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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父皇,我能辞职吗 第21节

  一山不容二虎,待新皇登基、长孙无忌独揽大权,房家必定难逃清洗。

  而历史上也确实如此,虽然李承乾和李泰谁都没当上皇帝,但新皇帝李治仍然是长孙氏的儿子、长孙无忌的外甥。

  结果就是,长孙无忌以房遗爱谋反为名,杀房遗爱、流放房遗直和房遗则,彻底清除了房家的势力。

  要想挽回房家注定走向末路的命运,除非……

  “扶持一位庶出的新皇,我来辅政!”

  房玄龄自己都被自己狂野的想法吓住了。

  这已经不仅仅是“站队”李明,简直相当于直接下场参与夺嫡!

  是一念权倾天下、一念死无葬身之地的绝险之境!

  他也一把年纪了,如果诸皇子不过尔尔,房玄龄也许会就这么安分下去。

  但是李明横空出世,给了这位野心家太多遐想的空间……

  “阿爷,我今天算是自食其力了吗?”

  房遗则在施粥摊忙活了一整天,整个人都灰头土脸的,唯独一双大眼睛闪闪发亮。

  房玄龄从沉思中被拉了起来,微笑着对房遗则说:

  “和明哥好好学,你一定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大人。”

  “真的?”平生第一次,房遗则从不苟言笑的父亲那里得到正面的肯定,用力地点头。

  “嗯!我会辅佐明哥,把大唐建设成没有流民、人人凭双手的劳动就能吃饱饭的繁盛之国!”

  房玄龄一怔,慈爱地抚摸小儿子的头。

  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跨过府门,屋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是另两个年长的儿子,间或能听见诸如“我的梁国公”、“是我的梁国公”之类的字眼。

  大概八字不合,从会说话开始,老大房遗直和老二房遗爱就一直在争抢。

  两个人懂事以后,这种争抢变本加厉。老大迟钝寡恩,老二强横霸道,为了争夺继承权,经常吵得不可开交。

  对于兄弟阋墙,房玄龄充耳不闻,面无表情地穿过外庭,只是苍老的身形更佝偻了些,仿佛微风中的枯枝。

  “遗则,你先去吃饭。我去趟书房。”他温柔地拍拍三儿子的脑袋,问老家仆:

  “他俩吵多久了?”

  老仆委屈巴巴:“大约从申时开始……”

  房玄龄苦笑:“那还得再吵一段时间。你让下人们先吃饭吧,不必管他们。”

  “阿郎……”老仆干涸的嘴唇有些颤抖,几次欲言又止。

  “何事?”房玄龄温和地看着这位跟了自己半辈子的仆人。

  “那个……我见识少,不懂军国大事。”老仆鼓起勇气:

  “但这几年,我眼看着阿郎越来越劳累,总是心里不得味。阿郎,您歇歇吧。就像庭院总有落叶,地上总会蒙尘。活,永远是干不完的……”

  房玄龄耐心地听完老仆的絮叨,微微点头:

  “我会注意的。”

  

  回到书房,他盘腿坐在堆满书简的桌案前,仰头望天。

  “哪有时间歇息啊……”

  大唐的辽阔疆域,已经趋于农业时代管理能力的极限。

  边境战事不断,财政捉襟见肘,河北道二十四州不服中央……

  加上他还要抓紧时间,趁自己还没老糊涂,为不成器的子孙铺路……

  房玄龄稍作养神,便立刻投入到书山文海之中。

  和李明瞎混了一天,除了更深入了解这位名义上和实际上的主君,他还得到了意外之喜——

  根据流入西市的高昌王宫器物、以及那突厥商人的传言,不难推断出,侯君集治军不严,纵兵劫掠了高昌国。

  “那武夫能力虽强,但弱点在于天性贪婪,且浮夸不知遮掩。兵士劫财,根源大概出在他这个主帅身上……”

  侯君集和他同为秦王府幕僚出身,对老伙计在前线犯了贪污的老毛病,房玄龄甚是痛心。对他带歪了大唐将士,房相很是愤怒。

  但作为一名卓越的政治家,老谋深算的房玄龄立刻在“危”中嗅到了“机”——

  坐实侯君集的罪名、甚至让他身陷囹圄,对自己和李明是有裨益的。

  “陛下一定收到了情报,但现在也没吹出风声,他多半是想把这事压下去。”房玄龄思忖着。

  要让陛下护不了犊子,只有在明天的大朝会,当众揭开这个烂疮。

  机会不多了。等过几天侯君集凯旋、满朝振奋之时,自己再跳出来瞎逼逼,容易被当庭拖出去。

  “光凭坊间流言做不得证据,而军队账簿由随军仓曹编制,经军府审阅,再进入我主管的尚书省。几经粉饰,原样已难以辨认。

  “如何能在军队体系之外,找到君集贪腐的蛛丝马迹,让陛下不得不严查……”

  房玄龄的大脑飞速运转,一个个机构、一份份文件如走马灯般在眼前浮现。

  沉思半晌,他起身从身后的书柜中抽出一本厚重的书。

  里面是去年西征高昌国以来,作为行政机构的尚书省,收到来自中书省等决策机构的各条指令。

  从赈灾粮的拨备到祭祀物品置办,事无巨细,一一陈列。

  但作为常年执掌文牍的资深事务官,他很快在浩如烟海的记录中发现了端倪。

  “攻破高昌城后,民部(后来的户部)收到筹集粮草的指令不但突然大幅减少,而且相比其他战事也明显偏少。

  “奇怪,难道仗刚刚打完,士兵就飞回驻地了不成?”

  接着,他回到案台,精准地抽出一叠皱巴巴的册子。

  册子里所记载的,全是枯燥至极的数字和物资条目。

  这些就是灭高昌之战中,民部向前线供应物资的明细。

  房玄龄手持昏黄的烛光,昏花的老眼几乎贴在纸面上,吃力地辨认着蝇头小楷,在更浩瀚的资料之中一点一点核对可疑账目。

  “李明殿下还真没有说错。”

  房玄龄查着查着,突然露出一丝苦笑。

  “我确实是罗织罪名的恶人。”

第19章 站队与罗织

  “此事极为重大,可不能戏言哪。”

  太极宫太极殿,百官陈列。

  龙榻之上,九五之尊的脸色极为难看。

  今天是六月十五,按常例,每月初一、十五在太极殿召开朔望朝会。除元旦的大朝会,就以望日朝会最为隆重。

  而元旦大朝会类似春节联欢晚会,不议事,所以望日朝会实质上是唐帝国最高规格的政治会议。

  而今天的大朝会,主旨只有一个:

  如何封赏灭高昌、通商路的唐军将士,以及他们的最高指挥——

  陈国公、右卫大将军、吏部尚书、交河道行军大总管,侯君集。

  明明是开香槟的好日子,可不长眼的房乔玄龄偏偏跳将出来,弹劾侯君集贪污。

  就好比小孩儿刚出生,你冷不丁来一句他迟早要死的。

  实话是大实话,欠揍也是真欠揍。

  “房尚书,你说侯君集私自贪墨高昌国宝,劫掠高昌民财,可有证据?”

  李世民的语气低沉。

  称呼“房尚书”而非更亲切的“玄龄公”,说明他对房玄龄相当不满。

  不满就对了。

  他这次特意召集在京群臣,为侯大将军的凯旋还朝开预热动员会,其实是对文官集团的一次示威——

  看朕英明神武,力排众议打了大胜仗,你们这群书生就是百无一用,啥都听你们的那大唐才真的药丸。

  连魏征那老喷子都识相闭嘴了,你房玄龄怎么反倒来劲儿了?

  “造谣污蔑,乃是重罪。”长孙无忌不失时机地发言。

  “当着诸公的面当众造谣,罪加一等;污蔑为大唐开疆拓土、浴血奋战的将士,罪加三等。房尚书,慎言哪。”

  在被李世民、李明父子携手敲打后,这位文官之首已经成了陛下的头号舔狗。

  而且侯君集与长孙无忌私交不错,吏部尚书的位子长孙无忌也坐过,两位组织部大佬很有共同语言。

  加上侯君集的女婿在东宫任职,是太子党的天然人选。

  你房玄龄攻击我的政治盟友,那我可要攻击你了。

  “房尚书敢当着满朝文武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萧瑀阴阳怪气地进言。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如果有人攻击尚书左仆射,他尚书右仆射一定要帮帮场子。

  “房尚书或许是提前收到了行军账册,抑或在市井街坊打听到了连衮衮诸公、前线将士都不知道的军事机密。”

  一番讽刺,让在场的百官忍俊不禁。

  房玄龄向老下属兼老对头拱了拱手:

  “诚如萧公所言,老臣确实在市井中找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盏青铜器物。

  “爵?”

  萧瑀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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