嘉柔在宫中历来缺乏关爱,这等哄孩子的小玩意儿,她还真没怎么玩过。
可这么一来,却让小奶娃等急,眼瞧伸了几次手,娘亲还不给自己玩,哇哇哭了起来。
侍立侧后的篆云,悄悄瞄了一眼自得其乐的嘉柔,觉着这老是装成一副大人样的殿下,真是个幼稚鬼,比王府里的玉侬姨娘都幼稚,哪有和自己孩子抢玩具的娘亲啊!
不知是听到了篆云心声,还是被女儿哭的不好意思了,嘉柔玩了一会,终于悻悻塞给了小奶娃,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嘀咕道:“娘这般疼你,玩一会你的玩具都不成!真抠门!”
一直恭敬站在另一边的黄豆豆,见嘉柔的注意力好不容易从小娃娃身上移开,急忙说起了正事,“殿下,明日楚王班师回京,百官出万胜门迎接,殿下去么?”
“依依照惯例,本宫该怎样?”
“迎接凯旋将士,并无定例。殿下可在大庆殿等候,也可同百官出迎.后者可彰显朝廷、殿下对楚王荣宠”
“那本宫明日便随百官一同出迎吧。”
为赶工作进度,今早四点多就起床了。
现在码字时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撑不住要睡了。
这章只有2600字,等周末我再补一章哈。
第397章 寂寞深宫春欲晚,黄昏映在殿西头
二月二十四,卯时中。
天光未亮之时,嘉柔已起床坐在铜镜前梳妆。
当初和篆云一起进宫的淮北侍女蔻芸细细帮嘉柔梳理好一头乌黑长发,团成发髻。
佩戴发冠前,蔻芸帮嘉柔扑了淡粉、轻描了眉毛她伺候嘉柔已有一年多,熟知殿下不喜浓妆的习惯,依旧按往日习惯施了薄妆。
“殿下,好了。”
得了蔻芸提醒,嘉柔缓缓睁开了自含威仪的丹凤眼,可这次她却对着铜镜左右瞧了瞧,似乎不大满意,随后出人意料道:“妆容似乎.有些太淡了。蔻芸,将口脂拿来。”
蔻芸一怔,不由抿嘴轻笑,从妆奁内寻出淮北产的玉容口脂,旋开盖帽,俯身帮嘉柔涂唇。
嘉柔却微微撤开,抬手从蔻芸手中接了口脂,只道:“我自己来.”
此刻拿在她手中的口脂,是玉容香妆口脂中的‘生肖’系列。
因限量供应,此款口脂中的高端产品极难入手,已成了齐周两国贵妇小娘身份的象征。
可这种市面上一支都买不到的顶级口脂,嘉柔妆奁内却有各种色号齐全的整整一套十二支。
这物件自然是楚王去年时命人送过来的,可嘉柔却一次也没用过,今日这是怎了?
辰时。
已早早醒来的东京城内,酝酿着一股难言兴奋。
楚王于河北路大捷的消息,已传回多日。
自去年齐金边祸伊始,便让百官忧心不已、夙夜难眠。
而东京百姓对十几年前的丁未城陷依然记忆犹新,更是一日数惊。
现下,一切忧虑烟消云散,大军得胜所带来的振奋这才缓缓浮上了心头。
一大早,宣德门外宽阔的御街两侧店铺天不亮就仔细洒扫了一遍,门头挂上了红绸。
众多商家在门前摆起了长案,供有香烛、置有酒食。
香烛,用以祭奠当年丁未中枉死的亲眷。
酒食,则献与将士箪食壶浆,以迎天军。
烟火缭绕的长案绵延长街,直至万胜门。
昨日午后,楚王已率军抵达京城,为了配合朝廷迎接,才在万胜门外驻扎了一夜。
辰时中。
嘉柔同百官出迎万胜门。
一番简单礼仪后,大军入城。
在陈初强烈要求下,将士率先入城,他自己押后,百官也只得老老实实跟在了后方。
巳时整,一面楚字王旗开道,率先通过万胜门。
门内,早已等候多时的百姓,见到王旗的第一时间便爆发出一阵欢呼。
可紧接,百姓们像是被人攥住了喉咙,欢呼声戛然而止。
却见,王旗之后是一面面白幡,随后便是一匹匹颈系白花的挽马,马后车架上,码放着一个个整齐摆列的黑漆木盒.
最前方,一名牵马老卒,扬手洒出一把纸钱。
漫天飘飞的纸钱下,那老卒以悲怆悠长之声喊道:“忠勇儿郎,魂兮归来”
万胜门内,不知是谁先带了个头,两侧百姓缓缓跪地迎接阵亡英灵,随后下跪人潮渐次往城内延伸,直至长街尽头。
周遭,再无一丝杂音。
“忠勇儿郎,魂兮归来~”
“忠勇儿郎,安葬故乡”
初春晨午,老卒苍凉喊声力透东京。
这座繁华风流、却缺了些血勇的帝都,此刻亦尽显肃穆。
战死将士骨骸之后,依然不是楚王大军。
或者说,只是大军的一部分这是一支不足百人的方队。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缺失了身体某部分。
有人断了整条臂膀,空荡荡的袖管在和暖春风中荡来荡去。
有人少了小腿,拄拐走在队列当中。
不管伤势如何,面容坚毅的将士却都竭力保持着队列整齐。
先后两支队伍走过,战场厮杀之残酷,已不言自明。
即便大胜,仍不免伤亡。
伤员过后,是一套套被木架撑起来的金人铠甲.被军士抬着游街的金人铠甲上,还有标明了身份的布条。
最靠前、但也是受损程度最严重的那套铠甲上,写有:完颜宗弼,亡于宣庆二年正月十四。
这套铠甲是从阜城东三里外那座被集火了的督战台下扒出来的,原本已四分五裂,能被重新拼凑起来,实属不易。
宗弼甲胄侧后,则是原属于完颜斜宝的铠甲:完颜斜保,亡于宣庆二年正月二十九。
这列方队,展示了金人中上层将领铠甲十几套,其中不乏当年来过东京奸淫掳掠的凶手。
队伍沿万胜门内牛行街行进至御街十字路口时,董记缎庄的东家董添宝见了那宗弼甲胄,一时气血上涌,昏死过去。
待儿孙们手忙脚乱将他救醒,展示金将甲胄的队伍已过,从他家铺面前头经过的正是楚王和一众将士。
董添宝哆哆嗦嗦起身,带着全家几十口人,跪在御街旁悲伤恸哭。
五十岁的人了,哭的几度昏厥。
旁边相邻的店铺见此,也不上前劝阻、搀扶,只道:让老董哭吧,这口气在心中憋了十几年,今朝楚王帮他一家报了大仇,他自然情难自已.
十四年前丁未,当时还是周人的董添宝之父、大兄二兄全部死于金人屠刀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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