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请息怒 第741节
完颜安方才一时激愤才骂的那般难听,其实金人并不在乎女子贞洁之类的,但完颜安心中对柴圆仪却有着一丝超越孺慕的畸形情感,所以才这般愤怒。
此时见柴圆仪哭的伤心、说的恳切,不由心软下来。
却不料,下一刻柴圆仪忽然凄切道:“陛下如今已长大成人,已不需本宫再委曲求全保护陛下,本宫便.便随先皇去了”
说话间,柴圆仪跌跌撞撞冲向了井口,作势欲投,完颜安吓了一跳,赶忙上前几步,一把拽住柴圆仪,只道:“母后息怒,母后息怒,朕方才气昏了头,错怪了母后。朕知晓母后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朕”
柴圆仪顺势委顿于地,嘤嘤哭泣道:“陛下若不信我,改日我将他灌醉于景明宫,交给陛下处置!”
“!”
完颜安蓦地心中一震。
这事他还真不是没想过,甚至一度产生了藏在心中最深处想法被母后窥破了的慌乱。
甚至他派斡勒温进黄龙府城内驻扎,便是想看看有没有可乘之机。
不过,完颜安终究长大了些,虽说若柴圆仪配合他,生擒陈初似乎轻而易举,但此刻他对柴圆仪已不是百分百信任,最终也没有将心中所想透露给柴圆仪。
亥时中,完颜安步回泰和宫。
途中,他将一直跟在身后的徐德海打发去了别处,待身后只剩了今夜偷偷给他报信的那个小黄门,才道:“你叫甚?”
“回陛下,奴才张三德,贵人们都喊奴才小德子。”
“呵呵,小德子,今夜你表现不错。”
“都是奴才应做的。”
“嗯,你好好为朕效命,待日后朕赐你一辈子富贵。”
“谢陛下恩典”
“别磕了,平身吧。近几日,你给朕盯紧景明宫,若陈大帅再入后宫,便悄悄报于朕。”
“奴才遵命!”
第534章 陛下,何故造反?
因新君归京,关外受战火波及不重的金国各部遗老遗少自七月间,便不断汇聚于黄龙府四周。
除了他们,早年间早已迁徙至中京、南京的金国贵族,也随军回到了祖地。
完颜亮倒台,金国权力重构的同时,也意味着原本属于完颜亮一系的大量田地、财产也有重新分配的机会。
他们至此,便是为了分一杯羹。
不过,令人愤慨的是,陈初入黄龙府后,不但封存了大量财物、府邸,并且控制了各处田庄。
在金国贵族看来,这些浮财产业都是祖产,从完颜亮手中缴获自然应归还于他们。
可到了八月初,却有传言称,齐国楚王打算将财货田庄统统收归国有,顿时引起了金国贵族们极大的不满。
其中,亦不乏当初和齐军并肩作战的金人。
起初,他们慑于楚王手中远超金军的军队,只能将满腹怨气藏在肚子里,可随着黄龙府左近的大军逐渐分散、去往各地接收田庄、城池,不少金人心思渐渐活络起来。
到了八月二十六,斡勒温同那喇部硬夺吴贡部营房,既是一次试探,也为众人打了一剂强心针。
有了城中这处营盘,关内关外的金国贵族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三不五时便汇聚于此。
八月底,便是出身金国中京辽汉军的耶律广德、吴银石都察觉到了异样,先后至天策府提醒,不过让人失望的是,两回求见,皆见楚王喝的酩酊大醉。
长史陈景彦则对两人的提醒不以为意,只道:“楚王之名,威震天下,四海咸服,你们多虑了。”
耶律广德和吴银石无奈,只得回到城外军营后,令本部加强戒备。
九月初一,戌时中。
小黄门张三德匆匆步入泰和殿,却见女官白露同在殿内,不由躬身沉默不语。
完颜安会意,随口打发了白露后,马上露出期待紧张兼有的神色,低声道:“可是他又进宫了?”
张三德马上点头道:“一刻钟前,刚刚入宫。”
“有几人随行?”
“仍只带了那名剑客。”
“好。”
完颜安稍一思忖,拔出随身小匕,刺破手指书下一道旨意,再将张三德招至近前,低声道:“朕不便出宫,以免打草惊蛇,小德子,此事便拜托于你了!”
这张三德似乎知晓皇上的任务内容,忙上前双手接着了旨意,激动道:“陛下放心,奴才必不辱使命!”
数十息后,张三德退出泰和殿,手持灯笼往宫门走去,途中,仿似无意的将灯笼在夜色中画了圆圈。
百余步外,一直站在泰和宫去往北苑宫门处的总管徐德海,也提着灯笼朝身后的园子深处画了一圈。
不多时,北苑朝北的那处独立宫门内,走出成队甲士,借夜色掩护,悄悄踏上了景明宫外垣。
一处假山后,大周荆湖军禄字营营正解天禄在微寒夜风中止不住发抖,忽听旁边一人小声道:“怎?怕了?”
“怕个囊求,只不过头一回干这种事,有些紧张。”
解天禄答罢,才发现开口的人是淮北军二二团团长康石头.两部在淮北驻扎时,发生过冲突,解天禄下意识和康石头拉开了些许距离。
康石头却不以为意,只道:“这点小活,原本我淮北军自己就干了。王爷却道你们有袍泽兄弟被金人打死了,才带了你这一营,让你们有报仇机会,待会你可别拖老子的后腿!”
解天禄看着一脸拽逼的康石头,极为不爽道:“你们淮北人其实也不错,至少讲道理,但你们他娘的是真拽!个个以为自己的天王老子一般。”
“呵呵,拽习惯了,改不了了。”
戌时末。
西开阳坊营房,合札亲军副帅斡勒温、那喇部首领那喇甲术皆着战甲,下方,有一路从关内跟过来的金国勋贵,也有一直留在关外、躲过小辛一劫的金人贵族。
人人面色凝重。
只见那斡勒温展开一张黄绢,对众人宣读着:“.陈初名为援金,实为窃国大贼.其属下辛弃疾,毁我良田、害我部众.陈初其人,弄权擅专、欺朕年幼.众卿乃国之重臣,当念老祖立国多艰。朕今夜,破指书血诏,望众叔伯兄弟捐弃前嫌,合兵擒贼,勿负朕意!”
念罢,斡勒温已虎目含泪,随后将这份密诏给下方众人传阅。
帐内顿时响起几声压抑低泣。
那喇甲术也起身道:“大凌河一战,那陈初毁约不救,眼睁睁看着我大金勇士自相残杀!此乃一恨;辛贼驱赶妇孺、杀戮我族,此乃二恨;陈初占我祖产,淫乱宫闱,乃三恨!此三恨不报,我大金族人永无抬头之日!如今陛下旨意已到,诸位当随我等灭天策府、擒陈初,夺回祖产!”
早已密谋数日的众人,当即群情激奋。
辛贼毁坏家园之仇,是情绪;夺回田产财物,是利益。
两相加持,水到渠成。
西开阳坊营房内不同寻常的气氛,主帅塞蒲力自然感受的到。
隐隐不安之下,塞蒲力去往隔壁,却发现斡勒温、那喇甲术等人都不在帐内。
塞蒲力不安之情愈甚.早年海北州一战,塞蒲力被天雷炮神威所慑,认为汉人此物非人力可抗,自此主动向大凌河前线总指挥周良靠拢。
算是金将中,和汉人最近亲的那拨人。
此时,结合当下不同寻常的气氛,塞蒲力不由心中一警,猜测斡勒温等人正背着他在谋画大事。
‘背着他’便说明他已不得族人信任。
眼下,摆在他眼前的有两条路,要么主动找到斡勒温,表示自己也要出一份力,与众人生死相随。
要么,就去找楚王,彻底投向汉人。
纠结间,塞蒲力脑海中不由再次浮现出海北州城垣,在天雷炮轰击下,四分五裂的恐怖景象。
最终,塞蒲力换了便装,出营直奔甘泉坊天策府而去。
他在天策府自然见不到陈初,但出面接待的阵容,同样非比寻常。
天策府两大文武属官陈景彦、折彦文皆在,包括罗汝楫、张叔夜,以及平日不离陈初左右的姚长子皆在。
“西开阳坊营房,恐今晚恐有变故。”
塞蒲力磕磕巴巴说出这等石破天惊的消息,可众人皆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神色,前者这才察觉到,今晚之事怕是不简单。
“劳将军前来通禀,今晚,将军就留在天策府看戏吧。”
陈景彦一句话,将塞蒲力暂时拘在了府内。
待侍卫将塞蒲力‘请’去后宅,众人坐在堂内静待城内动荡起。
比起他们这些在官场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官僚,今晚没能参与皇城行动的长子,颇有些焦躁难安。
“关门关窗,防火防盗梆~梆~”
亥时正,打更人报时和敲梆子的声音邈邈传入堂内。
坐立不安的长子忽然起身,在堂内来回走了几步,直嚷嚷道:“如今我军兵强马壮,十余倍于金人,直接杀了多省事!初哥儿却非要自己作饵.万一他有个好歹,俺爹得打死我。”
多年兄弟,生死不离,长子自是担心,却又不愿承认自己紧张,只好拿‘爹’说事。
堂内正在品茗的几位,不由齐齐看了过来。
罗汝楫、张叔夜终归是名义上的周臣,和长子不熟,不好说什么。
陈景彦却有点懒得解释的意思.陈初出身桐山的那批老兄弟中,大郎、周良、彭二早已各自独当一面,成为一军大帅。
而长子却仍旧是个团长虽说近卫一团团长的职位并非一般军官可比。
但由此也能看出,长子的某些短板.比如只会战场冲杀,却不懂政治上的取舍。
倒是同样出身军伍的折彦文,对憨直的长子颇有好感,便解释道:“姚兄弟,斡勒温今夜异动,几乎所有有异心者都会主动跳出来。若没有今夜一事,咱们还没理由对他们动手呢。日后王爷回撤,留下这些人不知道还会弄出些甚幺蛾子,哪有这般一网打尽省心?”
可长子却道:“管他有没有异心,连那小皇帝一并都杀了,岂不更省心!”
本来不想开口的陈景彦不由眉头一皱,道:“自古以来,弑君终归不是甚好名声!就连金国捉了大周皇帝,都豢养多年未曾下毒手,我们堂堂之军,做事岂能还不如金国蛮夷?”
眼下,天下局势已明朗了七八分,陈景彦说话全无顾忌,不但敢直接称呼金国为‘蛮夷’,甚至还用了‘豢养’这般贬义词汇来形容柴极。
安丰朝名义上的枢密副使张叔夜,一脸坦然。
可临安朝的罗汝楫,脸上却显出几分尴尬。
长子自是辩不过陈景彦,可仍有些许不服神色,于是,折彦文又耐心补充道:“姚兄弟,金国能战之事虽已折损了七七八八,但毕竟有百万人口,若王爷明着杀了小皇帝,这关内关外百万金人会如何看咱们?难不成将他们都杀了?
就算痛下杀手,百万众能杀的完么?极善渔猎的金人残部若统统逃往深山,王爷便是迁来百姓在平原耕作,这些逃走金人岂不把怒火都洒到了迁来百姓身上?届时,需多少大军常驻关外,维持秩序?”
这是治理成本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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