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守派的我,怒斥嬴政太保守 第196节
少年看着邹衍背影,即便心中已是打起了八分警惕,仍是掩不住本心那不断生出的亲近意。
就像是看到了壮丽的山河,想要置身其中。
“先生。”少年轻唤:“燕王残暴无道,小子不会久待在这里,先生知道去哪里寻小子吗?”
老人脚步不停,指了指天空:
“老夫观天得知,在稷下学宫能等到公子。”
嬴成蟜心神一凛,脸上无笑,言语却带着轻松笑意。
“观天而知人事,小子倒也学过一些。
“只是怎么观,小子也不能知人事。
“遂一直以为这天文之道,乃是假借天意而欺民,行贵族之人事罢了。
“先生虽乃阴阳五行学说之大成者,号谈天衍,小子却还是要问一句。
“先生是真的观到了吗?天亲口告诉你,小子要去稷下学宫吗?”
邹衍人出庭院,言语遥遥传来。
“原来,公子也有不善的学说。
“不知观天,便以伪攻之,这可和公子言行不符,公子该以观天胜观天才对。
“老夫虽年迈,不年轻,但被公子狂妄所染,今日也狂妄一次。
“老夫绝不会观错!
“平原君死了数月,子秉不来寻公子报仇,就是因为其对老夫之言信之。
“子秉早至稷下,恭候公子多时了。”
“那小子就多谢邹子了!”少年大声喊道。
风声隐隐,没有带回人言。
少年眉头紧锁。
邹衍的回答,解开了他心中长久存在的一个疑惑。
公孙龙,字子秉。
诸子之一,名家代表人物。
名家这个词乃是后世人给之,当下称公孙龙这样能言善辩的人物为辩者。
公孙龙以白马非马论名扬天下,世间诸子莫能当面说服其口也,曾是平原君赵胜最为礼遇看重的门客。
后来邹衍入赵,痛批了公孙龙这样的辩者,公孙龙遂离开平原君离开赵国,行踪成谜。
公孙龙离开的个中缘由没有公开,但绝对不是其无言以对,公孙龙这辈子就没有在言语上弱过任何人。
嬴成蟜说死平原君赵胜。
言论比毛遂之言更取信赵王,以致毛遂不能为主君报仇而绝望自杀。
毛遂死之前就曾说若是子秉在,绝对不是这样的局面。
少年当时就记下了,等待公孙龙找上门来,在其心中一直是个结。
就像他打破信陵君魏无忌的金身一样,他怕公孙龙打破他的金身。
他身上道义这两个字,这个时候还不能掉。
只是过去快半年,一直没见公孙龙,少年还以为其已经死了,心放宽。
没想到,今日能在邹衍口中听到公孙龙。
准确的说,今日能见到邹衍,也很出乎少年意料。
随着他的名声渐大,他遇到的人似乎越来越高了……高到他心中一点底没有。
[原来那日山中笛音是邹衍……]
[在昌国君府他也在吗?盖聂也没发现吗?干嘛盯上我啊?]
[他怎么知道我要去稷下学宫的?真是观天?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公孙龙为甚要听邹衍的在稷下学宫等我?他俩不是有仇吗?]
[直接来找我不行吗?我行踪一直公开,又没隐藏过。]
[……我懂了,他是想在我最巅峰时把我踩下来。我站的越高就跌的越惨,真是恶毒啊!]
[公孙龙,公孙龙子……靠,谁能说得过他啊!]
诸子,每一个都不是浪得虚名,而公孙龙子正是以辩论闻名。
白无瑕在徒弟和那个叫邹衍的老人对话时,只带了眼睛耳朵,没带嘴巴。
等到老人离去,少女才把嘴巴安上。
“这个人的心比你还脏。
“他问的问题就是单纯问题,你问的问题就是暗含陷阱。
“这种人依据你的说法,该叫什么来的?”
少女歪着脑袋想了片刻,螓首微扬,手指在空中重点两下。
“双标犬!”
她的声音略显兴奋,似乎是为自己想到了这三个字而欢喜。
少年白了少女一眼,无奈一笑:
“你啊,真是没什么长进,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只是被他拆穿了,还要怎么说出口啊?”
少女面有愠色,从地上拿起大石头怼在徒弟怀中。
“抱着!扎马步!
“我没有在权术长进,你这武功也没有长进啊!”
少年抱着石头。
重物在手,心中那些繁琐冗杂,沉甸甸的思想暂时被身体上的压没了。
少女玉手按在少年肩膀上,冷着脸,一点点将少年向下压。
少年起初还硬顶了片刻,但和过往无数次尝试一样,并没有用。
于是他认命地屈腿,蹲到少女满意的水平,嘟囔道:
“公报私仇,说不过就体罚……”
“你小声嘀咕甚呢?”少女质问。
“我说师者真美丽,向来都是以德服人。”少年最识时务了。
少女冷哼一声,拿起自己的大大大大石头,也在少年旁边扎起马步。
少年随着马步继续,身体越来越热,腿也越来越麻。
脑子里除了坚持,来不及去思考其他的了。
少女瞥着徒弟,在心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和少年相处这么久,她又怎么不知道少年心中所想呢?她嘴上对少年的评价可一直是奸诈。
不过是看少年愁苦,故作蠢笨,想让少年轻松一些罢了……
又过两日,庭院又有人来。
燕王喜亲至,迎秦公子成蟜出驿馆。
第136章 离蓟去楚,赵公明
庭院中,数月如一日扎马步的少年听到门响,扭头看去。
自前日邹衍推门而入,少年就对门声敏感了许多,万一进来的又是什么子呢?
这次不是子,而是王——燕王喜。
少年放下大石头,打量着脚下这片土地的主人。
其穿着宽大袖口的交领,右衽深衣,曲据缠身多层,呈燕尾曳地。腰带用带钩和环配系,衣整体呈蓝色,其上花纹间填朱、黑色漆。
这套服装少年见过类似的,燕国贵族的服饰多是蓝色打底,燕国官服更是如海般的蔚蓝。
少年起初是有些疑惑的。
因为燕国虽小,却是姬姓正统。
燕国始祖燕召公可是周文王庶长子,周武王亲弟。
燕国王室根正苗红,血管中流淌的血,和周天子是一样的。
而周承火德,服饰多是大红。
按理说燕国应该也该是承载火德,喜红,但燕国偏偏用的是蓝色。
直到前日邹衍来此,历史书上的诸子从书上走下来到现实,特意奔着嬴成蟜而来。
嬴成蟜特意去要了一本前世已经失传的《邹子》,这两天一直在看。
他要从邹衍的《邹子》中洞察其思想,多了解这位邹子一点。
否则只凭借史书上的只言片语,他和诸子打交道,心慌。
《邹子》中,有一篇名为《终始》。
大意是邹衍对于朝代更迭的推演,以和弟子、君王、友人对话的形式表现出来,风格类似《论语》。
其中有一段与燕昭王的对话:(注1)
【燕王曰:“周势衰微,不复从前。幽燕六百年,可能承火德?”】
【邹衍曰:“火焰再炽,久燃必熄。王朝更迭,如五行轮转,水胜火。燕临北海,天赋水德。”】
燕国贵族服饰多为蓝色,正是受了邹衍五行学说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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