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洲风云:温哥华1619 第271节
仔细权衡利弊后,李松年还是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现在已经卸任了东江管委会情报保卫总局的局长,这件事严格来说已经不在他的管辖范围,何苦自找麻烦。
而往更深层次去想,陆亚洲之所以对朱烈勇等人采用暗中“保护”的方式,未必没有其他想法,只是他还没有猜透而已……
想到这里,他忽然睁开眼睛,他自己猜不透,其他人未必也猜不透,自己可以去问问明白的人啊!
“……王柱,你去问一下,林主教在哪个房间,我要去拜访一下他。”
李松年转头对身后的黑衣下属吩咐道。
“是!局长!”
没过多久,王柱重新回到套房的阳台,给李松年带来了一个意外的信息……堂堂大明教区主教,竟然没有住在头等舱,而是住在下面一间普通的二等客舱里。
怪不得自己登船的时候怎么没看到林恩,原来他根本没有走贵宾通道。
李松年知道,虽然教会要求所有教士都要过尽量简朴而不浪费的生活,但教会高层的高级主教,本身是有特权的,普通信徒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的生活有多奢侈……难道林恩还真信了教会那一套?
他不是那种蠢人吧?
李松年越发好奇了,他又问道:“林主教他现在就在房间里?”
“应该是这样……我问过服务员,他上船就一直待在房间里面。”
“走!跟我去见见他!”
……
林恩打开门,见到李松年和他的手下站在门口,略微惊讶了一下,而后笑道“……我以为最先来找我的是刘教授,或者张家伟,没想到是李局长你啊!
请进!”
李松年吩咐手下守在门外,然后关上房门打量了一下房间内部,一张单人床,一套书桌椅子,桌子上面是舷窗,右手边则是单独的卫生间……这让他想起了自己当面大学时与前女友住过的小宾馆,只是布局更加紧凑。
他坐在林恩拉过来的椅子上,笑道:“……张亲王我知道,你刚才说的那位刘教授是谁啊?”
“刘宗周!浙江绍兴人,历史上是黄宗羲的师父,一位比较愿意接受新事物的儒家学大师!”
林恩拿起书桌上的热水壶,给李松年倒了一杯水,笑道,“他现在正处于迷茫期,我打算在回去的路上,说服他入道。”
李松年接过水杯,脑海里回忆了下,问道,“……是在清流报上头一个赞成君主立宪的那个?他还是黄宗羲的师父啊?黄宗羲本人呢?”
“在南京大学上学呢……但他现在不是刘宗周的弟子。”林恩简单解释了一句,然后坐在床上,询问道:“李局长,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我还有一些东西没写完……”
李松年下意识地看了看面前书桌上写了一半的文稿,不禁笑问道:“你明明可以去头等舱,为什么要住在这里呢?”
林恩耸肩道:“我又没有那么多行李要带,也没有随从,睡哪里都是睡,小一点可能还更舒服……”
寒暄完毕,心理医生的职业素养,让李松年察觉到了对方不耐烦的情绪,于是立刻表明了来意。
“……你应该知道绯红之月的那些人吧?船上的留学生里有两个绯红之月的成员,他们正在发展下线,我有些摸不准执委会和陆老大他们的想法……”
林恩闻言看了看一脸坦然的李松年,思索片刻后摇头道:“……关于绯红之月,其实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不过你既然问我,那我就说下我个人的观点。”
李松年马上道:“没关系!我也只是担心这帮人会威胁到执委会和共和国,毕竟我回本土以后,大概也是在情报部门工作……而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回去了。”
林恩点点头,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才开口道:“……如果从社会发展的角度出发,一般而言,左.派的存在,会纠正社会在发展过程中,形成的对底层利益的侵害和漠视,并将社会发展的红利成果拿出一部分,重新分配给底层,以保证社会系统够能继续正常运转下去……”
第429章 南洋公司(4K)
“……因此,左.翼力量对社会.公平和普惠大众的追求,对于一个健康而平衡的国家政.治体系而言,是非常必要的。
执委会放任绯红之月这类组织的存在,应该是为了提醒所有人,特别是主导国家的那些人,不能忽视普通人的诉求。
简单说,成熟的左.翼力量就是社会的警戒阀,在社会的压力和矛盾积压到一定程度时,这个警戒阀就会特别活跃……如果当.权者不希望自己糊里糊涂地被革.命推翻,那最好还是保留他们。”
“原来是这样吗……”
李松年皱起眉头,他原来总觉得朱烈勇的工.党不停发展工.会,时不时就要向公局和工厂施压,要求涨工资,改善工人工作条件,还要实行八小时.工作制,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过,还要过劳.动节和带薪休假,真是烦人透顶,真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一层!
听林恩一分析,他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畅通感觉,原来陆亚州竟然老谋深算到了这种程度!
默不作声地放任一个元老公民领导的左.翼组织不断发展,一边引领对当前环境不满的年轻人和知识分子,一边用他们做警示器和挑刺者,让执委会和议会里的大人物们不敢懈怠嚣张……这简直一箭多雕啊!
因为职位的特殊,李松年本人对政.治并不算敏感,也不方便涉身其中,但经过林恩的提醒,他心中对陆亚洲的敬畏不由得更深了一层
不过他随即又想到了一个问题,马上追问道:
“……那要是未来工.党做大怎么办?按照现在本土的议会规则,只要有足够的选.票,就能获得议会席位,工.党的那一套又天然地讨穷鬼们的欢心,将来本土获得公.民.权的人越来越多,爱国者同盟和共济会又该怎么对付工.党呢?”
“……为什么要对付?”
林恩看了看这位在东江管委会位高权重,但是并不显山露水的特务头子,笑道:“朱烈勇不也是我们的人吗?他如果能带领工.党堂堂正正地胜选,那就让他上台提名执委会呗!
这是游戏规则,我想也没有人愿意轻易破坏!”
“可是!万一他……”
李松年想说万一朱烈勇那家伙真要搞什么****怎么办?
他可不希望奋斗多年的财富全都被充.公!
“这个……”
李松年一愣,立刻摇头,“当然不会!肯定不会!
海外不一定,但本土的陆海军绝对不会跟着瞎搞!他们效忠的是国家,是宪.法!而不是某个人!”
说没说完,他就明白了林恩的意思,不禁长松了一口气,没有军方的参与,就算朱烈脑子抽了想实现他的理想,也不会造成什么大的破坏。
林恩感慨道,“……是啊!没有人会赌上一切去做必然失败的事情,朱烈勇大概也不会那么傻。
就算他真是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没有军方的支持,最终也只是为自己增加一些悲壮色采而已。”
李松年十分认同地点点头,光有嘴皮子和笔杆子,没有枪.杆子,当然不可能成功。
“……我猜朱烈勇应该不想做悲情英雄的,他现在在本土一呼百应,工.党在发展得也很快,何必要赌呢?
何况现在的科学也条件达不到那个地步!”
李松年说完,表情轻松地站起身来,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包产自墨西哥的金字塔牌香烟,刚想点燃,突然想起林恩不抽,只好又塞了回去,笑着向林恩邀请道:
“……快到午饭时间了,我们一起去上面的餐厅吃个饭?”
林恩见状也站起身,摇头拒绝道,“我还有稿子没写完,已经交代厨房给我送到房间了。”
李松年知道对方的脾气,也不强求,于是点头笑道:“好吧!那我就不多耽误你时间了!
等回本土,一定去我家做客!我老婆上船前又怀了,孩子要是能有你这位大主教做教父,那就太好了!”
林在做教会孤儿学校校长的时候,不知道认了多少教子教女,也没当回事,点头道:“等孩子生下来,给我发请帖。”
“那就这么说定了!”李松年见他答应,心里高兴,和他拥抱了一下,就转身拉开门离开了房间,叫上门外的手下王柱,去楼上头等舱餐厅用餐去了。
另一边,林恩关上房门,坐回到椅子上,打开写了一半的关于明朝新政的文章,8不禁叹了口气。
思路被打断了,有点接不上来……
不过刚才那位李局长的问题,倒是很有意思。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躺靠在床上,双手枕在脑袋后面,看着天花板,思考着刚才想到的可能性。
刚才他对李松年说的猜想和预判,其实只是基础于对陆亚洲的理念,进行逻辑上的浅显分析。
陆亚洲放任工.党等左.翼力量发展,除了他刚才说起的那两个理由,肯定也有其他原因。
比如……提前将暴.力革.命扼杀在萌芽阶段!
因为一个走议会选.举路线的左.翼工.党,是不可能抛弃路径依赖,选择武.装革命的
陆亚洲不希望有人用那一派的手段上位!
当然,林恩很清楚,陆亚洲从来也不是什么伟.人,更不是圣人,穿越众群体也不需要什么天降神人。
站在陆亚洲甚至所有穿越众的立场上,其实这么做根本无可厚非,甚至可能是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穿越众群体需要的是一种能够保护自身利益,并且持续扩大自身利益的规则和秩序,而不是世界大同和****!
陆亚洲的那套理论显然满足了这个诉求——
这一套体系和模式只要开始了运转,就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让所有人穿越众都得到巨大的利益……这是陆亚洲如今地位超然的基础。
在整个世界完全开拓完毕之前,这个模式无疑具备极强的战斗力和生命力,甚至世界开拓完毕以后,对于其余非诸夏国也可以无往不利,唯一的麻烦是内部的不平等问题。
陆亚洲放任工.党这种性质的团体随意发展,提前占据本来有可能被主张暴.力革.命的团体所占据的生态位,这样一来,即便工.党在未来最终上台,也不过是政策更照顾的底层一些,对富人和大企业多征一些税,并不会颠.覆整个国家的秩序和游戏规则。
只是,这样的未来,真的要比原本的历史更好吗?
那些后来者们,又真的会按照陆亚洲设定好的路线去走吗?
林恩也不确定,陆亚洲本人恐怕也不确定,好像也只能相信制.度的力量和后人的智慧了……
……
1630年6月11日下午,信使号邮轮和宪章号,以及一艘护航的西太平洋舰队的新洲级战舰榆林号,在上海港靠岸,进行补给。
信使号在黄浦江出现后,再次引起了数万上海港租借地市民的围观,虽然此前信使号在这里短暂停留过,但现在这船上可有大明的女皇陛下啊!
这个时代,皇权的魔力远未消退,尤其是更有话题性的女皇,更是让人抓心挠肝,恨不得飞上船去看看大明的女皇上到底长什么样!
为了不发生大规模的踩.踏事件,上海的东华海军陆战队驻军闻讯立刻出动,拉起警戒线,牢牢限制住了码头的人数,除了几个被挤掉进了江里,然后被捞了上来的倒霉鬼,并未出现其他状况。
与此同时,外滩37号,上海太平洋饭店五楼的宴会套房内。
十几名欧洲各国在上海的商人和外交官齐聚玻璃窗户前,目不转睛地看着远处停泊在码头的那艘上白下黑的钢铁巨轮。
“……真是魔鬼的造物!”
穿着一身华丽丝绸礼服上海法兰西商会的会长亨利·马塞纳看到冒着白烟的那艘庞然大物,不禁在自己胸前划了个十字,喃喃自语道。
见这个法国同行一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模样,站在他身旁的上海英国商人互助会会长兼领事戴维·约翰逊人忍不住出声嘲讽道:“……亲爱的马塞纳先生,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我不得不提醒你,最好不要当着东华人的面这么说,否则你很可能被驱逐出上海!
你的前任就是因为自以为浪漫地冒犯了一位尊贵的东华女士,最后被总督阁下勒令离开……”
听到英国人这么说,亨利·马塞纳本能地产生了怀疑,他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谢谢你的提醒,我的朋友!”
等戴维·约翰逊摸着自己的八字胡离开窗前,亨利·马塞纳立刻走近附近的一名络腮胡中年人,向他低声问道:“佛朗西乌斯先生,您听到刚才约翰逊的话了吗?
我的前任,斯林普先生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离开这里的?我看的报告里说他是主动辞职……”
络腮胡中年人名叫胡安·德·佛朗西乌斯,是澳门商会上海商站的代表,他看了看远处正在倒红酒的戴维·约翰逊,摇了摇头,“……不!他是因为试图走私违禁品,被东华人的海关巡逻舰抓住了,冒犯女士只是其中一个理由……东华人的巡逻舰装备了外轮机,航速很快,想走私肯定会被他们抓住!
斯林普先生花了一大笔钱,才把自己从东华人的海关监狱里保释出来,事后他买了许多报纸的版面,所以……”
“该死的英国佬!”
亨利·马塞纳猛地转过头,看向远处餐桌前正与其他人说话戴维·约翰逊,低声咒骂了一句,他就知道英国人不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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