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袁术 第3节
不。
我应该欢呼雀跃!
这样一想,袁树瞬间完成了自己的悟道,反转了自己的思想,决心健康长大,然后肮脏腐朽的活下去,在死之前把这个时代最顶级的享受全都体会一遍!
虽然没有手机和短视频了,但是……
爷就是主角!
如此,死而无憾!
什么是成功的人生?
不是称王称霸,不是家财万贯,不是妻妾成群儿孙满堂,而是——以自己最喜欢的方式过完自己的一生。
怀着如此的觉悟,袁树激动的也不管未来成为“冢中枯骨”的可能性,立刻就想做些符合身份的事情。
比如欺男霸女、为非作歹,争取在“冢中枯骨”之前为自己赢得“汝南金枪小霸王”的称号。
可惜婴儿纯洁的身体承载不起一个龌龊的灵魂,他有心而无力。
与此同时,他又没有手机和短视频打发时间,灵魂被禁锢在小小的身体里动弹不得,天天除了吃喝拉撒之外无聊的要死。
被逼无奈,当他好不容易可以脱离襁褓、穿上衣服在地上走动的时候,他就迫不及待的找书看,以此解闷。
袁氏家族这种大家族自然不会缺少藏书。
于是袁氏家族便有了一个【两岁明句读、三岁读经典】的神童。
袁树自己只是为了解闷,不那么无聊,但是他两岁开始就哇哇叫着要读书认字的事情还是让袁氏家族惊喜莫名。
袁树显然是错误的估计了自己为了解闷而作出的行为对于袁氏家族来说到底是多么的有意义。
从古至今,无论是什么阶层的人,只要你“好学”,总是能博取旁人意外的好感。
所以袁氏家族对这个神童投注了相当的重视与关怀。
家族藏书资源向他敞开,想怎么看怎么看,看不懂还有专门族学大家给他讲解。
老爹袁逢一有空就亲自教他读经,老爹没空的时候,三叔袁隗也会亲自上手教他读经。
袁树只想自己安静的看书,最多看到某些不懂的古字的时候找人帮忙解读一下,告诉他那是什么意思就可以了,并不想让很多人对着自己叽叽喳喳。
他只是需要一本活字典——有问题的时候快速解答,没问题的时候就当他不存在。
而他这一行为落在家族长辈眼里则是彻底坐实了“神童”的名号。
句读,袁树不到半个月就完全掌握了。
三个月不到,袁树就没有不认识的字。
然后就开始博览群书,甚至不喜欢别人打扰,安安静静的看书,有不懂的地方就问,特别不喜欢有人在他看书的时候随便插嘴,他老爹和三叔也不可以。
袁逢十分欣慰的看着抱着竹简一字一句阅读的袁树,感叹自己生了一个好儿子。
袁隗十分羡慕的看着抱着竹简一字一句阅读的袁树,感叹自己没有这样一个好儿子。
在身体还撑不起他龌龊思想的时候,袁树就只能这样度日。
一本书一本书的看,一卷竹简一卷竹简的摸索,从三岁到六岁,三年多的时间,除了吃喝拉撒就是看书,最后,在七岁之前,他基本上把袁氏家族的藏书看了一遍。
当时,他的身体初步具备了为非作歹的能力,要想搞点什么事情的话,确实已经可以开始操作了。
可除了偶尔带着许崇把对着自己投射出羡慕、嫉妒眼神的袁绍摁在地上狂扁之外,他忽然感觉自己对欺男霸女、为非作歹这种事情兴趣不大了。
读书读得多了,了解的东西多了,见识广博了,抽丝剥茧追寻的真相多了,他忽然觉得做这种事情实在是很low,完全配不上他的身份。
那些春秋战国时代的牛逼人物们从小到大都在阴谋罐子里泡着,睁眼闭眼都是生死相搏,稍不留意就死于非命,称王称霸也不过肉体凡胎,就和玩大逃杀一样,那叫一个惊险刺激!
好几个有趣的故事里,所有参与进去的人那叫一个全员不当人,全员恶鬼,拟人之辈都甚少存在。
一些他原先以为很是正派的人物,读完藏书之后就发现原来是个心思深沉的阴谋家,千里之外算计他人于无形,然后自己再被最亲近的人算计死。
比如晋文公重耳。
那实在是太精彩太刺激了。
所以,小儿科式的打架斗殴欺男霸女在他看来成为了特别没品、浪费生命的事情。
他不想浪费生命在这种事情了,现在,他有更高的追求。
以袁术那种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的行事风格和认知,他都敢做皇帝梦,搞一个预备称帝的戏码,那我比他强多了,我的追求应该比他更高才对!
袁术是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那我袁树就必须要把这手好牌打出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神局出来!
仲氏皇帝?
哼!
怂货才当仲氏皇帝!
袁树暗暗定下了自己的目标,然后开始认真的探究一条可以为之的道路。
这条路怎么来?
恐怕就要从书上得来了。
袁树的目光再次回到了书本上,回到了满纸光荣正确、纸缝里却都是阴谋诡计的经书中。
当然了,每当袁绍没事找事阴阳怪气的时候,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指使许崇这颗肉弹冲上去扛揍,自己在后面对着袁绍一顿输出,打得他满脸桃花开。
后面袁绍觉得自己年龄更大却总是挨揍,很没有面子,就把自己那头的许攸给拉上助阵。
结果许攸是个战五渣,后面就演变成袁绍和许攸一起被许崇摁在地上,袁树挥着拳头招呼上去,让他们两脸桃花开,感受到春的温暖。
除了会毫不犹豫的对袁绍发起痛击之外,袁树简直就是个三好学生。
袁树作为家中难得出现的“神童”,家族更是生怕他读书太多把自己给绕进去了,结果走了当好学生的歪路。
所以在他读书的时候,袁逢、袁隗也会不遗余力的传授给他更多的社会现实知识,让他知道书本上写的和社会现实之间的差距,培养他的狼性。
更有甚者,袁逢和袁隗还都鼓励他去做点出格的事情锻炼锻炼胆气。
比如欺男霸女为非作歹什么的,实在不行杀个人也好,为此还拉着袁树传授击剑、挥刀、射箭、御马驾车的技术。
袁逢就差直了明白的告诉袁树——好儿子,别看书了,出去欺男霸女为非作歹一下好不好?
可袁树作为生在春风里长在红旗下的好少年,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要不是袁逢是他的便宜老爹,他高低要指着袁逢骂一句【武大郎做生意——你食不食油饼】?
我什么身份?
欺男霸女?
low不low?
但是所谓胳膊拧不过大腿,当时袁树的两条胳膊都比不上袁逢的一条小腿,为了获得读书的安宁,所以就时不时揍一下袁绍应付了事,把袁绍揍趴下之后继续看书。
家里长辈发现袁树比起为非作歹还是更喜欢读书之时,还甚是忧虑,再看到袁树暴揍袁绍和许攸的时候一点也不留手,出手犀利,这才相对放松一些。
别看书看傻了就好。
只要袁树还愿意揍袁绍,家族就不怎么干涉袁树的自由阅读,于是袁树得以阅读更多的书籍,其中就包括左传。
读了左传之后,袁树才认真的意识到从学术角度来说,左传才是真正适合春秋经的解读教材。
穀梁传也好,公羊传也好,今文经体系内的这两家都是把春秋经当作政治纲领来看的,唯有左传是把春秋经当作历史政治教材来看的。
而从根本上来说,袁树本人也更加认同春秋经的历史政治教材属性。
公羊传的学者们普遍认为春秋经是孔子晚年表述自己心志、统合一生全部政治观念的作品,是孔子一生思想的精华,却偏偏不怎么在意它的历史属性。
袁树看来看去,只从春秋经里看到了大大的“春秋笔法”四个字,实在看不出来多少政治纲领的意味。
甚至是公羊传本身,倒也没有把政治纲领的意味上升到国家层次,更多的则是表述公羊高自己内心中的那个孔子的形象。
直到董仲舒这位超级大佬携带着他的巨著《春秋繁露》横空出世,对公羊传做了另类解读,儒家学派的正式治国纲领才逐渐成型。
董仲舒在对公羊传的解读层面堪称是肯尼迪坐敞篷车——脑洞大开。
不管是不是孔子的意思,只要符合当时儒家学派的利益,董仲舒总能找到诡异的角度将其与孔子联系在一起,硬生生把公羊传整成了一个超级缝合怪。
对此,孔子都只能摊开双手表示无奈——我都死了,我说什么还不是你们说了算?
我受限于各种时代限制,无法明白的表述自己的意思,只能隐晦的意有所指,偷偷的骂一下不能明目张胆骂的人。
结果居然被你们理解成了治国安邦的政治体系……
真是不得不服后人的政治智慧。
但从这个角度来说,袁树也不认为公羊传就真的没有什么价值。
虽然董仲舒之后的公羊派儒家学子们解读春秋经的角度很离谱,但是它真的超脱了儒家经典的局限性,拿出了一套正儿八经的可供统治者操作的政治纲领,给儒家学派这个老古董注入了新鲜血液。
董仲舒大兴公羊传之前,儒家学派其实根本没有真正将自己的政治理想实操过。
孔子号称学究天人,弟子三千,周游列国,可他本人到头来也只做了三个月鲁国的太宰,他的门人们吹捧这三个月的治理之后,便是“鲁国大治”。
但是细细想来,三个月的时间,庄稼都长不出来一茬儿,一个国家真就改头换面了?
总体来说,诸子百家之中,法家学派实操过政治,道家学派也实操过政治,甚至墨家学派都深度介入过政治,这几家都比儒家学派更有说服力。
但是儒家学派幸运就幸运在出了一个董仲舒,董仲舒又找到了关键的破局之点——公羊传,从而带领儒家完成了自我革命。
而在西汉前期的学术圈子里,其他学派都在啃老本,混吃等死,并没有把实操之后出现问题的学术体系进行变革。
唯有儒家学派做出了如此深刻的自我变革,大跨步跟上了时代的进程。
所以董仲舒和公羊传可以说是儒家学派能够在那个历史节点战胜诸子百家、成为最后胜利者的关键因素。
事实上,公羊传在自宫之前还有过“天囚”这种小母牛坐飞机一般的理论。
也就是认为天子是天的囚徒,对天子和天的地位做了劲爆的结论,硬生生往皇帝的脑袋上悬了一把剑,稍有不慎直接怼,很是震撼人心。
如果这一理论得以巩固,历史绝对会走向不同的方向。
可惜,学者们终究是扛不住钢刀的锋利,在淫威之下自宫,走上了谶纬化的道路,今文经学由公羊学大兴而兴盛,也注定由此而衰落。
然而为了获得官学地位而更加向统治者靠拢、献媚的古文经学体系在袁树看来并没有比今文经学更优秀。
如果说眼下的今文经学是恶霸,那古文经学就是流氓。
二者之间互相争斗并没有带来学术上的进步和辉煌,反而进一步催生了魏晋玄学这种荒诞的玩意儿。
所以在袁树看来,谶纬化、繁琐化的二者,都是没有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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