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请息怒 第817节
谢扩说话间,忽地大拇指和食指同时发力,那鹦鹉不过两个鸡卵大小,自是受不住这股力,只听‘嘎嘣’一声微响,便被活活捏断了脖子。
谢扩这才摊开手掌,望了一眼微微抽搐的鹦鹉,随手抛进了水塘中,转头对梅汝聘温和笑道:“让它叫,它偏不叫.既然不听话,那还养它作甚。”
梅汝聘躬身站在一旁,一时竟不敢接话了。
同日,巳时。
蔡源带着十余名随从接管中书省自打秦会之南逃、陈初入临安后,这处象征着权力核心的地方便迅速冷清下来,平日只有几名微末小官留守。
因近来朝局动荡混乱,为数不多的留守小官也不尽心,以至于蔡源到此后,竟发现除了留守官员用来喝茶聊天的值房,其余各公房内皆积了厚厚一层灰尘。
那几名官员得知忽然到来的人是当朝宰相,赶忙列于院内迎接,神色很是惶恐。
蔡源在中书省办公区域转了转,见墙下屋角竟已长出了杂草,却也不恼,反而笑呵呵对留守官员道:“咱这衙门需修缮一番了,尔等领两旬带薪休沐,回家去吧。”
咦,大老板视察,并未因为衙门杂乱而惩治他们,反倒凭白得了二十天假期众人自是欢喜,道谢后就此离去。
他们这么一走,整个中书省再无一个江南旧臣。
但同时也意味着,蔡源这宰相,在临安几成光杆司令。
那边,西门发、苟胜带人清理院内杂草,蔡源自己去了主官值房只见公案、座椅、公文架上尽是尘土。
他也不在乎,以宽大官袍袖子在公案上打扫出一块干净地方,随后慢条斯理的找出砚台、纸笔,自己研磨、自己摊纸.
心中早已想好的各种安排,不多时便浮于纸上。
‘苟胜,刑部推司’
‘西门发,大理寺正.’
‘陈英朗,中书省秘书郎.’
‘徐志远,临安府推官’
‘彭于言、吴宴祖、唐廷治,中书省计议官.’
连写十余奏章,蔡源唤来苟胜,让其将这些奏章送去延德殿,请陛下用玺后下发。
苟胜自然看到了最上方关于自己升迁的请奏,不由激动道:“谢相爷提携!”
蔡源却平静的摆摆手,只道:“陛下当年与你有旧,这些年来你也算尽心任事,这是你应得的但这回的差事远比以前要凶险些,你莫让陛下失望。”
“是!愿为陛下、为国、为相爷以前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午时
近来一直被父亲约束在家的陈英朗没滋没味的吃着午饭,他也知晓府外看似平静政局下的暗流汹涌。
他这般年纪,正是事事争先的时候,父亲却因各种原因不让他出府,可是快憋死了。
父子俩沉默进食间,老仆忽然入内,只道:“宫里来了封加急文书。”
陈景安默默瞟了一眼正好奇张望的陈英朗,放下筷子道:“你好好吃饭,我去看看。”
可他刚一起身,那老仆却道:“二郎.公文是给公子的?”
“给英朗的?”
陈景安疑惑回头看向了儿子,陈英朗的正式告身如今仍在河北路,在临安所任的田改组长并非正式官身,按说不该有公文给他才对,且是‘宫里’的文公。
可陈英朗已心急的大步走了出去。
陈景安跟着儿子走到前廷,见来送公文的却是一名宫里的小黄门.这更不符合规矩了。
那小黄门也不多说,将公文交给陈英朗便匆匆离去。
陈景安隐隐猜到了什么,伸手便从陈英朗手中将刚刚展开的公文拿了过来。
“父亲!这是给儿子的啊!”
陈英朗很是不乐意,却也不敢从父亲手中硬抢,只能凑上去和父亲一起看了起来。
这是一封征辟公文,前半截自然是将陈英朗夸奖了一番,随后的正文中,便是征调陈英朗去往中书省就任秘书郎的内容。
六品中书省秘书郎,比起陈英朗在河北路的官身,提了一品两阶。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更关键的是陈英朗由地方官一跃进入了历代重臣必由的紧要中枢部门!
他自是极愿意此事,却也知父亲的某些顾虑,便道:“父亲.若您再不让儿子就任,面子可不好看了。”
“为父岂能不知!”
陈景安缓缓坐在了椅子上,望着公文上清晰的玉玺印记,终是一叹道:“陛下用了印,又特意让小黄门转送.哪里还有拒绝的余地!哎.必是蔡相的主意!”
陈英朗看了父亲一眼,小心翼翼道:“父亲,儿子说几句,您可别生气。”
“有屁放来!”
“.”
这就是在外以儒雅著称的老爹!陈英朗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道:“你和伯父学识才干皆不输蔡相,这些年却一直被蔡相压过一头.所为何因?正是因为父亲一旦遇到陛下和士绅不睦,便瞻前顾后陛下虽嘴上不说,心中怎会全无芥蒂?堂姐患那心疾,终日闷闷不乐,便和这些事脱不了干系.”
陈景安坐在椅内,沉默不语。
陈英朗便接着道:“父亲,你说这是蔡相的主意.但儿这六品秘书郎,中书省便可直接委任,陛下却偏偏多此一举用玺、且用那小黄门送达要我说,陛下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这是让我家最后再选一回,以儿看,这回蔡相来临安,少不了一场大动干戈的腥风血雨。若父亲再瞻前顾后,恐两头不落好!”
这些,陈景安如何不懂。
但背叛自身阶级这种事,历来心理这一关最难过。
沉默良久,陈景安忽地疲惫的摆摆手,“去吧,公文上不是说让你今日去中书省报导么,去吧”
陈英朗登时大喜,匆匆一礼便要冲出房门。
“英朗!”
可紧接身后一道唤声,让陈英朗驻足回头,却见.两息前还面露落寞的父亲,此刻却已恢复了往日的淡定从容,只听他道:“你方才说的不错。既然你去了蔡相手下任事,便不可再学为父瞻前顾后,江南官绅势力盘根错节,只要开打,便再不可存一丝妇人之仁!务必要将其连根拔起,方可为陛下、为我几家,永绝后患!”
陈英朗闻言,肃容拱手道:“儿谨记父亲教诲!”
当日午后。
众人从四面八方应招而来,齐聚中书省。
蔡源甚至命人提前备好了被褥,好让大伙不必每日奔波往返,这点安排也能看出,未来一段时间内此地必然忙到爆炸,二来,大家住在一处,也利于安全。
以老蔡的水平,简单几句动员,便将这些热血青年激的哇哇大叫,恨不得手撕了坏人。
他的话里,不但讲到了崔载道之死的幕后真凶不止昌华曹家,还隐晦提到了有人欲借宫人之手对陛下不利。
还说到了,江南官绅中至今仍有不少人和周国余孽保持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总之,私怨国仇的成分都有了!
最后,老蔡动情道:“陛下常道,你们年轻人才是国家未来。老朽已年迈,便拼上这幅残躯,为你们扫了这千年痼疾,好使诸君将来轻装上阵!”
你听听,蔡相要以血肉为大家铺就坦途!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
因好友崔载道身死,至今仍沉浸在悲痛中的唐廷治当即恸哭道:“蔡相此道不孤!学生虽才干不显,为我大楚亦不惜此身!”
“好!诸位只管大胆施为,天塌了老夫顶着!”
鸡血打完,众人按照职司各领差事。
陈英朗等人,大多以书案工作为主,倒也平静。
但苟胜、西门发两人,却要分别前往刑部、大理寺履职,他们这边就精彩多了。
午后申时,西门发带了二十余位淮北来的干吏,去往大理寺。
临安各处衙门,作风散漫,上午时官佐还能乖乖待在衙门,但到了午后,要么在别处吃酒,要么早早回了家。
以至于西门发到来时,大理寺只有几名官员和一帮在树下赌钱的门子、狱卒。
一名评事见西门发带着一大群人到此,不待问对方是谁,西门发便先拿出了官身碟告,那评事见官身上写着‘大理寺正’的职务,不由一脸懵逼。
如今大理寺的主官、大理寺卿周炜告病在家,贰官大理寺少卿早在周帝南逃后已弃官归乡。
这两位正副主官都不在,以官职论,再往下便是六品的大理寺正一职了。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大理寺内西门发最大!
那评事想拦不敢拦,却又不甘心就这么放西门发等人进去,赶紧朝门子使了使眼色,让其速去大人府上通知。
西门发也不搭理面色各异的众人,带着属下便进了大理寺官衙。
随后挑了间光线不错的公房当值房,紧接便命属下将置于大理寺卿值房内的公文、花名册乃至印鉴都搬到了自己的值房内。
这操作,看到那评事目瞪口呆。
这哪像官员履任啊?简直是军头政变!
做完这些,还不算完,西门发带着人便去了大理寺的牢狱。
大理寺,专职对官员的审讯。
但周帝南逃后,混乱之余不知是谁下令释放了所有在押官员。
陈初到来后,也没有大兴牢狱,是以如今整座监牢内,只有谏院右补阙左韶一人!
本月初六,左韶于延德殿君前咆哮,治罪羁押于大理寺。
只不过,大理寺卿周炜告病在家,他这桩案子一直没有审理.甚至,在周炜的特意关照下,左韶在监牢内的日子过的还相当舒服。
申时一刻,大理寺甲壹监室。
左韶虽一身里衣,但素白干净,斜靠在一床厚厚的褥子上,前方一只小案上剩着半只没吃完的烧鸡。
伺候在一旁的狱卒,视线从半只鸡上头转向左韶,点头哈腰道:“左大人吃饱了么?吃饱的话小的便将饭菜撤走啦。”
左韶捏着根草茎,剔了剔牙,斜乜那狱卒一眼,仿似看穿了对方,只道:“剩下这鸡,赏你了。”
“嘿,谢过左大人!”
那狱卒当即盘腿坐了下了,拿起一只左韶啃剩了一半的鸡腿便大嚼起来。
天可怜见的,他一个差人,每月薪俸尚不舍得吃几回荤腥,可这阶下囚却在上司的关照下,每日一只鸡!
可为了以后能每日吃着些剩菜,那狱卒还是拍马屁道:“左大人,小的在大理寺监牢当值十来年了,像左大人这般在牢中尚能悠然自得的官人,当真少见!不愧各位大人看重您!”
狱卒竖起一根油乎乎的大拇指,为左韶点了个赞。
“呵呵.”左韶微微一笑,又道:“为国执言,为君纠错,本官问心无愧,既然无愧,又何需惶恐?”
“左大人气度,小的佩服,日后必为我大楚肱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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