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请息怒 第555节
两个糙老爷们,何时被人这般细心的关怀过,不由手忙脚乱,想上前接过这些东西,却又恐唐突了王府女眷。
想要下跪感谢,却又被陈初一把拽住,只听他道:“咱家,不兴跪。”
猫儿吩咐丫鬟将寝具在床上铺了,这才对二人浅笑道:“两位在战阵之上是夫君属下,但脱了军衣、进了家门,便是我们夫妇的兄长。以后都是一家人,可不许再这般了”
王、翁二人不知怎地,蓦地鼻子一酸,王恩低头囔声道:“日后,王府之事便是我们兄弟之事。王妃但有差遣,我王恩若皱一下眉头,便是小娘养的!”
午后未时。
阳光透过青翠树梢,在王府后宅的林荫道上洒下一片斑驳光影。
寒露走在后头,望着楚王和王妃的背影,不由偷偷笑了起来.这两位,一位是权倾朝野的大臣,一位是贤名满淮北的王妃。
走路时,竟拉着手,还一荡一荡的,比那热恋情侣还要腻歪。
前头,陈初以故作吃醋的口吻道:“我与王恩、翁丙丁好歹在河北并肩作战过,都不如你送点东西、说几句话当用。我家小猫,当真会笼络人”
“官人说的哪里话。既然他两位进了咱家,猫儿当然要以家人待之。王府这么大,人这么多,猫儿只有真心待人,大伙才会将王府当成自己家。”
猫儿一本正经解释道,那声线一如既往的软绵温柔。
陈初转头看着猫儿,双手齐出,将猫儿的脸蛋揉捏出各种形状,同时说笑道:“越发有王妃模样了,不如以前可爱!”
猫儿拍掉陈初的手,有点不高兴的嘟起了小脸,咕哝道:“人家比不过玉侬乖巧,比不过阿瑜年轻,比不过婳儿姐姐”
猫儿顿住,陈初追问道:“比不过婳儿什么?”
猫儿回头看了看,发现寒露她们离的挺远,应该听不见她说话,这才低声道:“比不过婳儿姐姐床上功夫好~”
“哈哈哈”
陈初笑过,抬头看了眼天色,却道:“天黑了。”
猫儿闻言,微微仰着头瞧着陈初,皱着小巧鼻子,作了个怪表情,“我家官人莫非是在东京皇城内丢了魂?明明青天白日,竟说天黑了?”
这话里有话,‘皇城丢了魂’说的是啥,两人都清楚。
陈初却嘿嘿一笑,一个弯腰下蹲,趁猫儿不备,将她抗上肩头便往涵春堂小跑过去。
“呀!官人你作甚!快放我下来,有人呢!”
猫儿吓了一跳,不轻不重的在陈初后背上捶了几下.此刻正值午后,后宅花园中,不但时不时有丫鬟婆子经过,蔡婳、阿瑜她们也在不远处。
被看见了多丢人呀!
陈初却不肯停下,兀自道:“娘子,天黑了,该就寝了。”
“.”
即便老夫老妻了,可后宅这么多人.白日宣淫,传出去,淑慧得体的王妃娘娘还做不做人了!
“官人,莫胡闹呀!快放我下来”
“呵呵,就不。”
这边的动静,终于吸引了远处的注意。
花园一角,玉侬正在和阿瑜下棋,玉侬因为第N次悔棋,和阿瑜发生了争执。
旁边,蔡婳正抱着稷儿荡秋千,她荡的高,稷儿便笑的欢.蔡婳犹如上瘾一般,身上暂时再看不出任何阴冷慵懒模样,为讨稷儿一笑,累的额头上沁出了汗水。
“该我了,姨娘,该我了.姨娘带我玩.”
王府长女、玉侬所出的娆儿伸着一双小短胳膊,想让蔡婳抱着她也荡一阵,急的眼里瞌起了泪花。
“快放我下来”
猫儿的声音太有辨识度了,遥遥呼救声,让王府女眷同时起身看了过去。
这是王府啊!
谁还敢欺负王妃不成?
可随后,看到了那道熟悉身影如同得手了的采花大盗一般,扛着猫儿飞奔向涵春堂,这才知晓是人家夫妻俩在玩闹。
三人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狗粮.
阿瑜看了片刻,默默坐回了棋盘前。
而玉侬却有些不舍得移开视线,隔了一会才酸酸道:“公子真是的,万一摔了姐姐怎办呀。”
蔡婳则抱着稷儿一直看到陈初扛着猫儿上楼,才收回目光,忿忿不平道:“大白天的,不害臊!也不怕带坏了孩子!”
第404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五月十八,蔡州城南三十里。
濡河与洪河在此交汇,形成一片长十五里,宽约两里的狭长湿地。
湿地内绿树成荫,浅溪纵横。
每至夏日,便成为周边府县避暑的好去处。
五月初夏,游人尚不算多。
溪底鹅卵石清晰可见的涓溪旁,三名年龄各异的男子并肩而坐,各持一支细青竹所制的简易鱼竿。
几十步外,搭了三座帐篷,女眷们的低声交谈和轻笑邈邈传来。
不多时,三岁多的阜城县主、王府长女陈娆挣脱娘亲的怀抱,站在帐篷旁往远处清澈小溪看了又看,又跑回来趴在娘亲耳边低声道:“娘,娘,娆儿想玩水。”
帐篷内,除了陈初一家女眷,还有陈景彦兄弟的夫人谭氏、程氏,玉侬悄悄扫量一眼,将女儿抱上膝头,低声道:“娘还想玩水呢,你去求大娘娘呀。”
“我怕大娘娘骂,娘帮我去说。”娆儿脑袋摇的像拨浪鼓。
不料,玉侬也偷偷瞄了瞄正与程氏说话的猫儿,翻着白眼道:“你怕大娘娘?娘还怕呢!你忘啦,去年你嚷嚷着让娘陪你去冰上玩,后来被大娘娘看到,罚了娘亲半个月月钱!”
“哼,娘是个胆小鬼!”
“咦!你不是胆小鬼怎不自己去?”
“哼,我找爹爹去”
说罢,陈娆撅着小屁屁从娘亲膝头爬了下来,倒腾着小短腿跑出帐外,朝陈初那边去了。
不用吩咐,望乡园的管事秦嫲嫲马上跟了上去,以免小县主出意外。
涓溪旁,陈景安猛一提竿,一尾剧烈扭动的刀鳅被鱼线拽出了水面,陈景安熟练取掉鱼钩,将刀鳅放入身旁半浸在溪水中的竹篓内。
陈初侧头看了眼自己空空如也的鱼篓,有点后悔答应和这兄弟俩钓鱼了。
那边,陈景彦提竿,鱼儿却脱了钩,他也不着急,不紧不慢的在鱼钩上重新挂了蚯蚓做鱼饵,忽道:“元章,如今你回来了,泗州范世贵等人,准备如何处置?”
陈初在河北时,泗州士绅范世贵等人有所异动,大概是想趁淮北军败于金国后,搞点事情出来。
却不料,陈初在河北取胜,范世贵等人马上消停了下来,并中止了所有行动。
因泗州远离淮北统治核心地区,军统李骡子至今尚未掌握范世贵里通周国的证据。
“陈经略、柳川先生,对此事有何想法?”陈初反问道。
这次,是陈景安开了口,“此事需谨慎。毕竟范世贵暗中联络周国扬州知府查永恩一事,我们并无确切证据。如今因去年‘四为奖’评选,好不容易在周国内部培植了一批亲近我淮北的士人,若咱们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对范世贵等人动手,于淮北风评不利”
‘亲近淮北’自然说的是陆延重那些人,并且,他们还不是淮北花钱养出的鼓吹手,而是‘自来粉’。
陈景安的意思是,陈初的风评好不容易稍有好转,若又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动泗州乡绅,会极大打击周国学术界新近冒出头的‘淮北派’。
与金国不同,周国亦是以汉人为主体的王朝。
降低汉人内耗,尽量以和平演变的方式蚕食周国正统,是陈初和淮北制定的战略方向。
如此情况下,周国内部的淮北派自然就显得弥足珍贵了。
陈初想了想,却皱眉道:“咱们与陈伯康早有密约在前,如今他淮南种植的木绵八成被咱们收购,他竟还敢放任扬州知府私下撩拨泗州!陈伯康不怕咱们断了他的粮种么?”
陈景安却摇头一笑,道:“元章有所不知,如今淮南各府,只有这查永恩不是陈伯康的人。他上头的跟脚在周国大理寺卿万俟卨,陈伯康怕是管不住他。”
“哦?”
“元章回来前,我等已与陈伯康有过交涉。陈伯康一直想与元章再见上一面,如今元章既归,可安排个日子详谈.”
“也好。”
说话间,娆儿蹦蹦跳跳走到了陈初身边.因近年来陈初与家人聚少离多,娆儿明知这是爹爹,却依然有些眼生,乖乖蹲在陈初两步外。
时而忽闪着大眼睛歪头看上爹爹一眼,时而又盯着陈初手中的鱼竿看上半天。
“娆儿,爹爹给你钓条鱼烤来吃好不好?”
陈初笑眯眯搭话,娆儿主动往陈初这边挪了半步,点点头“嗯”了一声。
可越想在女儿面前显摆,那鱼越钓不到。
见此,陈景彦善解人意的将自己的鱼篓往陈初这边踢了踢,陈初趁女儿低头观察蚂蚁时,悄悄从鱼篓中抓出一条手掌大小的马口鱼,重新挂在了自己的鱼钩上。
“中了!娆儿快看,哈哈哈”
陈初扬起鱼竿,鱼钩上那只被钓了两次的马口鱼,还挺带劲,甩着尾巴、疯狂挣扎。
“给我,给娆儿,咯唧唧.”
娆儿起身张着手臂,咯咯乱笑。
陈初趁机将女儿揽进了怀里,随后将鱼取下,娆儿接了,却因手小抓不住,只能抱在怀里,弄脏了衣服也不怕。
不多时,娆儿见小鱼大张着嘴巴,奄奄一息,不由奇怪问道:“爹爹,鱼鱼怎了?”
奶声奶气的‘爹爹’,让陈初骨头都轻了几两,忙解释道:“鱼儿不能离开水,离开水它便活不了了.”
一听这个,娆儿赶忙将鱼儿放回了溪流中,直到它重新游走,才放心的长出了一口气。
对这条马口鱼来说,今天这体验也算绝了被钓上来不说,被人二次挂在鱼钩上,最后却又被放了。
听我说谢谢你,感谢有你。
而陈初这边,又和陈景彦说起了即将来到蔡州的麟府路节度使折可求、保安州节度使佟威,以及后续的接待安排。
却不料,怀里的娆儿忽然仰起头、大张着嘴巴、大口喘着粗气。
“娆儿怎了!”
陈初吓的脸色都变了,可陈娆一句话,却将三位大人逗的捧腹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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