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异世封神 第792节
回应她的,是谢先生眼眶突兀的瞪大,内里一颗眼珠‘扑通’一声挤出眼眶,弹到了桌子上,像是软弹的球似的,竟蹦了两下。
谢先生伸手想去捞,但他只剩一只独眼,动作慢了许多。
赵福生早有准备,眼疾手快,伸手一捞,将这只眼球抓握到了掌心中。
眼球一落入她手里,谢先生脸上的笑意一下便僵住。
一股阴寒感传来。
朱光岭身上湿透了,被寒气一渗,竟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赵福生又笑了一声,将眼球往谢先生面前一递,笑着问:
“没想到谢先生除了牙掉,眼珠也掉。要我给你塞回眼眶吗?”
“……”谢先生紧抿的嘴唇抖了抖,接着重新露出笑容: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了。”
他说完,使唤张传世:
“小张,替我拿水洗一洗。”
刘义真不怀好意:
“桌上人多手杂,不大干净,张师傅,你拿热水烫一烫。”
谢先生顿时就道:
“可洗不得——”他话说到一半,看到刘义真脸上促狭的笑意,顿时独眼一翻:
“你小子满肚子坏水呢。”
刘义真单手一拍肚腹:
“我倒是五脏六腑俱全,但谢先生肚里还是不是肠肠肚肚,那可不好说。”
张传世听得扬眉吐气。
他在刘义真嘴里吃过亏,深知这小子能言善道。
此时见他与谢先生交锋,听出他是为自己出头,心里不由舒服,却不好说出口。
张传世倒不敢真拿热水烫谢先生的眼珠,拿了冷水淋了两下递到谢先生手中。
玩笑话说完了,武少春道:
“大人,你提到的四十多年前的谢姓驭鬼者,是谢景升吧?”
谢先生按眼珠的动作一顿。
朱光岭也表情一动,正欲说话,却见赵福生点头:
“就是他。我看过43年前红鞋鬼案相关线索,他原本是广陵郡治下的驭鬼者,当时红鞋鬼案闹得凶,他临危受命,赶来万安县侦办此案。”
说话的功夫间,谢先生已经将眼珠装回眼眶内,他听到这里,抬起头时,眼珠不知是不是才安装回去,没有灵活的缘故,赵福生总觉得他眼里残留着几分感叹之色。
“算了,不扯远了,老张接着说。”
赵福生摇了摇头,示意张传世继续往下道。
张传世甩了甩湿漉漉的手:
“我们臧家原本是大族,其实我们祖上也曾做过驭鬼者。”
经过这两番笑闹,他心情平和了许多,提起这些往事时,倒不再像早前一样瞻前顾后:
“正是因为我们祖上做过驭鬼者,所以我们这一支脉,早在很多年前便已经迁居帝都。”
武少春意外道:
“张师傅,没料到你竟然祖上大有后台的。”
张传世冷笑:
“有什么后台呢?大汉朝镇魔司是有明文规定的,驭鬼者的后代、家属是会受到优待,会分配房舍、仆从以及俸禄。初时几年倒是可以生活富足,但时间长了,孤儿寡母的谁管呢?”
他这话也正巧说中了朱光岭内心的隐忧,闻言之后,朱光岭心有戚戚,点了点头。
“我爹当年——”张传世说得顺口了,话至此处,不由看了赵福生一眼,恰巧赵福生也在看着他,他目光闪了闪,又道:
“我年幼的时候,我爹说过,说我们祖上臧氏是很有来头的,就是在驭鬼者中也有很高地位——”
‘唉——’他叹了口气:
“不过时间流逝,谁又管这些呢?总之我年幼的时候,早已经家道中落,家里留下的房屋是数代之后分过来的,已经很小、很破、很旧。”
他意识到自己在自己的家庭话题上打转太久,又连忙道:
“臧雄山其实、其实是我的族叔。”
“族叔?”赵福生心中一顿,张传世点头:
“我婆婆——就是我族奶,共生九子,五男四女,他行第三,族谱恰好行‘雄’字辈,所以该起名叫雄三,可我族公觉得这名字不大雅,因此请教了乡里先生,才改名叫臧雄山的。”
朱光岭没料到自己一直遍寻不到的臧雄山的过往,竟然会在赵福生一行人的口中得知。
“他当年驭鬼的事,你知道么?”
朱光岭迫不及待的问。
张传世的身体重重一抖。
他的脸色瞬间铁青,嘴唇失去血色,双唇直颤,眼里闪过痛苦之色——从张传世的表情看,他应该是知道一些内幕。
“知道。”
半晌后,张传世似是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其实我跟我这族叔接触不多。”
他双眉紧皱,似是在内心深处调整了一番情绪后,才接着再道:
“我爹早年说,我这三叔命苦,早年是被抱养回灌江县生活,养他的也是族人,绝了后,没有儿女,央求了带回去的。但那族爷脾气不好,时常打骂他,他成年后跟着灌江县的一个老师傅学编竹子讨生活。”
第509章 跌宕起伏
张传世跟着赵福生办过几回鬼案,知道她的脾气性格,尽量将臧雄山的过往说得详细一些,以便她之后处理人皮鬼案时,更得心应手。
随着他的叙述,他的眼神逐渐变了,陷入了回忆中。
“大汉朝的184年时,他来了帝京一趟,当时住在我家中。”张传世低声道:
“他那一年二十七八了,还没有成婚,孤身一人,入京是十一月末,京里下了大雪,他穿了一身打满补丁的袄子,裤腿的边沿烂得像刷子似的,脚上蹬的是草鞋,脚踝、后跟烂得全是裂口。”
“入城的时候,城门当值的士兵当他是讨口的叫花子,驱赶了他好几回,听说他是在城外帮人干了半个月活儿,攒了钱交入城的费用,才进城的。”
“……”
赵福生的眉头慢慢的就皱起来了。
本来满脸怨恨的孟婆也神色怔忡。
朱光岭僵硬的脸颊微微抽搐了两下。
在众人的心里,44年前,制造了上阳郡孙、沈二人惨案,并导致多起鬼祸接连发生的臧雄山是许多惨剧的源头,此人真是罪魁祸首,是万恶之源。
他是上阳郡‘初夜权’的制定者,因为这个法则的诞生,导致上阳郡这些年多少家庭苦不堪言;也给当地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后果。
形成了层层欺压的状态。
镇魔司欺压富商、士绅——连当年孙绍殷的家庭富裕,也无法逃脱他的盘剥。
官员受镇魔司压制,可同时官府在受压制之余,又向更弱小的百姓下手。
期间上阳郡百姓苦不堪言,有苦无处诉。
这样一个人罪大恶极,所犯下的恶行罄竹难书,在众人心里留下的印象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此时在张传世口里,这个恶贯满盈的臧雄山年轻时竟然过得极其的痛苦。
楼道里传来脚步声,先前拖着刘业全离开的范无救又回来了。
可是此时没有人在意他的回归,众人的心神被张传世的话吸引住。
他平时偷奸耍滑,形象不太好,性格也不讨人喜欢,可没料到提起臧雄山时,倒是口才了得。
众人随着他的叙述,几乎想像得到冰天雪地的帝京里,一个穷困潦倒的男人想方设法回京的艰难路途。
“他原籍帝京,我们祖上可是驭鬼者啊,是为大汉朝做出了极大贡献的驭鬼者。”
张传世声音嘶哑,小声的呐喊了一句。
谢先生的睫毛抖了抖。
不知是不是赵福生的错觉,她仿佛听到了一声若隐似无的叹息。
“他很小的时候离京,仅凭着幼年的记忆一路找过来,敲门的时候已经是夜深了,我爹当时打开门看到他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臧雄山走得脚都磨烂了,冻得手上全是裂口。
可是两人之间毕竟是血亲族人——此时的宗族关系亲密,张传世的父亲在见到臧雄山的那一刻,立马便将他认出来了。
“两人抱头痛哭。”
张传世眼里含泪,小声的道:
“我娘当时立即起身去烧热水,供他洗漱、泡脚,他脚上扎了不少碎石刺渣,收拾了许久才收拾完。”
臧雄山当时来,是听说亲生父母去世,想要回来祭拜的。
“那时我家里贫困,日子过得艰难,可我爹娘见族亲到来,也是很热情的。”张传世道:
“说来也是缘份,其实我爹也做的是手艺活——”
说到这里,他顿了片刻,似是有些犹豫,但最终不知为什么,抬头看了赵福生一眼,又闭了闭眼睛,脸上露出壮士断腕的神情,道:
“他开的是灯笼铺。”
“每日天不亮,我娘便要起床烧火熬制酱糊,我爹编竹架,制成灯笼,然后再绘以图案,卖给城里的贵人们。”
原本说的是臧雄山的事,张传世突然插话讲了一下自己的父母。
但他的话题并没有在父母身上停留太久,而是接着话锋一转,又重新回到了臧雄山身上:
“我三叔到我家的第二天,天不亮也起身了,帮着我爹娘干活,到了晌午时间,从兜里摸了很大一个荷包给我,荷包里装了16两银。”
“细细碎碎的,有些银子包了黑浆,不知攒了多久。”