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请息怒 第732节
黄昏日暮,总让人莫名惆怅。
自从前几日和纥石烈等人发生争执以后,完颜亮颇有一种孤家寡人的感觉。
此时,前有虎、后有狼,十里外还有三万多累赘。
黄龙府失守以后,全军军心浮动、惶恐不安,仅昨日一天,便出现了几百人的逃兵逃兵未必是怯战,或许只是听说家乡失守,着急回去看一眼。
但如此大范围的逃兵,在金国几十年的历史中也是头一回。
更绝望的是,失去了黄龙府,金国整个后方的行政机构也就没了,十几日了,完颜胡舍生死不知。
自然也就无人给他往前线输送军粮了。
断粮就在这几日.
为今之计,似乎只有主动发起决战,才有一线生机。
可眼下,军心不稳、女真十部已有离心离德之象,实在不是决战时机啊!
进退维谷,完颜亮想找人商议一番,便命人去请随军参赞萧见贤。
不久后,属下来报,“萧大人不在营中。”
完颜亮皱眉不悦,那属下左右看了看,又道:“王爷,萧大人近两日时常出入纥石烈、兀颜哈部大营,王爷不可不防”
这话,完颜亮听的明白,却也无可奈何。
他身为全军主帅,不能带着各部获取利益,便是最大的罪责。
此时大凌河防线本已岌岌可危,完颜亮便是想对纥石烈等人动手,也没有条件。
十部若乱,防线必崩。
夜,亥时末。
愁肠千结的完颜亮站在巨大的金国舆图怔了半晌,随后忽然屏退左右,打开了帐内一角的一支木箱。
却见箱内是一件金线缝就的龙袍和龙冠。
自打完颜亶南狩,完颜亮便准备好了这套行头,原本他想着,只需一场大胜,便可挟大胜之威正式登基称帝。
不料,这一场大胜,他等了两年多,始终未能等到。
许是察觉了山穷水尽之下的危机四伏,完颜亮忽然格外渴望渴望穿上这身龙袍。
牛油大烛将帐内照的通明。
首次穿上了象征帝王的龙袍,完颜亮坐在大椅上,望着空空荡荡的大帐,竟毫无征兆的滚出两行浊泪这眼泪,不止为他自己,也为了风雨飘摇的大金。
对岸的幼帝愚蠢,竟与齐国楚王结为联盟,无异于与虎谋皮!
自打宣庆元年始,金齐交战,两国结下了血海深仇,完颜亮可不信那陈初会好心帮完颜安重掌局势!
金国内斗,胜败不过是一家兴衰,可齐军插手,是要灭女真一族啊!
完颜亮以袖袍擦了擦泪痕,伤感无限
正在他为大金未来忧心不已之时,忽听营外一阵喧哗喊杀之声,完颜亮半生军旅,在生出异常动静的第一时间便已豁然起身。
紧接,帐外亲兵急匆匆掀帘入内,却见海陵王身着龙袍,不由一愣。
“外间怎了!”完颜亮已随手抄起长刀。
那亲兵短暂错愕后,却忽地激动的一脸通红,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皇上!纥石烈、兀颜哈等女真十部反叛,正在围攻我中军大营!”
不知是这声‘皇上’起了作用,还是危机时刻激发了完颜亮的嗜血本能,寂寥失意顿时为之一空!
只见他提枪出帐。
帐外守卫,皆为随他出生入死多年的精锐亲兵,见主子一身龙袍,不惊反喜,一时之间,“皇上!”“陛下!”之称响作一团。
“牵马来!”
绝境之下,完颜亮反而万丈豪情跃然心头,只见他翻身上马后,挥枪一指,喝道:“儿郎们,随朕杀敌!”
中军大营西侧,正是纥石烈部同蒲察部主攻的地方,有心算无心,完颜部猝不及防之下已被破了寨墙,两部已突入大营百余步。
“诛完颜亮,迎帝还京!”
眼见胜利在望,冲在前方的蒲察部首领蒲察温大喊道。
却忽见侧方斜刺里杀出一队马军,为首之人身穿龙袍,手持一柄厚背长刀。
这景象委实诡异,自古以来何曾听说过皇帝亲自上战场厮杀?
并且这大营里哪来的皇帝?
“蒲察贼子,受死!”
正错愕间,蒲察温只听一声暴喝,这才看见身穿龙袍之人是那满脸怒容、须发皆张的完颜亮。
龙袍不是甲胄,却附带了某种精神属性,再加完颜亮多年积威,蒲察温凭空生出一股惧意,竟欲调转马头逃走,可乱军之中,有进无退,哪里逃的了。
完颜亮疾速驰近后,手起刀落,一颗大好人头斜飞上天。
头领枭首,双方士气一涨一落。
后方压阵的纥石烈见状,不由骇然,忙道:“射箭,射死完颜亮者赏万钱、升百户!”
话音一落,四周顿时响起一阵拉弦、放箭的‘嘣嘣’声。
这龙袍帅是帅,可一来不能防箭,二来太过扎眼,确实是一个好目标。
却不料,时刻注意着完颜亮安危的亲兵,竟迅速将完颜亮护在了中间,以身体为完颜亮盾!
一轮箭矢过罢,完颜亮已冲到了纥石烈几十步外,眼见势头不对,纥石烈连忙后退。
完颜部众士气大振,忽有人大喊道:“陛下在此,谁敢忤逆!速速虽陛下,诛杀贼首,将功补过!”
黑夜里,火光处处,却也不足以照亮连绵几十里的营寨。
今晚,女真十部金兵没头没脑的跟着首领冲杀了一番,至今也不清楚怎么回事,此时又听陛下在此,更是乱了阵脚。
有人还在竭力厮杀,有人已弃了兵刃投降,更多的人则跟着纥石烈往西边暂退。
这一处攻势受阻,连带着南北两侧原本进攻顺利的兀颜部、徒单、女奚等部也乱了阵脚。
纥石烈逃出一里,和完颜亮拉开了一定距离,连忙朝属下喊道:“放信号弹!”
此时,大凌河南岸,灯火通明。
除了大郎、周良、韩世忠三部淮北军早已甲胄整齐的列队在岸,西夏、周军、金军皆是在睡梦中被叫醒后紧急集合。
不多时,临安朝吴贡、安丰朝张多福等人分别从自己营区骑马赶到了楚王所在的中军,纷纷询问发生了何事。
最为着急的,自然是金国先帝完颜亶从黄龙府带出来的合札亲军将领塞蒲力、斡勒温。
两人找到陈初时,开口便道:“对岸怎了?”
纥石烈等人与楚王达成的所谓‘密议’,他们自是不知晓。
陈初望着对岸的激烈战场,摇头道:“本王亦不知,看起来,叛军像是发生了内讧!”
就在这个时候,却见对岸忽然高高升起两枚红色信号弹。
南岸文武官将、近二十万各国军士,齐齐抬头看了过去。
红色信号弹,将大地染成血红一片.
听说是内讧,斡勒温马上道:“我军需赶紧渡河!”
内讧,就意味着对岸有人和完颜亮不合,甚至是想要归正新君不然为何内讧?
这个逻辑不难理解。
毕竟,对岸厮杀的都是女真精锐,早点支援,便能多存活一位想要归正的女真勇士。
大金底子薄,早年生育艰难,如今也不过一百来万口。
任凭这些精华自相残杀,斡勒温自是不忍。
可陈初又观察了片刻,却坚决道:“敌情不明,怎可轻易过河?若这是陷阱呢?”
斡勒温闻言大急,指着对岸道:“不是陷阱!”
他汉话说的不熟练,想法也表达的不完全,但任谁看了也知,对岸此时已杀红了眼,完全搏命打法,谁会这般设陷阱。
一旁,同出合札亲军的塞蒲力见斡勒温失态,忙拉住他低声劝道:“楚王说的不错,夜里黑漆漆的甚也看不见,谨慎为.”
塞蒲力话未说完,斡勒温已大怒道:“斡勒温,你是金人,还是汉人!对岸都是我族精锐,都死了,便是皇上归京,又有何用!”
正此刻,却忽听后方传来一道尖细男声,“太后招二位将军上前!”
只见,后方几十步外,由十几人抬了一张巨大龙辇,太后搭着徐德海的手,刚刚从龙辇上走了下来。
斡勒温、塞蒲力连忙上前,却听柴圆仪温声道:“陛下就在龙辇内观战,特意嘱咐,军无将难行,两位将军需听从楚王之令,不得莽撞!”
“是,奴才遵命!”
塞蒲力连忙应道,可斡勒温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战火连天的北岸,一脸悲愤,似还有话要讲,却被塞蒲力连拉带拽的拖走了。
北岸,女真十部并未如纥石烈所想的那般占据优势。
不知是不是因为纥石部刚开始冲的太猛了,被完颜亮所嫉恨,后者任由兀颜、徒单、女奚等部攻击本方后军,也要咬死纥石部不放。
将纥石烈以及剩余部众团团围在大凌河北岸一段千余步的范围内,玩命攻杀。
眼见南岸援军迟迟未到,纥石烈按照与楚王的事先约定,再燃三支信号弹,示意本方已到了万分危急之时。
可再撑一刻钟,本方只剩了三千来人,依旧不见南岸援军,甚至连渡河的船只都还安安稳稳的停在南岸岸边。
纥石烈终于察觉不对劲了,直到他亲眼看见有个别部众拼死游向南岸时,不及登岸便被射杀于水中.
至此,纥石烈彻底确定,他妈的中计了!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即使他此刻跑到完颜亮面前,说自己上了别人的当,完颜亮就能放过他?
东侧兀颜哈等人距此也不过二三里,兴许拼一拼还有一线生机。
纥石烈没了退路,再不做他想,拎刀准备亲自带部下冲杀。
却不经意间看到了不远处缩作一团瑟瑟发抖的萧见贤,纥石烈满腔怨恨正不知如何发泄,二话不说,上前便提着萧见贤的后衣领将人拽了起来。
“不怨我,不怨我怨汉人无信、怨那李科坑我、怨.”
萧见贤磕磕巴巴的解释尚未说完,已被纥石烈抹了脖子。
纥石烈随即冲了上去,可只接战不足百息,便被一枪捅入肋下,掉下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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