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万盛世 第734节
若是高拱回朝,影响最大的无疑是李首辅,高肃卿向来不愿屈居人下,他一旦还朝必然剑指首辅之位,那位才是更应该头疼的人。
至于张叔大就更不必说了,他高肃卿被逼离开所为何人?
虽然徐阁老已经致仕,可朝野公认,张叔大就是徐阁老的继任者,高肃卿要是回朝,还不把火气都往他那里撒。
再看看六部堂官,你们觉得谁会喜欢高肃卿回来,对他们处理政务指手画脚?
现在的朝堂,和当初驱逐他时并没有丝毫变化,除了低品级不得志官员或许会生出这种心思,其他有多少人会愿意让他回来?”
魏广德分析了朝堂的局势,朝中的几股势力说白了自然是内阁的特殊三角关系,加上六部堂官各自形成的圈子。
魏广德思来想去,都不认为会有人乐意看到高拱回归,所以他即便知道此事,也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而且,魏广德还想到内廷。
以魏广德对隆庆皇帝的了解,若是高拱回朝,对他们这个圈子打击可谓沉重,可是高拱对皇帝的影响太大,无疑这会严重影响到另一伙人的利益,那就是腾祥、孟冲这些宦官。
当初倒高拱的时候,李芳在内廷话语权很重,所以当时倒高拱的势力主要来自朝堂。
离开容易回来难,李芳已经不在,内廷宦官也不会希望高拱回来,这对他们来说威胁太大的了。
由此可以看出来,能够接触到皇帝的高官权贵,其实都不希望高拱回朝,他拿什么来斗?
陈以勤听着魏广德的话微微点头,这点他有想到,只是生性谨慎的他还是把人召集起来商议,希望集思广益,想办法彻底杜绝高拱回朝的可能。
不过殷士谵此时则是拍手叫好道:‘善贷说的没错,当初满朝倾拱,而现在依旧如此。
而且,我想腾祥、孟冲还有陈洪也不会希望高拱回来,毕竟高拱对陛下的影响,我们三个捆在一起也拼不过,更遑论他们了。’
对殷士谵的话,陈以勤充耳不闻,而是看着魏广德问道:“以你之见,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因为最终不会有什么结果?”
“派人盯着,看看他能耍出什么花样来还是有必要的。”
魏广德开口说道,不过看着陈以勤依旧严肃的脸,狐疑问道:“难道逸甫兄认为,背后还有其他阴谋?”
“不确定。”
对于魏广德的问话,陈以勤摇摇头,“总感觉此事不会那么简单,那个卲方的做法,更像是故意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你说会不会.
新郑还有其他人来京城活动,卲方在明面上活跃,让我们都去关注他,而私底下另有他人暗中联络官员?”
“那就再仔细查查?要不要和李首辅、叔大那边通个气,大家一起出手,调查近期来京城的河南人?”
魏广德觉得陈以勤的分析也有道理,虽然他觉得大局未变,高拱是没有机会回朝的,可如果有机会扼杀这种可能,自然就更好。
“只是一个猜测,也不好多说什么,还是我们撒出去人手先查一查,要是有什么发现在商议要不要和他们商讨此事。”
陈以勤定调道。
于是当晚,殷士谵和魏广德回到各自府上后,就吩咐下人开始排查近期出现在京城的河南人的行踪,因为陈以勤的分析就连魏广德也觉得很合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不先把人找出来,自然就没法看穿高拱打的算盘。
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们府里发动能够影响的力量开始在京城挖地三尺寻找这个人。
不过这样的手段注定是徒劳的,此时卲方就在京城一家最豪华客栈的客房里听着手下人的汇报。
一是让他了解当今的朝廷局面,还有那些联系官员他们的后续动作,当然也少不了客栈周围散布的许多可疑之人。
“不愧是做个阁老的,分析得还真是准确。”
听完手下人的汇报,卲方在心底对高拱的才华由衷的佩服。
其实魏广德的分析大体上是没有错的,这也是高拱对当下朝堂局势的分析,在京城里希望他回去的官员不会很多,而且大多还是他的门生故旧。
尽管知道他回京城缺乏广泛的“群众”基础,但是高拱还是努力思考,打破这种局面的办法。
让卲方高调进京,和在京官员接触就是其中之一。
他深知,就算卲方悄悄进了京城,暗中联系官员,他的行踪也很快就会被人发现,藏是藏不住的。
倒不如大大方方出来,让背后势力疑神疑鬼更好。
只要过上一段时间,他们发觉卲方的作为并没有取得什么实际效果,对他的关注自然会减小。
而真正的杀手锏,则是高拱作出的“死中求活”的绝杀。
魏广德只想到内外廷因为惧怕高拱对隆庆皇帝的影响,会不约而同选择反对高拱回朝,却忘记“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这句话的含义。
在他认为可以接受的论资排辈序列中,终究会有人忍不住,想要挑战前面的人,超过他们。
无论是合作还是竞争,说到底都是为了利益。
第711章陈洪
魏广德只想到内外廷因为惧怕高拱对隆庆皇帝的影响,会不约而同选择反对高拱回朝,却忘记“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这句话的含义。
在他认为可以接受的论资排辈序列中,终究会有人忍不住,想要挑战前面的人,超过他们。
无论是合作还是竞争,说到底都是为了利益。
当大家担心高拱回朝会影响到他们的利益时,只要高拱抛出他们想要的利益,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反戈一击。
虽然,这样的高拱在之前是让人不敢相信的,可人终究会变。
经历过满朝弹劾屈辱离朝后,高拱的性格和行为做事已经发生了他们不知道的变化。
高拱当日见过卲方,心里滋生出重返朝堂之意后,就翻看了过去的邸报,把朝中的局势揣摩了个七七八八。
不过,在他看来,外朝的高层官员应该都是反对他回朝的,所以只能把目光看向那些中低品级的官员,他们还有奔头,希望得到达官贵人的赏识,从而平步青云。
这些人若是有机会,身份或许早就不同了。
而自己的出现,则是给了他们一个机会,一个实现目标的机会。
游走朝野上下,高拱就给卲方定下主要以结交中低级官员为主,高官那里就不要去自讨没趣了。
虽然内廷的变化,邸报上并不会写,可大抵上也能琢磨明白,内廷变化不大,只有李芳倒霉。
倒不是邸报上要记录内廷之事,而是因为李芳被打入刑部大牢进行审案。
高官其实对李芳是有些惋惜的,因为他的性格和李芳是很合得来的,两个人其实都是因此遭到同僚的嫉妒,进而遭到联手攻讦倒台。
若是高拱在朝,他肯定是要出手搭救,可惜,只能说李芳命不好。
不过尽管如此,因为没有看到李芳被判决的消息,所以他内心里还是打定主意,自己回朝若是还来得及,还是要出手帮一把。
虽然他已经下注,可不代表他不能再暗中准备一手。
至于操作此事最关键的人,也就是宫里的内应,高拱已经确定好了,也只有这个排位落后的人才会愿意接下自己抛出的饵,帮自己出山。
而此时京师陈以勤府上,酒席也进入到后半段。
对于卲方,三人在权衡朝堂力量后认为不会有太大影响,真要是高拱有什么打算,大不了学着徐阶的样,再来一次满朝倾拱,直接让皇帝打消这个念头就是了。
“对了,今日下午,蓟辽总督谭纶送了两份奏疏到内阁,已经分到我那里了。”
魏广德趁着酒席间的空档,开口说道。
“谭总督有何事?”
陈以勤随口问道。
魏广德老乡的请求,能帮就尽量帮一把,以后自己的那边的事儿,才能得到他的支持。
三个人其实不过就是借助在裕袛的交情,形成了一个利益交换的圈子。
单独一个人,要想在内阁成事很困难,可三个人要是都支持,比数量就能压过李春芳和张居正。
“去岁谭总督巡视蓟镇长城,有了新修墩台的打算,蓟镇长城延袤二千四十余里,防守甚艰,宜择要害,酌缓急,分十二路,每百步或三、五十步,筑一墩台”
魏广德就把当年谭纶的奏疏和陈以勤、殷士谵说了一遍,其实说道一半的时候,两个人都是皱眉,因为他们明白了,这是找朝廷要钱财支持的。
若是给政策,就是同意,那倒是简单了,可要钱,就很麻烦。
虽然是年初,朝廷的财政稍显富余,可他们都是官场老油子,知道下半年朝廷支出会流水般花出去,可不能只看当下。
要说墩台造价,其实不算很高,每座五十两银子,可谭纶一筑就是三千座,这就是十五万两银子的消耗。
“蓟镇自己能出多少?”
陈以勤皱眉问道。
“十万两,这是他这俩月全力筹措后的结果。”
魏广德答道。
除了奏疏,谭纶也给魏广德单独去信,把蓟镇的情况详细说了下。
现在他已经到了蓟州,以后朝廷上的事儿多要仰仗魏广德和朱衡出力,自然平日里书信往来不断。
“此事有些难办,户部估摸着能出二万两,最多三万两银子,这就是极限了。”
陈以勤轻轻摇头说道。
“兵部太仆寺那边应有一笔马价银,大约有一万五千两,到时候压一压霍翼,让他把银子掏了,户部刘体乾那里,让太仓放银三万五千两,这样就能凑足五万两银子的缺口。”
其实按照谭纶的书信,工费确实需要十五万两银子,可谭纶打算征发徭役,用边民服徭役的办法,这样大抵可以折银六、七万两,所以蓟镇实际上只需要凑三、四万两银子就够了。
而大头,最终还是要落在朝廷里出。
“刘体乾?霍翼?”
陈以勤轻轻呢喃两句,随后看向殷士谵,见他微微点头,当下就轻笑道:“那就这样吧,此事明日阁议,看张居正怎么说。”
刘体乾和张居正有关系,霍翼则是和杨博一体,而杨博和徐阶的关系紧密,现在也演变成和张居正联系密切,所以内阁商议,李春芳会选择置身事外,而主要的对手就是张居正。
只要内阁阁议定下来此事,就算杨博和霍翼不满也是于事无补。
因为奏疏递上去,隆庆皇帝会直接批红,可不会在召集户部和兵部尚书商议出银子的事儿。
“善贷,你不是说两件事儿吗?除了筑墩台,还有何事?”
殷士谵又开口问道。
“此事稍小,就是谭总督巡视山海关城墙时,发觉此地乃长城起始,扼守辽西走廊延后,实为重要之所,而仅设置守备一员,兵少将寡。
谭总督的意思,此地既为要冲,当设置镇守参将驻防,增加兵力以备万全。”
魏广德又说道。
“山海关城关并不大吧。”
殷士谵开口说道。
“以前山海关有战事,都是向三屯营和一片石关守将求援,三屯营距离较远,鞭长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